将军总在暗恋我——秋色未央
时间:2020-03-05 10:04:25

  “让黎黎和赵夫人陪着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还有还有,大夫、大夫,快,把大夫叫上。”
  于是一顿忙乱,半天以后,唐氏和黎黎都赶来了,洪大夫也被摸黑从家里拎了过来。
  唐氏和黎黎听得都呆住了,但也知道情势危急,不敢怠慢。
  洪老大夫直跺脚,直说苏意卿胡闹。
  但没奈何苏意卿已经打定了主意,连温氏都拗不过她,于是这一行人匆匆忙忙地上了马车。
  本来温氏也想随着去,但苏意卿哪里肯,硬生生地叫着白茶领着几个丫鬟把她拖下去了,温氏在马车后面大骂,道是回来一定要把女儿痛打一顿。
  李怀庆点了城中十万士兵,当下开了城门,连夜赶路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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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盛在营帐中焦躁地走来走去,不停地绕圈子,看得唐博远眼都花了。
  “长盛,你歇停一下,别绕了,就这么点地方,地皮都被你蹭掉三分了。”
  赵长盛停了下来,抓了抓头发:“岳父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真的就在这里原地待命吗?大将军分明在漠河平原等着我们过去,我实在不懂,为何又会传来这样的指令。”
  唐博远和赵长盛都是当年从北方安西都护府卫军中跟着谢楚河一路过来的,对谢楚河忠心耿耿,自不用说。
  唐博远虽然上了点年纪,却仍是精壮十足,抬眼间目中精光四露:“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将军临时改变了战略,令有部署,大将军用兵如神,本来就非你我所能揣测得到。还有一种可能嘛……”
  “是什么?”
  唐博远慢吞吞地道:“那个特使是假的,军令也是假的,连那份大将军的手谕都是假的,这是燕人的奸计。”
  赵长盛怵然一惊,其实唐博远的话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不过他尚不敢说出口罢了。
  那块将军令他和唐博远都看过,的的确确是真的,谢楚河的手谕他也看过,发现不了什么破绽。
  然则,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按照上回在怀鲁城的经验来看,大将军出征,将军令必然是在夫人处,但是大将军现在身在漠河前线,即便是临时改变了部署,如何会出示夫人身边的这块将军令呢。
  赵长盛满心疑虑,但作为军人,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他必须服从军令,哪怕这其中或者另有蹊跷,他也不敢置疑大将军的威严。
  他虚心地向泰山大人求教:“若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唐博远其实也头疼,思想前后,低声道:“我们再去特使那里探听一下他的口风,眼看着这里距离漠河平原只有一天的路程,却令我们大军在此驻留了快两天了,这个安排我们是看不懂,且看他如何回答。”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特使的营帐中。
  特使是个样貌平常的中年人,唐博远和赵长盛从来未在军中见过此人,但此人谈吐举止却皆是不凡,带着一股尊贵之气,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特使在营帐中安静地坐着,见了两人进来也不惊讶,只微微一笑:“两位将军有何指教。”
  唐博远先开口道:“指教不敢当,却敢问大人,我们接下去该如何行动,这五十万大军,其他不论,单这一天的粮草消耗就是十分惊人的,如现在这般,原地待命了两天,我从军这么几十年,还从未遇见过,不知道大将军究竟是何安排,还请大人教我。”
  特使气定神闲,连眉毛都没动弹一根:“大将军自有他的用意,又岂是你我能够妄自揣摩的,唐将军就按军令从事,何必多想。”
  赵长盛心里暗骂,面上还是做出诚恳之色:“我手底下有几个将官,原本摩拳擦掌,想要在漠河大展身手,如今却被阻在这里,他们眼看着都有些急躁,所以,想与特使大人商议,是否可以让他们先行领一部分人马,去打个前哨。”
  特使的笑容甚是儒雅,言语却是森冷:“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赵将军该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赵长盛几乎要咆哮,生生地咽下去了,皮笑肉不笑地“嘿”了一声:“大人好大的威风,听得赵某都有些害怕了。”
  特使站了起来,眉宇间忽然带上了威严之色,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将军令,厉声道:“赵长盛,你好大的胆子,怎么,大将军的令牌管不住你吗,你对将军的命令百般置疑,是何用意?”
  赵长盛咬着牙,低下了头:“不,大人误会了,赵某并无此意。”
  唐博远打了个哈哈:“大人息怒,我这个女婿就是个愣头青,除了打打杀杀就不知道别的东西,不会说话,还请您海涵一二。”
  特使面上怒色未息,冷冷地道:“我乃是奉了大将军的意思来此传令,若还有人说三道四,动摇军心,莫怪我严正军令,一律斩首以儆效尤,你们两个,可听得清楚了?”
  “哎呀,这个人好大的口气,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耳朵不舒服呢。”
  这肃穆凶煞的军营中,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个甜美娇柔的声音。
  唐博远和赵长盛面上露出惊喜之色。
  特使的脸色大变。
  营帐的门帘被挑开,李怀庆恭恭敬敬地打着帘子,弓着腰:“夫人,您小心,慢一点走,可别碰着了。”
  苏意卿扶着黎黎的手走了进来,唐氏跟在后面。
  她看了看那特使,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将军令,“嗤”了一声:“偷东西的贼人,可让我逮住了。”
  那特使的脸涨得通红,犹自不甘,口中叫嚷道:“这是军营重地,岂容你一个妇人胡言乱语。”
  苏意卿心中恼恨这个奸人,当下也不多说,直接对着赵长盛道:“杀了他!”
  那特使大惊:“我有将军令在手,你们安敢……”
  话音未落,赵长盛已经拔刀而起,寒光一闪,特使的头颅滚了下来,嘴巴还在那里张了两下。
  剩下无头的躯体摇晃了一下,从颈腔出喷出了一股血,然后仰面倒下。
  夫人最大,什么令牌都得靠后。
  时间已经耽搁太多了,苏意卿不欲多说,简单地道:“即刻开拔,按原定的安排赶过去,大将军一定在苦等着你们。”
  “是。”
  唐博远跑着出去了,开始传令全军。
  赵长盛看着苏意卿,心惊胆战的:“夫、夫人,你就这样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苏意卿斜斜地瞥了赵长盛一眼:“什么怎么办,跟你们一起去漠河。”
  赵长盛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夫人饶命。”
  他拼命地瞪着李怀庆,“老李你胆子肥,我服你,好了,现在没事了,你赶紧护着夫人回去,回头大将军要降罪下来,都是你的事,你可别拖累我。”
  李怀庆摸了摸鼻子:“不,我说老赵,夫人可能真的要跟着你们去漠河。我们一路过来,遇到了不少流寇,有些还是胡人,看来有些燕军和匈奴人分成了小股偷摸溜了过来,我不敢再带夫人往回走了,回去要三天,去漠河不到一天,相比之下,还是漠河更安全,毕竟有大军守护着,宵小之辈不敢作祟。”
  赵长盛头都大了,又急得开始团团转了起来。
  唐氏在一边嗔道:“别磨磨蹭蹭的,抓紧时间,快点动作起来,你一个大男人,墨迹啥呢?叫夫人在这里干等着你吗?你以为我们这一路过来没有仔细考虑过吗,如今确实只有去漠河才是最稳妥的。”
  赵长盛还在踌躇着,外头出发的军号已经响了起来,长长的声音,催动军马。
  苏意卿不理会赵长盛,叫着黎黎和唐氏又扶着她慢慢地出去了,马车就停在那营帐前,她坐了进去,吩咐道:“马上走,跟上。”
  十二匹战马拉动着车子,奔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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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楚河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他的手中握着长木仓,血已经把木仓柄都完全浸透了,一路上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他的面上一片冷厉,眉目间的煞气凛然如剑刃,然则,他的心中却有几分沉重。
  唐博远与赵长盛的人马已经迟到了两天,对阵的燕胡联军提前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他领着士兵殊死搏杀,硬生生地胶着在漠河西部,双方皆是死伤惨重。
  对阵的领军的一是庆宗皇帝李明睿、一是匈奴的莫多单于,看来这两方都是存了一决生死的心念,攻势疯狂而猛烈。
  这两个人都是当年害死谢楚河父兄的凶手,谢楚河心中激愤,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但如今近在眼前,却不能如愿,哪怕冷静如他,也不免有些焦躁。
  派遣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早上已经出发,不知道唐赵二人出了什么意外,竟会如此延误军机,而如今只能暂且等候了。
  持着铁盾的士兵排成了长龙,严密地守卫在阵营之前。其后是弓箭手,持着长弓,蓄势待发。黑压压的骑兵手握长戈,在稍后的地方严阵以待。
  敌人的攻势一轮接着一轮,即便是战斗的间隙,也不容松懈。
  贴身的卫兵过来,接过了谢楚河的武器。谢楚河脱下了头盔,甩了甩,汗水和着血水溅落了一片。
  他也不进营帐,直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稍作喘息。
  过了一会儿,远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
  “报大将军。”
  那是今天早上派出的打探唐赵二人消息的斥候。他飞身下马,跑过来跪在谢楚河面前:“唐将军和赵将军领着五十万人马已经来了,即刻就到,属下先行一步前来禀告大将军。”
  谢楚河面目冷峻如故。
  过了莫约半个时辰,轰然的行军之声就渐渐地近了。
  唐博远和赵长盛一马当先,飞驰而来,和他们两个并驾齐驱的,竟然是义安王李怀庆。
  到了近处,谢楚河看清了来人,他的脸色就变了,霍然长身而起。
  三个部将下了马,齐齐跪倒:“末将来迟,大将军恕罪。”
  谢楚河并不问他们迟到的缘由,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怀庆:“你怎么在这里?夫人呢?株州出了什么事?”
  李怀庆被那样的视线盯着,差点腿都抖了,忙不迭地道:“夫人无恙、株州无恙,大将军请放心。”
  谢楚河面色稍缓,但还是语气严厉:“那你为何擅离职守?”
  李怀庆期期艾艾的。
  从后面的大军中驰过来一辆马车,豪华宽敞,是由十二匹披着铁甲的神骏战马所拉着,稳稳地驰到谢楚河的面前,停住了。
  谢楚河一看见那辆马车就想扶额,他恨得牙根痒痒的:“胡闹!真是胡闹!”
  话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大步地上前去,伸出了手。
  马车的门帘挑了起来,一双雪白柔嫩的手伸了出来,放在了谢楚河的掌心里。
  谢楚河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意卿下了车。
  苏意卿不待他说话,先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用软软的声音撒娇道:“有人偷走了我的将军令,把唐将军和赵将军阻在路上,我怕延误你的战机,才冒险出来抓拿那个贼人,如今幸而贼人已经伏诛,援军也已经赶到,我呢,一点儿事情抖没有,所以,你不许生气,听到没有。”
  苏意卿三言两语已经把事情说了清楚,谢楚河心念转圜之间,也知道此事确实情非得已。
  但他想及苏意卿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奔波数百里而来,不知道有多凶险,他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恼怒,气起来几乎想把她打一顿。当下他也不说话,板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苏意卿。
  看看她知不知道自己主动认错。
  苏意卿眨巴着眼睛,和谢楚河对视,那目光柔软而无辜。
  对阵忽然传来了轰隆的行军之声,铺天盖地的敌军再次发起了进攻,他们并不知道这边的援军已至,正打算赶在谢楚河得到增援之前,务必要置他于死地。
  谢楚河咬了咬牙,对苏意卿低声道:“你先待在后面,你等着,等我回来好好和你算账。”
  苏意卿却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了谢楚河不让他走。
  她笑了起来,笑得格外讨好,近乎谄媚:“那个……我说谢郎,你冷静一点,这会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肯定要高兴的。”
  苏意卿向来懂事,这么紧急的关头,她既这么说,谢楚河免不了耐下性子问她一句:“什么好消息?你快说?”
  苏意卿腿在发抖,几乎笑不下去了:“你们谢家的娃娃性子比较急,他……好像要出来了。”
  耳边的喊杀声震天,谢楚河却呆住了。
  唐氏跟在后头,闻言尖叫了一声:“夫人要生了!”
  谢楚河一把将苏意卿抱了起来,厉声高喊:“老唐!长盛!李怀庆!你们三个,先顶上。老唐先统领大局,快!我稍后就来!”
  那三人立即依令出战。
  谢楚河将苏意卿抱到了主帅的营帐中,他还差点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将苏意卿放了下来,他发现苏意卿下身的衣裙全部都湿透了。
  他生平第一次惊慌了起来:“卿卿,你觉得怎么样?怎么办?产婆!产婆呢?有没有跟过来?”
  后面那几句,他几乎是咆哮着在问。
  唐氏这个时候胆子特别大,冲过来:“大将军,你快走开,大男人别在这里捣乱,产婆没有,我来。”
  黎黎也跑了过来,她一样对着谢楚河道:“你快出去,男人别在这里杵着,叫人烧热水,快点儿。”
  谢楚河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按照黎黎说的,大声叫着人去烧热水。
  可怜的洪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过来,他是医者,虽然没接生过,但总是比常人多懂一些,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先给苏意卿的嘴巴里塞了一颗药丸,叫她含着,然后摸了摸她的肚子,果断地道:“已经发动了,位置还好,你们冷静一点,夫人平日身子骨结实得很,肯定生得下来,没问题。”
  谢楚河急得要疯了:“没有产婆,怎么办?你们怎么不带一个来?”
  不,大将军,那个时候,谁能想得到这个。唐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将军,我生过七个孩子,个个活蹦乱跳的,镇南王妃也生过四个孩子,多大点事呀,没关系,我们就当产婆,保准夫人顺顺当当生个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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