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伸手扶了一把云岚,什么都不问也不吱声。
皇宫禁卫军徐贵妃调不动,这么大张旗鼓,应该是太子或者老皇帝遇刺了。
少顷,陈良妃疯子一样从佛堂那边跑过来,假装紧张地躲到苏绾身后,压低嗓音打听,“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他们没说。“苏绾回了一句,复又低下头。
陈良妃看了眼她身边的云岚,眸光闪了闪,沉默下去。梁淑妃为了孩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不知苏绾如何选择。
十来个侍卫把敬法殿翻了一遍,回到小院门前恭敬复命,“未有发现。”
“接着找。”领头的男人怒喝一声,抬脚朝着苏绾她们几个走来,不怒自威的语气,“都是在敬法殿当值的?”
“奴婢不是,奴婢是在永宁宫当差,名叫云岚。”云岚双腿发软,差点像泥一样瘫到地上去。
那男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径自从她们身边越过去,进入苏绾住的西厢房。
看到桌上的各种香料,他伸手拿了些放到鼻子嗅嗅又放回去,掉头出了厢房,一句解释都没有径自带人离开。
出了敬法殿,男人走到站在暗处的太子暗卫跟前,低声回话,“未有发现刺客踪影,不过永宁宫的宫女带了很多香料过来,那屋子里的味道和太子身上的香囊味道相似。”
“去找,我进去看看。”暗卫自阴影处出去,轻巧跃上敬法殿的墙头。
月光下,院中站着三个女子,其中一个是陈良妃,他见过。另外一位是梁淑妃身边的宫女,他也见过。
低着头的那位看不清模样,应该是照顾陈良妃的宫女。
暗卫看了会,无声无息地从围墙上跳下去,转眼没入夜色之中。
“本宫去礼佛了,被佛祖知道本宫开小差可不好。”陈良妃没问云岚为什么来,说完就走了。
云岚吓够呛,回屋里缓了缓抱起香料整个人还控制不住地抖。
“没事了,我送你出去。”苏绾又伸手扶她,心中隐隐觉得是太子遇刺了。
上一次梦境里,她就差点死在余公子剑下。
“谢谢你啊。”云岚慌得六神无主,没注意到苏绾从头到尾都特别的镇定。
苏绾抿着唇角,安抚似的地拍拍她的后背。
送云岚出了敬法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门栓,关上门径自去佛堂倚着门看陈良妃,“你觉得刺客要杀的人是谁。”
“太子。”陈良妃没回头,也不打算多聊。“回去睡吧,今夜不会再有人来。”
苏绾也觉得是太子遇刺,耸了耸肩,掉头回小院。
在原著中,太子虽是储君,活得却不比自己轻松多少。
皇宫里发生的事在原著里不是很多,不过太子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以他冷静果决的性子,今晚的刺杀搞不好是有意放纵的结果。
不想了,能影响到自己的只有老皇帝升天太子登基,其他的事没必要在意。
苏绾回房喝了口茶,熄灯睡觉。
*
月光如水,笼罩在月光下的长信宫门外站满了人,乱哄哄一团。
太初殿殿内,赵珩站在龙床左侧,面色阴沉地看着御医排队上前为父皇诊脉。
最后一个御医退下,欲言又止。
赵珩抬了抬眼皮,漠然看着眼前的六个御医,薄唇轻启,“如何?”
此次遇刺,他故意没拆穿徐太师和韩丞相的阴谋,就是想让他们误以为,父皇会一直躺在床上。
他如今羽翼未丰,还不到让父皇真昏迷的时候。但父皇也别想再见到任何一个外人,哪怕是梁淑妃也不行。
宫宴之前,他让父皇服下神医给的药丸,此药丸服下后两刻钟便会陷入昏睡,恰好就是舞姬表演舞剑之时。睡下后,症状如昏迷无异,这几个御医应该是未有诊断出来。
“陛下旧疾发作,恐再难苏醒过来。”老御医颤巍巍跪下去,“太子殿下恕罪。”
赵珩垂眸注视着他们,面上一派萧杀,“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老御医抖得更加厉害,谁都不敢吱声。
“将他们几个都赶出太医院,再找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赵珩捏了下左手中指,俊美无俦的脸庞覆着寒霜,“自今日起,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得踏入长信宫。”
敢帮着韩丞相搞小动作,留着何用。
“老奴这就安排。”孙来福瞟了眼那几个御医,抱着拂尘站到一旁。
几个老御医垂着脑袋,各自擦着汗,从地上起来拿回自己的药箱,逃似的往外走。
孙来福跟出去。
寝宫内安静下来,不多时暗卫从屋顶上跳下,恭敬行礼,“殿下。”
“嗯。”赵珩捏着香囊,笼在面上的寒霜散去,“逃走的刺客可有抓到?”
“尚未抓住,禁卫军还在继续追查。”暗卫绷紧了神经,继续说,“方才追击刺客进入敬法殿,小的看到梁淑妃的宫女也在,禁卫军副统领直言,她带了许多香料去敬法殿。”
香料?赵珩闭了闭眼,身上的冷意骤然变得强烈,“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暗卫:我可能会因为自己眼瞎而掉脑袋。
苏绾:没事,你主子眼更瞎。
那啥,解释一下青霉素的事,女主只是尝试自己提取,以她的专业注定是要失败,也不会给她开那么大的金手指,毕竟不是医学专业。
她作为现代人,对古代的医术是不大信任的,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保障自己能活下去。并且她做事喜欢规划长远而不是只看眼前,开篇就提过她想尝试,而不是说一定能提取出来。
这个实验很复杂,提取步骤和需要的准备的东西也不是她的专业所熟悉的。
下午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42章
暗卫摸了下脖子,脊背绷紧。“那女子依旧未能找到。”
这事他很努力了,偌大的汴京要找个人出来谈何容易,对方还是个无名无姓的女子。
“无妨,让副统领盯着外面不准人进来,另外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守着敬法殿,保护好陈良妃。”赵珩并未动怒。
他自小长在皇宫,这后宫的妃子,各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无甚奇怪的。自己肯诸多照拂梁淑妃,并非是出于信任,而是她从未有过加害母后的心思,也未曾与徐贵妃合流残害自己。
她谎称自己会调香,许是希望自己日后能让一双弟妹平安长大,此事不计较也罢。
倒是陈良妃确实喜欢摆弄香料,父皇的香囊素来都是她亲手准备的。
永宁宫的宫女将香料送到陈良妃宫女房中,应该是让那宫女负责分拣。他依稀记得孙来福念叨过,分给陈良妃的宫女原来在御膳房做粗活,想来是不识字的。
识字的那些大多都在各宫当大宫女。
“是。”暗卫无声无息退下,太初殿内外都安静下来。
赵珩进了小书房坐下,淡淡出声,“出来吧。”
萧云敬自梁上跳下,坐到他对面,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稀染着火气,“我听说,你要将铁矿的冶炼技术送给东蜀,这不是助他们变得更强大吗,你忘了我父亲是如何死的吗!”
怎能如此作为,一旦东蜀的铁矿冶炼技术提高,第一个要吞并的便是北梁。
“谢丞相听我说起此事时也是一样的反应。”赵珩面上多了些许浅淡的笑意,“北梁与东蜀之间的仇怨不会一笔勾销,技术给他们,北梁亦可将自己的技术提到更高,况且这技术给他们多少,该保留多少我心中有数。北梁缺盐,没有盐的弊处你在军中当比我更清楚,停战建好不过是缓兵之计。”
萧云敬沉默下去,许久才敲了敲桌子抬头看他,“也是那位高人指点你的?”
“算是,她给了我方向和一些参考,具体建好细则是我与谢丞相商量出来的。东蜀太子此行诚意不多,且私下跟徐太师和韩丞相都接触过,趁着北境大捷,让陈瑞武不可松懈要继续操练。”赵珩神色放松,“明日起,我会将父皇幽禁在长信宫。”
父皇何时醒,全部由他说了算,徐太师等人休想探听到丁点的消息。
稳住东蜀不再进犯北梁,他便有时间扩充驻军,提高战术装备韬光养晦,还能牵制住朝中大臣,一举两得。
上次入梦,那女帝连夜写的细则,与他和谢丞相商议得出的结果差不多。
暂时停战韬光养晦,以交换技术之名,囤积足够用上三五年的盐,并在此时间内将北梁的采盐制盐技术提高。
明面上看北梁是助纣为虐,为自己树立敌手,实则是争取时间加速提高国力。
学堂和医馆的开设,同样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谢丞相是朝中老臣,又是国之栋梁,我相信他准备的停战建好细则不会错。”萧云敬彻底放下心,转头看了眼书房外的龙床,“那神医开的药按日服用便可,但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有半年就够了,谢丞相如今明着站出来,吏部、礼部、工部、刑部也算是愿意跟随我,就只差最重要的兵部和户部。”赵珩收敛了笑意,“回禹州后,跟六皇叔说要加紧准备武器,徐太师等人很快会有所动作。”
萧云敬点点头,看了眼滴漏利落起身,“常林那边已经准备好前往同安府,届时梨廷随他同去暗中招兵买马。”
“我明日早朝便处理此事,路上小心。”赵珩也站起来。“东蜀太子这边若有变故,我会立即飞鸽传书与你。”
萧云敬拱了拱手,径自从窗户跳出去。
赵珩出了小书房,走到龙床前坐下,垂眸看着床上已显老态的父皇。
不多时,那双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到他愣了片刻,转瞬便怒不可遏,“竖子!你竟敢连父皇也算计!”
老皇帝赵言煜颤抖抬起手,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谁知才动一下便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舅舅为你镇守北境十五年,最后战死沙场,头颅被东蜀将士吊在城门外整整七日。六皇叔为你打下江山,丢了一双腿,你如何待他们的。”赵珩轻笑,只是那笑声格外的阴冷,“你夺走了六皇叔的兵权,逼死了母后,放纵妃子残害玄鸣。”
他隐忍多年,这些事从未敢忘。
六皇叔被逼蛰居禹州,才让林尚书和徐太师手握兵权把持朝政,舅舅战死,外祖郁郁而亡,母后薨逝,才给了韩丞相结党营私的机会。
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
“不拿走兵权,朕如何能坐稳江山。”赵言煜又惊又怕,忍不住为自己狡辩,“他功高盖主,迟早有天会夺了朕的江山。”
“六皇叔从未有造反之心,他始终记得你当年曾护过他们母子,给过他们安逸。”赵珩不欲与他多说,拿了两枚药丸,倾身过去掐着他下巴逼他服下,“从今往后,你便在长信宫待着吧。”
眼看着他吞下药丸,赵珩站起来径自出去。
“竖子,你大逆不道!”赵言煜的吼声干哑而无力。
赵珩状若未闻。
孙来福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旋即松了口气,“外边还在闹着呢,是将他们赶走还是怎样?”
“都赶走,任何人不得闯入,违者就地格杀。”赵珩面色冷凝,“通知内务府,供应给敬法殿的一切事物,皆按良妃位分来,照顾她的宫女月例按大宫女的月例发放。”
陈瑞武并不在意陈良妃这个庶妹,自己虽不能让她恢复良妃的位分,也不可让她被人磋磨被人趁乱杀了。
她待在敬法殿也好,除了母后和已故的皇奶奶,没人能进去。加之安排了人护着她,应不会出事。
“老奴记下了。”孙来福恭敬应声。
“若有人问起,就说是父皇在宫宴前下的口谕。”赵珩抬脚走下台阶,转头去临荷殿,“自今日起我便住在长信宫。”
孙来福再次应声,招手叫来两个小太监去伺候他,抱着拂尘匆匆往门外去。
长信宫门外。
徐贵妃穿着缟色云雁细锦宫装,乌黑秀发绾成随云鬓,发间插着鎏金掐丝凤钗,双手拢在袖袍底下焦急张望,已显出些许老态的面容严肃绷紧。
今夜畅音殿设宴,三个刺客混在舞姬中欲刺杀皇帝和太子,当场抓住了一个杀了一个,剩下的一个逃了。
皇帝受了惊吓昏过去,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晓,太子的侍卫拦着众人不许踏入长信宫,方才还赶走了六个御医,情况怕是不大好。
与徐贵妃的镇定不同,梁淑妃明显乱了分寸。
她身上的宫装虽是全新的,颜色却是颇为淡雅的象牙白,青丝绾成元宝鬓,斜插着一支金镶玉簪,不住来回踱步,脸上的焦急丝毫不作假。
徐贵妃也着急,不过她着急的不是想知道皇帝会不会好,而是想要知道他这次会昏迷多久。
只要他一直昏迷下去,封后一事就成了泡影,太子让出储君之位也是迟早的事。
“你别走来走去,晃了本宫的眼。”徐贵妃叫住梁淑妃,不悦沉下脸,“大家都很担心陛下的安危,装给谁看。”
梁淑妃没搭理她,也没反驳她继续踱步。
另外几个嫔妃默默低头闭嘴,谁都不敢接话。
徐贵妃见自己被无视,眼底的火气陡然高涨,“大胆淑妃,本宫的话没听到吗!”
梁淑妃终于停下来,抬起头注视她片刻,咬牙将涌到嘴边的话吞下去,安静站好。
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赵珩似乎也受了伤,她着实不放心。
眼看着后位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如今横生枝节,自己的一双儿女日后只怕难以安然。
焦灼中,宫门总算打开,孙来福抱着拂尘从里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去,巴巴的看着他。
孙来福清了清嗓子,语气生硬,“皇上睡着了,淑妃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各位殿下都请回吧。太子有令,自今日起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得踏入长信宫,违者就地格杀。”
说完,他偏头吩咐侍卫一句,径自进了长信宫用力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