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不够,银子要足够多,开了铺子后遇到麻烦时才能不慌。
苏绾打了个哈欠,决定先睡一会。
昨晚她一夜没合眼,早上起来有被吓了个半死,这会松懈下来特别的困。
收起香料躺倒,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
一场雨过后,整个皇宫像是水洗过一般干净,宫里的花草树木看着也更加翠绿。
长信宫临荷殿的荷花开了一池,有风吹过,依稀能闻到缕缕花香。
赵珩拎起茶壶给萧云敬倒了杯茶,剑眉微扬,“如何。”
“东蜀没有什么大动作,北境驻军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陆常林和梨廷明日到同安,之后会飞鸽传书回来。”萧云敬吃了口茶,脸上露出笑意,“等掌控了南境,太师等人要么殊死一搏,要么继续筹谋。”
他刚从禹州快马加鞭回来,就听说赵珩在汴京开了学堂,医馆不日就会开业。
云珊和神医为百姓义诊一事,如今已经传为美谈。
百姓拥戴他,朝中又有大臣支持,徐太师等人想要造反也师出无名。
“通敌叛国的证据要继续找。”赵珩端起茶杯轻嗅了会茶香,慢悠悠放下,“太师昨夜派出死士暗杀陈良妃,人被我的侍卫抓住了。”
“是太师养的,还是四殿下养的都差不多,去瞧瞧。”萧云敬听说他抓住了死士,顿时来了兴趣,“嘴巴估计很严。”
“那是自然,我只要他活着不需要他开口说话。”赵珩也站起来,面上一派萧杀,“南境各县的官道最多三日便全部打通,撤换的知县明日全部到任,下一步便是撤换知府。”
“用好了吏部便是一柄利剑,北境和汴京周围也动一动。”萧云敬偏头看他,“那位高人何时与我等见面?”
“不急,她会见你们的。”赵珩闻言,无意识捏了捏左手中指,“等北梁成了太平盛世,她便会见你们。”
他也想见那梦中女帝。
“不愧是高人。我这几日都在汴京,云珊的旧疾恢复得差不多,我陪她过乞巧节就回禹州。”萧云敬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保重。”
“一样。”赵珩拍了下他的肩膀,沉默下去。
两人出了临荷殿,从长信宫侧门出去直接回了东宫。
东宫的宫女侍妾送走后清净许多,留下来当差的都是信得过的,跟随他已经好几年的宫人。
踏入飞雪轩,受伤的侍卫迎出来,恭敬行礼,“殿下万福。”
“好好养伤。”赵珩略略颔首,领着萧云敬进去。
侍卫应了声,安静退下。
赵珩带着萧云敬进了书房,暗卫无声无息从梁上跳下,拱手行礼,“殿下,那太监醒了,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赵珩骤然眯起眼,身上的气息也在瞬息间冷了下去,“什么太监。”
“原敬事房的总管王庆德,去保护陈良妃侍卫发觉他在皇上遇刺的次日,数次在敬法殿外徘徊,觉得可疑,于是自作主张将人救了下来。”暗卫脊背发凉,“方才他醒了过来,嘴里一直喊着走水。”
赵珩跟萧云敬交换了下眼神,抬手打开通往私狱的机关暗门,大步入内。
两年前东宫走水,他为了救母后和玄鸣留下的遗物,受伤昏迷数日。
父皇非但没有彻查此事,反而匆忙将陈良妃打入冷宫。等他醒来,所有的证据都被清理干净,被指证的人也都杀了个精光,未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整个后宫,谁都有可能要害他就陈良妃没理由,她没有子嗣也不喜欢孩子。
他派李顺去试探陈良妃,她一口咬定走水一事与她无关,所有事情都是徐贵妃做的。
奈何对方布局缜密,父皇又有意维护,他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他一直都清楚,父皇立他为储君,是母后以死相逼换来的。
知晓父皇之所以命他监国,又不给他任何权利,实则是在放纵徐太师等人。
赵珩用力磨了磨牙,脚步愈发的快了。
萧云敬也火大之极,这件事发生时他在禹州暗中练兵,收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找证据。
这两年他们想了很多法子,想要找到真相,从未想过此事竟然牵扯到内务府。
进入地牢,暗卫上前一步打开关着王庆德的牢房房门,抬脚踢醒他,“殿下来了。”
王庆德疼醒过来,抬头看了眼赵珩,嘴里含糊喊着两个字,“走水。”
侍卫搬了椅子过来,赵珩一言不发地坐下,燃烧的火把照亮他那张清雅绝伦的脸庞,眸色眼眸杀意凛冽。
王庆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抱紧双臂,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走水……东宫……徐贵妃。”
赵珩不说话,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死物。
他知晓东宫走水和徐贵妃有关,因此父皇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清理掉所有的证据。还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未有宠幸那些刚入宫的秀女。
却不知这事王庆德竟然也知情。
赵珩闭了闭眼,侧过头看着暗卫,“治好他,别让他死。”
“是。”暗卫应声。
赵珩寒着脸出了牢房,攥着拳头的双手手背露出白白的骨节,眼底恨意翻涌。
此事,父皇怕是也有参与。
为了让四皇弟当上储君,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萧云敬抬手拍拍他的后背,什么都没说。
皇帝并不想立赵珩为储君,姑姑手中定是有他无法反抗的东西,他才会将储君之位给赵珩。那件东西,应该在禹州的秦王手中。
比起姑姑,皇帝更怕秦王。
转去关押徐家死士的牢房,赵珩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冷。
“看来这人去杀陈良妃,不光是想离间陈瑞武和你的关系,还有东宫走水一事。”萧云敬嗓音低下去,“眼下先盯着南境的布置,等王庆德恢复过来便知晓他要说什么了。”
赵珩眯了眯眼,沉声问道:“神医可有让人开口说话的药?”
“我得问了才知,等我消息。”萧云敬也看着被制住穴位的死士。
那神医的医术十分高明,说不定真的会有。
走出私狱地牢,赵珩把江崇叫过来冷冷出声,“放消息出去,昨夜有刺客闯入宫中,在敬法殿附近被巡查侍卫发现当场格杀,皇宫自今日起加强护卫。”
“属下这就去办。”江崇应声退下。
赵珩抬了下眼皮,侧过头看着孙来福,“通知各宫妃子,明日出发去福安寺,每个妃子只能带一个侍从。”
“老奴这就去办。”孙来福也退下。
赵珩沉吟片刻,叫来暗卫命他多派两人,暗中保护陈良妃的安全。
死士失手送命,徐贵妃收到消息必定会增派人手,趁着去福安寺的机会除掉陈良妃。
暗卫退下。
赵珩看了眼滴漏,抬脚往外走,“出宫,我带你去看学堂。”
萧云敬含笑点头。
后宫妃子要提前去福安寺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各宫,敬法殿也收到了消息。
苏绾谢过传话的太监,回小院跟陈良妃说了声,见她在走神,唇角弯了弯在她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这宫里。”陈良妃轻笑,“去准备吧,明日就要出发了。”
苏绾点点头,回房关了门分装调配好的香料。
隔天天一亮云岚便过来取,苏绾把所有装好的香料数够了数目给她,回头收拾了下行李,跟着陈良妃一块去御花园集合。
过了两刻钟,梁淑妃带着个嬷嬷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卫。
苏绾看了眼偷偷问陈良妃,“侍卫有点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别打听。”陈良妃压低嗓音回她,“我是疯子,记住了。”
第52章
苏绾安静下去,拉着陈良妃站到贵人的队伍里,黛眉悄然皱起。
这么多的侍卫跟着,像是给梁淑妃撑场面又像是在防着徐贵妃,总之不太像是正常的安排。
这种活动会安排侍卫,但不会调用太子身边的近卫,衣服的颜色明显不同。她在梦里见过,所以能分得出来。
“时辰差不多了,马车已经在重华门候着,众位姐妹请移步重华门。”梁淑妃神端方万分地看了一圈,示意轿夫继续往前走。
“徐贵妃还没到呢,姐姐不等等她吗?”有人弱弱出声。
梁淑妃摆手示意轿夫停下,侧过头看向出声之人,朝阳笼在她脸上,保养得宜的容颜绽开浅浅笑容,“徐妹妹还没到吗?那便等等她。”
徐贵妃素来喜欢摆架子,此次去福安寺茹素祈福,命令是皇帝下的,赵珩却让自己负责此事。她不敢多加揣摩,只管本分办好。
出发前,赵珩又特意拨了十二个自己的近卫过来,说是要保证所有妃子的安全,到底是怎样的用意她也不敢猜。
赵珩不是她生的,跟她也不亲。
方才带着侍卫走进这御花园,那些曾经都比自己受宠的嫔妃的眼神,满是惊讶和惶恐,她到底还是高兴的。
如此排场,只有当年皇后出宫礼佛才有。
她知晓此时还惦记后位是痴心妄想,却也感激赵珩给了她足够的体面。在这后宫里,所有嫔妃都是看徐贵妃的脸色行事,从未瞧得上她。
梁淑妃敛了笑,温柔出声,“放本宫下来,等徐妹妹来了再去重华门。”
轿夫将她放下,嬷嬷伸手扶她下了轿辇昂首看着一众嫔妃。
苏绾留意了下周围各个妃子的反应,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怜悯,为她们也为自己。
生活的时代不同,她们哪一个的身份在现世都是官二代官三代,从出生就比普通百姓有更多的选择。
可是在这个时空,她们是家族献给皇帝的礼物。
能得盛宠还好,不被看上的一生都困在这牢笼里,和她这种平头百姓一样孤苦终老。
想想还真是唏嘘。
苏绾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还有出宫的希望,那些没被宠幸的秀女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相比之下更惨。
“贵妃娘娘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妃子和宫女恭敬行礼。
苏绾也低下头。
“哟,淑妃姐姐今日的排场可真大。”徐贵妃看了眼梁淑妃身后的侍卫,唇边弯起讥诮的笑,“走吧,都干愣着干嘛。”
梁淑妃一言不发,上了轿辇暗暗提自己不可与她计较。
徐贵妃从未把她当淑妃看,在她眼中,自己始终是为了出头而巴结皇后的贵人,身份与宫女无异。
“是。”其余妃子应声。
苏绾跟着陈良妃走在人群里,心底升起些许克制不住的激动。
出了重华门就是汴京城,她知道不能随意撩开帘子往外看,但也很期待。
门外便是自由的世界,是她所向往的地方。
到了重华门后,徐贵妃上了当头的马车,一进去便忍不住低声抱怨,“太子没成婚就是不知道心疼人,吃一月素就算了还只准带一个侍从。”
“估摸着是担心人太多福安寺住不下,娘娘不气。”宫女拿了团扇给她扇风,“也就一月,奴婢偷偷准备了好些肉干。”
“快给本宫拿出来。”徐贵妃脸上的火气散去,巴巴地看着刚提拔上来的大宫女。
昨日太子忽然下令,不料她竟想得这么周到,居然提前准备了。
她早膳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些粥。
“这是酱香猪肉干,是张嬷嬷交代小厨房提前准备的,每日一份一共准备了三十份。”宫女打开包袱,取了一袋肉干递过去。
徐贵妃拿了一块肉干放嘴边咬开,还剩下的那点火气也都散了。
有肉吃,待一月便一月吧,正好趁此机会除掉陈良妃。父亲派出的死士折在太子侍卫手中,也不知道太子是否发觉死士的身份。
陈良妃继续活着对自己威胁太大了,两年前东宫走水一事始终是个隐患,不把所有知情的人杀光她不安心。
“你哪来的资格跟本宫同乘,下去。”陈良妃斥骂一句,跟着便听到一声惊呼传来。
徐贵妃嚼着肉干,懒洋洋闭上眼,“不用管。”
“是。”宫女低低应声。
马车外,梁淑妃看着陈良妃将车上的其他贵人赶下来,摇摇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那两个贵人过来与自己同乘。
“这不合适。”嬷嬷小声提醒。
“没什么不合适的,都是姐妹。”梁淑妃说了句,转头上车。
当年她初入宫,太后带着后宫一众嫔妃去福安寺礼佛,她也这般被人赶下车,是皇后好心让她与之同乘。
彼时父亲刚过世,兄长入狱。她在宫里无依无靠,是皇后诸多照拂,她才安稳活过了好些年。
如今她虽不是皇后,却也知道这些封了贵人,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的秀女,处境有多差。
“老奴这就去安排。”嬷嬷叹了口气,抬脚朝陈良妃他们的马车走去,将那两个被赶下车的贵人叫走。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护卫开路,车队缓缓驶出重华门。
“还要走一会才能看到百姓和店铺,我入宫后只看过三次这汴京的盛景,一次是太子及冠,一次是皇帝偷偷带我看元宵灯会,最后一次是皇后出殡。”陈良妃的嗓音很轻,“这汴京城就在皇宫前,很近也很远。”
近到站在春语阁上便可看到,想要踏出重华门却难如上青天。
没被打入冷宫之前,她不觉那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对,甚至拼着一股劲想要让主母的在天之灵也看看,她确实如母亲一般,生来就会魅惑男人。
自从被打入冷宫,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被徐贵妃磋磨,她才知魅惑男人其实毫无用处。
可她气死了主母,让徐贵妃夜不成寐,她不亏。
若是有来世,哪怕再投生为庶女,她也要自在的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