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在下的俸禄不高,平时也无甚花费的地方,就攒了几百两。”赵珩眼底的笑意扩大,“为了查找义父花掉一些,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两。”
他的私库有将近千万两。
“你这么穷也敢退休?”苏绾脱口而出。
她在现世时,要不是不想动用拿去理财的钱,又想换一辆心仪的新车,也不会在工地加班加点的熬,从而导致自己猝死。
退休,她就没敢想。
“太子身为储君,眼看就要登基,不会一直只用同一批暗卫。”赵珩故作无奈,“除了他贴身的暗卫首领,通常几年一换防止暗卫知道太多而背叛。”
其实不是,暗卫和朝臣豢养的死士一样,自小卖命给主人。
暗卫若是想退隐,会按照规矩自废武功,服下需要按时服用解药的毒药,远离汴京隐居。
“那你还挺惨的,要不你来帮我吧,我出宫后要做的事情很多,需要一个保镖。”苏绾偏头看他,“就当是报恩了。”
“报恩是以身相许吗?”赵珩故作不解她的话,“在下说过会负责。”
“以身相许就不用了,我又不介意。”苏绾被他的话噎到,腿上一用力,马匹瞬间跑了起来。
她吓得一愣,忘了怎么控制缰绳。
赵珩担心她摔下来,飞跑几步追上去轻松跃上马背抱住她,紧紧握着她拿缰绳的双手,“别怕,这马是在欺负你不会骑。”
苏绾被他的动作惊到,身体条件反射地后仰,脸颊一下子贴上他的脸,心跳没来由的乱了一瞬。
刚拒绝他的以身相许就被抱住,她真不是欲擒故纵啊。
这是意外,她是不会负责的。
保镖可以收,但还不到收他当面首的程度,还要再观察观察。
“马有灵性,它能通过人的动作分辨出是否会骑,发现不会的便会把人甩下去。”赵珩假装不知此刻有多亲密,一本正经的解释,“多练几次学会如何控制它便好。”
苏绾被他严肃正经的样子撩到,心跳又开始变得乱糟糟的,好一会才平复下去,“如何让它停下?”
明明撩了她自己却毫不知情,非常致命。
“收紧缰绳。”赵珩握着她的手往回收缰绳。
马匹抬起头,速度转瞬慢了下来,最终停下。苏绾眨了眨眼,心想这比自己在现世考驾照难太多了。
“我再陪你跑一圈,你自己来。”赵珩依旧正经得不行,装出一副才发觉他们过于亲密的模样,身子微微后仰,尽量不碰到她。
苏绾觉察到他的动作,唇角弯了弯爽快点头,“好啊。”
他还挺正派。
马场很宽,绕着圈跑完全没问题。
见他松开手,苏绾抓紧了缰绳,用小腿敲打马肚子让马加速,慢慢跑动起来。
“催马时力道越大它便跑得越快,你将将学,不必太快。”赵珩虚虚抱着她的腰提醒,“若是太快,你也需跟上马匹的节奏,一站一坐。”
“知道了。”苏绾记住他的说话,继续用小腿拍打马肚子。
平稳转了两圈,苏绾胆子更大了些,再次让马匹加速。
“让它停下。”赵珩愉悦出声。
苏绾尝试收紧缰绳,马果然慢下来缓缓停住。
“自己来,摔跤也不怕我会接住你。”赵珩从马背上翻下去,微微仰起脸看她,“学的不错。”
她是好老师也是好徒弟,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学得很好了。
“你还会夸人啊。”苏绾笑了下,催动马匹跑出去。
赵珩乍见她轻松自在的笑容,唇角也跟着扬了扬,抬脚跟上去。
她对自己的防备又少了许多。
苏绾自己跑了两圈,越来越得心应手胆子也愈发大了。马匹的速度加快,她找到马匹奔跑时四蹄运动的规律,暗暗调整自己的身体跟上节奏。
加速又跑了三圈,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马匹减速减速,不禁有些得意。
古代的驾照也算太难考。
然而乐极生悲。
第四圈跑完她勒停了马匹要下去,左脚却卡在马镫里,狼狈往下摔。
赵珩及时接住她,给她当了肉垫,抱着她一起滚向一旁的空地防止被受惊的马踩到。
苏绾摔了个七晕八素,终于停下发现自己趴在他身上,还正好亲到他的嘴,脸颊腾地一下烧通红。
大眼瞪小眼跟他对视片刻,发觉他竟然也脸红,苏绾感觉更尴尬了。
“我不会……”负责两个字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在舌尖上,嗓音微微有些发哑,“在下不曾被哪个姑娘亲过,还是两次。”
苏绾懵了下,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两次都是意外,你别想太多,我都不介意。”
赵珩藏起笑意,不疾不徐起身,“在下介意。”
苏绾冷静下来,缓了缓呼吸回头看他,“等你退隐后再说。”
就意外亲了他一下他也脸红,真的……太可爱了。
“现在说。”赵珩平复了下身体的反应,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霜,“此事并非儿戏。”
“你非要负责?”苏绾被他冷着脸的样子吓到,转念一想,他会这么想也很正常。亲亲抱抱还不负责,在这个世界比人渣还渣。
她不介意,那是因为她是异端。
“要负责。”赵珩点头。
“可我并不想嫁人。”苏绾摊手,“不能因为意外亲了你就要嫁给你,对你不公平,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们需要更多的了解,才能确定彼此是否合适成为伴侣。”
“我等你。”赵珩见她不上当,旋即改变策略,“今夜先到这,明夜再来。”
她果真还是喜欢贺清尘更多。
“也好。”苏绾见他接受,悄悄吐出口气。
她想要的是面首,不是夫君。
有这么个武功高强的夫君,养个鬼的面首,估计养一个死一个。
回到宫里天也差不多要亮了。
苏绾换回自己的宫装,回到敬法殿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迷糊睡了一会,听到陈皇后起床的动静,苏绾立即爬起来伺候她梳洗穿上丧服,前去长信宫哭丧。
过了中午,韩丞相一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传来,紧跟着便是大将军获赐毒酒,死在刑部大牢的消息。
后宫的妃子估计是被吓到了,哭得更加大声。
苏绾站在一众宫女太监中间,听着妃子们嘶声力竭的哭声,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皇帝驾崩,太子还杀了大臣。任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吓得哭出来。
“苏绾。”云岚悄悄拽了她的袖子,双眼通红,“你帮我说了吗。”
“说了,太子登基会大赦天下,不会让你们殉葬的。”苏绾压低嗓音,“安心。”
她跟陈皇后说了这件事,陈皇后回她这次不会有宫女和妃子殉葬,说是太子不想登基时便杀人。由于消息还未公布,因此大家都很慌。
“谢谢。”云岚的眼泪掉下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可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苏绾拍拍她,没吱声。
天黑下来,宫里宫外都没有关于林尚书的消息传来,苏绾跟着陈皇后回了敬法殿,吃完休息了一阵按照约定继续后门等着玄黎,去宫外学骑马。
老皇帝驾崩第三天,林尚书卸任兵部尚书一职,在家悬梁而亡。
林家的数位公子和家人被流放北境。
关于林家为何没被满门抄斩,宫中各种传言都有。苏绾倒是觉得这样处理,只是为了稳住大将军麾下的将士,立过战功之人家人可免罪。
要是全杀了,大将军带出来的那么多兵,定然不会服太子。
第四天,太子登基。
苏绾和陈皇后都没去观礼,吃过午饭便收拾好行礼等在敬法殿。
天黑下来后,宫中各处掌灯。
苏绾看着滴漏,一边盘算手中的银子能做什么,一边耐心等待。
熄了灯等到半夜,任长风没动静,玄黎也不见人影。
苏绾心底有点毛,刚想出去看看,小院里便传来重物落地发出的声响。她心里咯噔了下,站起来悄悄打开门。
来人穿着夜行衣,整个人几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是敌是友。
风吹过来,隐约闻到灯油的味道。
苏绾直觉是太子安排来的人,静悄悄地看了一阵,见那人往佛堂那边去。她往后缩回屋里,又紧张又期待。
又等了一阵,房门被人敲响,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
苏绾开门给他进来,听到他说掌灯,顺手拿起火折子点亮油灯。
光线乍亮,男人穿着明黄的龙袍,那张时刻挂着冷意的脸上满是疲惫。
苏绾心慌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闻到龙袍上散发出来的玉质兰心香味,微微挑眉,“皇上这是要亲自杀人灭口?”
她在梦里调戏了千百回的暗卫,竟然真的是当朝太子,如今的新帝——赵珩。
他在梦里不是没有意识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赵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绾:……
第96章 096
空气安静了一瞬。
“什么杀人灭口?”赵珩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表情收进眼底,自己找茶壶倒茶,“等我换身衣裳就送你出去。”
“难道不是?”苏绾单手撑着桌子,尽量保持淡定不让他发现自己腿软。
不能慌,越慌越容易死。
不管他的来意如何自己都要冷静,做梦梦到他的事,他不提自己打死都不能提。
他也未必想杀自己,不然不会假装暗卫接近。苏绾缓了缓呼吸,佯装从容。
“秦王世子入京奔丧,带来的人是江湖人士,陛下担心其会有动作,命我等换上龙袍吸引那人的注意力。”赵珩喝了口茶,面不改色心不跳,“靖安出了大乱子,世子又在此时带江湖人士入宫,不得不防。”
说完,任长风也恰好过来,站在门外伸手敲门,“苏姑娘?”
苏绾偏头看他,“进来吧。”
任长风入内,手里拿着两套侍卫的衣服,平静看向赵珩,说,“你的是上面那套,时间紧迫,你们快换上。”
陛下为了在苏绾面前掩饰身份,差点让他们每个人都穿上龙袍。
“好,你去等着皇后娘娘,我与苏姑娘马上准备妥当。”赵珩拿走侍卫的衣服,半点不像是皇帝的样子。
“陛下在陈皇后那边,就等你们了。”任长风交代一句,安静退出去。
“你先换。”苏绾也跟出去,顺手掩上门。
腿还有些软,宫装的后背被冷汗打湿,风一吹飕飕凉。吓死她了,还好刚才稳住了没有乱喊乱叫,也没有张嘴求饶。
任长风见到玄黎的反应像是看到同事,不像是天子?苏绾闭了闭眼,看向东厢房。
幸亏自己稳住了没乱,刚才要是跪了下去,玄黎肯定起疑。告到皇帝跟前说不定就出不去了。
男人的身影穿过小院往佛堂那边去,身上确实也穿着龙袍,像是已经交代完陈皇后。
他走到小院门前,佛堂那边投过来的光线照亮他的脸庞,正是之前在福安寺见过的太子,今天刚登基的新帝。
苏绾吁出一口气,乱糟糟心跳也慢慢恢复平稳。
厢房之内,赵珩也暗暗庆幸,拧着眉脱下身上的龙袍。
她与陈皇后竟是没去观礼?
人太多,登基仪式又特别繁琐,他只留意到有不少宫人前去观礼,以为她们也在其中。
仪式结束后,靖安来消息灾民得到妥善安置,但旱情十分严重。秦王世子又带着一名假扮护卫的江湖人士,入京奔丧。
他担心那江湖人士是为了刺杀自己而来,去文德殿与百官商议靖安赈灾一事时,命墨竹穿上同样的龙袍等在文德殿外,等着与自己交换身份。
整个靖安,包括相邻的两个县都颗粒无收,民心浮动。
开渠之事消息走漏,灾民聚集起来极力反对开渠引水,认为此举会得罪龙王,明年也会继续干旱。
他与朝臣商议,像处理洛州水患那般,让僧人前去游说百姓同意开渠引水,大致定下处理办法。
谁知谢梨廷恰好飞鸽传书,说靖安甚至临近几个县的佛寺住持,今日一早被人发现死在禅房。
杀人者还在佛寺大殿内写下血书:不可开渠。
他怀疑此事与户部尚书,及韩丞相豢养的死士有关,也与秦王世子有关,只得再与朝臣商议解决办法。
吵到到半夜,他定下先找出凶手,并派兵过去注意灾民的动向的决策后,又吩咐江崇飞鸽传书给谢梨廷,让他找出泄密的人,另外留意百姓当中是何人在领头反对。
之后,他想起苏绾还在敬法殿等着,布置好匆匆赶来未有来得及换装。
自己的身份原本也瞒不了多久,若是拜托贺清尘联系她,便是平白让他们有见面和互相了解的机会。
倒是未有料到,她竟是还不知自己的身份。
幸而自己做好了准备,能瞒住一时算一时。
赵珩换上侍卫的衣服,一手抱着龙袍一手抱着侍卫的帽子开门出去,低头在她耳边说,“去换衣服,这边马上也会泼上灯油。我去给陛下回个话,你快些。”
苏绾应了声立即回屋关门换衣服。
皇帝好像有强迫症,让暗卫假扮自己引开杀手的注意,居然没忘了熏香。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刚才的反应半点不像是来摊牌的皇帝,也没什么天子威仪。
如果他真是皇帝,根本不会装什么暗卫还教自己骑马。
堂堂天子,什么样的人间绝色没见过?
被个粗使宫女迷住,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大跌眼镜,心痛他眼瞎。
苏绾换上侍卫的衣服,戴上帽子背上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包袱,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