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每晚梦我——五月锦
时间:2020-03-05 10:09:32

  苏绾没给王闵昌分辨的机会,又说,“武安侯府多年不问政事,安阳一地的知县权力竟是比朕还大,说给你们降籍就降了,还一次一千多人,户部尚书就在现场,还需要查证什么。”
  王闵昌语塞。
  “人证都是你王氏族人,自然偏向于你,你一句夸大就想免责,合着全是你的道理,朕倒成昏君了。”苏绾又怼他一句,分神留意百姓的反应。
  百姓脸上的嫌弃已经消失,换上心虚的表情。
  王闵昌额前的汗粒增多,府衙二话说,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别把人打死,免得朕真成昏君了。”苏绾交代一句,偏头看向户部尚书,“安阳王氏一族既然不想要贵籍,那就遂了他们的愿,降为良籍。”
  “臣遵旨。”户部尚书禁不住抖了下。
  王氏一族的族人一听,全部慌张跪下。
  当中一位中年人朗声求情,“求陛下开恩,我安阳王氏多年来皆安分守己,若非被武安侯府的世子欺辱,也不敢上京告御状。”
  “告状便可随意捏造证据,便可当堂辱骂朕是昏君?”苏绾拿起惊堂木,不疾不徐出声,“自己根子不正,倒是好意思怪别人更歪。”
  “噗……”顾孟平忽然失笑,“安阳王家可是武安侯府的座上宾,这御状听着像是告武安侯府的世子,依我看告的分明是陛下。”
  “这么说武安侯对朕的意见很大。”苏绾扬眉,“汴京府尹何在。”
  汴京府尹上前行礼,身上的汗水跟下了雨似的往下掉,“微臣在。”
  “安阳王氏一族的人关入大牢,命人速速前往安阳,将世子带到汴京升堂审理此案。”苏绾丢开手中的惊堂木,嗓音发凉,“你若审不明白,就换个府尹来审。”
  “微臣遵旨。”汴京府尹哆嗦了下,脑袋深深埋下去。
  苏绾摆手示意他退下,抬头看向户部尚书,“爱卿既然来了,也为朕分分忧,自明日起北梁国中取消奴籍和贱籍,全部归为良籍。”
  贵籍都是世家大族、王孙侯爵和朝廷官员,暂时不能动。人牙买卖也不能说停就停,会出乱子,毕竟是沿袭很久的习惯。
  入梦这么多次,她已经摸清楚规律了。只要不去动那些世家大族、王孙侯爵的利益,她就很安全。
  “这?”户部尚书也跟着抖了下,“陛下,此举……”
  他话还没说完,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便跪了一地,齐声高呼,“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户部尚书脸上露出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剩下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赵珩唇角弯了下,复又很快收敛。
  “都起来吧。”苏绾看向挨了二十板子的王闵昌,嗓音瞬间又冷下去,“老先生还打算告朕吗?”
  王闵昌抬起头看她,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关入大牢,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别让他死了,退堂。”苏绾拿起惊堂木拍了下,缓缓起身。
  才站起来的百姓又跪下去,“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户部尚书的脸黑得没法看,咬牙行礼,“臣恭送陛下。”
  苏绾没搭理他,自顾走出府衙大堂,上马回宫。
  赵珩策马跟上她,心情愉悦。
  他发觉她行事看似没章法,实则处处打人痛点。
  取消了户籍分级,由原来的四级变成两级,奴籍和贱籍的百姓虽没了身份限制,却也是要吃饭的。
  如何让他们吃饱饭,不解决掉这个问题,户籍政策其实用处不大。
  赵珩敛眉看了眼户部尚书,想到韩丞相和太倒台后收回的土地,瞬间有了主意。
  可先将部分荒地分下去,让贱籍和奴籍的百姓去开荒种地,有地可种加上减免了赋税,自然能吃得上饭。
  而原本就是良籍的百姓,可优先租种没收回来的良田,再按照租种的良田大小,缴纳一定的粮食当租金给官府。
  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可解决。
  日后可再想法子,限制官员、王孙侯爵、世家大族囤积良田,让普通百姓有地可种有饭可吃。
  百姓在乎的无非吃饱穿暖。
  战神和开国功臣已经是老黄历,眼下他不杀功臣,但也不会让他们借着功勋来反自己。
  再过一段时日,等自己将所有的威胁铲除,可考虑柳尚书的建议,举荐苏绾入朝为官。
  谢丞相虽有为国为民之心,处理问题终究还是循规蹈矩了些。
  苏绾的想法很特别,出发点却都是为了百姓,初期看着不好处理长久来说却影响甚广。
  尤其取消户籍分级的法子,处理得当便可让北梁在与东蜀停战期间,更快速的提高国力。
  赵珩想到这,忍不住又看了眼苏绾,唇角不自觉上扬。
  回到宫中,孙来福等在长信宫门外,看到苏绾像是松了口气,抱着拂尘笑呵呵迎上来,“陛下可是玩开心了?”
  苏绾应了声,从马上下去将马匹交给随行的宫人,抬脚往里进,“可是出了什么事?”
  “未有出事,是老奴放心不下陛下,便一直在宫门这等着。”孙来福喜不自胜,“没事便好。”
  “放心,朕有驸马在还有禁军统领,不会出事。”苏绾说着,自然而然地伸手抓住赵珩的手将他拉过来,回头看着谢梨廷等人,“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不用陪着了。”
  谢梨廷等人齐齐行礼告退。
  苏绾带着赵珩进太初殿花厅坐下,抬头看着孙来福,“说。”
  孙来福抱紧拂尘,笑着上前回话,“万寿节就要到了,礼部差人过来问是否要办宫宴。”
  苏绾端起茶杯,暗自琢磨万寿节是什么节日,没回他。
  好像是皇帝的生日?她不敢确定,想了想又放下茶杯看他,“礼部想怎么办?”
  “礼部的意思是,陛下刚登基原本应该大办,毕竟是陛下的生辰,可先皇驾崩尚未满三年,此时举办宫宴怕有不妥。”孙来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那便不办了。”苏绾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还有点印象没记错。
  果然是她的生日。
  赵珩悄悄偏头,心思微动。幸而梦里也有这个事,不然他都给忙忘了。
  苏绾的生辰在重阳这天,届时自己可以出宫陪她过。
  “那老奴吩咐下去,长信宫单独设宴为陛下祝寿。”孙来福明显松了口气。
  “去吧。”苏绾站起身,“别太隆重。”
  谢梨廷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再次荼毒她的嗅觉,她估计真会控制不住将他打入冷宫。
  孙来福退下。
  苏绾去小书房坐下,拿起自己画的宠幸表格看了会,赵珩跟进来坐到对面。
  她抬了下眼皮,故意问,“驸马打算送朕什么样的贺礼?”
  要不是梦里提到,她都不记得原主生日是几时。
  赵珩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倒水研墨,差不多好了这才拿了张纸铺开,提笔写下一句话:秘密。
  苏绾起身看清他写的内容,倾身过去亲了下他的额头,“什么秘密?驸马是打算将自己送给朕吗?”
  赵珩手抖了下,摇头。
  她嘴上各种逗他,来真的,怕是会立即将自己打入冷宫。
  翻脸无情。
  “驸马真的不喜欢朕?”苏绾单手撑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佯装向往,“方才去骑马,程少宁问朕何时把心分给他一些,驸马难道不想要。”
  梦境里每个人都会根据她的决定,调整自己在梦中的反应,就他不是。
  从第一次入梦到现在,他的反应几乎等于是没有,唯一的一点改变就是上次入梦,他似乎有了独占欲。
  但是这次好像又消失了,在围场的时候程少宁那么说,他都没多看一眼程少宁。
  她就这么没有魅力,连个工具人都搞不定?
  赵珩拿开她的手,低下头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想。
  她的人和心他都想要。
  有她在身边,他相信北梁可以更快的变成太平盛世,变成她想要的模样。
  “当真?”苏绾故意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轻笑,“方才在围场,朕与梨廷说赢了侍寝,驸马做好准备没有?”
  上次入梦他说是白天,这回总不是了吧。
  赵珩被她问住,过了一阵才迟疑点头。
  又骗他。
  她才不会真的跟自己洞房。上次入梦她是为了试探自己,这回虽不是试探,但也不会是真的。
  “那便去梳洗吧。”苏绾坏笑,“朕也去。”
  暗卫的服从性他还是有的,别的一会就知道了。
  苏绾说完,站直起来出去招呼宫人进来伺候自己梳洗。
  赵珩轻轻吐出口气,也起身出去。今夜怕是逃不过被她发觉自己有意识一事,就算不是真的侍寝,自己也很难抵抗她的撩拨。
  方才在围场,他就差点露陷。
  各自梳洗干净出去,苏绾屏退所有的宫人,坐到龙床上等他。
  赵珩坐过去,不敢让自己有任何情绪。
  “驸马可是紧张了?”苏绾倾身过去,单手支到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梦里梦外都这么乖,不知道新帝何时才放人让她养。
  赵珩僵着脊背不敢动,额上隐约起了层薄汗,心跳如雷。
  “驸马的心跳好快。”苏绾的手滑下去,隔着中衣覆上他心脏的位置,唇边的笑容扩大,“知道该怎么做吗?”
  赵珩缓了缓呼吸,点头。
  他当然知道。
  苏绾等了一会以为他有下一步动作,谁知他点了头却还坐得笔直,险些忍不住笑场。
  这也太可爱了。
  “躺下不许动。”苏绾抓着他的肩膀一起倒向龙床,趁他吃惊的间隙,低头亲上去。
  就在此时,耳边听到苏驰的叫声,跟着便是婢女秋霜敲门的声音。
  苏绾被吵醒过来,缓了一会,淡淡出声,“进来吧。”
  美梦果然容易醒。
  秋霜开门入内,“小少爷放学回来,见大小姐没起,心里着急过来瞧瞧。”
  苏绾扭头看向滴漏,发觉自己睡过头,旋即起来穿衣。
  昨天太累了,加上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潜意识里感觉到安全,因此才会睡了那么久。
  洗漱干净开门出去,苏驰一见到她脸上马上绽开笑容,“我今日跟顾夫子说了,他这两日比较忙,要中秋才有假期。”
  “不妨事,我明日去学堂找他。”苏绾唇角含笑,“奶奶如何?”
  “比你早一点醒来,十几年第一次睡得这么好。”苏驰心情愉悦,“今日顾夫子考我,都过关了。”
  “不错,但不可骄傲,做学问要戒骄戒躁,要像顾夫子那样认真。”苏绾提醒一句,随口打听学堂的情况。
  苏驰说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激动,“贺大夫回汴京了,上回奶奶生病去找他看病,一分银子没花,我想着中秋时是不是也给他送些月饼过去。”
  “我明日去等你下学再一起过去,要提前送。”苏绾一脸认真,“一会吃完饭我去就去准备谢礼。”
  苏驰眼神亮起来,用力点头。
  苏绾习惯性拍了下他的肩膀,心中满是欣慰。
  吃过午饭,苏驰回自己的院子午睡,奶奶带着身边的婢女收拾花园,苏绾则带着秋霜出门去找改建净房和茅房的匠人,预定材料。
  院子比较大,改建还要考虑日后清理的问题,她还没来得及画图纸。
  图纸不是难事,找好泥水匠定好材料后,她一晚上就能画出来。
  进入市集,苏绾看了一圈材料,记下店铺的名字和价钱,顺便打听匠人的工钱,要如何请人。
  前后问了十多家铺子,她心里有了数,离开市集去买谢礼。
  忙碌中,一天的时间悄然过去。
  隔天中午,苏绾提着准备好的谢礼去学堂等苏驰放学。听苏驰说,今天顾孟平会来学堂,给刚入学堂的学生讲课,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
  她带了两份谢礼,一份给顾孟平,一份给贺清尘。
  在门外等了一阵,苏驰从里边出来,身边的人赫然是顾孟平。
  苏绾唇角弯了弯,摘下帷帽。
  “阿姐。”苏驰开心招手,俊秀清雅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略得意地给顾孟平作介绍,“老师,这便是我阿姐苏绾。”
  顾孟平抬头看去,女子梳着双鬟,发间斜插着一支样式简单的银钗,身着一袭烟霞色的烟萝纱衣,脚上穿一双云丝绣鞋,一手拿着帷帽,一手拎着两包东西,俏生生站在树下。
  她抬眼看过来,唇边弯起浅笑,不施粉黛的面容倾国倾城,如仙子下凡一般。
  顾孟平看呆了一瞬,意识到自己失态顿觉不妥,上前客气行礼,“在下顾孟平,见过苏小姐。”
  自己收苏驰时他还叫邵宁,前几日才改回原名,还告诉自己他的阿姐回家了。
  原以为他的阿姐是远嫁归来,孰料竟是未婚,还长得如此貌美。
  “顾夫子好。”苏绾淡然扬眉,“幼弟能得夫子教导,实属有幸。明日中秋佳节,我备了些薄礼感谢夫子辛劳,还望夫子笑纳。”
  “苏驰读书颇有天赋,辛劳到不曾觉得,苏小姐客气。”顾孟平低下头,未敢直视她。
  国子监中不乏贵胄子弟,他偶尔参加这些人的雅宴,也见过不少千金贵女,却无一人能与她相比。
  她未有见到男子的慌张和羞涩,也未有半点顾忌男女之别,大方从容,反倒是自己有些扭捏。
  “夫子客气,阿驰随你求学,既不收束脩也未曾收取银钱,这点薄礼不足表谢意。”苏绾将自己准备的谢礼送过去,“听闻夫子爱写字,我特意买了东蜀产的纸笔,希望夫子会喜欢。”
  顾孟平抬起头看她,面颊染上热气,“让苏小姐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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