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佬成为小号[修仙]——天泽时若
时间:2020-03-07 09:52:22

  比起同窗里那些出身富贵,可以对想要进入的门派挑三拣四的少爷小姐来说,他贫穷的家庭提供不了任何助益,但既然已经入了仙门,魏弼便绝对不会松开手中这根改变命运的稻草。
  *
  陆琼凝视着窗外的夕阳,秀美的面容笼罩了一层郁色,她伸手捂住心脏,神情恍惚,感觉被作业掏空了身体:“我是真的不行了。”
  仰天坪这边的节奏是四天课接一天休息日,授业先生们对新学子们在课堂上的私下交流行为约束不紧,但对于他们的课业,全都秉持着既不错杀也不放过的高标准严要求,争取在启蒙阶段,为所有人都打下坚实可靠的修真基础。
  他们所有课目的成绩都会在学堂中公示,目前最为优秀的是沈鸿鱼,而秋梦刀紧随其后,被青帝称为“有道心”的越华芜时不时也能在此刷点存在感,而陆璧、宋昭、宁自书以及魏弼则共同组成了竞争激烈的第三梯队,剩下人的成绩都以某种不均匀的状态,广泛分布在丙、丁和不通过三个区域。
  至于越知涯,她的作业评价总体徘徊在甲和丙的阶段,其他都还好,就是经典科严重拖了后腿——负责教授这门学科的人是阳天殿左司长谢明皎,目前刚开始讲述《洞灵随笔》的第一册——这是根据青帝早年对术法灵力以及天地的理解所整理而成的一部流传甚广的书籍,包括十分之一的正文,以及后人十分之九的注释理解,被大部分门派列为修道必读之书目。
  越知涯觉得此前对修真界可能遗忘自己的猜测有点过于乐观了,就冲她年轻时候走到哪都不忘叨逼叨两句的性格,仙门中人完全能再记她个千八百年。
  《洞灵随笔》为了尽可能原汁原味的传递出青帝当年的想法(越知涯:呵呵),甚至那些明显跟正文无边的闲笔也给记录了下来,比如“游至淮都,于快哉楼中食乳鸽十二只,味甚美”以及“浊贤肆中梅子酒,味甘,可以消食”。
  随手翻了翻《洞灵随笔》的越知涯:“……”
  她怀疑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去淮都的时候吃了十二只鸽子,还不小心给吃撑了。
  陆琼推开窗,正好远远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崩溃尖叫。
  “这是杨玥莹道友的声音,她好像正在画符箓?”
  陆琼理解对方的情绪:“哥哥说,徐先生教的符箓绘制方法跟仙门中流传的常见方法有很大不同,青帝曾言,‘一点灵光既是符,符箓在本质上是灵力所形成的印痕,其中有些印痕被固定下来,形成了常见符箓图案,但这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所以归先生才说,要忘记之前学过的符箓,靠自己感悟。”
  她依稀听说对方原本预计要进入的门派不是崇吾,杨玥莹有一定的修炼基础,但对于术法的理解,又不如沈鸿鱼和秋梦刀那样透彻,所以之前的基础不但没能帮助她取得好成绩,反而造成了拖累。
  越知涯安静地听着——她对于自己的不但出现在《洞灵随笔》,还时不时会在《符箓浅析》中刷一下存在感的现象已经麻木了——当下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也存在一定争议,通过学习模仿前人来提升自己也是一种不错的修道途径,燕,咳,归先生来自北洲,更加推崇青帝的看法,倒也不足为奇。”
  陆琼揉着自己的手腕,推开刚写了个开头的杂论,询问:“明天是休息日,你有什么打算?”
  越知涯沉默片刻,最后露出点人仙的果决来:“我想出去逛逛。”
  陆琼十分心动,但:“功课怎么办?”
  仰天坪这边除了节日外,都是四天课加一天的休息日,看上起节奏并不紧迫,陆琼本来觉得这是门派对新弟子的优待,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们所有的假期都会肩负着补作业的额外使命。
  越知涯用力握住笔:“那就今天晚上写完——我问食堂要了写加了寒绛草的水,而且是两份。”
  “……”
  熬夜写作业都没忘记拉自己一道,陆琼觉得这大概就是同窗间独特的友情?
 
 
第13章 
  仰天坪码头处的云海在非节日期间,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湖泊,水色澄净,一望无际,入学第二日林尤锦就跳下去游过泳,然而不管他怎么一个劲的往下潜,都始终碰不到底,但只要一有想离开的念头,就能瞬间浮出水面。
  课业压力大,平常没什么人会往湖边走,除了沈鸿鱼,她有空就会过来,望着水面打坐,据杨玥莹推测,可能是在参悟湖水幻术的原理。
  休息日,码头处已经停好了十来艘小船,陆璧拦住妹妹,自己当先跳进去,确定没有问题,然后才伸出手,示意其他人跟着下来。
  陆琼向岸边招收:“沈道友,你不一块来吗?”
  沈鸿鱼似乎没料到自己会接到邀请,很是怔了一下。
  陆琼笑得灿烂:“反正是休息日,出去看看呗?”
  沈鸿鱼犹豫一瞬,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陆璧扳动船桨,伴随着哗啦的水声,小船开始不合常理的下沉,湖面逐渐高过船沿,却没有一滴泄漏进船中,倒像是被什么特别的力量给绷住了一般,周围的光线由明快的浅蓝向静谧的深蓝过渡,隐约闪动着宝石质感的光泽,天空上的阳光似乎变得更远更暗了,然后凉风涌起,不断搅动水流,越华芜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但又无法确定,下一刻,水流呼啸着乘风而起,倒飞着卷入天穹,犹如无声的惊雷般狂乱,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撕裂的布帛或棉絮般的痕迹,很快,那些过于鲜明的痕迹就慢慢湮散,化作了一片片一缕缕轻薄无定的飞云。
  湖泊变成了天幕——他们终于离开了仰天坪。
  飞舟十分平稳的逐步下落,停在了清宵殿边上,这是杻阳城的天上城,往来之人大多和仙门相关,陆琼拉着越知涯的手就想往外冲,刚迈出一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矜持的回过身:“沈道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鸿鱼摇头,柔声道:“我都可以。”
  陆琼目光微凉:“那我建议咱们可以直接去东市。”
  杻阳城有东西两市,其中不二楼白水斋等以物美价不廉著称的仙门连锁店铺都在西市,而升斗铺陈货楼等价格平易近人的小店多在东市,陆琼考虑到小伙伴的消费能力和两边坊市的娱乐价值,毫不犹豫的选了往东边走。
  仙城中不许私自飞行,但可以坐车,其中最便宜的是留牛拉的大车,五个铜板就能坐一程,留牛生性温驯且耐劳,外表和水牛有些类似,体表却布满了鱼类的鳞片,还长着鸟类的翅膀,每到冬天就会飞的很慢。
  从清宵殿到西市,大约有三程的路。
  留牛车的车夫是个十分精神的年轻人,自我介绍叫王会,只粗浅学过一点术法,看出越知涯等人还是学生,很爽快的给折扣。
  王会建议:“几位小真人要是出来的次数多,就干脆花二两银子办个总票,三个月内,随你坐几次车都不额外收钱。”
  ——小真人是对门派里年轻修士的客气称呼。
  陆琼唉声叹气:“我也想出来玩,但仰天坪有门禁,五天也只有一次假。”
  王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憨笑了两声又把话咽了回去,一拉缰绳,留牛的两个翅膀就刷的一下展开,足足有近一丈长。
  留牛车外面看着与普通的车厢差不多,内部却颇宽敞,就算是成年人,也可以舒舒服服的把脚伸直。
  陆璧观察着车内的环境,笑道:“车子上应当还加了浮空的符文,否则绝对不会如此稳当。”
  越知涯若有所思:“陆道友家乡没有留牛车么?”
  陆璧含蓄道:“没有这般便利。”
  留牛车每过一程路都会停下来,等等看有没有要上车的客人,大约一刻钟左右,就从清宵殿飞到了东市。
  陆琼拉住越知涯的手,叮嘱:“时间还长,瞧中了什么也别急着买,先货比三家,多看看价格再说。”
  越知涯郑重点头,接受陆琼的建议,因为天赋卓绝师门给力后来又成为北洲之主的缘故,她上辈子买东西是真的不太注意价格……
  越华芜忽然“咦”了一声,道:“我好像看见了杨玥莹道友。”
  陆璧笑道:“今日无课,怕是许多同窗都会过来消遣。”
  玩耍
  沈鸿鱼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越华芜点了点头,也没将刚才的发现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奇怪——素来与薛蕴形影不离的杨玥莹独自一人出现在了东市之中,还戴着遮掩身形的兜帽。
  *
  杨玥莹眼尖的瞧见了代表仰天坪弟子的衣饰,赶紧闪到了窄巷当中,过了一会才缓缓走出,舒了一口气——她今天原本是和薛蕴一起下的山,又在游嬉坊那边遇见了其他女弟子,她们中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里各式各样的游戏给吸引住了,就算有人注意到杨玥莹不在,也只会以为她出门去买小食。
  杨玥莹看着手心中微微发烫的圆形物体——这是涂了青蚨血的贝壳。
  青蚨是一种生长在深山泉涧附近,外表有点像飞虫的小妖怪,没有智慧,大多只能活上三五年,只有极少数吸收了精纯灵气的幸运儿才能有十年乃至于百年的寿命,它们的血有寻找宝物的作用,年份越高的力量越强,缺点是很容易消散,只有被涂抹在象征钱的贝壳以及贵重金属上才能长久保存。
  杨玥莹已经习惯了青蚨贝时不时会变得温热,但烫的能去厨房给铁锅加温还是头一回,作为自小就是听着前辈高人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少女,她下意识就追着引发青蚨贝变化的源头而去,期间还顺手在街边的摊子上买了一领号称编入过灌灌羽毛的带兜帽的披风。
  ——灌灌也是一种生活在森林中的妖怪,它们的羽毛具有破开迷障,防备旁人窥探的效果,但从这件斗篷的价格上判断,所谓的“编入了灌灌的羽毛”,十有八/九只是卖家为了吸引顾客消费想出的托词。
  杨玥莹忽然停下脚步,她感觉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
  修真界内存在许多神奇的法术,可以将一部分空间和其他区域分割开,外人除非选择了正确的路径,否则很难进入,杨玥莹怀疑自己就是误打误撞走进了这种特殊的地方。
  周围的人依旧很多,但大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异乎寻常的安静,就算有人说话,声音也低的近乎于耳语,杨玥莹试着向远处眺望,依稀能看见东市熟悉的房舍,然而无论是屋瓦,墙壁,长柱,都显得隐约不定,就像隔着一层琉璃在窥探,所有的喧嚣都被强行割断,外界的热闹分毫也不能侵入到这片空间当中。
  “小真人是第一次来‘鬼市子’吗?”
  一位同样戴着兜帽的人靠近杨玥莹,轻声慢语地询问,从身量上看,来人应当已经成年,却故意佝偻着腰身,旁人最多能看见“他”仿佛被水过度浸泡而显得惨白的下颌。
  杨玥莹瞬间有种被窥破底细的慌乱,幸好这位怪人但没有纠结下去,而是发出了有些甜腻的低笑声:“请进,请进,这里可有许多在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呢。”
  *
  陆璧怀里抱着一大捧“伽蓝花”,越华芜怀里则抱着一大捧“芍药”,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三位妹子后面,时不时从花束上揪下一片花瓣,送入口中——这是一种名叫冰花的美食,价格十分便宜,两文钱就能买上一束,外表看起来很真花一模一样,花瓣入口变成了清甜的花香,是十分受欢迎的小食。
  陆琼捧着跟人脑袋差不多大的紫色大螺,小心地吸着里面的螺肉汤——煮熟的螺肉被切成小块,混在乳白色的汤汁中,散发着诱人的鲜香,闻之令人舌底生津。
  这是“茈蠃”(音同“紫螺”),关于茈蠃到底算不算妖怪的一种,在仙门中一向存在争议,它们通常生活在灵力清盛的浅海海域,哪怕在死后,外壳也始终保持着温热,洗干净后可以用来装水。
  越知涯喝了两口后,就把茈蠃顺手放在荷叶上——东市当中,经常能看见大且肥厚的绿色叶片悬飞在游人身侧,名曰“飞叶”,专门为那些既想吃东西,又希望抓紧时间闲逛的客人所准备的。顾客只要拿着标牌,对应的飞叶就会自动跟随在他们的身侧,在逛街期间可以把没吃完的饭食给放在上面,等不再需要的时候,再把标牌放到叶子上,飞叶就能自动飞回店家。
  卖蟹的漂亮娘子揭开蒸笼,素白的手里持着一块长条形的,泛着灵光的竹片,她用竹片在蒸好的熟蟹边沿轻轻一撬,整个的蟹肉就与壳自然分开了——这种竹片形的工具叫“去壳拔”,也被称为“蟹拔”或者“虾拔”,相似的还有用来处理鱼类的“去鳞拔”、“去刺拔”以及用来处理禽类的“去羽拔”、“去骨拔”,以上都是仙门中人所设计的,让凡人也能便宜使用的附有灵力的器具。
  “逛街叫人口渴,小真人不如再来一碗蟹肉羹吧?”
  早前叮嘱过越知涯货比三家的陆琼,如今已彻底忘记了自己所说过的话,也把已购买的同样具有解渴效果的冰花和螺肉汤给忘到了九霄云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盛在竹筒中的蟹肉羹已经被店家殷勤地放在了她的飞叶上。
  蟹肉的纹路长而细,外侧略微带着一点红,内里则莹白如玉,像是豆腐丝做的汤,但又比豆腐更加莹润有光。
  卖蟹的娘子还附赠了他们小小一份蟹胥,也就是螃蟹黄制的酱,笑吟吟道:“这是用射姑山那边的湖里运来的大蟹做的,送个小真人添味。”
  看了眼都快被一摞摞的吃食给压到地面上的飞叶,越知涯想了想,以过来人的身份郑重给出建议:“我看前面有卖梅子酒的,你要准备一点消食用吗?”
  陆琼:“虽然买的有点多,但我一般不会吃撑——”
  越真人没被小朋友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冷静分析道:“从进入东市到现在,我们才刚刚走到第七家店。”
  陆琼:“……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那就先来一小壶吧,我比较喜欢偏酸一点的梅子酒。”
  作者有话要说:  茈蠃:洵水出焉,而南流注于阏之泽,其中多茈蠃(《山海经》)。
  留牛是根据鯥鱼改编的。
  鯥(lu):鱼,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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