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悠之说完,江泽予并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去,发现他正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盖在眼睛上方,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他看上去似乎很疲惫。
纪悠之收起满脸的调侃,语气难得有些严肃:“你看看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你又何必这么轴,总想着她呢?”
他说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不是只有一个谢昳!”
许久之后,江泽予仍然没有作声,也没有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
纪悠之以为他不想回答,便悻悻地发动了车子。
他打着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地从绿化带里倒出来,放慢速度稳稳地往路口开,却忽然听到江泽予的声音。
“……只有一个。”
纪悠之没有听清,随口问了句:“你说什么?”
江泽予仍然把手背压在一双眼睛上,声音很哑,带着点点难过和脆弱,甚至,竟然有一点难以察觉的鼻音:“我说,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别的人都不是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纪悠之闻言着实有些怔愣住了。
他跟江泽予认识九年了,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个特能扛又特别怪的人。
大学的时候他们俩是室友,他经常见他大冬天穿件薄棉衣,冷得唇色发青都面无表情。他一直是自动化系专业课第一名,可却从来没拿过奖学金名额,甚至没拿到保研资格,但他无所谓,从早到晚就坐在图书馆钻研什么乱七八糟的创业、市场、金融。
他有段时间想要攒钱,就天天给企业外包代码,夜里就用那台卡得不行的老式电脑,敲代码到两三点。后来也不知道那笔钱花哪儿去了,从来没有听他再提起过。
更别说后来他们一起创业。最开始他掏钱,江泽予出技术和创意,纪大少爷家里有钱,根本不在乎这么一百多万,原本就是想着随便创个业,却发现这小子是来真的。
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像不要命一样做网站、拉投资、找品牌入驻,他大学期间研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全都派上了用场,市场、管理和技术,统统都是他一手抓。
短短几年时间里,公司发展飞速,营业额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公司的技术团队从开始的五个人,成了现在上千人;业务面,也从高精尖的产品扩展成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网购平台,前段时间更是收购了包括茶话会在内的成名已久的社交平台。
纪悠之还记得两年前择优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时候,那数以亿计的美元市值让他这个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富二代都感觉到了震撼与热血沸腾。
还真他妈让他弄成了。
可以说,他纪悠之能有今天,能在如今北京城里所有豪门世家公子里头成为最成功的一个,江泽予功不可没。
江泽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野心,有狠劲,更是聪明得可以。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事事都能扛的爷们儿,他却见过他崩溃过几次。
上一次,是谢昳离开的时候,这一次,是谢昳回来的时候。
纪悠之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拍了拍江泽予的肩膀,笑着劝慰:“没事儿的哥们儿,这世上的女人就她谢昳一个,那你就去追,行了吧?”
他缓了缓,又说道:“这周末,让成志勇陪你去复查一下眼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我们可怜的予妹,下一章有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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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吻降》(喜欢的一定要记得收藏~)
又名《小奶狗变成大灰狼怎么办?》《错把老公当理想型》
1.
小空乘宋旻雯生平最讨厌硬汉,万幸第一次相亲就遇上了公司新来的机长闻景,长相干净斯文、性格温润腼腆。
宋旻雯就好这口:“我的择偶标准是楚楚可人小奶狗,闻机长你是吗?”
闻景腼腆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正好我胆小惜命爱撒娇。”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飞速领证,她的新婚丈夫果然深得她心,就连接个吻都一脸娇羞。
2.
婚后不久,闻景驾驶的飞机在一次飞行过程中遭遇严重故障,全靠他力挽狂澜才没酿成空难事故。
宋旻雯开始听到公司里各色传言。
“听说闻机长退役前是维和部队空军精锐特种兵,人狠头铁技术佳。”
“这位绝对是硬汉中的硬汉,有次弹尽粮绝后直接用开飞机撞落三架敌机,最后自己奇迹生还。”
“听说前年中东那个反叛军头目的飞机就是他给打下来的。”
宋旻雯:“……我能退货吗?”
说好的楚楚可人小奶狗呢?
——Kiss landing(吻降)我只练习过一次,但吻你,练习一辈子都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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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散场时已近凌晨,贺铭先叫车送了谢昳回家, 而后才扶着醉醺醺的韩寻舟往外走。
谢昳惦记着自个儿的胃, 克制地只喝了那一杯酒,又喝得极慢, 所以这会儿人倒还算清醒。
到家后,她坐在大大的工作台后面, 开始录拖欠了很久的Fifty facts about me(关于我的五十个问题)。
网友大多八卦, 微博和油管征集的问题中,一大半和她的感情生活有关。谢昳借着醉意随口胡诌了几句,等最后导出视频听到自己的回答后, 瞬间惊觉这种问题还是该等清醒的时候再来录。
她阖上电脑, 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
墙上的时钟一点点在走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谢昳从前惯用静音的电子钟,但这几年忽然就爱上了这样能够发出声音的机械钟表, 因为这样, 在夜深人静她无法入眠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一点点陪伴。
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 打开工作邮箱,发现章朝下午五点钟给她发了封邮件。
“Sunny,刚刚接到新消息, 明天咱们公司和YR集团联名的新品发布会上, 会挑选YR集团该次新品主题的中国区代言人,咱们公司和YR集团都有决定权。听说之前几个试镜的女明星他们不太满意,所以这一次挑选范围不限制是明星, 我们公司签约的各大时尚博主也被考虑在内。”
他在邮件最后还说了句:“Sunny大人,我觉得你非常有大红大紫的潜质,我看好你,加油加油!”
谢昳给他回了封邮件,稍稍坐直了一些。
YR集团收购了许多煊赫一时的奢侈品品牌,是现在时尚界最大的风向标,每一次的新品发布会或者时装周,都让全世界的时尚弄潮儿们趋之若鹜。
这么大的集团,挑选代言人通常都是最红、最有流量的女明星,这次作风倒是颇为古怪。
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这份工作她虽然喜欢,但说实话野心不大。
谢昳疲惫地走去衣帽间换上睡衣,然后抱着一堆脏衣服去卫生间旁边的洗衣房。把衣服一股脑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翻了翻口袋,忽然找到了一张名片——原来是刚刚在酒吧门口捡的江泽予的名片。
她拿着名片,走回客厅,坐到布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看。名片上面印了他的名字、职位,还有联系方式。
有他的手机号,一共十一个数字,只要拨过去,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谢昳默念了两分钟,记住那串数字。她翻出手机,把手机号码一个一个按进了手机里存起来。
她其实并没有打算拨通那电话,可右手的拇指在输完全部数字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通话键。
谢昳惊慌失措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压,又用抱枕盖住企图掩耳盗铃。可对面已经迅速地接了起来。
“喂,你好。”
他的声音隔着抱枕传出来,沉沉中带了疏离,客气而不失礼貌,是标准的面对陌生人时有的平静问候,和前几次见面时候的气急败坏、针锋相对都不同。
谢昳大脑一下子卡壳了,没有说话,只悄悄地把压在手机上的抱枕拿下来,又把手机缓缓举到耳边。
几秒钟后,那边的人又问了一句:“……你好?”
谢昳还是没有回答,屏气凝神听他平静的呼吸声,大概再过几秒,他就会当作是骚扰电话挂掉吧?
可对方竟然没挂断,而是和她一起沉默起来。
午夜,电话的两头都很安静,他们只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那头忽然出声,有些无奈和挫败。
“谢昳,你找我什么事。”
他竟然知道是她?
谢昳慌乱中想要挂断电话,但理智又告诉她,这时候挂断只会欲盖弥彰。
她不可以露馅的。他们俩现在这样疏远的距离,完全靠她一个人强撑着,她如果都撑不住露馅了,可怎么办呢?
谢昳忽然想起刚刚章朝发给她的那封邮件,于是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听说明天晚上YR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会从茶话会签约的博主里挑选代言人?章朝告诉我,咱们公司对这次的代言人人选也有决定权。我看到你刚刚在酒吧门口掉了张名片,所以……”
谢昳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觉得我的气质和YR集团很匹配,我可以毛遂自荐吗?”
她的语气尽量轻快,恰到好处的一点尴尬让人丝毫不怀疑这就是一通企图靠裙带关系走后门的电话。
果然,那头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呼吸声重了一些,他沉默了许久后复又出声,语气冷漠:“我凭什么帮你,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谢昳眨了眨眼睛,想要顺水推舟挂了电话:“是没有,那我……”
她话音未落,那头传来了一声高傲至极的声音:“要我帮你?你想都不要想。”
然后“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谢昳拿着被挂断的手机,难得怔愣:“……”
他刚刚的语气,怎么这么耳熟?
谢昳忽然想到今天晚上的时候,她随口说的那一句:“要我负责?你想都不要想。”
一模一样的句式,毫无差别的语气,这男人的报复心真他妈的强。
谢昳拿着手机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打算去睡觉,却忽然又接到了电话。
她没有看来电号码,下意识以为是江泽予又打了过来,于是调整了下心情接起来:“怎么,江泽予,你改变注意要帮我了?”
她的语气轻佻,对面人没说话,许久之后一声冷哼。
这声音严肃又苍老,绝对不是江泽予的。
谢昳听到这声冷哼,整个人脊背都一僵,好久之后乖乖坐直了身子,压低嗓音道:“爸爸,这么晚了,您怎么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谢川。
谢昳的语气很恭敬,她从前一向叛逆,对谢川没有什么好态度。但五年前,他好歹冒着风险帮了她那一次,她欠他良多,自那之后便再也硬气不起来。
她说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他和周婉玲一向睡得早,这么晚了打过来,肯定是有要紧事情。
“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去了江泽予的公司?怎么,五年前说的话全都忘了?”
谢昳一个激灵,僵着脖子坐着,又从旁边扯了一个抱枕紧紧揪住:“……是,但那都是巧合,我没有要跟他……”
她话还没说完,就收到谢川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里只有一张图片,昏暗的酒吧,拥挤的人群,年轻女孩子从背后紧紧地抱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照片的角度选的非常好,将两人的神色一览无余。女孩子微红的眼眶还有男人一脸怔忡,让这张照片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是她和江泽予。
谢昳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看了那照片半晌后嗓子发干地笑了笑:“……爸爸,这是他今天跟人家打架了,我只为了把他拉开……”
和那张充满了暧昧气息的照片相比,她现在的解释显得那么无力。
谢川又是一声冷哼:“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这张照片我已经让人拦下来了,没有出什么岔子。谢昳,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小的时候我教过你多少次,你忘了吗?”
谢昳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地说:“我记得,言而有信。”
他声音沉沉地质问她,语气不像一个父亲之于女儿,倒像是训话的高中教导主任:“那你言而有信了吗?”
谢昳心里难受得厉害,却又无法反驳。
她承认她没有做到当年说的话,她难以控制地再次动心了,所以才没有在拉开他后及时离开他,所以才又紧紧地抱了他三分钟。
甚至于,她为了听一听他的声音,找借口打了他的电话。
谢昳艰难地开口:“爸爸……我只是觉得,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当初那件事情……”
她一句话未完,谢川再次语气严厉地打断了她:“过去了?周子峻还在牢里蹲着呢,你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周家是北京城里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就连我都得仰其鼻息,而周子峻又是周奕唯一的儿子。你以为,他们如果知道了你跟江泽予之间的感情,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放过你还是会放过你那个老情人?”
北京城的商界里,最显赫的家族当属周家,比起谢家这个几十年前才崛起的家族,周家行事很低调,从民国以前便有无数的产业遍布全国,后来更是发展出了许多支脉和爪牙,几乎国内所有的房地产、新闻娱乐、煤矿、货运等等产业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