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燎缘——靡宝
时间:2020-03-07 09:57:48

  地上,两人的影子始终隔着一点点距离。
  “我们的缘分真不浅。”徐明廷忽然说,“你后来也读了牛津。论高校,我们也是老校友呢。”
  “确实呢。”任勤勤笑道,“可惜时间不对,错过了。”
  徐明廷唇角的笑容有瞬间的定格,才说:“错过了吗?我不觉得。我们俩现在不是又重逢了?”
  “说得也是。”任勤勤急忙纠正,“不过在牛津读书的时候,偶尔经过你们学院门口,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男生不是都喜欢去撑长篙船么?还想,不知道徐明廷会不会。”
  徐明廷一愣:“我还真不会。不过可以去学。”
  “都毕业了,学这个做什么?”任勤勤笑,“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来来,给我讲讲美国。”
  其实真要说起来,两人分别这七年里,足迹的交织点并不只牛津这一个地方。
  徐明廷在美国,生活在纽约。而任勤勤随沈铎出差,也去过纽约好几次。
  沈家在纽约的公寓位于中央公园旁边,宽大的露台可俯瞰公园全景。
  而任勤勤只要有空,就往大都会博物馆和古根海姆博物馆钻。沈铎不仅全程提供私人独家讲解,还能带她去百老汇剧场的后台和明星演员合影。
  任勤勤不知道的是,徐明廷当时住的公寓,就离他们只有两个街区之远。他每天清晨都会在中央公园里晨跑,周末也很喜欢去百老汇看演出消遣。
  也许,曾经,在某个时刻,他们在纽约的天空下擦肩而过,又各自奔向前方。
  “这些年,你独自在国外打拼,吃了很多苦吧?”任勤勤问。
  “要看和什么样的人比。”徐明廷轻笑,“和豪门子弟比,我吃了苦,可是和普通人,和寒门子弟比,我一直都在享福。”
  任勤勤忍不住深深看了徐明廷一眼。
  徐明廷当年沮丧地出国念书,连朋友都不想见。任勤勤当时还很担心徐明廷的扛压能力,毕竟他是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也更怕他想不开可,钻了什么牛角尖。
  今天听徐明廷理智地分析自己,任勤勤放下了心来。徐明廷成熟了。
  “当年我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徐明廷说,“稍微被雨水打着了,就当天都塌下来了。而且,我爸决意努力偿还债务,我们家变卖了大量的家产。可就是这样,还有债主找上门来。我爸为了护着我和我妈,被他们用鸡蛋砸了一头一脸……”
  任勤勤错愕。
  徐明廷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这段回忆依旧让他痛苦。
  “你也见过我爸,多有风度,多斯文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狼狈,跪下来求对方停手,保证一定会还钱。我想替他跪,他不让。他说他的膝盖已经弯了,我的膝盖不能弯……”
  “明廷……”任勤勤怔然。
  他就是因为这些事,才不肯见她一面的吗?
  他当年是真的无暇他顾。
  “但是,都过去了。”徐明朝任勤勤释然一笑,“现在我们家不仅没有了债务,还得到了大笔投资,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只是从今往后,家里的重担由我来扛着。我不会再躲在父母的背后了。”
  任勤勤勉强挤了个笑:“你也真是,什么都不说。当然,就算说了,我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这样的朋友,也怪没用的。”
  “朋友的作用不是这个。”徐明廷说,“我知道你在背后一直默默关心我,挂念着我。我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在,哪怕在世界的另一端。我也觉得很安心。”
  任勤勤不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意义,不在于她能为他做什么,而在于她象征着自己年少无忧,最明媚灿烂的一段时光。
  所以她被怀念和牵挂,所以阔别多年后看到她没有变,自己有多高兴。
  *
  他们走到了当年高三所在的教学楼下。
  “去楼顶看看?”徐明廷问。
  任勤勤和他一通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我其实一直都从我妈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徐明廷说。
  任勤勤不奇怪。蒋太太那性格,只恨早年入错了行,没有进国安局干情报工作,不然现在也许已经是国之栋梁了。
  “都说小舅舅对你很器重,花大力气栽培你。你一边念书,一边在公司里做事,职位还越来越高,已经独当一面了。”
  “没有传的那么夸张。”任勤勤谦虚,“我实验室的活儿也很多,还有论文要写,现在也不过在基金会里做事罢了,今后的发展方向还是搞科研。不过跟着沈总,还真去了不少地方,见了很多世面。”
  “你管小舅舅叫沈总?”徐明廷觉得有趣。
  “工作上的称呼,习惯了。”任勤勤忙改了口,“沈铎他……”
  直呼其名好像又有点昭然若揭的暧昧。
  “小铎哥他……他的生意铺得大,做他特助那几年,三天两头满世界出差。后来进了基金会,跑非洲和南美更多一些。”
  他们一层层慢慢地往上走。
  还没到上课时间,走廊里有不少高三生。
  徐明廷高挑俊朗,风度翩翩,好些女孩子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男孩子都在看你呢。”徐明廷忽然说。
  任勤勤一愣。我?
  “你都没发现?”徐明廷笑道,“你一走过来,那一群打闹的男生立刻消停了。”
  任勤勤不好意思地拂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人群目光的中心,也并不习惯被人行注目礼。
  “这一直是我欣赏你的一点。”徐明廷忍不住说,“你好像到现在,都还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
  “那你可高估我了。”任勤勤直笑,“我只是不会高估我的颜值,但是我对的智商和工作能力,那可是超级有自信的。我进基金会才两年,就混成了一把手。你还不知道,我前阵子才把沈铎他姐从基金会里给挤走了。我不是什么白莲花,徐明廷。办公室宅斗,我可是一把好手。”
  “我知道你不是白莲花。”徐明廷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压根儿就不是花花草草,你是一株树。”
  他抬起手,推开了楼顶的大门。热烈的阳光照射进来。
  *
  楼顶和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离我们的十年之约还有三年吧?我们提前来打卡了。”任勤勤感慨,“当初我们女生还说,你去了英国,没准能娶公主。”
  “什么公主。”徐明廷哂笑,“我现在还单身呢。”
  虽然不是有心询问,却是很凑巧地将人家的婚恋状态打探清楚了。
  那句“好巧,我也单身”,任勤勤是不敢脱口而出的。她忙把话题转了回去。
  “我很感激小铎哥。要是没有他为我规划道路,光凭我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我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个高度的。”
  “你读书一向很好呀。”徐明廷说。
  “不光是念书。”任勤勤说,“眼界和见识,都得从生活和工作中才能获取。”
  “你这些年,都跟着小舅舅去过哪些地方?”徐明廷好奇地问。
  “那还真有点多。”过往的一幕幕在任勤勤眼前飞速掠过。
  她登过泰山,也曾在西南喀斯特地区的地下暗河里漂流过;她在内蒙大草原上跑过马,也驾车穿梭于敦煌的戈壁之中,追逐落日。
  大三那年清明节,沈铎带着任勤勤乘坐直升飞机,从船上起飞,去看格林兰的冰山。
  巨大的冰山在阳光下崩裂坍塌,砸落进深蓝色的海水里,掀起海啸般的巨浪。
  在澳大利亚,沈铎亲自驾驶着一架喷气式小滑翔机,飞跃托雷斯海峡,去往大堡礁。
  他们的脚下,海水呈现蒂凡尼蓝,心形礁就像一颗失落的海洋之心……
  任勤勤细数着回忆,发觉沈铎教会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亲自引导着这个女孩,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高处。
  他说他不敢占有她,却毫不计较得失地对她倾尽了一切。他说他会伤害亲近的人,可自己却先急着对别人掏心挖肺。
  任勤勤的眼眶突然湿润。
  他们没有恋爱。可天下有哪个男人,对她能比这个男人更好?
  沈铎或许不爱她,却是将她宠得已经离不开他了。
  “勤勤?”徐明廷急道,“你怎么了?我那话引起你什么伤心事了吗?”
  “没有。”任勤勤忙抹了一下眼角,“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很感人的经历。你知道不,沈铎还安排我跟过船呢。”
  “你一个女孩子?”徐明廷吃惊,“小舅舅也真狠心。你吃了很大的苦吧?”
  “其实还好。大伙儿都照顾我。我们走的航线也比较轻松。你是不知道,船经过白令海峡的时候,那景色简直美绝了!悬崖壁立千仞,波涛万顷堆琉璃,白鸥在峭壁边飞舞……”
  任勤勤回忆着,秀丽的面孔浮着怀念的笑。
  “我当时站在船头,正忙着拍视频呢。结果一个浪打过来。要不是沈铎眼疾手快把我给逮住,我现在早就是海峡里的一只水鬼了。”
  徐明廷松了一口气:“小舅舅骂你了?”
  “可凶了。”任勤勤做了个鬼脸。
  可骂完了,他们相互依靠,沉默地站着,欣赏着波澜壮阔的美景。
  任勤勤至今还记得,当时的耳机里,正在放着一首歌。
  女歌手嗓音嘹亮地唱着:“A whole new world,A dazzling place I never knew……”(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我不曾见过的灿烂天地。)
  身边那个人,正是操纵着魔法飞毯,带她去看大千世界的男人。(注)
  不知怎么的,任勤勤忽然又想到了撒哈拉。
  去年圣诞节,她和沈铎去了摩洛哥。
  他们住在贝都因人的帐篷里,喝骆驼奶,摘沙枣,天不亮爬上最高的沙丘看日出。
  清晨的沙漠,冷风呼啸。沈铎用一张毯子把他们俩包裹住。任勤勤可以放肆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汲取他的体温。
  等待日出的时候,沈铎和任勤勤讲起了三毛。讲这位女作家感性、浪漫,又凄美的一生。
  沈铎说起了三毛的诗。有一句诗,任勤勤牢牢记在了心里。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日出的天空最瑰丽动人,自西向东,由深蓝过度成玫紫,再化作火焰般的金黄。
  沈铎俊美的侧脸镀了一道金边,眼里有火在跳耀。
  他望着朝阳,任勤勤则望着他。
  女孩心想,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么一座撒哈拉,心甘情愿被埋在沙堆下。
  *
  既然都到了杏外,拜访老师也就理所当然了。
  任勤勤和徐明廷一道做东,请老师们在一家颇有格调的私房菜馆子用晚饭。
  黄老邪已年过七旬,却老当益壮,依旧稳坐西南地区第一仙师的宝座。
  两个学生都是黄老邪的爱徒,如今都这么有出息,老头儿特别高兴,不顾老伴瞪眼,一口气喝了不少酒。
  徐明廷要开车,任勤勤自告奋勇陪黄老邪喝酒。
  等徐明廷开车将任勤勤回家时,都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任勤勤喝的并不多,但是叠加上一整日奔波的劳累,人有些晕沉沉。徐明廷很体贴地让她挽着自己的手,护送她往公寓楼走。
  “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太满,是我的不对。”徐明廷满怀歉意,“主要也是怕你太忙,想再约你不大容易。”
  “再忙,老同学请吃饭,这个空我还是抽得出来的。”任勤勤摆手,“哎对了,燕妮听说你回来了,说想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不过她和宋宝成又在闹分手……”
  “又?”徐明廷忍不住叫道,“我给他们买的结婚礼物都快过保质期了。”
  噗——任勤勤大笑起来,酒劲儿让她没有控制音量,爽朗的笑声在深夜幽静的小区里回荡。
  没想她这一笑,竟然还召唤出来了点什么。
  随着“汪汪”两声狗叫,一只肥壮的边牧从花园里冲出来,朝着任勤勤直扑而去。
  徐明廷惊骇,一把将任勤勤往身后拽去。
  “哟,腿子!”任勤勤却是语调轻快。
  腿子趴在她身上,摇头摆尾伸舌头,一脸谄媚。任勤勤亲昵地摸着它的脑袋。
  “快下来,你现在死沉。你主子把你当猪喂呢?”
  养猪小能手沈铎同志听到了召唤,迈着两条长腿,慢悠悠地从花园里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是阿拉丁的主题曲《A whole new world》)
  多多哥:白月光回来了后我连着两章都打酱油,我不服!!!抢我C位者死!
  (为了照顾上班上学的朋友,以后提前一个小时更新。请继续多多支持~~~)
 
 
第67章 
  现在已近午夜,沈铎穿着一身居家服,在院子里遛狗,显然和任勤勤住同一个小区。
  徐明廷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小区本就是“鲲鹏”开发的,沈铎住在这里倒也理所当然。
  “小舅舅。”徐明廷回过神,立刻打招呼。
  沈铎吹了一声口哨,把腿子唤了回去,朝两个年轻人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才回来?”
  很普通的一句话,可落进任勤勤耳朵里,就是有点刺耳。
  才回来?不然应该什么时候回来?
  徐明廷却是个乖巧的晚辈,很认真地回答:“我和勤勤去拜访了学校老师,聚餐拖得有点晚。小舅放心,以后不会了。”
  沈铎看向任勤勤:“喝了酒了?”
  “只是陪老师喝了几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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