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燎缘——靡宝
时间:2020-03-07 09:57:48

  他眉心被任勤勤砸出来的印子早就消了,眉头皱出一条纹路,好像那眼睛只是闭上了,随时还会睁开。
  普通人一脸“我很烦”只会讨人嫌,可沈铎摆臭脸色却会让人怕。
  任勤勤甚至注意到了沈家母女眼中流露出来的畏惧。
  蒋宜女士年过半百了,先前像尊菩萨一样坐在云端,看女儿出面吵架。可现在对着儿子,她浑身都绷紧了,嘴角不自在地抿了起来。
  连亲妈都怕他,这沈二公子是什么人物?
  “怎么都不说话?”沈铎坐进沙发里,翘起了长腿,“出了什么事?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姐在嚷嚷。”
  “也不是什么大事。”蒋女士气定神闲道,“英姐的女儿说,她看到杰米拿着剪刀追狗,就过去阻止。你姐没看清,还以为她把杰米踢倒了,就去找她理论。女孩子吓到了,也把你姐推了一跤……”
  任勤勤瞪大了眼。
  乖乖,她可算长见识了。
  原来蒋女士才是一位深藏着功与名的宅斗高手!
  好一招乾坤大挪移,打得那个眼花缭乱,真真假假混成一锅汤给你端上来,看你怎么喝。
  她任勤勤要跳出来说蒋女士胡说,蒋女士也能抱着圣经指天发誓她讲的全是客观的大实话。
  是你说我外孙追狗,我们确实都没看到。可你踢了孩子又推了我女儿,是有人证的。哪一句话说得冤枉你了?
  蒋女士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像这小妹妹说的那样,那确实是杰米的不对。她踢了杰米一脚,就当是替我们教育他了……”
  “等等!”任勤勤再不替自己辩解几句,这顶烧红的铁帽子就要扣头上摘不下来了。
  “您外孙拿剪刀伤了狗,是他亲口承认的,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这带血的剪刀就放在茶几上呢,物证也有了。他要是现在反口——宜园到处都有摄像头,调出来看看,真相大白。而且,我也没踢他。他追着狗不放,我为了救狗,只好绊倒了他。”
  “你……你还推了我!”沈媛死咬着最后一点。
  任勤勤丢了一记白眼过去:“阿姨,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我脸上招呼。我躲不过,还不准推开你呀?我的脸没有你的厚,挨打了是会疼好吗?”
  辩解还不忘倒挖苦一把,这左右开弓打得沈媛不知道先反驳哪一句的好,脑子已有点运转不过来了。
  “你要不踢……绊我儿子,我怎么会打你?”
  “那你一开始就不该放任你儿子虐待小动物呀。”
  “他还只是个孩子呀!”沈媛争不过,只得祭出了万年金句。
  任勤勤正想回敬一句“可又不是我生的呀”,沈铎笑了起来。
  这位大爷一笑,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了。
  任勤勤不清楚沈铎的底细,可也直觉这男人笑起来怪渗人的,识趣地随了大流。
  “腿子怎么样了?”沈铎问。
  惠姨低声说:“小赵带它去兽医院了。说是皮肉伤,正在包扎伤口,没有什么大碍。”
  沈铎点了点头,朝外甥勾了勾手指头:“杰米,到小舅这里来。”
  小男孩本能地露出戒备的目光。
  沈铎却笑得算是和蔼可亲:“来呀。让小舅看看,你跌到哪里了?”
  “去,让你小舅看看。”沈媛把儿子往弟弟那儿推,“小铎你瞧瞧,他都摔得流鼻血了。什么人,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沈铎把外甥拉了过来,端详着孩子的脸,笑道:“你行呀,干吗欺负小狗?”
  杰米看小舅好像并不生气,又嘚瑟起来:“我就是看它毛好多,怕它热,想给它剪毛来着。”
  “那怎么把人家弄受伤了?”
  “不小心剪破皮了嘛。”杰米不以为意,“妈妈说没事的。后来小狗跑走了,我去把它找回来。这个姐姐捡到了小狗不肯还给我,还骂我。小舅,她真讨厌,你赶快把她赶走嘛!”
  “嗯嗯。”沈铎随口应着,拨拉着孩子卷曲的浅褐色头发,“挺能耐的,都知道给小狗剪毛了。你知道小狗被你剪破皮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沈家母女骤然变色。
  说时迟那时快,沈铎不等外甥回答,就已抄起了茶几上那把剪刀,拎起孩子的一撮头发,咔嚓就是一剪刀。
  “沈铎——”
  一时间,蒋女士的怒喝,沈媛的尖叫,还有杰米后知后觉的大哭,爆成一波声浪,冲向四面八方。
  任勤勤傻眼了。
  “你疯啦!你疯了吗?”
  沈媛飞扑上去夺剪刀,蒋女士则把外孙抢回怀里。两位女士都吓得面无人色,迭声唾骂。
  “他是你外甥啊!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他不是喜欢给狗剪毛吗?”沈铎似笑非笑,“让他自己也体会一下不好吗?”
  沈铎那一剪子贴着发根下刀,再深一点就能把头皮给剪一块去。既没伤着,又把孩子给教训了,一举两得。
  任勤勤总算明白“小沈先生脾气很不好”是啥意思了。
  她疯起来顶多把孩子绊个狗啃屎,这沈铎疯起来连自己亲外甥都能下刀子剃头,还真是个狂人!
  想来自己上回把人家砸成个二郎神,沈铎没有当场回敲她一榔头,还真是宽宏大量了。
  “有你这么做舅舅的吗?”沈媛摸着儿子秃了一块的头顶,对着弟弟破口大骂,“沈铎你还是不是人?你七情断绝了吗?”
  “你不教孩子,我就替你教。”沈铎懒洋洋道,“这么喜欢给狗剪毛,长大了小舅资助你开家宠物美容店,好不好?”
  杰米哭得直打嗝。以后别说剪狗毛了,他这辈子怕是连狗都不敢摸了。
  “对自己亲人都这样冷血,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根本没感情。”蒋宜女士面色铁青,冷酷而失望地瞥了儿子一眼,“我看你这辈子就是做孤家寡人的命!”
  说罢,带着女儿和外孙怒气冲天地走了。
  沈铎抄着手站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戏谑笑意,侧颜锋利冷峻。
  任勤勤望着这男人孤立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正这么想着,沈铎扭头把目光投向了任勤勤。
  他的脸背着光,一对招子里仿佛有鬼火在跳,吓得任勤勤险些岔气。
  她也再顾不得什么伤感了,拉着王英溜之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  樊哙,刘邦手下猛将,早年屠狗为业。
  今天才是沈铎的起手式,后面招数还多着呢。男主也是个能抗怪的主儿~~
  *
  *
 
 
第10章 
  “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任勤勤满脸诚恳,正对着惠姨道歉。
  “我不应该把小朋友绊倒,也不应该一时冲动,和蒋女士还有沈小姐吵架的。”
  “不不不。”惠姨忙道,“你都是不得已,怎么是错呢?家里孩子不懂事,大闹了一场。你是宜园的客人,我们还对你很愧疚呢。”
  任勤勤发觉惠姨对自己的热情明显比过去真切了好几分。难道是她大战了沈家母女,立下了汗马功劳?
  既然得了便宜,她就继续卖乖:“我没有作客的礼节,给主人家添麻烦了。小沈先生没有生我的气吧?”
  “不用担心。”惠姨笑,“小沈先生从来不会把这种事放心上。他现在压力大,心情不好,你也别介意。”
  任勤勤立刻说:“惠姨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小女孩这么聪明识趣,惠姨非常满意。
  她是沈家老人,沈铎是她一手带大的。倒是沈媛,早早就被蒋宜带去了美国,和沈老先生都不亲。
  像惠姨这样的老人,在沈家地位超然。沈铎可以对别人发疯,对着她也都客客气气的。将来退休后,沈家也是要给惠姨养老送终的。
  一边是前女主人,和一个同自己不亲的大小姐;一边是视若己出,又和自己亲近的沈家继承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沈媛被蒋宜养得娇纵刁蛮,嫁人生子了也没怎么收敛,每次回宜园,对工作人员都不大客气。
  她那儿子简直是魔星投胎,翻江倒海没有一刻消停,昨天还摔了沈老先生一对均窑瓶子。百来万的瓶子换来咣当一声脆响。
  宜园上下烦不胜烦,又碍着对方是东家,不得不忍。
  后来任勤勤联手沈铎教训了这个小魔星,人人心里都直呼痛快,看任勤勤只觉得她怎么那么活泼聪明又可爱。
  任勤勤又说:“我已经和我妈商量好了,往后周末我住校,就不回来了。”
  “别呀。”惠姨忙道,“你这孩子,也小心过头了。那两位不住宜园里的。你只管回来住,也能多陪陪你妈妈。”
  任勤勤口头答应着,心想我才不要咧。
  她和宜园估计八字不和,每次和沈家人碰上,都会触发血光之灾。连着闯祸惹事,沈家迟早要烦她。任勤勤最是要面子,与其被人嫌弃,还不如自己尽量避远一点。
  *
  送走了惠姨,王英走过来握住了女儿的手,好一阵没松开。
  王英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当年被前夫打得挨不住的时候,她也能抄根铁钳把任康敲得满头包。任勤勤这泼悍的性子,有一半都来自她的血。
  可她现在确实是被沈家的屋檐压着,还没到抬头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会动了,为了他,王英不得不忍气吞声。
  好在有女儿。
  任勤勤是沈家编外人士,又是个孩子。孩子犯错好找借口。任勤勤肯为亲妈出头,王英也才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
  “妈没用,连累你了。”王英叹道。
  “没事。”任勤勤笑,“我只是被骂了几句,那龟孙子却是被他亲舅舅剃了头。怎么都是我赢了。”
  “别胡说。”王英又好气又好笑,“那孩子是龟孙子,沈老又是什么?”
  任勤勤吐舌头。
  王英的呼叫机响了起来。沈老先生那边又在唤她。
  “去吧。”任勤勤说。
  王英抱歉一笑,朝外走。
  “妈。”任勤勤忽而问,“你后悔吗?”
  王英望着女儿青春秀丽的面孔,笑着摇了摇头。
  任勤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美滋滋地睡了一宿后,任勤勤拖着拉杆箱,返回了杏外,开始了她新一周的补课生涯。
  或许是昨日首战告捷产生的多巴胺到现在都还没代谢完,任勤勤心情非常好。
  新的学校,新的前途,一切皆有可能。
  今天早上还有黄老邪的课,她还能见到徐明廷呢。
  半路遇到冯燕妮。冯燕妮今天没有穿萝装,而是换了一身汉服。粉白的纱裙上锈着荷花莲叶小蜻蜓,头发也扎得有模有样的,真是一个飘飘然的小仙女。
  两个女孩拉拉扯扯、有说有笑地走进寝室楼,就见一群女生在305寝室门外探头探脑。
  “怎么啦?”冯燕妮拨开人群,“都看啥来着?有男神在里面吗?”
  宿舍里并没有男神,却有一位双目通红的赵书雅。
  赵书雅猛地转过头,一眼望见了任勤勤,随即将冯燕妮一推,直扑了过去。
  “你来得正好!”赵书雅拽住了任勤勤的领子,高声怒喝,“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说我偷了你的那支蒂凡尼银笔,你有什么证据?”
  任勤勤的眼珠子险些瞪脱眶。
  “这是怎么回事?”冯燕妮一头雾水。
  赵书雅平日吐气如兰,微微沙哑的嗓音说不出地柔软动人。可今日发起飙来,嗓门的嘹亮程度竟不比任勤勤撒泼的时候差。
  “任勤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你的笔了?有你这么含血喷人的吗?是,我家没你家有钱,我家请不起司机开不起大奔。可我从来不装逼!我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行得正坐得直。你当你家是全校最有钱的?我就算要偷,犯的着对你这窝边草下手吗?”
  任勤勤的镇定再度发挥了作用。她不怒不急,安静地等赵书雅骂完一个段落,才开了口。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偷了我的笔。我不知道谁指控了你,反正话肯定不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赵书雅一愣,扭头指着孙思恬:“她说你认为我偷了你的笔!”
  孙思恬急得一脸都是汗,慌忙摇头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随口问问……”
  “思恬估计也是误会了。”任勤勤语气平和,嗓音倒不小,半个走廊都能听到她的话,“我的笔确实不见了,但是我没怀疑过任何人。我一向丢三落四的,没准是我自己落外面了。这事我和思恬说过一声,并没有当回事。”
  赵书雅一脸狐疑,倒是终于松开了任勤勤。
  “哎呀,是个误会!虚惊一场!”张蔚急忙出来打圆场。
  “就是!”冯燕妮笑道,“都弄清楚啦,笔是自己弄丢的,和别人无关。都散了吧,散啦,散啦!”
  赵书雅的恼羞一时半刻退不下去,干脆将错就错,冷哼了一声,拽着书包走了。
  孙思恬涨红着脸朝任勤勤道歉:“我也没想到她脾气这么爆。我刚才和她闲聊,就说到你的笔不见了。她上周不是宿舍值日生吗?我就顺口问了一句她有没有看到。哪里想到她一下就跳到你冤枉她偷笔上头去了。”
  任勤勤心里有点怪孙思恬多管闲事,但是口头笑道:“误会解开了就过去了。我回头会和书雅谈谈的。大家一个寝室的,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就是。”张蔚把看热闹的人赶完了,“书雅就是有点太敏感了,经常觉得别人看不起她。其实大伙儿根本就没那么多想法。哎呀不说这个了,就快上早自习了,新课表都拿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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