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决定入伙,应当都做好吃苦的准备,别以为这次是游戏。”
李玉坐在桌子上方道,“我希望各自拿出自己的本事,共同把铺子做下去。”
盘地方,请人,上货,通关系,搭人脉……李玉是看惯了家里生意才知晓,她自己做都觉得辛苦,更别说别人。
中途有人想退出,李玉压根没挽留。
“小姐每次回来,怎么看上去那般疲惫,铺子里生意太好了?”
在她忙碌的时候,府里人在悄悄讨论。这话传到白卿书耳朵里,也觉得妻主太累,突发奇想,让文意给李玉送吃食去。
他想自己去。但一来李玉的新铺子里都是她的朋友,贸然前去有些尴尬,二来肚子已经六月大,双胎怀得艰难,担心出事,他已经不怎么出门。
让贴身小厮送,足以彰显心意。
“您放心吧,奴保证把这热腾腾的点心送到小姐手上。”文意笑嘻嘻道。
白卿书不放心小厮的安全,便叫阿涂陪着。
阿涂自然乐意,他们走后,白卿书坐到凳子上,有些微喘。
他的肚子虽是六月,怀相却像八月,近日连李家正君也不叫他到主院请安了,都是亲自过来看望。
府里无事可做,他手里拿着一块帕子,绣花打发时间。
绣着绣着便觉累,停下来歇息,一时不察,白卿书的手指便被帕子上的针戳破。
艳红的血珠滴到帕子中央,染到那朵玉兰花上,他皱眉擦拭,吮了吮手指的伤口。
四周寂静,无人敢扰他。白卿书忽然感觉心里很不踏实,放了帕子开始看书,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睡觉。
等到天黑,歪在榻上的白卿书醒来,喉咙沙哑想喝水,叫来的却是另一个一等小厮。
“文意呢?”他声音沙哑,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小厮犹豫着回答道:“这……文意哥哥不是被您派去给小姐送吃食么?”
还没回?白卿书愣了愣,他可是晌午便叫文意出门,现在都傍晚了。
是路上耽搁了,还是……
白卿书一下子站起来,头阵阵发晕,小厮忙扶着他。
到了院儿门口,李玉踏进来,看到夫郎撑着身子迎接自己,眉梢微挑,把白卿书抱了个满怀。
“还是我的卿书好,又是送吃的,又是来迎我。对了,你不知道,那些个姐妹看到你送过来的东西,说话都酸溜溜,哈哈哈……”
固然辛苦,她也浑身有劲儿,工作更卖力了。
听李玉的话,她已经见过文意和阿涂。
白卿书问:“妻主何时见到的他们,文意与您一同回来的么?”
“啊?”
李玉疑惑道:“他不在府里吗,晌午就看到他,按理说应当已经回来了。”
文意不见了!
白卿书按捺住内心慌乱,和李玉进了屋子,摒退小厮,这才道:“我确是晌午叫他到你那儿,后来一直没回。”
李玉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完,神色不虞:“莫非又跑去玩了,阿涂呢,没看着他?”
“阿涂也不在。”
文意一直是闲不住的,以前白卿书带他逛街,他老是喜欢东看西看。
李玉以为这小厮是贪玩忘记回府,但转念一想,再如何,文意也不会没规矩至此。
何况还有个阿涂也没回来。
她累了一天,原本想好好休息,不得不打起精神处理这件事。
李玉没有惊动主院,喊了一堆人出门去寻,之后安慰夫郎:“没事的,兴许是被什么耽搁了。”
阿涂也会些拳脚功夫,一般喽啰不是她的对手,若遇上麻烦,那肯定是她无法解决的。
这样一想,不由得让人担心。她让人去寻的地方都是文意时常爱逛的街道。
等到夜深,后门进来一名护卫,抱拳道:“回禀小姐,我们……没找到。”
“都搜完了?”李玉眼眸深深,平日待的地方没有,那会去何处。
白卿书握住李玉的手:“我亲自去找。”
文意和他情同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担心对方遭遇不测。
李玉自然不可能让白卿书去,他肚子那么大,万一出门有个好歹,谁也赔不了。
“我去。”她亲了亲白卿书的额头,对方额上已经冒汗。温柔替他擦汗,“你在家等着,实在找不到,咱们明日便去报官。”
换做别的小厮,李玉可能不会这样大动干戈寻找,顶多第二日上报衙门。但这是夫郎从白家带过来的唯一小厮。
眼看妻主大步离开,白卿书红了眼,心神不宁。又觉得腹部有些疼,赶紧平心静气,喝几口水缓解情绪。
不能急。他告诉自己。
等到三更天,白卿书强撑着没睡,忽然听到小厮叫他。
“是文意么?”他一开始很高兴,又觉声音不像。原来还是之前的一等小厮。
小厮道:“有人找您,说是……说是知道文意在哪儿,必须得您自己过去。”
自己过去……白卿书当然不可能如此,他应道:“我知道了,这事还有谁知晓?”
以防不测,他让小厮去通知主院。一个小厮,也许主院不会管,但他很重要,如今不是瞒着的时候。
小厮给白卿书看了门外的人递过来的东西,白卿书一眼就认出那是文意的耳坠。
因着这个,他得出面。
到了后门口,便听一女子嗤笑:“说好一人前来,贵夫郎身后怎么跟了那么多条狗?”
那些护卫是远远坠在白卿书后面,并且隐藏了身形的,没想到这样都能被发现。
白卿书深吸一口气:“文意在哪儿?”
“原来那个小子叫文意啊。”
女子靠在门边。夜太黑,白卿书看不清她的眉眼,只知道对方言语轻佻。
“我家主子想同他做游戏,他不肯,只好打一顿关起来咯。他撕坏了咱们的衣服,您是不是应该赔偿呢?”
简直强词夺理。白卿书冷冷道:“他在哪儿?你们要多少钱。”
“钱,哈哈哈……”女子仿佛听到了十分可笑的话,“这可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家主子只希望您能当面道歉,陪她吃顿饭。”
意思是对方冲着他来的。
白卿书并没有答应:“这么晚了,吃什么饭,不如明日吧,明日我与妻主一同前往,当面赔礼道歉。”
那女子就咂巴起嘴来:“您对下人还挺用心的。”
“可惜啊,为了这么个小蹄子,您可真是羊入虎口。”一边惋惜一边向白卿书袭来。
身后护卫们立刻出手,与那女子交战,白卿书躲到一旁,却觉脖间一凉,刺痛感油然而生。
他怔怔回头看着那名小厮。
是了,这个消息是这小厮告诉的自己,那女子为何偏偏找上对方……
……
李玉找了一圈,实在没寻到,回了李府,心里想如何与夫郎说,却被告知白卿书被抓走了。
心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小麻烦要引出boss了
感谢小天使“最终幻想”投灌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迟钝”投灌的地雷和营养液~
么么哒。
第59章
李玉从未亲眼见到夫郎出事,就连之前白卿书遇到混混,也很快解决。且这事还是从夫郎口中得知。
夫郎切切实实从身边消失的感觉,还是头一回。
她从头凉到脚,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居然能把人从府里带走,对方绝不是一般人。
李家在琥城树敌并不多,她当即就想到孙知宜。
她李玉天生的人缘好,上辈子就孙知宜作妖,她没敌得过。今生也是对方给府里使绊子。
若说生意场上竞争,打压和毁约都是对事不对人。倘若真是孙知宜,前一阵还在献殷勤,现在就绑人?
李玉知道孙知宜是表面温文尔雅,内心漆黑的人,但也知晓对方喜欢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
她对白卿书有想法,绝不会采取霸王硬上弓的方式。
况且人人都知晓碧螺庄与李府的矛盾,搭上皇家的他们又怎会搞臭自己的名声。
可一时半会儿李玉没有别的猜想。思忖片刻,她一面让人继续找,一面让人去衙门报官,自己前往碧螺庄。
碧螺庄其实和李玉开的新铺子性质相同,并不是一个家族的生意,乃是三个家族的继承人合伙打造。
孙知宜的家族原本逐渐颓败,在家族内不受重视的她,忽然离家与人开了碧螺庄。
从小小的茶庄到遍地茶林,超越了许多老字号,建立时间不过三年。
李玉快马赶到郊外的碧螺庄,用力拍着门。
开门的下人打着呵欠,听说是李玉,态度并不好,敷衍道:“二当家不在此处,李小姐请回吧。”
“你们可知她去处?”李玉没在意对方的无礼,如今并不是发火的时候。
那人也不敢真的得罪李玉,向内通传后,披着外衫的大当家黑着脸出来,张口便是:“她那般能耐,她在何处哪里是我能知晓的。”
听起来似乎与孙知宜并不合。
一直以来都是孙知宜出面洽谈生意,名声也更响,其余二人不满也正常。
李玉利用这一点,暗示孙知宜可能做了坏事。等到她承诺,欠对方一个人情,大当家才转转眼珠,慢吞吞道。
“李小姐不知么,朱县令对老二看重得很,前日便请了她去府上。”
在县令府?
知法犯法的事儿,李玉认为孙知宜在县令府做不出。
莫非真不是她,那会是谁,夫郎在别人手里一刻,她的心就冷上一分。
这事儿还真不是孙知宜做的。
郊外某处农家宅院,火烤羊肉的滋滋声伴着香味蔓延。
“什么?给了这户人家二十两?!”
尖利的呼声响起,一位胖硕的女子坐在火堆前,气得一把将烤了一半的肉仍到火里。
下一秒她又立刻将其扒拉出来,吹着肉上的灰。
“给了便给了,朱小姐何必动怒。”折扇再次展开,孙知宜笑着劝道。
同时心里很是鄙夷:身为县令府大小姐,有那些个奇怪癖好便罢,不知朱县令是不是没给够女儿银子,看对方那个寒酸样。
“不就借住一晚,宰了他们一头羊吗,哪里值得二十两。这些贱农也配?”朱大小姐翻了个白眼。
“小姐,人已经到了。”
正嘟囔着,朱府的侍卫来报。
“啊?好好好,正好。”朱大小姐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笑意盎然,转头对孙知宜道:“来了两个美人,我要姿色好那个。”
孙知宜不明白:“您这是……”
“嗐,遇到一个瞎了眼冲撞我的小子,我便叫人将他绑起来关着。今晚不是吃羊肉嘛,刚好,让他来泄泄火气,反正也就是个小厮。”
这种事朱大小姐不是第一回,别的人家一看是县令府小姐,被祸害的又是地位低下的小厮,多半是忍耐。
“那个小厮给你,方才我家侍卫又发现一个美人,送来孝敬我,我要那个。虽然是孕夫,但是你也知晓,嘿嘿……”
朱大小姐摸着下巴:“我就喜欢这样儿的。虽然看上去冷冰冰,待会儿我肯定让他融化成一团火!”
孙知宜脸一僵,她知道对方底线低,没想到居然连孕夫也祸害。
“我就算了。呃,况且一位还有身孕,还是不要太过火,免得出事。”
她可不想被牵连。
谁知朱大小姐吃完肉,拽着她往柴房走:“话别说太满,咱俩都用过同一个小倌了,也不差这回。”
进了柴房,点上灯,莹莹火光中,孙知宜先看到文意。
他的脸被扇肿,因此她只觉得依稀眼熟,没怎么注意。倒是文意见了她,声音“唔唔”的,手脚使劲挣扎,眼睛里仿佛有把剑。
莫非他认识我?孙知宜这时才眼神一凛。
倘若认识的话,这人自然留不得。
正当她心里冒出可怕的想法,朱大小姐拉着他看另一个。
“来看看,这人美不美,哎哟看他小脸蛋,肯定嫩滑。”
孙知宜嘴角微扬,望了过去。
瞳孔不自觉放大,险些叫出声。
那孕夫墨发散乱,眼眸漆黑,面无表情。他双手被捆在背后,大着肚子艰难地坐在地上。
他也认出了孙知宜。
孙知宜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看到朱大小姐的蹄子伸向孕夫的衣襟,立刻大叫。
“且慢!”
……
“你是死人呐,小厮丢了就丢了,能比我儿婿重要?你不在家守着他,跑出去干嘛?!”
一晚上也没找到白卿书,李府全家都疯了。
李家正君又急又气,忍着瞌睡等到大半夜,实在撑不住便躺了会儿,最后还是爬起来,等李玉消息。
直到李玉回府,天已泛起鱼肚白,瞧见女儿眼底青黑与憔悴神色,李家正君心疼不已。
听说没找到白卿书,“啪”地往李玉身上打。
“你不是去报官了?”李家家主沉声道。
李玉点头:“是报了官,衙门的人也只说帮忙找,待会儿女儿再去问问。”
李桥被他爹抱着,呜呜呜地哭:“我要小姑父回来……”
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张氏,这回也为妹夫担忧。
“若是被歹人掳去,万一失了清白,或者我的孙女儿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