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不,那一定是真的。”
贝克特隐晦地说:“就算是真的,当时他也不一定是为了和谈,可能还有其他的目的。”
奥古斯特大声地反驳他:“不,他就是为了和谈。你又不是他,怎么懂他的伟大志向!”
贝克特:“……”他有点手抖。
半晌之后,贝克特自暴自弃地说:“所以我是拦不住你了?”
奥古斯特嘴角弯了弯,对着窗户玻璃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答案不言而喻。
贝克特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连句道别都没说。
奥古斯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感叹,他这个秘书长这三年来被他屡屡折磨,但始终不抛弃不放弃,真是铁一般的意志。
这边奥古斯特气走贝克特的时候,另外一边,林德正在跟自己的老婆谈论奥古斯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妻子并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在见识和思维上和他都相差无比,他遇见事情就喜欢询问一下她。
林德讲述了一下奥古斯特说的话,问道:“你说,总统是什么意思?”
他美丽的夫人抱着茶杯深思:“莉莉的婚事刚刚确定,还没有来得及公布,总统就已经知道了。还说这样的话,他肯定在暗示什么。可是这段时间我们家一切正常,问题是出在了哪里?霍尔那边这段时间怎么样?”
林德面色犹豫地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前段时间霍尔找我,让我帮他两个忙。我想着莉莉要嫁给他儿子,以后都是一家了,也就帮了。”
“什么忙?”
“一个是先不要管《战争纪实》的舆论,放一天就好,他说那是他一个朋友的书,就想让人家看一看,讨论一下,别的没了。当时我想着一本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答应了,谁知道后来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他的夫人脸色表情已经不怎么好了,但还按耐住了叱骂自己丈夫的欲望,耐着性子问:“还有一个呢?”
“他让我帮他在网上删一点消息,当时有人造谣他非法占有了三颗矿星,其中一颗发生矿难死了不少人。夫人,你知道霍尔这个人衣食住行都扣扣索索的,别人非法占有矿星,我信,他的话我不信。就是因为他一贯清正廉洁我才敢把女儿嫁进他家。”
听完这些,林德夫人一巴掌拍到了桌面上:“糊涂,糊涂啊你!我看你年轻时机灵聪明,怎么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越是身居高位就越要谨小慎微。周围的这些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真是小事,他们自己就能做,只有那些他们搞不定的事情才会找到你头上,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吗?”
“再说了,霍尔清正廉洁,你信,我不信。老实说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才不会光凭清正廉洁就把莉莉嫁过去,霍尔家可不穷,之前去他家做客,他家的摆设看起来可不一般。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敢沾染矿星的事情,还沾了人命。”
林德给他的夫人陪着笑:“都怪我糊涂,那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林德夫人目光深远地说:“事已至此,当然要先保住自己,既然总统提醒了你,那就还有机会。我们家的生存秘诀就在于不站队,谁是总统我们就听谁的,现在,你去打电话,退婚。”
本来在家中的霍尔得知退婚消息之后,立刻把他的儿子格里芬叫了回来,两个人钻进了书房里,开始讨论。
就快要到手的媳妇没了,格里芬很震惊:“怎么会突然退婚?”
霍尔倒很冷静:“不用管那些表面理由,肯定有内里缘由。林德那个人最狡猾了,绝不沾染半点风险。想一想,是不是我们那里出了什么纰漏,让他知道了。也真是巧,总统今天刚一回来他就提出退婚,这件事跟总统有什么关系。可惜今天有事情没去例会,不然或许能找到缘由。”
霍尔说完之后开始思考这段时间什么事情哪里出了问题,但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值得说起的事情,就算是他暗地里支持了那本书的发行,还在网上找人推波助澜,说到底不算什么致命的事情。
那是什么呢?
霍尔思考着却忽然发现他的儿子格里芬神态不对,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他立刻严厉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说,你负责的矿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格里芬满头大汗地低下头,小声说:“父亲,确实有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前天夜里,上次矿难死难人数名单被偷走了,还有历史数据,买卖账簿,全都……”
顶着父亲可怕的眼神,格里芬没敢再说一个字。
霍尔一把将桌子上摆件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和破碎声,在这个安静的室内,简直像是打了一声雷,吓得格里芬顿时一跳。
霍尔:“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个如果被告发,我们家里人都要死!”
格里芬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以为只是找不到了而已,但找了一两天才发现真的没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您。父亲,我们应该怎么办?”
霍尔冷着脸:“还能怎么办,这个节骨眼上丢了,但又没立刻暴露,肯定是有人要用这个要挟我们。这个人不会是贝克特,他主动提出的合作,我也都照做了,他不至于。想来想去只能是总统了,时机刚好,也只有他才需要这些。”
格里芬立刻道:“现在怎么办,派人去总统那里把东西偷回来吗?”
霍尔看着自己儿子不争气的样子,又想摔东西,但喘了一会儿气之后,他放弃了,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奥古斯特,你会把东西当在能被你偷回来的地方?况且就算偷回来,他难道不会备份资料?现在我们已经完全被动了。”
格里芬:“那怎么办?”
霍尔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先放弃贝克特了。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他应该也能理解。现在,吩咐下去,那些人的行动停止,把工资发下去,人就直接散了。”
“是。”
在各路人马都已经安顿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了,但这个时间在现在只是夜间生活的开端而已,各式各样的悬浮车在空中川流不息,商场店铺的灯牌亮着,整个首都星都是一副灯火璀璨的样子。
而此时,在总统府大楼的十楼,一个人正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繁华夜景。
虽然人在屋里,灯却灭着,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个人在窗前站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说话了,但他的语气很奇怪,并非自言自语,反倒像是在和其他人交流。
“你为什么还在挣扎,十几年了,除了我休眠的那次,被你逃走了,除此之外,哪一次你能赢过我?就算是那一次,你也没能把你儿子送到帝国,在我面前,你总是失败。”
“那一次,你想把他送去帝国,你以为帝国就是乐土,好笑,人类总是这样。帝国的人为了自由,逃出来建立联邦,以为联邦是乐土,后来你又把他送回帝国,觉得那里才干净。可真正的乐土其实在我们的星球。那里,我们每一只虫都有同样的记忆,思想,所以我们从来不争夺打架,只需要乖乖听女王吩咐就好。”
一辆悬浮车从总统府大楼外划过,车灯短暂地照亮了这个房间,窗前的脸清晰起来,是贝克特,但在夜间,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并不怎么清晰,仿佛蒙上了一层烟雾。
他靠着窗户,嘴角噙着一抹笑,眼里却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眼睛里的瞳孔也变成了竖瞳:“哦,你觉得你儿子可以战胜我?你觉得,这一局他赢了,我没办法了?”
贝克特笑了起来,他的目光在人类的世界里到处游走,绚丽的霓虹灯光,拥吻的青年男女,盛开的鲜艳花朵,人间所有的美丽景象全都被他的竖瞳收入眼中,覆上了一层浅淡的灰色。
片刻后,他缓缓道:“亲爱的总统阁下,我要告诉你,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人类的消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在你们的世界里,我,并非孤军作战。”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市政广场的铜钟被敲响,发出了浑厚悠远的声音。
现在,子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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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已经是深夜了, 但爱德华却还未躺到床上, 他倚着一根拐杖,在屋里缓慢地行走着, 虽然后背汗津津的,但他却完全没有停止的念头。
是的, 他的腿恢复知觉了。
前些天他的膝盖以下就传来了一些酥麻麻的感觉,犹如蚂蚁在肢体上爬行,偶尔那虚无的蚂蚁还会咬他一小口, 某个地方猛烈地刺痛一下。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受, 但他却觉得非常惊喜。
恢复知觉就代表或许能站起来了, 面对希望,谁能不高兴呢?
这三年间他的腿部肌肉一直被很好地按摩保养着, 并没有怎么萎缩,是以,在发现自己可以缓缓地把腿抬起来之后, 爱德华就开始练习如何行走。
这几天没事的时候他都会在屋里尝试一下, 从开始的起身, 到站立,再到扶着墙可以走,能够恢复到现在倚杖能行的状态, 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次汗流浃背。
但现在, 他觉得很满意了。
又练习一会儿之后, 爱德华缓慢地走到了床边, 他的嘴角带了一些笑意,坐下之后,他拿起终端,习惯性地看向通讯软件。
看到妹妹在线时,他皱了皱眉,已经凌晨以后了,安娜在干什么?
奥古斯特那个小子已经离开了,这几天也没什么战事,她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他立刻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安娜迟了两秒才接通,爱德华就看见自己的妹妹穿着一套毛绒绒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两根毛衣针,正在热火朝天地织着什么,一团绿油油的毛线躺着她的怀里,毛线团的直径正在迅速地在缩小。接通通讯之后,她没看那两根尖锐的棒针,只盯着摄像头,手上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锐利的针头如同一把短剑上下翻飞,看得爱德华额头汗都快出来了。
安娜随意地问他:“哥哥,你怎么还没睡?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呢。”
爱德华没回答她,而是说:“你动作慢点,小心把手扎一窟窿。”
安娜笑嘻嘻地说:“怎么可能啊,我可是老手,针就跟我的手指一样听使唤。”
爱德华知道她有这样的技术,但总还是要说两句:“就算这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熬夜练习魔法呢?”
安娜被逗笑了,她放下毛衣针,两只手搓了搓,比出一些装模作样的手势,伪装自己是一个魔法少女。而后,她的手指忽然指向爱德华,压着声音喊道:“百病皆消!”
爱德华一贯懒得理安娜的突然抽风,但今天,他突然有了一些性质配合她。
于是他把终端放在了床上,摄像头朝着自己,慢慢地一点一点儿地站了起来。
站稳之后,他装出一股惊讶的样子:“安娜,你在哪里学的魔法?这么灵?”
安娜的声音没了,爱德华回头看终端,只看见一张惊喜的脸庞紧紧地抵在屏幕上。醒过神后,安娜开始唧哇乱叫:“哥哥!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爱德华笑着说:“这几天的事情。”
安娜高兴得差点在原地蹦起来:“天呐天呐,太好了,你的腿好了,身体也会越变越好的。哥哥,我可以解放了!”
爱德华捕捉了一个不明词语,他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安娜:“解放?”
安娜“咳咳”两声:“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她才不会因为哥哥身体好了可以干更多活了自己轻松了而高兴呢。
咳。
爱德华知道自己妹妹是什么性格,能动手就绝不吵吵,能吵吵就绝不搞弯弯绕绕。这三年让她承担这么多,负责面对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也实在累着她了。他生病时,她接过他的重担毫无怨言,他康复了,自然要背回自己应负的责任。
不过,总是要让安娜窘一窘,看她高兴得都快没形状了。
爱德华嘴角一弯:“这么高兴?”
安娜朝着终端大声说:“当然了!”
爱德华:“我也挺高兴的,毕竟这样在你和奥古斯特的婚礼上,我就可以扶着你把你送给他了。”
安娜一瞬间脸红起来:“哥,你说什么呢?”
兄妹俩说了好一会儿没有一点儿营养的废话,说着说着,爱德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或许是深夜太寂静了,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把手放在手腕处,脉搏似乎也比平时跳得快些。
爱德华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或许是熬夜的缘故,再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他简单地对安娜说:“时间不早了,我睡觉,你也早点睡。”
安娜乖乖地点头,对他挥手告别。
爱德华关上终端,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有一丝的困意。自从生病以来,他总是很容易累,到了晚上就犯困,但现在他清醒得要命。
同时,他的心跳却越跳越快,完全没有因为他准备休息而放慢速度,一个劲地在他的胸腔里砰砰砰地疯狂跳动,他的太阳穴也渐渐开始疼痛,连带着后脑也疼痛起来,这种翻江倒海的疼痛,简直像是有东西在他的脑袋里翻身。
爱德华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坚持保持理智,他冷静地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需要找医生。
他艰难地抬起手,找准了床头的按钮,准备按下去。
但是这一刻,他的心跳忽然平缓了,身体的疼感也荡然无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没事了吗?
爱德华奇怪地想。
正在他准备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有一个声音,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你好,我的宿主。”
爱德华的眼神迅速地清明起来,他打量着整间屋子,但屋子里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他又看向终端电话以及床头紧急联络他人的按钮,但是,所有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都安静地沉睡着。
爱德华没有一丝的迟疑,他迅速地伸出手,想要拍打床头的紧急按钮,令安保人员过来,但他的手指却在距离按钮半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无法再移动自己的手指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