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
“……”叶翩翩沉默了。
她本来就对柳如丝没什么好感，别说花一万两银子买个镯子送给她，就是一千两，她也舍不得。
何况，她还穷得叮当响，要掏空她最后的五千两，再加一笔巨额欠款才买得起，她就更不干了。
见她不情愿，慕渊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翩儿，你知道的，无尽森林的那场山火烧到现在都未被扑灭，赤焰草再也无迹可寻，母亲她……”
他顿了一下，语气似乎有些伤感，“可能，这是她最后一次过寿了。”
叶翩翩看着他这样，心口微微发疼。
他这么强大，可是面对母亲的寒毒，却只能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可想而知他该有痛苦。
她轻声安慰道：“师父，你也别太烦恼了，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小翩儿放心，为师看得很开。”慕渊低沉道，“为师只是希望，在她离开之前，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看向那个玉镯，“为师想，她若是收到小翩儿的这份寿礼，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翩翩尴尬地笑了笑，“是么？”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再拒绝买那个玉镯，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是，要一万两啊……
叶翩翩犹豫着，忽然想到之前柳如丝曾送过她几匹水云锦，慕渊更是送了她满屋子的烟罗锦，可比这玉镯可贵多了。
礼尚往来。
她给慕渊买了簪子，再给柳如丝买个镯子，也是应该的。
她闭了闭眼，冲老板道：“老板，这个镯子我也买了。”
“好的，好的。”老板笑逐颜开，“小的这就给您把玉镯子包好。”
慕渊抬手揉了揉叶翩翩的头顶，语气欣慰，“小翩儿，你真懂事。”
叶翩翩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肉疼得要命。
她慢腾腾地从怀里将那一沓银票掏出来，恋恋不舍地交出去，心在滴血。
慕渊看着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对老板道：“本座的那五千两，你先记着，改日本座再让人来结清。”
老板连忙点头哈腰，“没事，没事，什么时候来结清都行。”
叶翩翩抱上装着玉镯的锦盒，和慕渊一起走出了金玉斋的大门。
她哭丧着脸，原本她有一万两，以后随便在哪个偏远一些的镇子安家，生活肯定美滋滋。
可是现在，一万两没了影儿，她还倒欠了慕渊的五千两……嘤！
她就不该进这家店！
后悔！
-
离开金玉斋不远，叶翩翩便被一个制作糖人的小摊贩吸引了过去。
慕渊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做糖人的老师傅手艺十分纯熟，黏稠的糖丝经过他的浇筑，变成各式各样憨态可掬的糖人儿。
叶翩翩对这种传统的手工技艺很感兴趣，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神仙哥哥，你是不是神仙？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
叶翩翩低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仰头看着慕渊，以为自己发现了神仙，无邪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叶翩翩觉得有些好笑，小孩子就是天真，竟然把慕渊当成下凡的神仙了。
不过也难怪，他长得这般好看，世间少有，气质又是这般超凡绝俗，本来就像个从九重天而来的仙者。
慕渊垂眸，视线落在小男孩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上。
小男孩的小手，此时正拉着他雪白的袖摆。
见慕渊的眼神冷冽，小男孩不由怯怯地松了手，那雪白的袖摆上立刻出现了几道黑乎乎的手指印。
慕渊微微蹙了一下眉，狭眸中涌上嫌恶之色，他倏地一出手，那小男孩竟被他扼住了颈脖，凌空提起。
“想要我给你实现什么愿望呢？”慕渊笑着问道，薄唇勾起冰冷的弧度。
小男孩喘不上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叶翩翩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忙去拉慕渊的手，“师父，你快放开，别吓着小孩子了。”
慕渊却不为所动。
这时，一个妇人扒开人群冲了过来。
看到小男孩被慕渊扼住了咽喉，小脸已经涨得通红，妇人扑通就在他面前跪下了，“这位贵人，不知道我儿子为什么冒犯到了您，求求您先放开他，我给您赔罪！”
慕渊幽幽地道：“他弄脏了我的衣裳。”
妇人只见他的袖摆上果然有几道脏兮兮的指印，忙道：“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看顾好他，是我的错，贵人，您的衣裳我赔，多少钱我都赔！”
慕渊蛮不讲理，“我不要你赔，我要他赔。”
“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妇人眼见儿子的脸涨成了紫红色，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慕渊冷笑道：“那就只能拿命来赔了。”
妇人一听，眼前顿时一黑，疯狂往地上磕头，“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求求你放了他，放了他吧！”
“想让我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那就一命换一命。”慕渊忽然松了口。
他忽地长袖一拂，不远处一个樵夫刚从郊外砍柴归来，背上的柴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拔起，凌空飞来，“当啷”一声，落在那妇人面前。
慕渊垂眸，冷漠地看着妇人，声音没有一点温度，“用你的命，来换你儿子的命。”
妇人面色惨白。
叶翩翩站在一旁，手脚冰冷，脑子里嗡声一片，说不出话。
她陷入了深深的惊骇中。
眼前的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书里有过这样一段令叶翩翩记忆深刻的剧情，一个小男孩在客栈里吵吵闹闹，正好当日大魔头楚箫歇在隔壁，他觉着吵，一个不舒心便要杀了小男孩。
小男孩的母亲拼命求情，楚箫竟逼她自尽才肯放过小男孩。
那位母亲无助极了，最后只好自尽来换自己儿子的命。
可是，在那位母亲自尽后，楚箫却还依然没有放过小男孩，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无感情地拧断了小男孩的脖子。
他说，“你娘对你这么好，下去陪她去吧。”
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
因为他得不到母爱，所以在他眼里，所有的母慈子孝，都该死！
叶翩翩此刻已经不再有任何一丝怀疑，身旁这个一身白衣如仙的人，他一定是大魔头！
作者有话要说： 翩翩：那五千两，我还不上了……
楚箫：小翩儿想还债容易，亲我一下，抵一百两如何？
翩翩：不要！
楚箫：亲一下，抵一千两？
翩翩：还是不要！
楚箫：亲一下，一笔勾销！
翩翩：mua~
后来，翩翩发现自己欠他的帐莫名其妙地越欠越多了！
第35章
“怎么？你的宝贝儿子都快要死了, 你还不舍得自己的这条贱命么？”大魔头居高临下地睨着那妇人，唇角噙着半抹冷笑。
小男孩的脸色由紫红变为黑紫，开始翻白眼。
妇人颤抖着手拿起柴刀, 满脸写着绝望, “好, 一命换一命，我死了, 求你一定要放过我儿子……”
叶翩翩脸上的血色退了大半, 在确定慕渊的壳子里就是楚箫后, 心中惧怕不已, 可是, 面对两个无辜的人马上就要丧命，她做不到再无动于衷。
她颤颤巍巍地拉住楚箫的袖口, 声音有些发颤，“没必要这样，衣裳脏了可以洗的，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 无法再挽回。”
楚箫不以为然道：“她的命可以救自己的儿子，难道她不该死么？”
叶翩翩摇头道：“在你眼里，她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可是，你可曾想过，她不仅是这个小男孩的母亲, 她也是她父母的女儿，她还是她丈夫的妻子，她若是死了，她的亲人都会痛不欲生……就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让那么多人活在痛苦之中，难道你就会很开心吗？”
闻言，楚箫怔了一下。
他杀人很多时候是因为不开心，但是杀人后，他好像也并没有因此而开心。那他为什么要杀人呢？是因为他不开心，所以也不让别人开心？是他得不到爱，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见他似乎有所触动，叶翩翩忽然福至心灵，忙又道：“师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很难过，我不希望你死，就像她的亲人也不希望她死，你明白吗？”
楚箫眸里涌上复杂的神色，他深深地看着她，“为师若是死了，你真的会难过？”
“真的。”叶翩翩违心地点点头，“所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再乱杀无辜了，好吗？”
“好，听小翩儿的，为师不杀他们。”楚箫心情似乎变得很愉悦，他缓缓地勾起唇，忽地松开了扼住小男孩颈脖的手。
小男孩坠落在地上，颈脖处有一圈青白的勒痕，因为长时间的缺氧，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那妇人慌忙爬过去，将小男孩抱紧在怀里，泪流不止。
“我的儿啊……”
妇人缓了缓心神，忙又转向叶翩翩，不停地磕头，感激涕零得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谢谢仙子，谢谢，你真是女菩萨……”
叶翩翩忙上前将扶住，“大婶，你别这样，我受不起，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家去吧，以后切记要看顾好他。”
“我会的！”妇人含着泪点点头，赶紧抱着儿子逃也似地离开了。
叶翩翩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真的没想到，大魔头居然会听她的劝……
“小翩儿，何必如此紧张，为师方才不过是寻个乐子，并不会真的要逼那妇人自尽。”楚箫在一旁轻描淡写道。
叶翩翩仿佛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有些埋怨地嗔道：“但是，师父你方才真的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最近修炼出了差错，走火入魔了呢……”
大魔头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她不能让他察觉到她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否则，她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
“以后为师会注意，不会再让你受惊吓了。”楚箫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天色不早了，小翩儿，我们该回去了。”
“嗯。” 叶翩翩闷闷地应了一声，又要回狼窝了……
她偷偷瞟向不远处那已经任人通行的城门，心中后悔不迭。
昨天不宜出门，她应该先看黄历的，如果她是今天才下山，是不是已经顺利离开了？
*
暮色苍苍，四野茫茫。
此时，叶翩翩和楚箫正站在清月山的山脚下。
遥看着清月山上那片巍峨的建筑群，只见清月宗在万丈霞光中更显宏伟，叶翩翩欲哭无泪。
昨天刚说拜拜，今天又回来了……她下次一定不说再见，她要说再也不见！
“师父，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快上山吧，我今天的字还没有练呢！”
叶翩翩说罢，自顾自地往前走。
突然，楚箫的声音从身后轻飘飘地传来。
“小翩儿，不必再装了。”
闻言，叶翩翩的心头蓦地重重一跳，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直，她缓缓地转过身，面上佯装一片茫然不解，“师父在说什么？什么不装了？”
她摊开自己的双手，疑惑道：“我并没有装什么东西呀……”
楚箫勾了勾唇，走近她，“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叶翩翩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她下意识地想夺路而逃，可是双脚仿佛生了根，挪动不了半步。
何况，就算逃，她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叶翩翩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你不就是我师父吗？”
楚箫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低低一笑，“我真的是你师父吗？”
“小翩儿，你师父会这样搂着你么？”楚箫一只手搂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指腹从她柔嫩的唇瓣上摩挲而过，“你师父眼里只有叶云裳，他会吻你么？”
叶翩翩浑身一颤，用力推开他。
她装不下去了，一脸警惕地瞪着楚箫，“对，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你现在想怎么样？杀人灭口吗？”
楚箫柔声道：“小翩儿，我只想把你捧在手心里，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你觉得，我会再相信一个大魔头的话？”叶翩翩冷笑。
楚箫勾了勾唇，正想说什么，俊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变。
他紧紧地蹙着眉，脸色转瞬变得苍白，他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握拳紧紧地抵在心窝处，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叶翩翩看到他的鬓旁沁出了细汗。
“你……怎么了？”她狐疑地问道。
楚箫哑声道：“小翩儿，我的心忽然绞痛得厉害……你过来帮帮我好不好？”
叶翩翩冷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少唬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的！”
他这么强大，还用得着她帮？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小翩儿，我真的快不行了。”楚箫的声音沙哑破碎，他向叶翩翩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小翩儿，过来……”
叶翩翩却往后退，冷声骂道：“你死了才好！”
楚箫见状，狭眸中划过一抹黯然之色，“小翩儿真的希望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