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灵迩:“……”
做了二十一年的灰姑娘,面对这种高级待遇,真的有点考验心理承受度。
原谅她吧,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她不自在地坐下来,有仆人为她叠好餐巾纸,递上餐具。
“谢谢。我自己可以。你们去忙吧。”
她这么说着,看对面坦然自若的慕叶,知道自己是大惊小怪了,可她确实不适应,也不想自己适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仆人们点头告退了。
餐厅里空旷起来。
餐桌上也空旷。
秦川不在,名叫晏昀的男生也不在,唯有慕叶跟她相对而坐。
冯灵迩奇怪了:“秦川呢?还有你那个保镖?”
慕叶叉着面前的牛排,一边悠闲地嚼,一边淡定地说:“楼上切磋功夫呢。别管他们。快尝尝牛排,味道不错。”
冯灵迩:“……”
楼上两人都打起来了,她还有心情用餐?
这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那男孩子还没成年啊!
秦川还是个狠辣的主儿!
越想越不安,她立刻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臂,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训:“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的?你不管管的吗?”
慕叶:“……”
男人间逞凶斗狠的事,为什么要管?
她手里还拿着叉子,叉子上是一块牛排,她几次想往嘴里送,都被冯灵迩拽的没成功,不禁有些恼了:“冯灵迩,你是不是太圣母心肠了?管他们的闲事做什么?就突然手痒,想打了呗?放心,打不死人的。”
冯灵迩:“……”
这是打不死人的问题吗?
这姑娘有时候心太冷了。
她皱眉,手指点着太阳穴:“你就不怕晏昀受伤?”
慕叶摇头:“怕什么?他受伤是他没用!”
她身边也不留没用的人。
冯灵迩叹为观止:这逻辑,简直了!
争执间,二楼运动室到了。
冯灵迩看着紧闭的房门,伸手推了下,没推开,应该是反锁了。她心中一咯噔,生出一种不安感:这得打到什么程度,会反锁门啊?
第28章
“咚咚——”
冯灵迩大力敲门:“秦川!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没有回应。
她凑到门上去听,隔音效果很好,什么也没听到,急得不行,便又开始喊:“秦川,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不许欺负人啊!”
正急躁间,房门打开,她没防备,身形一倒,正好跌入一个滚热的怀抱。
有点雄性的汗味。
里面又夹了丝丝血腥味。
她立刻警惕,扶着对方的身体站起来,竟然看到是晏昀。
他手托着她的腰,俯视看着她,青紫的脸,上翘的丹凤眼,黑漆漆的眼眸,亮光灼人。
“晏昀?”
她喊他的名字,看他还好,有点不好意思,朝他笑了下,又看向里面的人。
秦川倒在地上,俊脸比晏昀还要惨,嘴角都是血,抱着右胳膊,嘶嘶抽着气。
看着受伤很严重。
冯灵迩忙过去,半蹲着,低声问:“你怎样?”
秦川眼圈红红的:“疼,估计是骨折了!”
这得立刻看医生了。
自己找虐!
她心里漠然,面上也不想装装样子,而是损了几句:“好好的,为什么打架?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我安分了,你就喜欢我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叶说,我只有打过那小子,才有资格喜欢你。”
搞半天,她还是战火的源头了?
冯灵迩没心情细究谁是谁非,站起来去找陶女士,然后,让她去喊医生过来。
没两分钟,青年男医生过来了,先是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似乎有些严重,便扶着他出去了。至于什么伤情,也不是她能管得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她瞪向慕叶:“你为什么对他说那句话?”
慕叶耸肩一笑:“我说着玩玩的。谁知道他愣头青似的,就要跟晏昀打啊?也不想想喜欢一个人要什么资格?傻叉似的!”
别说,还挺好玩的。
竟然还真敢跟晏昀打架,瞧那惨样!
冯灵迩:“……”
她看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便批评了:“叶叶,不要捉弄别人,那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你心疼了?”
“没有。就觉得烦。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好玩啊。”
她贪玩,任性,做事随性,无所忌惮。
听她说她不是,还觉得她有问题:“冯灵迩,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知道吗?这年头,你的善良,要带点锋芒。”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你,不想后果的吗?万一秦川事后找你算账?”
“尽管来咯。我也没让他去打架,即便我让他去打架,他是狗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来说去,她只是撺掇了一下,做决定的是他自己。
冯灵迩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你是不是觉得秦川不敢对你做什么?”
“他敢对我做什么?”
慕叶好奇了:“就这点小事,难道他还要打我一顿?或者对我家人出手?可算了吧,他还没那个胆子!”
其实到这个时候,冯灵迩也是看出秦川的性情了,热血好斗不错,但真傻傻的,没什么心机,只她总被书里的剧情影响着,下意识地防备他们。
就说卓繁,看着腹黑,也表现出了对她的意思,可也没采取什么举动。
他们不是大一时,初相遇的年纪,年轻,热血,莽撞,重欲贪欢,无所顾忌,加之有钱、有家世、有依仗,又有闲,所以在她身上寻求各种刺激。
现在,他们各有成长,眼界、经历、三观都变了,也各有各的生活,卓繁忙事业,江意迟忙星途,即便二世祖秦川,也在兄长的管束下,规规矩矩的。所以,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她不能总活在书里,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时刻想着维持太平局面。
不破不立。
是时候果断些了。
正出神想着,手臂一紧,慕叶拉她下楼了:“走吧,吃饭了,我饿死了。”
冯灵迩经过刚刚的思索,有点顿悟,但看她这样子,还是想着劝导几句:“慕叶,善良确实应该带点锋芒,但你这是善良吗?你一肚子坏水!”
慕叶听她这么说,爽快承认了:“谁让我无聊呢?”
她一无聊,总想耍耍人嘛。
在家里,母亲盯着,她要做个乖乖女,可要憋死了。
冯灵迩不知这些,看她无辜娇憨地眨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敢情你无聊,就可以“欺负”人了?她不想看她,目光一转,落到身后的男生身上。
男生沉默如夜,如影随形,却又一直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不是回眸一眼看到他,她都要忘记,他也受伤了。
此刻,看着那张稚嫩脸庞上的伤,颇有点揪心:“你怎样?除了脸,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秦川不是个花架子,他把他打败了,别不是有内伤不说!
晏昀没有内伤,皮肉伤并不在意,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冯灵迩跟他不熟,不好过分热情,见他摇头不语,觉得他是拘谨,不好意思,便让慕叶去问问,跟他交流下。
但慕叶会那么善良?
她嗤笑:“别管他,哑巴啦,不会说话的。”
冯灵迩没想到会是这样,惊讶之余,又生了点同情心。这男生看着很听慕叶的话,也很保护她,但慕叶似乎当他是奴仆,一点不管他的死活。
相比之下,慕叶的态度就让她有意见了:“他是你带来的人,又因为你的一句话,跟秦川打了一场,你多少应该关心一下的。”
慕叶听她这么说,乐了:“我说你圣母心,你还不承认,他哪里不舒服,自己不会说的吗?即便真不舒服了,他不说,那是他的问题,自己不心疼自己,还要别人心疼啊?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心。至于你,冯灵迩,你是不是为别人操心操习惯了?你累不累啊?”
冯灵迩:“……”
这怎么扯到她了?
关心一下身边人,不该是人之常情吗?
再说这男生看着确实挺可怜的!
慕叶真没心情去可怜别人,见她罗里吧嗦,便快走几步,回了餐厅。
餐厅里
秦危安坐在主位,正等候她们,左右都是女仆,衬得他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秦先生,见你弟弟了吗?”
慕叶坐到位子上,拿着刀子切牛排,声音有些小兴奋:“他好惨哦。”
听说秦危安很护短,不知道做何表现。
莫名有点期待。
冯灵迩不期待,一进餐厅,就听她又在搞事儿,立刻出了声:“慕叶,你再多事,还是回家去吧。”
她有预感,她要是住在这里,能把秦家折腾的鸡飞狗跳。
慕叶就是想把秦家折腾的鸡飞狗跳,最后把她扫地出门。这样,她还能顺带把冯灵迩带出去。可惜,冯灵迩太单纯了,还看不出自己的用心。
不过,不知道自己的用心也好,这样游戏玩起来,也有意思。
“你看,就是他打的!”
她指着走到身边的晏昀,一副“快来报复他”的模样。
真太坏了!
冯灵迩想阻止,但又想看秦危安的态度。
秦危安并不在意弟弟受伤的事,两人打架,公平公正,技不如人就别怨人,基于这个心理,他还很欣赏少年的资质:“你叫什么?”
晏昀回答不了,慕叶积极替他回答了:“晏昀。孤儿。我家收留的小乞丐。”
是收留,不是收养。
那便是暗示了他的身份——低贱之人,死了也没人管的那种。
真坏的底子都黑了。
冯灵迩握着刀叉,耐着心看这姑娘还能整出什么骚操作。
秦危安优雅用餐,云淡风轻地夸一句:“少年好功夫。哪天跟我的保镖过几招?”
慕叶还是替他回答:“没问题。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还真是积极!
冯灵迩看不过去了,阻拦道:“他刚打了一场,连饭都没吃呢。慕叶,你就这么剥削人的吗?”
“哦。好像是呢。”
她像是才想起晏昀还没吃饭,便看了眼秦危安左右的女仆:“辛苦你们,随便给他弄点东西吃吧。”
晏昀没有上餐桌的资格。
很快被女仆带到小餐厅去用餐了。
冯灵迩忽视了这点小差距,吃完午餐,回了房间。
眼不见,心为净。
她在房间里收拾了会房间,看到仆人陆续送来了衣服和化妆品,说是秦先生安排的。她道了声谢,没有管,等她们放完东西,关上门,便去洗漱了。她之前掉进了游泳池,还没来得及洗个澡。
说到掉进游泳池,她忘记了一件事——那个马衡不能轻饶了!
冯灵迩一边打算着找个律师起诉他蓄意谋杀,一边简单洗了澡,然后,换了件秦危安派人准备的衣服,很漂亮的纱裙,水蓝色,修身设计和大裙摆,亮眼又夺目。她对着镜子看了几眼,很满意,目光落到湿漉漉的泡面头发上,撅起了嘴。
既然都爆了马甲,那就稍微打扮下。
找个时间把头发拉直了。
正这么想着,房门敲响了。
随后,女仆的声音响起:“冯小姐,先生想见你。”
冯灵迩:“……”
怎么又想见她啊?
难道是腿疾又发作了?
她这么想着,也没耽搁,推门出去了。
女仆还站在门外,见她换了衣衫,惊得捂住了嘴:天,这也太漂亮了吧?瞧那皮肤,人间水蜜桃般鲜嫩,瞧那双眼眸,水光潋滟、含情脉脉,瞧那唇瓣,嫣红粉嫩嫩,瞧那身材,火辣性感,瞧那气质,清纯又魅惑……
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是为她创造的吧?
她跟在冯灵迩后面,又看到了她的美背,曲线很漂亮,肤色白得似乎泛着光。
真的是无一处不美、不勾人。
连她一个女的都要心动了呢。
冯灵迩提着衣裙,款款下楼。
秦危安坐在轮椅上,看着正下楼的娇人儿,饶是他自觉看遍美色,依然觉得眼前一亮。
确实美的让人想犯罪。
也难怪防他如防狼。
又想她那么抗拒他,似乎有什么阴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思量间,冯灵迩到了面前:“有事?”
“带你逛逛别墅。”
“哦。”
原来不是腿疾发作了。
她没多少逛别墅的兴趣,但他出于东道主的礼仪,这般招待她,是对她的看重,也不好推拒,便自觉地推着他出了客厅。
客厅外是长长的庭院。
正是黄昏时刻,不算太热,加之两旁栽种着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洒下一片阴凉,风吹来,很是舒服。
空气中还漂浮着丝丝花果的香味。
秦危安指了指方向:“那边吧。”
那边是个四角小凉亭。
过去的话,需要过一段木桥。
桥下是个人工湖,养着鱼,红的、黄的、黑的、花的,各种珍稀的品种。
还有仆人在喂鱼,引来一大片鱼儿围拥过来、争相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