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热闹。
也很喜庆。
喂鱼的仆人看到他们过来,立刻递上手里的青釉瓷罐,不大,比茶杯再大点,很精致,外表光滑,绘着游鱼的图案,里面装着鱼食。
秦危安接过青釉瓷罐,扭头问她:“喜欢鱼吗?要不要喂?”
他问着,把手里瓷罐递给她:“你来喂喂吧。”
冯灵迩没推辞,确实挺想喂的:“谢谢。”
“不客气。”
他看着她喂鱼,心情悠闲,以往打发时间的事儿也觉有趣了。
“主人万岁,主人我爱你——”
一阵嘹亮的声音,不似人的声音传来。
冯灵迩闻声看去,见是一只鹦鹉扑闪着翅膀落在了秦危安身上。
它体型不大,羽毛是灿烂的朝霞红,飞羽和尾巴则是橄榄绿,外表美丽鲜艳,一双黑黝黝的眼珠盯着她,尖钩似的嘴叫唤着:“主人,我爱你~”
“这是你养的宠物?”
冯灵迩好奇地看着鹦鹉,见过养猫养狗养鱼的,养鹦鹉的还真没见过,尤其是这么漂亮的鹦鹉,在她印象里,鹦鹉都是绿色的,这鹦鹉竟然是红色的,不由得赞叹:“好漂亮。”
她伸出手,期待着它飞落到她掌心来。
谁料,它不算友好,立刻俯身啄了过来。
“小心!”
秦危安快速覆上她的手,白皙的手背立刻被啄破了一层皮,沁出了鲜血。
这鹦鹉很凶的,也很聪慧,见自己误伤了主人,立刻说:“主人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还垂着头,可怜兮兮的。
秦危安不为所动,伸手挥开它:“回去!”
鹦鹉没有回,扑闪着翅膀,围绕着他转圈,嘴里还说着:“主人,我爱你,主人,不生气~”
成精似的,很会谄媚。
冯灵迩被它的攻击性吓到了,好一会,镇静下来:“你、你没事吧?”
事实上,她看到他被鹦鹉啄伤了。
那一抹鲜红,很刺眼。
“没事。”
秦危安微微一笑,收回手,扯了扯衣袖,遮住了伤口:“我没想到你会伸手,小太阳很凶,会攻击人。”
小太阳是鹦鹉的名字。
冯灵迩点头,也奇怪:“怎么这样凶?不是宠物吗?”
她以为这样的小宠物都是无害的。
秦危安笑着解释:“是宠物。不过,个体属性,这种鹦鹉很认主,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如果外人伸手来,很容易见血光的。怪我没提醒你。”
原来如此。
是她孤陋寡闻了。
冯灵迩谢他刚刚出手相护:“我推你去消消毒吧。”
“好。”
他微笑,言语带了点可惜:“说好的带你逛逛别墅的。”
“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嗯。”
她推他往回走。
小太阳还跟着,落在秦危安肩头,被挥了一下,爪子却牢牢抓住他的衣服:“不要,主人不要~”
有点死皮赖脸的喜感。
冯灵迩看的有趣:“除了攻击人,还挺可爱的。”
“就是过分黏人了些。”
“是吗?有多黏人?”
“黏人黏得令人发指,恨不得就长在你身上。”
他这么说,却也喜欢它的黏人,见挥不走它,也就默许它跟着了。
小太阳胜利了,又开始谄媚地叫:“主人万岁,主人,我爱你。”
冯灵迩:“……”
论起教鹦鹉这几句话,似乎品味不怎么样了。
她忽视了这点品味,问他:“这是什么品种的鹦鹉?”
“红太阳鹦鹉。”
那怪不得叫它小太阳,真鸟如其名了。
冯灵迩想着,又问:“好不好养?”
“也没什么不好养的。”
“养几年了?”
“三年。”
那是他双腿有疾后开始养的了。
“为什么养它?”
久久没声了。
她好奇,低头看他,见他目光温柔,正看着她笑。
她心里悸动了下,脸有点发热:“怎么了?”
秦危安笑意带着点打趣:“你像是在调查户口。”
“我、我就没,就随便问问。”
“嗯。那我随便说说。”
于是,他便说了小太阳的来历。
原来是秦川找来为他解闷的。
因了产自B国,繁殖困难,颇费了点功夫。
他一开始并不喜欢养鸟,但弟弟的心意也不好抛开,便随意养了几个月,本准备放飞的,但这鸟儿太黏人了,放飞之后,还会跟着回来。
“……它是少数能够完全在户外放飞的鸟,一旦熟悉了环境,即便你在人员嘈杂的市区放飞,也不会跟丢。”
“这么神奇?”
“嗯。”
他们相谈间到了客厅。
冯灵迩找陶女士要了急救箱,给他处理手上的伤。
不算严重。
破皮的一小块红肿了,消毒之后,贴上创可贴,便好了。
“谢谢。”
“这是我该做的,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他们相处的和谐。
直到慕叶过来。
她自午餐过后,一直在睡午觉,这会儿醒了,精神不错,就笑眯眯下楼了。
晏昀安静跟在她身后,脸上的青紫很吓人。
中午他受伤了,没想到,现在都没处理。
她看不过去,见急救箱里有跌打的药,便招呼他过来:“晏昀,你过来,我帮你上药。”
晏昀摇头,站在慕叶身边,像个影子。
忠诚又卑微。
她微拧着眉头,没强求,收拾了急救箱。
慕叶过来了,目光落在秦危安身上的鹦鹉上,还伸出了手,想去抓它。
冯灵迩察觉到她的动作,忙说:“别碰它,慕叶,咬人的!”
可小太阳没咬她。
许是刚刚被主人斥责了,它这次乖乖的,没咬人,只是扑闪着翅膀躲开了。
尽管这样,慕叶还是不悦,转过身,对着晏昀喝:“傻愣着做什么?逮住它!”
晏昀依令而行,伸手去抓小太阳。
小太阳的行动是矫健的,还会飞,自然不会轻易被逮到。
一人一鸟,上下蹿跳。
秦危安也不管,专注地看着手背上的创可贴,粉红色,带着猫咪图案,还挺可爱。跟她一样可爱。他回味着她手指触碰到肌肤的柔软和温热,心里暖暖的、身体热热的。冯灵迩,果然对他是不一样的。
冯灵迩没心神去留意他的动作,思绪全在慕叶身上:“不要闹!慕叶,你快让他住手!”
当着主人家的面,抓人家的宠物,胡闹也有个限度!
慕叶“听话”地照做了:“行了!笨死了!抓个鸟也抓不住!晏昀,你去弄个弹弓,我要打鸟去!”
她住的地方是市里,见个鸟很不容易。这里是郊外,午睡时,就听窗外鸟叫个不停,是个打鸟的好地方。
晏昀点头上楼,去做弹弓了。
冯灵迩听着她的话,扶着额头,看她也要跟上去,忙拉住了:“你就不能消停点?”
慕叶不消停,还笑着问她:“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
“保护动物,人人有责。”
“那我把它们打下来,再交给你保护好了。”
这肯定不行!
冯灵迩摇头:“别闹了,你没事做的话,不如帮我想想,明天采访,我应该穿什么?说什么?”
“你穿什么都好看,说什么都没问题。”
她半是敷衍,半是玩笑:“自信点,你顶着这张脸,做什么都会所向披靡的。”
“说谎!”
冯灵迩拿她的话堵她:“我不让你去打鸟,你怎么不听?”
慕叶:“……”
她没话了,妥协了,举手投降了:“好吧。我不去了。”
冯灵迩见她回心转意,立时喜笑颜开:“乖~”
她拉她上楼,谈及明天采访的事。
慕叶进了卧房,不谈采访,而是看着半开的衣帽间,走了过去:“你明天首次亮相,必须一美惊人!”
她为她挑选衣裙,看着衣帽间里件件高奢品牌,旁边还有一些blingbling闪着光的首饰,戏谑了:“这秦危安,哪里是雇你来按摩,分明当你是小娇妻嘛。瞧,我可没这些待遇。”
冯灵迩听得脸发红:“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处处防备秦危安,而对方真的太友好了,脾气也很好,到底让她渐渐放下了抵触心。
慕叶看得出来她的转变:“所以呢?”
“什么?”
“感动到以身相许?”
“开什么玩笑?”
冯灵迩脸一板,把她拉出衣帽间,转了话题:“我在跟你说采访的事。说实话,那么正式的场合,我有点慌。”
“慌什么?”
“我不太喜欢高调。”
之前被拍视频、上热搜,都是顶着张丑脸,她觉得那是保护她的外衣,心里很轻松,但现在以真容示人,反觉得不自在。
慕叶懒得去猜她这些想法,只给了两句嗤笑:“瞧你那点出息,还想挣大钱买别墅呢?干脆跟着你爸入赘我家吧!”
不可能!
绝对不行!
冯灵迩想到父亲,斗志立刻上来了:“谁没出息了?我刚跟你开玩笑呢!”
对,开玩笑!
她可是要保护父亲的人!
必须稳住,不能怂!
先借着采访,摆平热搜,再去慕家看父亲,如果他不想住在那边,就雇几个保镖去保护他,决不能让记者骚扰他的生活……
冯灵迩这么打算着,第二天就满怀信心地出发了,只横在别墅外的劳斯莱斯豪车是怎么回事?秦危安也要外出?
保镖谢元见她出来,立刻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冯小姐,请上车。”
冯灵迩看得拧起了眉,走到车前,看着里面的秦危安:“秦先生,你这是?”
别不是要跟着她吧?
她有些自恋了。
秦危安笑着解释:“我送你,顺道去医院看看秦川。”
昨天,秦川跟晏昀打架,伤情有些严重,右胳膊骨折,胃部出血,需要住院一周。
冯灵迩听他这么说,脸色有点红:自己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自相遇以来,秦危安也没显露出对她的意思,反倒是她,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谢。”
她坐上车,报上地址:“我去橘子电视台。”
秦危安点头:“好。”
豪车渐渐驶离别墅。
相邻而坐的两人很安静。
秦危安在看文件,关于收购一家文化公司的商业策划书。他看得很认真,微长的刘海遮着眼眸,浓密的长睫毛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一层剪影,专注的侧颜非常能迷惑人心。
他有随身带笔的习惯,金色的钢笔,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它刷刷写着字。
他的钢笔字很好看,飘逸洒脱中见温文儒雅之气。
冯灵迩瞥了他几眼,不由得想:工作中的男人还挺有魅力的。
有魅力的秦危安看完文件,接了几个电话,大概对方是外国客户,说的是英语,翻译下来,是华外合作的分成问题。涉及谈判,他的神色依旧温和,但声音却带着凌厉:“我以为德尔斯先生早知道我的规矩。不二价。华国市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吞下的。德尔斯先生还是先做下调查,再来跟我谈吧。”
他挂断电话,掂着手机,白色的苹果手机,在他掌心上起起落落。
重复几回后,手机响了,他没接,挂断了。
对方又打来,才又接了,对方语气很热情,他则冷淡地笑:“当然,德尔斯先生,我们会双赢。哦,可以,我在美丽的华国等候你的大驾……”
一场谈判结束,他是最大的胜利者,笑容却浅淡,没什么成就感。
冯灵迩作为旁观者,看他这种云淡风轻的状态,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等下,她的思绪怎么都在他身上了?她是不是有些太在意他了?
这么想着,她忙收敛思绪,玩起了手机。
微信里
俞然问她出发了没有,到哪里了。
她一一回复:【出发了。快到了。】
俞然:【好。】
【你到了?】
【嗯。我在现场。这里好多记者,还有好多粉丝,你太火了,这边出动了最高级别的安保阵营。到的时候跟我说下。`】
看到这段话,冯灵迩又有些紧张,活这么大,还没这样高调过啊!
忽然一想,她坐的这辆车也够高调的,忙说:“到路口就把我放下吧。那边会有记者,你们会被拍的。”
秦危安依旧是点头,然后让谢元在路口停车。
“谢谢你。秦先生。”
冯灵迩道了谢,下了车,戴上口罩和墨镜。
她今天穿的低调,雪纺白衬衫搭配一件黑色七分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很轻便休闲,也适合逃生。
秦危安看她这装扮,就知道她的心思,笑说:“冯灵迩,有事情,你可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