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绛点点头,虽不知她这番感悟从何而来,但这话她却是极为认同的,道:“我知道的。”
莫氏这会儿看着池底的鱼,突然道:“绛降,明臻性子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
她声音幽幽的,“当年,沈明波书房里死了个丫头,却想栽赃到明臻身上,那时候明臻才多大啊,能知道什么,要不是我发现及时,恐怕他这辈子就毁了。”
莫氏抬头叮嘱折绛:“你既嫁了过来,便置身局中,我也不瞒你,这东府西府人马牛神都有,以后可能还会有人将手伸到你身上,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折绛:“………”
她自小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莫氏说的话她也不怕,但是,刚刚脑子突然一闪而过了一件十分有可能的事情。
——她觉得,给沈家二房挖坑的这面好人好事锦旗,极有可能要发给大嫂嫂!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一直在外面,今天开始有空,推了行程在酒店码字,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还有一更补之前的字数,然后下午要出门,所以凌晨回来码字,大概凌晨三四点还有一更是今天的字数!
阿九会尽力码字的!
然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啾~
第23章 二更
沈明臻彼时正在啃北疆历史的第二句话。
——之前的时间里,他都在将折绛教他的“天苍苍野茫茫”深意一一回忆,并记录了书上。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他头一次自豪的放下笔,舒展下脖子,升出一股由衷的“我可真厉害啊”的情绪。
这感觉真不坏!
真好!
就是这字………稍微的差了点。
看来还是要练练字。
他站起来,空明赶紧去给他端茶,“少爷,累不累,奴才给你捏捏肩?”
沈明臻还是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哼了声,背着手走到窗前吹风,空明狗腿的跟上去,“少爷,茶来了,你喝点,别因为奴才气坏了身子。”
沈明臻嘁了一声,斜他一眼:“不怕赶出去了?”
空明早就反省过了,这话答得极快,“有少爷在,谁敢赶奴才?”
沈明臻就认真的道:“不,如果你真的犯了要被赶出去的错,少爷我不会包庇你的。”
空明便苦笑,“少爷哟,奴才这个怂样,犯的最大的错不过是贪嘴去厨房混点吃的,您就放心吧。”
沈明臻这才接过茶:“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空明走了之后,沈明臻惬意的呷了一口茶,满足的呼出一口气,看天空都是蓝色的。
他觉得自己依照现在的进度读书下去,说不定明年就可以下场考试了。
读书其实也不坏嘛,一点也不难嘛。
然后畅想未来:
——唔,不知道将来考中了状元,自己要去哪里做官呢?
——哎,还要好好研究下哪个官职比较适合他。
——将来自己能收到万民伞嘛?
——自己可以进名臣册的吧。
…………………
如果沈路和沈明行知道他的想法,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毕竟很久之前,沈明臻就是各家父母不欢迎的孩子之一,原因就是他总是传播“不思进取”的思想给别的同龄人。
“咱们这样的人家,未来肯定会得到封荫的,一生出来就是大官子弟,比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们强多了,咱们已经这样好了,就不要跟那些穷人抢饭碗了,抢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不道德,这样不好。”
“人生一辈子,就该要享乐的,你想想,要是你能活四十岁,且又不是神童,是不是二三十岁才能中举人,才能当官,那可遭了,你寒窗三十年,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还要去衙门里做事,这样就又要辛苦十年,然后四十岁眼睛一闭脚一蹬,呜呼哀哉,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这样在人家家里端着小脸蛋迈着小短腿跟同样小短腿的伙伴们“劝”了几回,他立刻荣登“京都最不受欢迎的少年郎”之最,害的他童年都没有几个小伙伴,只有隔壁的秦四跟他一般有“先进”的思想,一起做了哥们。
…………………
物是人非啊。
他这样的人都准备要考状元了。
正惆怅着,空明带着茶一进来,“少爷,茶一姑娘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请您跟着茶一姑娘去西府一趟。”
沈明臻好奇,“去哪里干什么啊?”
茶一倒没有隐瞒,只是美化了“吃瓜二人组”。
“大少夫人和我们夫人本是好意去探望生病的二夫人,谁知道她理也不理两位少夫人,一个劲的往外院去,那里是男子去的地方,我们夫人怕西府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想请二少爷您过去看看,要真是出了事,也好帮个手。”
沈明臻心里嘀咕,“真出了事情才算好呢。”
他咳了一声,“那便走吧。”
西府东府离得近,沈明臻迈着大长腿蹬蹬蹬的往前走,这是绛绛交给他的第一件事,可不能办砸了。
他走的快,空明被甩在了后面几步,倒是茶一不紧不慢的跟着,看的沈明臻好奇不已:“你倒是有力气。”
茶一笑道:“奴婢以前是三等丫鬟,常常要扫院子,劈柴,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然后顿了顿不自然的夸沈明臻,“少爷力气也不错。”
空明在后面听着就很羡慕:一个烧火丫鬟竟然混到了大丫鬟的位置,真是好运道。
沈明臻却心虚的看着越来越痛的腿,嘴里努力淡定的道:“还可以吧,你要知道,虽然我不怎么练武,但是有时候读书也是要废力气的,废着废着,力气就大了。”
空明:“.…………”
茶一嘴角抽了抽,但耐不住董妈妈的吩咐,要给二少爷留面子,不能给姑娘找麻烦,她只好昧着良心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不会读书。”
沈明臻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为自己机智的圆谎点一个赞。
空明便立刻开始拍马屁:“是的,少爷,奴才们都不懂读书,还是您厉害。”
沈明臻若是在平常,肯定能听出这是在给他捧臭脚,但是茶一是折绛的人,他太想在折绛面前挣面子了,脑子里一门心思找借口,根本没时间辨别真假,他带着点虚荣心道,“我也一般吧,毕竟平常也不怎么读书,只是天赋好。”
空明:“.…………”
茶一:“.……………”
正午的阳光烈的很,晃在三人的脸上,统统看不出虚实。
等沈明臻走到前方后,空明替主子善后,“茶一姑娘,您可做做好事,别将这事跟少夫人说啊。”
那样,自家少爷肯定又在少夫人面前跌面了。
茶一笑笑,“你放心。”
她肯定会说的。
不过,她倒是突然觉得,这门婚事和沈明臻这个人,是老折将军千挑万选的了——满天下可能都再选不出一个人跟沈家少爷这般的人。
竟然为了夫人,跟她一个小丫鬟面前撒谎。
老折将军说的没错,一个锅配一个盖,少夫人那样的性子,就要配这样一个心思真挚之人。
空明叫她:“茶一姑娘,走啊,别愣着。”
茶一迈上脚步跟着,心情明朗的很,连穆家的事情都暂时忘记了。
***
等到了凉亭,折绛和大嫂嫂倒是在那吹着小风说着闲话,沈明臻却气喘吁吁,额头冒着汗,他一边问一边擦汗,“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吗?”
折绛看着他来,才想起还要去看看西府发生什么的事情了,她完全被大嫂搜提供的各类八卦占住了心神,于是说话都慢了半拍:“是啊——你去看看吧,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回来与我跟大嫂嫂说说。”
沈明臻得了令,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外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书房里有人声。他看见二婶婶身边的管事婆子,那个叫于妈妈的立在书房外面,见了他来,连忙上来道:“臻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沈明臻不想跟她说话,他这种纨绔,基本功就是凶神恶煞,于是冷着脸,倒是很能唬住人,“我来看看波大哥哥,他在书房吧,你让开。”
于妈妈哪敢让他进去啊,大声道:“哎哟,臻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好歹让老奴通报一声啊。”
都是狗腿子,空明这个狗腿明显比于妈妈厉害,“你这婆子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们家少爷是来看波大少爷的,你拦着干什么?这大白天的,在书房里,还能出个什么事情不成?”
于妈妈的动作便顿了顿,沈明臻给了空明一个赞赏的眼神,他这会也明白了自己来的任务了,这明显就是有事啊。
于是撸着袖子一口气冲到书房外,正要敲门,就见门打开,脸色苍白的二夫人站在门口,阴着脸道:“进来吧。”
沈明臻笑嘻嘻的,“哎哟,二婶婶,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这话嬉皮笑脸说出来,气的二夫人咬破了牙龈,道:“你来有什么事情啊?”
沈明臻迈过他,去看书房榻上的沈明波,“波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还躺着?”
床上的人扯开被子,沈明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哟,我的哥耶,您这是做了什么畜生之事,竟然被打成这样?要不是你躺在沈家,我是不敢认你的。”
沈明波阴沉着脸,“抵不过臻弟你经常被打。”
沈明臻自觉读了一上午的书,说话要讲究文雅,于是摇头晃脑的掉书袋:“非也,非也,弟弟我打架,那是交流感情,那是常事,哥哥你打架,却一定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二夫人尖着嗓子:“你怎么说话呢,你哥哥都伤成这话了,你反倒说他的不是?你还有没有心啊!”
沈明臻在嘴炮上还没怎么输过,“二婶婶这话说错了。想当年我打架,波大哥哥说我被打,理应是做了不好的事情,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波大哥哥被打成这样,不该是做了畜生之事,才让人揍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还有些嘚瑟,吹着牛皮:“毕竟,侄儿我十岁后打架,可都是少有败仗,大多时间是将别人打成波大哥哥这模样的。”
——他倒是忘记了自己的伤刚好之事了。
这会儿只觉得出了口恶气,摇着小扇子,嘚嘚的道:“造孽哦,造孽哟,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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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的眼睛一定被打了好几拳头,不然打不出那个眼圈”,沈明臻贱兮兮的道:“还有额头上面,碗大一个伤疤,可能是被杯子砸的,怕是好不了了哟。”
他此时正在洗脚,两只白净的脚在洗脚盆里叠着一块互相搓,搓着搓着左脚的脚心有点痒,于是不动声色的用右脚的大拇指去拨拉左脚心——他其实还想用手抠,再顺便搓搓脚底板的泥,但却怕“抠脚大汉”这形象被看见,更加不得仙子般的绛绛喜欢了,于是只好忍着痒,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大骂特骂沈明波罪有应得。
“小时候有一回,我亲眼看见他推了人下湖里,却谎称不小心。”,沈明臻骂:“我记得那人是他的同窗,后来落水生病了,听说后来还得了畏寒之症呢,一到冬日里就怕冷的很。”
这肯定又是一个他可以叨叨一夜的故事了,折绛不得不开口打断他:“你今天下午说沈明波的事情都说了半天了!”
沈明臻大声反驳:“但是我说的事情没一件重复的!”
折绛:“…………”
这倒也是。
沈明臻和沈明波的恩怨积蓄已久,后来更是处于相看两厌的地步,从生活中的点点小事到沈明波做出的小人之举,沈明臻足足叭叭叭了一下午没停。
这时他总算艰难的搓好了脚,于是立刻拿着帕子随意擦了擦,提着灯走到床前,搬了张小椅子坐着,认真的跟折绛道:“我觉得他是又在背后出阴招被人察觉了,所以才被打成这样。”
折绛见他嘴角弯弯的裂开嘴:“夜路走多了,总算遇见鬼了。”
她就无奈的很:“大嫂嫂说沈明波参加的是木山书院里的诗会,人是一个叫杜子金喝醉酒打的,具体原因大家都守口如瓶,咱们打听不出来,现在只说喝醉了发疯,你就当他阴了那个杜子金的被打的吧,别嘀咕了行不行?我还要看书呢。”
原来是这样啊。
沈明臻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想哼了:大嫂嫂都不告诉他,只告诉绛绛!
——不过大嫂什么时候让人过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心里有了点点失落,暗暗立下又一个目标:以后要对任何事情都掌控全局,不能什么事情最后一个才知道。
目标一立下,他就看开了“不受重视”这事,然后说起查到了白衣男的话题,“就在咱们隔壁!你想不到吧?”
今天事情太多,他差点忘记说了。
折绛的手就顿了顿,“穆家的人?”
沈明臻点头:“是啊是啊,空明说他看见那个小女孩跟着个丫鬟进了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