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臻点头,“我明天就问问。”
他一点儿也不想要大嫂嫂伤心。
“男人这辈子三妻四妾,好似寻常,但女儿家却二嫁都要被说不守女德,何其不公啊。”,沈明臻道:“要是以后生了庶子,那便是一根刺,永远都拔不出来。”
他这边平平淡淡的说,折绛却惊的坐了起来,“你刚刚说的——是你想的?”
沈明臻挠挠头,“也不是,小时候听大嫂嫂私下讲的,我便记下了。”
他小声说,“你可别跟大嫂嫂说,免得又骂我偷听她说话,我可不是故意的。”
折绛便觉得折爹在这个大夏朝,给他将沈明臻扒拉出来给她,也是废了不少力气的,毕竟这样的人,疼女儿的,多的是想抢回去当女婿。
她在心里想,沈明臻这个人,娶了谁都能过的很好,但是娶了她…………
她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连大嫂嫂的事情也不想说了,拢了被子睡觉,却总是睡的不安心。
***
沈明臻偷了李先生鸭子吃的事情,被定性为“谋杀”。
李先生气的胡子一抖一抖,颤抖着手指责他是个“衣冠禽兽”,一口一个“我那苦命的“阿长”啊——没错,他还给鸭子都起了名字。
沈明臻笑嘻嘻的,“先生啊,你也别阿长阿长了,董妈妈的手艺你也是知道的,昨晚那鸭子肉哟,真真儿让人一想起就流口水,你要是不嫌弃,我今晚再捉一只鸭子给你吃?”
李先生一琢磨觉得可行,总算不骂他了,而是拉着他出门,“走,走,你师娘要来了,我得去街上挑件礼物给她,不然日子可不好过。”
李先生从来都不将“惧内”当做可耻的事情,而是十分光荣:“听师傅的,惧内也是名士高尚的品质之一,不要怕别人知道。”
沈明臻不相信,“可是先生,据我所知,名士并不是这样的啊。”
相反,他们风流快活,妻妾成群。
李先生嘁了一声,“小儿无知,据你所知?你从哪里知?不就是从书上吗?”
他叨叨的,“但书上之字是谁写?胜者为王,简单来说,就是掌握实权的那个名士说的。”
这个沈明臻倒是信服,然后就听他家先生美滋滋的道:“就凭你师父我这学识,难道还不能著书么?当我著书时,那后人看的便是我的书,我说什么,后人便信什么,便学什么。”
他又嫌弃的看了眼沈明臻,“哎,我真是太后悔收下来你这个笨学生了。”
沈明臻若有所思。
他有时候还是很佩服李先生这个人的,他虽然总是说歪道理,但是这些歪理仔细想想,却还真的有些道理。
他甩甩脑袋,跟着先生出了门,两人直奔集市,刚开始还在那里东挑西挑的选首饰,沈明臻这回学乖了,带了足够的钱,李先生知道后,就不客气了,不仅买了一副头面,还给自己买了件衣裳,“就当为师欠你的。”
沈明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道:“先生,你会还给我的吧?”
他攒点钱真的不容易!
李先生瞪眼,“为师是那种不还钱的人吗?”
沈明臻还要再说,却被李先生拉住,好奇道:“你快看,那个是不是你大哥?”
沈明臻悚然一惊,看了一眼,还真是,他心里几乎就想到了一个疑问:沈明行这种人,怎么可能来首饰铺子的地界。
然后心里渐渐地生出一个可能性:莫不是来寻秦夫人的?
他也跟着折绛将秦婉君叫成了秦夫人。
沈明臻就像是被人背叛一样,扯着李先生迅速的低头,做贼似的跟在沈明行后面。当沈明行进了一家茶楼之后,才松口气:不是来见秦夫人的就好。
但还未等他将头抬起,郝然就看见一个老妇人进了茶楼,那人他太认得了,秦四的母亲,秦老夫人,之前见着他就皮笑肉不笑的,总觉得是他带坏了秦四。
沈明行莫不是跟她约了喝茶?
那应该也是为了秦夫人的事情!
沈明臻想进去打探打探,却被李先生一把拉住,“你这模样做贼一般的,进去肯定要被抓住的。”
李先生笑眯眯的,“怎么着,你哥进茶楼你急什么?”
李先生并不清楚沈家跟秦家的事情,也不认得秦老夫人,只觉得沈明臻现在的表情着实可笑。
“那家茶楼可没有雅间,进去没个地方可藏,你一进去,肯定是要被你哥看见的。”
沈明臻跺了跺脚,“那怎么办?”
又回过神来,“先生,你去过啊?”
李先生傲然道:“我在京都好歹也生活过四五年的。”
那李先生说的应该就是真的了。
他只好蹲在外面,李先生好脾气,也陪他蹲着,但没蹲多久,沈明行就出了茶楼的门,沈明臻立刻跟了上去,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直到沈明行上了沈家的马车,见马车朝着沈家的方向而去,这才停下来。
沈明臻急急告别李先生,一回到苍竹院就问茶一:“你们少夫人呢?”
茶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他脸色焦急,也忐忑起来,“在大少夫人那里呢。”
沈明臻便只好道:“你去,叫你家少夫人回来,就说我有急事。”
他顿了顿,又道:“你婉转些说,别把大少夫人也招了来。”
就是说有悄悄话要跟折绛一个人说,茶一哎了声,急急的走了。
沈明臻见她走远了,唉声叹气的一屁股坐在榻上:完了,他哥很可能要做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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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沈明臻从小就被他的奶娘教导一件事情:纳妾和娶继室的男人都是畜生。
他的奶娘听说是他生母的丫鬟, 从小伺候到大,他母亲死后,就来伺候了他, 莫氏嫁进来后, 又带着他一起住在莫氏的院子里。
奶娘具体长什么样子, 其实沈明臻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因为在他六岁的时候,在他爹又纳新的一房妾室后, 他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又做了一回畜生了啊’, 好巧不巧被沈路耳朵尖听了去, 奶娘就暴露了, 随后被大嫂送到了庄子上。
这之后, 大嫂嫂发现他不仅对沈路有敌意,还对沈明行和继母徐氏也有很大的敌视之意。
大嫂嫂笃定奶娘教了他不得了的东西, 仔细询问之下,发现奶娘对整个沈家人都怀有不满之心。
她觉得沈路在他娘病着的时候还纳了几房妾室,实在是畜生行径,后来又很快续弦娶了徐氏, 还生了个儿子,便觉得将来徐氏为了孩子也是要害了沈明臻的,于是天天在他耳边说沈路,徐氏, 沈明笃的坏话,后来她大概去找了沈明行几次被拒绝后,就认为沈明行没良心, 认贼做母,又每晚小声的在沈明臻睡前念叨起沈明行的不是。
等沈明臻大了一点后,就唆使沈明臻去打沈明笃,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沈明臻是个没出息的,被教唆了无数次,最后只一回下了手——他抢了沈明笃的冰糖葫芦啃,还把牙给啃掉了一颗。
自此以后见了冰糖葫芦就退避三舍,小小年纪还讲究个形象,大半个夏天都捂着牙不出门,奶娘怎么劝都劝不出去,很多计策无计可施,恨的她多次在好姐妹的背后说沈明臻是个棒槌。
莫氏调查清楚之后就大概明白了沈明臻的性情,带着他熟悉沈路,熟悉沈明笃和沈明行,可惜父子兄弟的性情都不一样,到底最后没像别人家那般好。
这么多年,沈明臻很多观念都被改了过来,但对“畜生”之事,却随着大嫂嫂没有子嗣,沈明行年龄越来越大重新回忆起来了。
“秦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明臻苦恼的不行,“那老太太突然跟大哥一起喝茶作甚啊?”
折绛匆忙赶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谁知道是这个,不由得当着他的面就要翻个白眼给他看,沈明臻认真道:“绛绛,女孩儿白眼翻多了,以后老了,整个眼珠子都会变成白的。”
折绛:“.........”
行吧,你认真,你说的对。
不过今天的事情她倒是知道。
大嫂嫂其实一直在关注秦家那边,今天她的眼线过来说事情,她正好在,大嫂嫂倒是没回避她,让她听完了事情的经过。
秦婉君被这个母亲坑惨了。
提起这个秦老太太,莫氏都摇头,“真是没见过卖女儿卖的这么欢实的,听说当年便是她主张将秦夫人嫁给逆王做侧妃,侧妃侧妃,说的好听,跟个好一点的妾室有什么区别?一辈子穿不得红的,她一个秦家的嫡长女,竟然就这么从侧门被送了进去。”
莫氏:“现在这老太太又想将她卖给你大哥,还特地在路上堵了你大哥,要了一千两聘礼,依旧是想把女儿做个妾——只不过之前还给女儿要了个侧妃,这回只说给银子就行,不论通房外室的。”
“那秦夫人听得这消息后,不得不带着秦家那个小七,直接进了庙里做姑子,那老太太还不依,用当年秦老爷跟公爹交好时交换的一块玉佩为由,强行说成是定亲信物,你大哥无奈,这才去了茶楼,将玉佩拿了回来。”
沈明臻听的来气,“她就是想敲诈些银子罢了,大哥难道还真给她了?”
若是敲诈到他头上来,他定要将人打一顿解气!
折绛推了一把瓜子过去让他剥,“给了,你爹让给的。”
具体为什么,折绛和莫氏都不知道,只是站在后宅的角度,对秦老夫人进行了半天的批判。
不过做纨绔也是有做纨绔的好处的,那老太太即使再受沈明臻恩惠,拿点小钱小银,也不敢威胁他,把他逼急了,说不得真直接动手打人。
而且他之前都是跟秦夫人接触,银钱都没给到秦老夫人手里,否则可能真要被这老太太赖上了。
沈明臻的心就有些沉重,他道:“那秦夫人,就带着小七一辈子住在庵堂里了吗?”
折绛被他带的也莫名的沉,“世间对女子就是这般不公平,也许住到了庵堂里,她反而会好过些,至少清净。大嫂嫂已经派人去给过银两了,不过她没要,哎,等着吧,要是实在过的艰难,就帮一把,要是还过得去,就让她们那么过吧,总是别人家的事情。”
别人家的事情,管不过来的。
她以为按照沈明臻的性格,一定会嗯嗯嗯的表达自己的赞同,谁知道他低着头,有些为难,“绛绛,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大嫂嫂和秦夫人过多接触为好。”
他小声道:“虽然我知道,秦夫人现在没想进府,但是人善变的很,万一以后她就想了呢?大嫂嫂心地善良,被骗了就不好了。”
他的警惕意识倒是高的很。
女人的心再硬,也比男人软,沈明臻就怕折绛和大嫂嫂日后被骗了,他觉得保持距离比较好。
然后,他还举一反三,引申到了两人的小屋子里来,小眼神嗖嗖的,手不停的剥瓜子,嘴巴却不停的说起来,“绛绛,我是沈家的二少爷,嫡的,又聪明,长的又好,别说这沈家的丫鬟们有的想爬床,就是小官家的庶女想着给我做妾室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他一副“你可长点心吧”的模样,得意洋洋的道:“别总是将我看的这么松,你得打起精神来,不然有你哭的!”
折绛眼神一斜,“你又皮痒了?”
沈明臻就缩了缩脖子,“也不是皮痒,就是你知道的吧,即使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很抢手的,绛绛,你想啊,我都是你锅里的豆腐了,要是再被人抢了去吃一口,再还给你,那得多恶心啊!”
折绛:“.......”
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但被他这么一形容,她脑海里一细想,还真觉得,若是沈明臻被人盯上,她可能,大概,或许.......心里真的会不舒服了。
折绛皱起眉头,有些心神不宁。
沈明臻得意的哼了声,将瓜子剥的风生水起,一颗颗堆在折绛的面前给她嚼,心里无限嘚瑟:
——别总瞧不起他,他也是个抢手货!
***
过了五月初,沈明臻读书的事情渐渐的有了明显的进展,虽然李先生不靠谱,学的也杂,但是耐不住什么都知道一点,沈明臻问什么都能答的上来。
只有两点不好。
一点是李先生教书,喜欢将书化成故事说出来,他口才又好——听说之前专门跟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学过一点,说个什么都引人入胜,常常故事说完一个又一个,到最后一看,野史说了不少,正史什么也没说,一天过去了,一句话都没学完。
第二点便是李先生很喜欢吹牛逼,他有个歪理:做人做事干什么,先不要虚,一定要将自己吹一顿,吹着吹着,你就成了你吹出来的那个人。
他还将这门“吹牛”技术专门作为正经“科目”考察,于是乎两师徒五天之中,总有一天是摇着破扇子谈天说地,一个赛一个吹牛逼,吹的沈明臻晚间回到苍竹院都是飘的,膨胀的不得了。
但他从没有如此自信过。
这天沈明臻走路生风的回了苍竹院,精神奕奕的从荷包里掏啊掏的给折绛掏出了无数小玩意,他擦擦汗,一边咕噜噜喝水一边道:“绛绛,绛绛——”
折绛:“我在呢!”
沈明臻一点儿也不虚,不要脸的大声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喊喊你。”
折绛:“.......”
“做什么啊?”
她问。
从里间出来一看,发现桌子上堆的东西,问:“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