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想对我以身相许——乃
时间:2020-03-12 08:23:19

  “是我们金族的人。”金樽边想边说,“他太熟悉我那儿的路,非本族人,不作他想。”
  凌夜说:“直系还是旁系?”
  金樽说:“直系。”
  他们金族等级森严,直系能出入旁系居所,旁系却万万不可进到直系的地盘。
  特别是他这种人,包括金满堂在内,所有人都是他成为少君路上的假想敌,旁系人连他居所在哪个方位都不清楚,还谈何摸到他房里偷东西?
  并且,以他当时的修为,他连那贼的脸都没看到,只匆匆瞥到那贼的背影——
  当时他还是少年,身材挺拔却瘦削,外人说他跟颗竹子似的;那人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肩宽背厚,身材高大,瞧着就是棵参天大树,还得是树龄好些年的那种,方能有寻常青年所没有的厚重。
  于是金樽笃定道:“偷白头仙的,肯定是直系里的长辈。不过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没查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我一个本族人都没查出来,你个外人就更别想了。
  凌夜果然没再追问,只说:“日后你若得到什么消息,能告诉的话,请务必要告诉我。”
  金樽应了,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凌夜了然。
  此次少君之争,他被金满堂废掉,金满堂就是不杀他,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得知白头仙和金族有关,凌夜看了眼金玉露,正待离开,就听金樽又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附赠你一句话吧。”
  凌夜说:“什么话?”
  金樽说:“一句对你应该挺重要的话——小孩把耳朵捂上,不准偷听。”
  郁欠欠撇嘴,依言捂住耳朵。
  金樽却不信他,非让凌夜再布了道屏障,确保除他们两人之外,谁都没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他这才凑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
  “……”
  听完金樽的话,凌夜如遭雷劈,表情瞬间凝固。
  她慢慢回头,看向那好运得一旦她对他动手,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扑过来,拼着得罪她这位新尊的危险,也一定要护他安全的凌怀古。
  她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先是金玉露,再是凌夕,最后是江晚楼。
  明明只是一个世家的家主而已,凌怀古他何德何能,竟让一位帝君、一位至尊亲自保驾护航?
  江晚楼也就罢了,这邪尊为了金玉宝珠,借凌怀古逼她是非常正常的。
  那么金玉露呢?
  金玉露究竟是以什么理由,不惜三番两次地阻拦她?
  她和凌怀古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真的只是借由沈千远和那位千金的婚约,以及凌夕和沈千远的表亲维系,从而搭建起来的庇护?
  凌怀古,他到底是谁?
  凌夜想了许多,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向金樽一点头,算是谢过。
  金樽盯着她瞧了会儿,见她是真的心性坚韧,听到那样的话居然也没怎么失态,不由拱拱手:“今日承了姑娘的情。如他日能再相见,望姑娘届时还能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
  先前凌夜那一下,不止是让他恢复了气力,还让他丹田也好受许多。
  虽还是个不能再修炼的废人,没法重修东山再起,但就这份人情,足以让他记一辈子了。
  凌夜说:“再会。”
  然后就走了。
  这回再没出现什么变故,她总算到了凌怀古面前。
  她看着凌怀古,不说话,也不动作。
  凌怀古也看着她。
  就在凌怀古以为,她是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就见她抬手,点了点眉心,竟似有些烦忧。
  之前那位圣尊,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能一眼认出,那不是真正的郁九歌。
  郁九歌没在玉关洞天,也没在这玉关湖畔。
  他在哪?
  这想法转瞬即逝,凌夜也没以神识搜寻第二遍,只说:“我要去赤凰山。你跟我一道吧。”
  说完,法诀一掐,她抱着郁欠欠转身就走,凌怀古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不管他如何拖沓,也始终无法超过五步之遥,完完全全被她控制住了。
  而见她走,江晚楼竟也没动,就那么目送她离开。
  少顷,他同重天阙对视一眼,做了个唯有他二人能明白的手势,十分潇洒地走了。
  重天阙自然也立即离开。
  ……
  凌夜脚程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已远离玉关湖,马上就要到金玉宫和赤凰山的交界处了。
  暗自思考许久,也没能想出什么来的郁欠欠这时问道:“你把他带上干什么?不直接杀了吗?”
  凌夜闻言,没有立即回答。
  她回头看了眼凌怀古,方才轻声答道:“因为金樽告诉我,他似乎……不是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粗长,不接受反驳。
  好吧事实是我没睡够,以及刚好写到这里副本结束,新副本就从下章开始了。
  我调整一下作息,尽快恢复早十点,啾咪=3=
 
 
第33章 扬名
  “我少时见过你父亲。”
  金樽是这么对凌夜说的:“那可真正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你当心现在这个凌怀古, 他恐怕不是你生父。”
  这话说得十分轻巧,仿佛只是根据这些年来凌怀古性格上的变化,随口那么一提而已。
  可凌夜听进去了。
  她想起她幼年, 即夜言死前的那一两年, 她初初记事的时候, 尽管至今没有太多印象了, 但她还是隐约记起,凌怀古那时对夜言确实是很好的。对她也很好。
  凌夜所记得的说夜言是他挚爱, 说他会好好养育她,这些话,全是那个时候的凌怀古说出来的。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凌夜仔细回忆,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多少。
  只记得她记事后不久,夜言被传染病遭到软禁, 再之后就是凌怀古接沈微和凌夕进门。
  那么,就是在传夜言染病之前, 真正的凌怀古失踪抑或死亡,取而代之的是现如今的这个凌怀古?
  可他为什么要假扮凌怀古?她并未从他身上看出有任何伪装的痕迹。
  这具身体,究竟是他自己的身体,还是真正的凌怀古的身体?
  如果是前者, 为什么以她如今的修为, 她竟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应到他二人并非亲生父女;可如果是后者的话,魂灵与躯体不相符合,他是以怎样的手段来保养这具身体的?
  这个替代了她真正的父亲的人,到底是谁?
  “……你说不说?”
  此时他们已出了金玉宫, 到了赤凰山的地界, 一个名为夫子镇的离凰族最为偏远的地方。
  便在夫子镇外,离大道不算远的林子深处, 凌夜单手叩着凌怀古的脖子,五指几乎要陷入皮肉里,掐得他面色发紫,两眼发直,再没了平时的风度。
  “不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脆弱的颈骨被五指间堪称可怖的力道逼得不断发出声响,凌怀古双手控制不住地去掰她的手,甚至是用指甲去抠,却连半道伤痕都没能留下。
  窒息感越来越重,他目光也逐渐涣散,眼看再不松手,他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看都这个时候了,他也还是不说,凌夜眸中闪过一道极重的戾气,却仍抑制住了,继而五指一松,凌怀古狼狈地扑通倒地。
  看他无声地又是咳又是喘,嘴角都溢出血沫,凌夜就近折了根树枝递向他。
  “不肯说的话,你写出来吧。”
  许是才下过雨,地面很是湿滑,一脚踩上去,便能留下一个极清晰的脚印。
  这样的地面,以树枝写字是非常方便的。
  凌怀古瘫坐在地,污黑的泥土把他那身藏蓝衣袍染得肮脏至极,连头发都溅上了不少泥点。他平复好一会儿,才将将顺足气,然后抬头看她,却不接树枝,一双眼又淡又静,好似什么都无法让他动容。
  凌夜也在垂眸看他。
  两人对视片刻,凌夜道:“不写?”
  凌怀古不能说话,也不摇头,完全是默认。
  于是凌夜极干脆地扔了树枝,手指往他额头一点。
  “……”
  凌怀古蓦然睁大眼。
  同神意一样,凌夜的神识一旦进入攻击状态,那种风卷残云的气势是相当霸道的。
  此刻,凌怀古的识海里,那外来神识简直如入无人之境,疯狂呼啸而过,把尚未来得及进行防御的神识撞得支离破碎,半点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神识破碎带来的感受,是比肉体所能承受的疼痛的极致,还要更加痛苦。
  于是一直呆在旁边围观的郁欠欠就见到,凌怀古在僵硬了那么一瞬后,突然重重倒地。
  他五官扭曲,身体剧烈痉挛,十指绷如鹰爪,深深陷入泥土之中。藏在里面的树干石头磨得他指尖全部出血,渗进泥土里,如此十指连心,他竟也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仍自痉挛着,甚至眼白都渐渐发红充血,看起来十分瘆人。
  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好似夜言死前给他服用的灵药,让他的嗓子完全成了个装饰品。再巨大的喜,再巨大的痛,也无法让他用声音去表达。
  终他一生,再说不出半个字。
  郁欠欠看着这人,真切了解了何为自作自受。
  该!
  郁欠欠想,就算不是亲生的,迫害母亲不够,还残害女儿,这完全是畜生行为,不论下场多么凄惨,都死不足惜。
  再说凌怀古识海外围已被攻破,凌夜那道神识便直入深处的泥丸宫。
  泥丸宫乃识海里最为重要也最为根本的存在,泥丸宫一旦破碎,识海会紧跟着崩溃。而识海崩溃,那就离死不远了。
  纵观古今,因识海崩溃而死的修者,无不都是煎熬之极。哪怕是至尊,也绝无法承担得了那种痛苦。
  当然,凌夜现在要做的,不是废了凌怀古的识海,而是想从他泥丸宫里找一找可有能确认他真正身份的东西。
  从二十年后回来的凌夜的神识何其强大,连这座泥丸宫哪处脆弱易攻都不用找,直接就横冲直撞地攻过去。她眯了眯眼,一道只她和凌怀古能听到的声音响起,是她的神识轰然撞开泥丸宫的大门,甫一进去,就把里面搅了个地动山摇。
  凌怀古的身体在这时骤然停止了痉挛。
  细看去,他额头不知何时满是冷汗,一缕又一缕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是他把牙关硬生生咬出血来。
  神识在混乱的泥丸宫里到处游动,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然渐渐的,凌夜眉头微蹙,心情很是有些微妙。
  因为她什么都没能找到。
  真正的凌怀古的,和这个假的凌怀古的,一应相关的全都没有。
  那泥丸宫瞧着大气,实则里面的东西没什么有用的,也不知他放在里面是要干什么。
  为防是障眼法,凌夜接连又找了两遍,找得泥丸宫底下的地皮都被她掘地三尺,确定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她想了想,终于收回神识。
  入侵的神识撤出,凌怀古手指动了动,眼神也慢慢恢复清明。
  但他整个人还是仿若死了一遍,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气。
  凌夜睨着他,道:“你藏得还真够深的。”
  连识海里都没什么线索,可见从他身上着手是再没用了的,还是要往别的方向去查。
  该往哪个方向去查呢?
  凌夜思索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
  要说凌家虽在金玉宫的统辖之下,代代都为金玉宫里的世家,但凌家真正的发源地,是在世西洲。
  准确来说,凌家其实是个非常庞大的名门望族的外姓分支。而这个名门望族,在四族里,可谓是传承最为悠久的一个,比之金族的千年,要多出好几倍——
  世西洲世族,有神物世西日轮,是凌夜日后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于是她便对凌怀古说道:“你不肯说话,不愿写字,没关系,我带你去世西洲,那里的凌家比你手头这个强多了。我没法让你开口,他们传承那么久,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凌怀古听着,冷汗遍布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眸光微微一闪。
  眼尖地瞥见这点动静,凌夜心里明白,他肯定留有后手。
  要么是趁乱从她身边逃走,要么就是有人会来救他。
  来救他的人,会是金族的人吗?
  有没有可能,是金玉露亲自前来?毕竟整个金玉宫,唯有金玉露这位帝君能勉强和她过招。
  这些想法转瞬即过,凌夜随手掐诀,把凌怀古身上的污泥去掉,而后俯身,示意郁欠欠过来。
  郁欠欠小心翼翼地踩着泥巴投入她怀中。
  “现在这个时间,七界应该也要开了。”凌夜道,“七界不开,赤凰翎羽就出不来。如果赤凰翎羽里面也多了头异兽,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急了。”
  郁欠欠说:“那我们一路玩过去吗?”
  凌夜说:“只要你不急着找重天阙,玩多久都没问题。”
  经她这么一提醒,郁欠欠这才想起自己还要找重天阙解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过现在……
  郁欠欠说:“那我们就一路玩过去吧。”
  凌夜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好。
  ……
  夫子镇地处西北,不管镇外还是镇内,高山抱群随处可见,几乎没有平地。
  概因山脉相连,又地火频出,气候炎热干燥,同时却十分神奇地长有品质绝佳的梧桐,相传乃凤凰栖息之处,故包括夫子镇在内的这片广袤地域,名曰“赤凰山”。
  进入夫子镇,迎面便是比外面要闷热许多的气息,让人恨不能立刻脱光,跳河里好好洗个凉水澡才好。
  然而就是这么热的天,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仅没有穿着凉爽,反倒不少人都穿着黑衣,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地行走在日头底下,教人看着就嫌热。
  凌夜见状一愣。
  这是这个镇最近比较盛行的穿衣风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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