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苏清圆接过来,信封瘪瘪的,又不像是钱。她很小心地拆开,取出来里面的东西一看,是一张支票。
50万。
支票上盖的是无涯有限公司的财务章,还有那位吴总的人名章,一丁点关于“陆辽”的信息都没透露。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提前都准备好啦?50万太多了,我们总共才需要5万。我的任务只有七千块而已。”
陆辽拉了拉她的小手:“怎么谢我?”
苏清圆眨了眨眼睛,憋着笑说:“郑重感谢。”
陆辽被她都笑了,上身稍稍倾了过来。他点点自己嘴巴:“亲一下,要什么我都给你。”
苏清圆的座位离他有点远,她考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到他腿边,撑着他的肩膀伏下身子,软软的唇印在他嘴角。
陆辽呼吸一促,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腰,往右一带,右臂一弯,就把人扣在了怀里。
苏清圆一个没站住,直接坐在了他大腿上。
“干什么……”外间传来宴会的音乐和交谈声,苏清圆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陆辽还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就掌着她的后脑追着亲了上来。
还算高档的酒店,安静的会客室跟喧闹的宴会厅只有一墙之隔。苏清圆跌在他怀里,腰被他揽着,腿被他压着,唇也被他狠狠吮着吻。
她好像很久没有接触到这样的他了。
自从陆爷爷生病做了两次手术,他被迫接管翰阑,就一直用昂贵的西装包裹着自己,整个人内敛又克制。生活好像一道细细的绳索,把曾经那个桀骜难驯的少年紧紧捆住,在灭顶的压迫下,使他迅速成长为如今这样一个男人。
但在他怀里的时候,离他那颗炽热的心近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依旧是原先那个不可一世的陆辽。
她闭上眼睛,双唇轻启,浅浅回应他。
陆辽渐渐放松了唇上的力道,只轻轻含着她的唇瓣问:“想我么?”
粘腻的尾音消融在加深的吻间。良久,他又问了一遍:“苏清圆,想我么?”
苏清圆被他亲得七荤八素,他的声音仿佛来自辽远的海边,又仿佛只能缭绕在耳畔,她听不进去。
她不说话,他惩罚性地松开她的唇,咬住她的耳垂。
微微的刺痛让她肩膀微缩。她像小猫似的呜咽:“疼呀……”
“苏清圆,我很想你。”他把她按在胸口,恨不得揉进骨血:“朝思、暮想。”
喑哑低沉的声音合着灼热的呼吸窜入脖颈,苏清圆后腰都软了,懒懒缩在他怀里。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伴着吴江的低语。
苏清圆如梦初醒,迅速从他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慌乱地站到他身后。
陆辽面色沉了沉:“进来。”
吴江从外面把门推开,引进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陆总,张总说想见见您。”
姓张的男人穿了一身张扬的银色西装,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陆总,有些日子不见,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陆辽挥挥手示意吴江退下,站起身也朝那男人走了过去,跟他轻轻握手:“好久不见。”
“我就说,下头那辆是你的车。”被称为“张总”的男人看了跟在陆辽身后的苏清圆一眼,见小丫头耳尖通红、满脸羞怯,心里便知一二。他扬起唇角一笑:“这位是……”
苏清圆不敢给陆辽丢了面子,小声说:“您好,我叫苏清圆。是……A大的学生,来找陆总有点事情。”
陆辽身上的压迫感更重了些。他很不满意苏清圆的回答,干脆把人捞进怀里:“这是我未婚妻。”
苏清圆好郁闷——早知他这么直白,她还不如刚才直接出去了呢。
张总也不介意俩人完全不同的说辞,只笑道:“最近翰阑的进展还顺利吗?我听说陆总已经融资成功了,随时准备绝地反击。”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陆辽懒洋洋地笑了笑:“不过还是有点滞后——我早就开始反击了。”
张总点点头:“跟陆老爷子一样,有魄力。”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说了些苏清圆听不懂的话,那个张总便离开,回到宴会上了。
苏清圆抬头问他:“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陆辽垂眸看了看她:“算是商业伙伴吧。”
他的眸光有点冷,苏清圆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给她的那个信封。
“苏清圆,”他回到座位旁边,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怎么不直说是我女朋友?”
苏清圆撇了撇嘴:“我们不是……各自为政么。”
那件事过了这么久,他们俩的关系虽然因为陆老爷子的病而有所缓和,但……好歹他还没问过她,要不要和好呢。
是他先说的谎,他怎么还气上了。
这时,她手机响了,是孙笑娟,说那边的采访做完了,要找她一块回去。
苏清圆抬眼看了看他,陆辽就大概明白了。他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好,各自为政。你回去吧,我再待会儿也走了。”
苏清圆捏紧了手里的信封,不知道该怎么把剩下的钱还给他。可见陆辽一脸愠怒,她又觉得不该把钱退回给他——他会更生气的。
她只好把信封收进包里,摆了摆手:“我先回学校了,再见。”
苏清圆出门,跟吴江擦肩而过。吴江走进会客室,随手把门关上,发现陆辽还在给自己灌酒。
吴江叹了口气:“陆总,怎么给了这么多,还没……”
还没和好。
陆辽烈酒穿肠而过,摇了摇头:“不是钱的事儿。”
“那为什么还给这么多?现在几家公司正是吃紧的时候,别说五十万,就是十万也——”
吴江说不下去了。十万块钱都要斤斤计较的日子,他难以启齿。
“那些A大的学生明摆着是借苏小姐来诈咱们的钱。”
陆辽低低应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她们在玩儿什么把戏。可是吴江,我能说破么?”
顿了顿,他又灌了一口酒:“这个世界太多尔虞我诈了。爷爷病了,陆家墙倒众人推,我见得多了。所以更不想让她知道。我宁可她永远生活在美好得像动画片一样的世界里。她要什么,我就给。”
吴江垂眸——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那位苏小姐说要他的命,他肯定也会笑着把刀子递上去。
“去提车吧。”陆辽坐回座位上,又恢复了陆总的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外联部例会,除了苏清圆,另外几个学生都愁眉苦脸的,很明显,是没完成自己的预算任务。
孙笑娟板着脸让他们挨个报数。三个男生一共要来两万块,秦萱和卢若云一共才要来五千。
苏清圆把支票掏出来放在桌上:“剩下的我可以给补齐。”
秦萱跟卢若云对视一眼,都觉得她是说大话呢。然而看到支票以后,都对着那五十万目瞪口呆。
五十万啊,对于家境一般的大学生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又何况她们经历过这几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
事情在孙笑娟的预料之中,她也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这些是陆辽给的没错。”苏清圆淡淡地说:“但是我男朋友不是冤大头,不是什么人想去要钱,他就必须给。他是看着我的面子给的,不是看着A大的名声给的。我也希望,咱别干出有损A大名声的事儿。”
她看了看秦萱和卢若云:“所以我只补齐到5万,而且只补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时觉得圆圆终于长大了 硬气起来了 流下老母亲一般的泪水
第66章 周到
秦萱跟卢若云对视一眼,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明里暗里对苏清圆的冷嘲热讽,现在她们自己想想都不免觉得脸红。
她们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个跟她们并不熟悉的陌生人,还用语言攻击人家, 仅仅是因为人家找了一位又高又帅还体贴的男朋友。她们觉得这个女孩子家境一般, 只是相貌不错, 于是什么肮脏污秽的猜测都往她身上安。但现实教育她们,人家确实强多了。不止从心地善良方面, 还是待人接物。
她会跟陆辽在一起, 并不是幸运而已, 更跟那些猜测无关。
孙笑娟更是如此。
她在学生会打拼了两年多, 坐上副主席的位置。在看到苏清圆加入外联部之后, 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可能能带着数学院一扫阴霾, 成为迎新晚会和运动会最有排场的一个院。
大一、大二时的耻辱她还记得。经管院、新闻院用的演出服、舞台效果,还有他们运动会时搭的凉棚,简直就在把数学院按在地上碾压。别的学院运动饮料都是按箱发,只有数学院, 发点红牛都得分在杯子里。
她本以为,算计算计苏清圆,从陆辽那里榨些钱过来,数学院会因为她而翻身的。
让苏清圆去找无涯、带着她去参加宴会, 都是她一步步算计的。
没想到,最后被按在地上碾压的,还是她自己。
孙笑娟沉默了半晌, 说:“行,那就由苏清圆把支票兑现以后,补上剩下的钱吧。”
苏清圆点头:“我也希望下次接到的任务,能是个真正的跟我们有过合作的企业。”
卢若云闭紧了嘴巴,对苏清圆的印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真优秀。
也真杠啊。
下午,苏清圆带着支票去银行兑现。之前陆辽给过她一张卡,她猜里面的余额也是差不多的数。
她把其中的两万五存进院里的对公账户,剩下的钱存进陆辽给她的卡里。
转天,数学院学生会召开全体会议,部署参加校运动会的事情。像往年一样,数学学院都是一群高材生,又没有体育特长生考进来。
所以本来就很紧缺的运动员资源,因为大三大四学生的退出而变得更紧缺了。再加上本来数学院的预算就紧张,其他院能给拿奖学生的奖励,数学院也给不了,新生们也就都没动力报名了。
所以院学生会下死命令了,要求所有部门配合体育部,跟所在班级做动员,呼吁大家都为院里贡献力量,主动报名运动会项目。
苏清圆在想陆辽那些钱的事情,没太听进去。吃完午饭,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拨通了吴江的电话。
陆辽晚上有个宴会要参加,大概会持续到半夜。苏清圆跟吴江约在了晚上八点见面。
十一已经过去,天气转凉,她穿着一件长裙站在校门口,朝不远处正过保安亭的吴江招了招手。
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她坐进去,带他去了操场后面的一个僻静地。
车子停稳后,苏清圆偏头问他:“陆辽不知道你出来见我吧?”
吴江摇摇头。
让他欺骗陆家的人,就跟让他承认地球是方的一样,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不知怎么的,吴江总觉得这位苏小姐可以解决陆辽现在的困境。她作出的决定,一定是对陆辽好的。
所以他才瞒着陆辽把车开出来,大老远地跑30公里来找她。
苏清圆放心地点点头。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他:“这里有……很多钱,我希望你能替陆辽收下。”
吴江垂眸,目光落在那张非常熟悉的深蓝色的卡。
那是苏清圆入学之前,陆辽凑给他的,里头有300万。陆辽说,总怕苏清圆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不肯跟他讲。
吴江当时也抗议过,出国留学四年,300万都够了。她在学校待着,3万就足够应急了。
然而陆辽不放心,总觉得他自己有多少,就给她多少才行。
吴江没辙,亲手把钱存进那张卡里。也是因为这样,前两天他才觉得10万都是个大数目了。
现在,苏清圆手里拿着那张卡,应该是分文没动,兜兜转转,又要回到他手里。
吴江眸子暗了暗:“少爷不会要回去的,苏小姐还是拿着,他比较放心。”
“我不跟他说我把卡给你了。”苏清圆摆摆手,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别告诉他。你尽管拿着,等他遇到非要用钱的地方,你就拿出来,说是陆爷爷的私房钱,硬塞给你应急的。”
吴江看着苏清圆白白的手心儿,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她想得未免太周到了。老爷子最后的应急资金,交到他手里,让他在关键时刻帮陆辽一把,怎么都说得通。
如果金额没那么恰好对上的话,陆辽也不会起疑心。
吴江知道,瞒着陆辽过来已经很不对了,如果他拿了这笔钱,陆辽知道以后一定会拆了他。
但是陆辽有多苦,他心里也像明镜似的。
他咬了咬牙,接过那张卡,垂头说了一句:“谢谢苏小姐。”
“不谢,这是应该的。”苏清圆把卡往前推了推:“你千万别这么说。”
吴江喉咙哽了哽,把卡收好。半晌,他问:“苏小姐为什么——为什么不跟少爷和好?”
闻言,苏清圆愣了愣:“嗯?”
吴江知道,听他们俩说话是很不对的行为。但他还是没忍住,追问:“上次您不是还跟少爷说什么要各自为政。他回去之后很难过。我以为苏小姐是不喜欢他了,但是今天……”
“啊。”苏清圆偏开头,望向别处:“我是不想牵扯他的精力了。尤其是这一次,我去学生会,拉个外联也要他费心……我觉得这样不好。他每天要跑公司、跑医院、回家照顾陆爷爷,难不成我还天天让他30公里跑大学城来找我吗。”
吴江听言,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又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的确,陆辽24小时恨不得拆出30个小时来用,这也是实情。如果他们俩像一年前那么好……那迟早把陆辽累死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