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该说你单纯还是想象力贫乏呢?”
“我既不单纯,想象力也不贫乏。你也不要老想着赌把大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和你说说话,我心里舒服多了。我走了,这个点儿也挺不安全的,你赶快回去吧。”说着富小景便去开车门,在车门打开的一瞬,她转向顾垣,“千万别走,我上楼拿个东西给你。”
车门一开,富小景就跑向了公寓,跑得太快,头发一下子就散开了。
甜心把玻璃杯杯底的二十块钱撕了个稀烂。
富小景撞见甜心,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回了卧室。
五分钟后,她拿着大包小包从卧室出来,一样一样打开给甜心看,“都是我妈给我邮来的吃的,这里可没要转移的赃物。”
甜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富小景又说,“薇薇,你看好啦,那我可拿走了。”
富小景闪得太快,空留甜心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手提着东西跑到顾垣的车前,车窗里映出一张因为跑步喘红了的脸。
“这是我妈特意给我灌的腊肠,你拿锅蒸一下就好了;这是我妈给我做的泡菜,随便怎么吃都好吃,这是我最爱吃的蜜三刀,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只给你拿了两小块,你可以尝一尝……”
富小景把东西一股脑儿塞给顾垣,“早点儿回去吧,再见。”
没等顾垣回再见,富小景又跑了进去,她和林越约好要在十一点上课。
林越本来已经正经许多,今天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风,又回到了轻佻的老路。
课刚上到一半,屏幕上的林越手握着红酒杯向富小景谈起了某某和某某某在柏悦酒店开房的秘闻,“小景,你说‘开房’用希伯来语怎么说?”
富小景看了眼手表,“咱们今天一共正经上了十五分钟的课,请你一会儿打给我十五分钟的钱。咱们的课到此为止,你另谋高师去吧。”
“别啊,我不是向你虚心求教吗?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小景,我给你提个建议,我又不是以后要研究希伯来文献,你不用从字母发音开始教,多教我一些日常能用得到的词汇就够了。什么我爱你,你爱我……”
“行了,既然咱们的教学理念这么迥异,我认为就没有继续上课的必要了。今天的授课费我也不要了,权当送你了。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我给你上课属于互惠互利。希伯来语的教材基本很少中文的,你在美国也很难找到人用中文教你希伯来语。我的备课很对得起你付我的授课费,至于你不满意我的讲课方式,我只能说很遗憾。”
“小景,我只是和你探讨一下教学方法,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何必……”
富小景越想越不对劲,“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我什么?”
“你指的是?”
“没什么,祝你今后能找到一个让你满意的老师。”
富小景一键切断了连线,她越想越觉得蹊跷,林越虽然为人很有待商榷,但他突然变脸也很奇怪,莫非孟潇潇跟他说了什么。
她夜里想起顾垣的话,或许她真应该去买一张彩票试试运气。
第二天早上富小景特意在客厅等许薇,为了有力气工作,她吃了两个白煮蛋,手边还放了一大杯牛奶。
“薇薇,你的镯子找到了吗?”
“没有。”
“你准备什么时候报警?我建议你尽快报警。越早报警,找到失物的概率就会越大。要是一直拖着……”
“小景,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还是想自己处理。”
“可是你说,你的镯子是我独自在家期间丢的。我和你这种有钱的漂亮女孩子住一起,你丢了东西,难免有人怀疑到我。就连你不也怀疑我吗?现在这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小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对你可曾说过一句重话,孟潇潇质疑你的时候,我可在为你辩护。小景,你可不要随便听人挑拨,昨天,你那位朋友来楼上找你……按理说我不应该背后说人坏话,但男人,可以穷,品质不可以不好,我不认为这种男人适合你。”
富小景咽了一口牛奶,“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提醒,我很想知道你对品质不好的定义是什么?”
“如果一个人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对别的女孩子心怀不轨,追求不到,就在背后扭曲事实,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男人。这样的男人做出别的事情,也绝不稀奇。”
“他怎么对你心怀不轨了?”
“小景,有些细节我也不太想说,昨天我本是出于好意请他上来坐坐,可他……算了,不说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毕竟他也没真的对我做什么。”
富小景审视着甜心的脸,估算着顾垣被这张脸打动的概率,那是一张长相极甜的脸,她穿一件香奈儿的小套装,眼角眉梢都写着温婉乖巧。富小景的漂亮是需要附加值的,需要履历为她背书。但甜心不需要,她即使问出傻得不能再傻的问题,别人也会因为这张脸认定这不过是天真。
既然罗扬可以被这张脸动心,那么顾垣未必不会,只不过前者成功了,后者不幸失手……顾垣退而求其次又来找她,退而求其次……
想到这儿,她脸上现出一种凄哀的神情,甜心马上捕捉到了,很是及时地安慰她,“小景,追你的男孩子这么多,何必为这样一个人伤心,只是这种人千万不要带回家了。”
富小景的脑子一时乱得很,但她总觉得甜心的话处处透着不对劲,“我其实很好奇,你和孟潇潇怎么就认定我带人回家了呢?”
“小景,我很信得过你的为人,但我的镯子确实在你独自在家期间丢了,我猜想你可能带别人进来过,不过我只是猜猜而已,后来你说你真的带朋友回家,我不免有所怀疑。”
“所以你请他上来坐坐是想确认镯子是不是他拿的?”
“可以这么说,但我总愿意把人想得好一些,可他的表现实在令我失望。”
“他的表现怎么让你失望了?”
“小景,我实在不想说了,我也不认为你现在不适合听这些。我建议你远离这种人。”
富小景用中指去敲自己的太阳穴,“既然你这么怀疑他,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就算警察破不了案,报警对你也没有任何损失。薇薇,你这么回避报警,实在不像一个丢了东西的人该有的表现。”
“小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毕竟人是你带来的。要是圈子里的人知道你交了这么一位朋友,会对你有什么看法?”
富小景不由得笑出声来,“会对我有什么看法?你对孟潇潇说那些话,外人就不会对我有看法了吗?”
“我对她说什么了?即使孟潇潇指认你时,我也在为你辩护,不信你可以问潇潇。”
如果是顾垣拿了镯子,她还能要求甜心去报警吗?万一镯子真是他拿的,报警的话他不就完了吗?
顾垣会拿镯子吗?
富小景想起那天四个七的牌,趁她没发现前,他及时把牌收了回去。他把套间很大方地让给了她,他虽然可能没什么钱,但确实不是对钱很在乎的样子。
“薇薇,我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认为他对你图谋不轨,但是如果你确定你的镯子丢在了沙发上,那绝对不关他的事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坐过沙发。我还是建议你赶快报警。你如果真是为我好的话,我真的请你一定要报警。”
“我再想想吧。”
“还有,薇薇,我能不能请求一件事?”
“我会尽快找房子搬走的。在我搬走之前,请你一定要保管好你的物品,出门前一定要锁好卧室的门,冰箱门,确实没办法锁,万一你丢了什么珍贵食材,我好像还是没办法洗清自己。”富小景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所以,薇薇,能不能在公共区域安一个监控器?如果你同意的话,监控器的费用我出。”
“小景,你不必这样,你这样说好像我信不过你似的。”
“没关系,你信不过我很正常,我现在认为你很有必要使用工具来监督我。还有,薇薇,以后看见我的穷朋友,请你千万不要请他们上来坐了,他们跟罗扬那样的二代可比不了,万一你再丢了东西,我可担不起嫌疑。”
“小景,我之所以同意和罗扬在一起,是因为他和我说你们根本不是恋爱关系。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请求的。”
“我和罗扬确实没有恋爱关系,你和罗扬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我非常希望你们能够百年好合。”说着富小景从托特包里一样一样翻出自己的东西,“薇薇,如果你确定里面没你的东西,那我就走了,监控器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晚十点更。
第20章
顾垣来电话时,富小景正准备从系里办公室出来,去给罗拉教授买礼物。
她现在有太多地方急需用钱,本来林越的授课费很能解一阵燃眉之急,但是她知道,如果这次她忍下去,下次林越势必会得寸进尺。如今之计,如果能抱上罗拉教授的粗大腿再好也没有。
和理工科相比,文科的研究经费要少得多。人类学系其他导师的博士生大都靠系里的经费养活,但罗拉教授有足够的经费养活手下的博士生。如果罗拉教授能给她一份工作,至少接下来的半年她不必为温饱发愁。
“明天你有时间来看房吗?”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找就可以了。谢谢你想着我,我手头还有事要忙,就先再见了。”
甜心的话未必可信,但顾垣给她的不安定感太强烈了。她还是喜欢能够把握得住的东西。
就像读书,总有一个确定的结果。她并不讨厌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相反还有些向往。
手机屏幕贴着她的脸颊听了好几秒。
她站在狭小的办公室,从一扇小窗望下去,可以看见一棵光秃秃的老树。
顾垣的短信发过来时,她还在窗前站着。顾垣让她发一个邮箱地址过去,他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要发给她,富小景迟疑了几秒,还是把一个不怎么常用的邮箱发给了他。
文件是一个音频压缩包,音频里一男一女的声音她都很熟悉。以富小景对录音笔的有限了解来说,顾垣的录音笔要比她买的贵不少,音质实在太清晰,甚至还有3D立体环绕声的效果。
“小景在这里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麻烦倒谈不上,就是小景有时候粗心,弄不清我的东西还是她的东西,但我知道小景绝对不是故意拿的。”
“她平常都拿错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一些吃的,洗漱用品之类,都不怎么值钱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小景,那样会伤她的自尊心的。我知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女孩子脸皮薄,这种事不适合当面说的。”
……
富小景从包里拿出一块蜜三刀,靠在椅子上听这段话题全是关于她的录音。她先是嘴唇气得发抖,咬在齿间的蜜三刀果馅也在抖。水杯早就被她收回了包里,她被蜜三刀呛得直咳嗽,也没拿水去喝,越咳越嚼,后来她伏在桌案上。
顾垣的电话第三遍打来时她才按了接听键,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景,这话我本来我不想这些话过你耳朵的。但我想,那位许小姐恼羞成怒之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要造我的谣。一个女人造谣一个男人,最通常而又安全的说辞就是对她求而不得。我可以容忍她造谣我的人品,但实在难以接受她污蔑我的品味。”
富小景只是沉默。
“你也不必太在意,她用尽心机造你的谣,而她的闲话你一句也懒得说,她从一开始就输给你了。”
依然沉默,顾垣隐约能听到抽泣声,于是他也不再说话。
五分钟后,富小景终于开了腔,“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我请你吃生切三文鱼吧。”
富小景并没破费,顾垣把她带到一家快餐店,让她请他吃一个三文鱼三明治。
富小景特意要求厨师做了一个巨无霸三明治。特制的三明治很高,随时准备要倾倒。她端着托盘过来,把咖啡和三明治放到顾垣面前,而她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点一个这么大的?”
“我怕太小了你不够吃。”
顾垣用叉子分了一半给她,“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分担下。”
“你先吃,未必吃不了呢。”
“我吃完饭才来的,真吃不了这么多。”
“哦,那好吧。”
“那位许小姐不会真对你说,我对她求而不得,所以恼羞成怒,背后说她坏话吧。”
“差不多吧。”
“那你信了?”
富小景不自觉地撒了个小谎,“怎么会?”
由于心虚,她捧着三明治垂着头嚼了起来,她的头发束成一个垂垂欲坠的道姑头,眼皮也耷拉着。
“明天你有空吗?我带你去看下房子。”
富小景咬了一小口不算新鲜的三文鱼,“我不想找房子了。我搬出去还要把押金都给她,得美死她。她岂不是更得意了?我算明白了,只要我跟她住过,不管我搬不搬走,她随时都能造我的谣。既然如此,能省点儿钱也是好的。”
“那你准备还跟她一块住着?”
“我还得再想想。”
“你这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万啊。”
“可我搬出去实在便宜了她。我说她怎么不愿报警呢,原来只是想给我造舆论。一旦闹大了,事情可能就不在她掌握了。”
“她不会报警,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你报警。我最近不太适合到警局做笔录。”
富小景没问顾垣为什么,只是低头咬了口三明治,等食物完全融化在口腔里,她抬头看了眼顾垣,“嗯,报警也不管什么用,我不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