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妹住在紧挨着正屋的另一间屋子,里面就一个土炕,三兄妹都睡在上面。
照理来讲楚虞和楚大哥都已经大了,应该分房睡。当初三兄妹的亲妈还在,建房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建了三间房。
可赵秀莲嫁过来后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把第三间房留给自己儿子住,所以一直借口冬天冷,烧三个房间的炕费柴火,不让楚虞住到新房间。
楚虞回了兄妹仨的屋,兄弟俩把东西摆了一炕,听到开门声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过去。楚虞迎着闪亮的目光,走到炕边坐下,下一秒在看着那一炕的东西时,忽然感觉脑子一抽一抽的。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问:“为什么不把东西放进柜子里?那罐子上黏糊糊的你们也敢放在褥子上。”
兄弟俩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了,顿时老老实实的缩在一边儿乖乖装鹌鹑。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妹妹(姐姐)特别的可怕。ヽ(*。>Д<)o゜
☆、第 4 章
楚小二蛋小心翼翼的举起自己的瘦爪子,示意有话要说。
楚虞瞄了他一眼:“说!”
“大,大哥和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决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行叭。
刚才在正屋楚虞已经大致看过这些东西了,现在也懒得再看了,反正就这几样儿,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拿出两个麦乳精和奶粉的罐子拿布包着放在炕柜上面,掏出一纸包的白糖和几块巧克力,把装点心的布包也拿了出来。
楚虞把剩下的东西往前一推:“这些都放柜子里,我拿出来那些平时吃,大根儿去烧水冲奶粉,二蛋收拾柜子,完事儿。”
楚大哥伸手就要敲她的脑袋,被楚虞抓住了手都不肯消停,涨红着脸不满道:“都说了,不许叫小名!还有,你跟谁没大没小呢,叫哥!”
楚大哥大名楚江山,小名楚大根儿,楚小弟大名楚江河,小名楚二蛋。二蛋年纪小,对大名、小名的没什么感觉。但楚大根儿同学在年纪渐大后,多次强烈抗议自己的小名,家里人习惯了之后叫的也少了。现在猛一听小名被自己妹妹叫出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楚虞敷衍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烧水冲奶粉。折腾这么半天,你不饿我都饿了。”
大根儿愤愤地收回手跑去了灶房。三间房子构造差不多,都分成里、外间还有灶间。正房的灶间支了个大锅,当作厨房用。三兄妹的房间不开火,平时灶间就是用来晚上烧个炕,或者偶尔架个瓦罐烧烧水。
把活儿都分派了出去,楚虞自觉也不能闲着,拿起被放在一旁的小布包,检查起了刚抢回来的家当。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捆好的大团结和各种票,用一张写了字的稿纸包住。楚虞数了一下,总共1920元。
票据的种类也很多,肉票、布票、粮票,糖票,甚至还有一张自行车票。不提这么大一笔钱,光是这一堆票据就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能攒出来的。
很快,看到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楚虞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那是兄妹三人的妈妈,沈沛君写的信,信很长,主要内容就是说了一下她在京市的生活,关心了一下三兄妹的生活,还问了一下每个月寄来的钱和票有没有收到,信的结尾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希望孩子们看到信后可以给她回信。
从信的内容和日期上,能看出来这不是第一封信,但无论是信纸还是信封都只找到了一个,其他的信在哪?是不是被毁了?这些都不得而知。
而且无论是信还是钱,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未见到过。楚虞刚才在正屋是诈赵秀莲的,她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原主妈一走了之,完全不管自己的三个孩子。
而眼前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原主妈寄来的东西全被截住,而三兄妹对这些一无所知。就是不知道做了这件事的人只是贪图这些东西,不想让三个孩子知道,还是想干脆断掉三个孩子和亲妈的关系。
至于做出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赵秀莲,还是楚父,现在也都不得而知。
不过楚虞也不费心去想,东西到手了,这些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水很快烧好,楚大哥跑到正屋拿了三个碗把奶粉冲好放到炕桌上,楚小弟把之前楚虞给他的那碗菜也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满满的一碗一口都没动过。
兄妹三人围着小小的桌子盘坐在炕上,就着热腾腾的牛奶和香甜的糕点,吃完了自母亲离开后最好的一餐饭。
折腾了这么一大遭,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楚二蛋小朋友抱着被子,撅着小屁股,趴着就睡着了。
楚虞穿来的时候已经连续做了8个小时的手术,穿过来后又是从湖里爬出来的,现在整个人身心俱疲。打了个哈欠,也来不及嫌弃被褥的整洁度了,胡乱的抽出条被子搭在身上就准备睡觉。
所幸睡之前还没忘记正事,她把包钱的信塞到楚大哥手里:“你先自己看看,有问题明天讨论,晚安。”
说完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楚虞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她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根据天色估测,看着像是4点左右。这一觉睡的不好,即使她已经10多年没睡过好觉了,但这一次还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的身体,健康没有损伤,头部也不会忽然剧痛到无法入眠。
想到这楚虞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毫无意外的摸了一手空。
“唉。”
她也不确定自己这算不算恋物癖,反正从她的头被自己那个爸用椅子打破,然后她撑着一口气拿菜刀回砍了过去以后,她就染上了一个习惯,随身不离刀。
刚开始是那把砍伤了她爸的菜刀,后来为了方便随身携带,换成了水果刀、瑞士军刀,直到最后她当了医生,固定成了锋利的手术刀。
十多年来,无论是睡觉还是洗澡,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现在骤然一分开,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呢。
楚虞睁着眼望着黑黢黢的棚顶,死活睡不着觉。最后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屋里楚大根儿同学和楚二蛋小朋友睡得呼呼的,瞅那样儿,来个人给他俩搬走了都不知道。楚虞看的眼热,直想一人给一脚直接踹醒。
她默念了两遍“冲动是魔鬼”,然后趿拉着鞋走到了杂物房。
杂物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楚虞一进去就看到了那把破镰刀。她拿了起来,一脸嫌弃的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拎着回了房。
天已经有些亮了,楚虞把破镰刀放在自己头朝向的炕边,颇感安心的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夏日热烈的阳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整个屋子又闷又热。楚虞直愣着眼坐了起来,这一觉睡了有十多个小时,她现在感觉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炕边。
很好!镰刀还在。
楚虞伸了个懒腰,下炕提着镰刀去院子里洗漱。
正在院子里玩的楚二蛋看到姐姐,欢快的蹦达过来。
近了看到楚虞手里的镰刀立马蔫了,小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小脸上满是讨好:“姐,你醒了呀。饿没饿?我去给你烧水冲麦乳精喝。”
楚虞摇摇头,她不喜欢麦乳精这类甜腻的东西,包括奶粉也是。昨天是饿的不行又懒得再折腾,今天她不打算勉强自己。
“楚大根儿呢?”
“大哥一早就出去打草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说完二蛋悄悄吐了吐舌头,心想着幸亏大哥现在不在,要不然听到他姐又叫他小名,肯定要生气的。
“哦,你早上吃饭了吗?”
楚二蛋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开心的说:“昨天喝了奶粉,今天早上大哥就冲的麦乳精,还有昨天剩下的好多点心。”
楚虞点点头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洗漱。刚漱好口,赵秀莲这时走了进来。
她浑身灰扑扑的,头发因为过多的汗水湿成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前,一看就是刚从田里回来。她看着楚虞明显是刚洗完脸的样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怎么会有这么懒得丫头,一觉都睡到头午了才起来!
可她也只敢翻翻白眼了,昨天的事她还没忘呢,现在孩子他爸还在田里没回来,她要是真敢做什么,这死丫头一个手就能给她撅个跟头。
赵秀莲想到这轻哼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回屋里做饭。
二蛋在刚看到后妈的时候就吓得躲到了他姐身后,赵秀莲难得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反倒让他产生了几分惊讶。
他悄悄的跑到正屋门口向里看了一眼,赵秀莲正在灶间里忙活,丝毫没有要找茬的意思。
二蛋小嘴“哦”成一个圆,一脸惊讶的小表情,噌噌噌跑到楚虞的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小声说:“姐,你说她咋了,今天竟然没骂人。”
楚虞冷眼去看他的手,白白净净的小鸡爪,看样子应该是洗过了。
想到这一点她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回答的时候难得的带上了几分和颜悦色:“不用管她,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家。”
一向听话的二蛋用力的摇摇头,拽着楚虞不撒手:“姐,姐,姐,你带上我,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楚虞皱了皱眉,忽然想到她要是出去了,没准儿赵秀莲看楚二蛋一个人好欺负,直接就下手了。这么一想她只好放弃了现在出去的打算。
啧,小屁孩儿太麻烦。
眼看着现在出不了门,楚大哥也没回来,趁着这个时间,楚虞准备巡查一下未来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
她领着楚二蛋首先回了屋,昨天天色晚再加上她又困又累,所以没有细细打量,今天这么一看。
嗯,确认过眼神,是想毁了的床。
土炕的炕面只铺了层稻草,上面盖了一层薄褥子,三兄妹两床被子,二蛋和大哥盖一个,楚虞自己盖一个,透过一道道或灰或黑的印子,隐约能看得出来上面鸳鸯戏水的绣面。
楚虞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就是睡在这一堆东西上,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被她的表情吓到后退的楚二蛋,一字一句道:“下午行程改了,你和楚大根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洗被单!”
☆、第 5 章
简陋的小屋里,一个6岁大的瘦小孩子,趴在土炕上肯哧吭哧的拆着被罩,旁边一个半大少女坐在炕边一边数着钱票一边抬头视察小孩的工作进度。
楚江山打完猪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旧社会地主小姐奴役长工小孩的画面。他嘴角抽了抽走进屋。
“你俩这是在干嘛?”
二蛋小朋友百忙中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哥,然后伸出小手招呼道:“大哥快来,这被罩我拆不好,你快来帮我。”
楚江山快步走过去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好啊,你姐在一边坐着你不喊,偏喊我。是不是欺负人。”
他不提还好,一提楚二蛋瞬间来气了,指着炕边撕成两半的破布道:“来来来,你看看,看完了你再跟我说让我姐来拆。”
其实他说对了,楚二蛋就是欺负他哥老实,换成他姐他哪敢这么说话。
楚江山虽然在母亲离开后性格大变,但对妹妹、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因为长兄为父的责任感,还要更好一些。
果然这次他也没跟楚二蛋一般见识,自己拿起炕边疑似被罩的两块破布,看向楚虞:“这是你干的?”
楚虞头都没抬,继续数钱,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看着她毫无自己错了的样子,楚江山简直要气到深处自然消了,他扶着额头问:“你把它拆坏了今天晚上盖什么?”
楚虞终于大致的计划好了这些钱的用途,她把钱和票收好,抬起头下了地,背着手看着两人:“先别管它,正好你回来了,我们先吃饭。”
“饭后召开今年的第一个季度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就家中物品清洁、物资购买以及室内布置展开。”
“我现在去正屋拿饭,你俩也趁这会儿好好想想待会儿在会议上的发言。”
说完也不给兄弟两人提问的机会,径直出了门。
楚虞走到正屋,正好此时赵秀莲做好饭正从灶间往出端。
她看到楚虞,动作一僵,随后想到什么大声道:“你干啥来了,昨天可是说好了以后你们哥仨的饭跟我们分开,别是一天不到就又来蹭饭。我可告诉你,我就做了四个人的,想蹭也没有。”说完还哼一声。
楚虞不耐烦的看着她,她就纳闷了,这人是根本就没把昨天挨的揍当回事,还是就是天生的记吃不记打,怎么还敢这么惹她。
这时楚立业正好走进院门,他看到楚虞,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一脸的厉色:“你又在瞎闹什么,这么大的丫头了,不老老实实的帮你妈做家务,天天就在家里搅和个没完,你.....。”
“我来拿用我妈的钱买的米。”楚虞直接打断他,还特意在“我妈的钱”上加了重音。
楚立业听见她的话脸都黑了,他是自私自利,平时媳妇打骂前妻留下的孩子,只要不闹的太厉害他都装看不见,可他也要面子。
前妻的钱用的时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被自己的女儿这么当面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楚立业拉着一张脸:“什么你妈的钱,你要米干什么,你会做饭吗?赶紧叫你哥、你弟过来吃饭,别在这瞎胡闹。还有,把昨天从你妈那偷的钱拿回来,胆儿肥了,这么一大笔钱也敢说拿就拿。”
楚虞也不急,她昨晚除了半夜醒了一回,其他时间还算睡得不错。高质量的睡眠使人平和,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脾气暂时还处于可控范围内。
所以她只摇了摇头道:“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逗你们玩的,你也不用在这顾左右而言他,真要说起来,是谁偷谁的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反正这钱以后就放我们仨手里了,我是不稀罕占人便宜,但是要是有谁想占我便宜,我不介意把他手剁了。”
她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楚父和赵秀莲。
两人看着她那毫无感情的眼睛,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凉意。楚立业反应过来后,怒火更盛,他用手指着门的方向,朝楚虞道:“你给我滚出去。”
楚虞也不搭理他,揣着手问赵秀莲:“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