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太匆忙,可能没有说清楚”,转过身看着我。
我立马意会他指的是小破饭店的相亲,也大概猜到接下来的话,不自觉抿了抿嘴。
“你说。”
“在一起吧”,利落又肯定。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终于不再像一道数学题。
“好”,我以为我已经答应过了。
他看了我有半分钟,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开始憋不住笑,让这个氛围变得非常奇怪。
能看到他板不住的嘴角和眼角的微微褶皱。
我大概也是一样。
还兀自笑着,顾轶突然探过身轻轻拢过我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吻在我额头。
直接僵住。
听到“咔”一声,他一手解开安全带,同时第二个吻干脆地落在嘴唇上。
再然后响起未系安全带的警报声,顾轶反手把车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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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还缺氧着。
很早就躺下,一直睡不着,于是拿出手机刷搞笑视频,笑得很开心。
其实根本没在看,纯粹是想笑,跟视频没半毛钱关系。
过了一会口干舌燥,起床去找水喝。光脚站在厨房等水烧开,我又拿起手机,发现小缪发了一整个页面的语音。
就看着的功夫,还不断有新消息。
有的很短,有的很长。我一条条点开来听,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来来回回重复“我”,不然就是完全听不清的呓语,混着嘈杂的噪音。
我就知道,小祖宗肯定又喝多了。
总共发了大概20来条,拼凑不出一个准确表达。直到点开最后一条,才终于清晰。
因为不是小缪,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平平淡淡、清清楚楚的声音:“他说,我怎么就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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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觉,光脚在瓷砖上好凉,一只脚覆在另一只脚上,还是凉。
愧疚感一下子涌上来,浑身都凉。我想起来早上小缪洗头发的时候狠狠说那半截的话,原来完整的是这样。
但这事情我已经力所不能及,也不合适再出现,只能靠他自己消化。
最后发语音的女孩子,可能是林嘉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代为转达了。总之有人在他身边就放心一点,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娘娘的电话号码。
结果又蹦出开启朋友验证的消息,小缪,或者是林嘉月把我删了。
这次没有人在第二天打电话来,闷声说把我微信通过一下。
后来很久都没联系,再见到他大概是2个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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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报道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什么活,常常跟顾轶出去溜达,出稿量直线下滑,主编也不管,可能是种变相的照顾。
去了射箭场好几次。还记得那位老板吗,原来姓孙,叫孙一舟,是顾轶的高中同学。但看起来比他年长些,一副文艺大叔样。
这位大叔让我叫他孙哥,顾轶说,不用,就叫孙老板。
上回我们又去射箭,中途休息的时候聊天,孙老板说自己空窗期1年了,问我们谁能介绍个女朋友给他。
还说就喜欢那种又酷又性感的类型。
嗯哼,我突然就想起一个人。
不晓得你们能不能猜到。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给他留了一个电话,说:“你叫个外卖吧,离得有点远不在派送范围,但如果用美男计,兴许老板会破一次例。”
也不知道他联系了没有,我做媒不太专业,还是应该跟进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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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了这么一段时间,直到学校都开学了,我才又重新开始跑采访,去檀大最勤。
今天刚好又过去,小新闻,一个沙盘大赛。我早上去看了几眼,没跟全程,直接和蔡姐联系要了通稿。
然后悄摸摸地去了数学系听课,从后门溜进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边上。
顾轶在讲台上看见我了,眼观六路嘛。
其实也是为了找一个能写稿的地方,顺便还能等他下课。何况我又不出声,不影响教学,这个办法简直棒极了好吗,双赢。
但是顾教授很显然不这么想。
我刚打开笔记本码了没几个字,就听见他说话了。
“最后一排那个穿衬衫的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
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再看一眼旁边的同学,全穿着T恤。
我靠,你这是干什么。
整个教室的人回过头看我。
顾轶抱胸站在讲台上,抿着嘴以为老子看不出你在笑?
局促地站起来,旁边还有好心人把教材推给我。给我也不会啊全是符号。
“那个...”我吞吞吐吐,还真把自己当学生了,很是下不来台,“我...”
然后下课铃响了,救我一命。
课间我火急火燎去找顾轶算账,在教师休息间把他堵住。我说你干嘛耍我?
他慢条斯理:“我一向看不惯有人在下面开小差,会特别关照”,勾了勾嘴角,“要不你以为年会那次,主持人为什么喊你提问。”
第35章 原来
这就有意思了。
一句话把我拉回初次见面的会场。
可算解开了许久的疑惑,就想主持人再不专业也不至于这么眼瞎,明明没举手,硬是喊我提问。
原来始作俑者在这。
一直以为顾教授给我下套是从假装相亲开始,没想到从这里就开始了。这个人真的是,老谋深算,诡计多端,还给自己贴金说什么喜欢有条理...
但转念一想,去村里的时候在车上做的梦,或许也不是白日梦,顿时又有点暗戳戳的得意。
我忍不住背着手,鞋跟一下下敲着地面,故作沉思状在他面前站定。
“我问你啊”,我弯了弯腰,大言不惭,“是不是一开始就对我有想法,不然当时怎么会说欢迎我增加个人生活这种话?”
顾轶坐在我面前的沙发上,手肘随意支撑在膝盖,说,“那是因为你呛声,我顺势接了话。”
嘿,嘴硬?
“那你为什么要让主持人喊我提问?”
他低头想了想,笑说,“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因为开小差被老师丢过粉笔?大概是一样的意思。”
胡扯!
我板了板脸,不甘心。背着手晃了一小圈,又回到他面前继续弯腰问。
“最后问你,我约上专访这件事你插手了没有?”
他终于点点头,慢悠悠道:“这个有。”
“所以都市报是你推的,不是蔡姐。”
“对。”
还说不是对我有想法!?
我又难掩得意了,弯了弯腰靠近,“为什么?”
他目光稍微下移,声音哑哑的,“你领口太低了,你这样我没法回答问题。”
...
我蹭一下直起身整了整衣服,有点下不来台,无意识扶了扶额头,语气生硬:“现在回答。”
“看你不太专业的样子,觉得可能会比较好说话”,他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愣在原地,眉毛一点一点拧起。怎么会有这种答案,完全出乎所料,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憋了半天憋出四个字:“冠冕堂皇。”
顾轶坐在那低低笑出声,让我越发恼羞成怒。感觉上课时间也差不多了,转身就想回教室。
他迅速起身跨前一步,正好把我围在门与墙的夹角里。
“顾教授,顾老师,你在干什么?”我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不说话,只是看我。
“我说,那篇专访你难道不满意吗?”我还纠结着这件事,虽然常常浑水摸鱼,但对自己的专业性还是相当在意。
他眼神飘了一下,点点头,“满意。”
“那我不专业吗?”
顾轶笑了,低头看我,“专业。”
“那你扯什么破理由...”
话音刚落,他低头吻下来。刚触碰到嘴唇,感觉门被人推了一下,直接撞到背后的我俩。
随后一个不太茂盛的脑袋探进来,说,“门后有人?”
是杜博士。
看到这场景他脸都绿了,我也一阵脑热。
只有顾轶面色平静,每每在尴尬中镇定自若。
我说,数学系就这么几个老师吗?总是能撞见他,还总是这么尴尬,邪门了!
“哈,好久不见,我来采访,先走了你们聊”,我轻轻推开顾轶,一侧身溜了。
刚出门听见我们顾教授淡淡说:
“不好意思啊,忘了关门。”
我靠脸皮真是厚极了,休息间是公共的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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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节课,我完全看不了顾轶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样子,脑海里总是浮现他各种笑。
略微观察了一下,整间教室倒真没几个开小差的,都是求知若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数学的魅力还是数学老师的魅力。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敲击键盘,只好扯了一张纸改成手写。
终于熬到下课,在校门口吃了个饭,然后顺路去射箭场找孙老板,身为一个媒人,我准备跟跟进度。
这会儿店里几乎没有人,他自己在工作台吃饭,我一眼看出外卖包装袋,就是那家私房菜。
哦嚯,有戏。
“你叫了外卖了,怎么样?”
“味道还行。”
“然后呢?”
孙老板边吃边抬眼问我,“什么然后?”
顾轶自己去旁边射箭了,我拉了个板凳坐下,“那人家是怎么给你送的外卖?不在派送范围啊。”
“我加了20块外送费啊。”
“啊?”我表情有点凝固,“你直接跟老板联系的吗,我不是说要用美男计?”
他白了我一眼,嘴里还有饭,含糊地说:“是,一个女的,没等我施展,上来就要20块。”
“那是谁送过来的?人你见到了吗?”
“外卖员啊。”他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嗯...
我抿了抿嘴,不忍心再聊下去,“吃吧,吃吧。”
看来想当个称职的媒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哪天得去找找老板娘。
大概也就在射箭场呆了1个小时吧,顾轶因为下午有课要回学校,我也就老老实实回家写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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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做媒,最近还有件事比较头疼。可能是主编对我的要求确实放松了,导致社里有人开始看我不爽。
说的就是林文昊。
我去村里的时候,他到外地参加了个什么摄影培训,我看就是假借开会的名义去玩了。
回来就发现我几乎不来报社,也没稿件登报,业绩惨淡。最最重要的是,今年的优秀记者,据说主编有意向报我,苦心经营职场的林文昊怎么受得了。
不知道跟我谈恋爱有没有关系,反正诸多因素吧,导致他最近这两次选题会频频找我的茬。
比如今天,明明是他的报道,一个音乐节的摄影新闻,非要推给我。
我是说过学会一点摄影皮毛,但是水平实在有限。
因为这个事,我们两人在会上争论了半小时。
最后主编发话了,“陈燃你就去拍吧,拍不好算他的。”
第36章 现场
这两天看见小缪了。
他有点变化,以至于一眼没认出来。
我其实有听主编提过几句小祖宗的近况,说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家养伤,后来回学校了。
听起来感觉回归正轨了。
所以这次见到他还挺意外的。
事情是这样,我从开头讲起吧,要回到选题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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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节摄影新闻的活最终还是落到我身上,林文昊别提多得意了,刚散会就叫住我,一脸嘚瑟。
“你看你,当初也不多跟我学一下摄影,用时方恨少。”
“反正挂你的名”,我随手捞起一张昨天的报纸,用指尖点了点一张新闻图的标注,念出来:“日报记者林文昊 摄。”
他丝毫不以为意,接话道,“陈燃,你这个怼人的毛病真的不好,明知道主编随口一说,还非要在嘴上较劲。”
是,报社这方面管得很严,挂别人名字是绝对不允许的,我纯粹看不惯他那得意样。
鼻腔里呵了一声,我收收材料准备离开会议室,听见林文昊又在后面叫,“明天音乐节彩排,我好心劝你去踩个点。”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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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去了。
在这方面可能非常像那种考试前说没复习,其实偷偷在家念到半死的虚伪同学,挺招人烦的。
不要讨厌我,有人追在后面等着看笑话,这口气怎么能忍。老子必须把一张超棒的照片拍到他脸上,顺带说句“随手一拍。”
音乐节在露天体育场举办。彩排是下午,正式开场在第二天晚上,到时候估计人满为患,整个一大型蹦迪现场,混乱中再找拍摄点位对我来说有难度。
所以听劝先去了彩排现场。顾轶刚好在附近办事,开车把我顺到了体育场门口。
里面场地挺大的,中心搭了个舞台,有乐队正在排练,感觉音响还没调试好,声音时大时小。周围工作人员、架设备的施工还有排练乐队,人也不少,一片混乱忙碌。
刚进去就觉得自己被林文昊坑了,看到人家都用上无人机了,我还提着□□短炮的,完全输在起跑线上。
拎着设备绕了几圈找合适的位置,期间也没去注意舞台上的排练。正调镜头呢,突然晃神,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舞台方向传来。
是在小缪耳机里听到过的歌。
我离得很远,看过去其实是一片模糊,主唱高高的身影有点像小缪,但又不敢确认,总觉得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