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
来了,又是熟悉的调子,他简直恨得牙痒痒,阴森森地从牙缝里吐出来:“你真不怕死,是不是?”
“我的新雇主对我很好。”于寒舟说道,开始一一列举安筱筱待她的好,“我在心里发过誓,绝不背叛她。”
小皇帝听了安筱筱对她做的那些事,不禁沉默了。
“她是不是傻?”小皇帝忍不住道。
哪有这么对属下的?给吃给喝给穿,给涂涂抹抹,给户籍给赏银,还给驱逐暗伤!
扪心而论,小皇帝做不到这样。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多给她五十两银子而已。
“我是皇上。”他不悦地道,“这天下都是我的。只要我一句话,你的主子就得把你献给我。”
他扬着下颌,面露倨傲:“说吧,你现在的主子是谁。”
于寒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是北堂风的心尖尖。”
她比了个手势,让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心尖上的那一撮嫩肉。谁敢碰,叭,命没了。”
小皇帝阴了脸。
“北堂风!”他咬牙切齿地道,狠狠拍了下桌子,十分不甘心。
于寒舟便道:“您别这样。您的王叔厉害一点,难道不好吗?”
小皇帝抬起头,目光危险地看着她:“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的?”只要她说的令他不满,他一定叫她后悔!
于寒舟当下跟他分析起来:“您只看得到他厉害,您斗不过他。你想没想过,别人也斗不过他?”
“我这么说吧,如果他不在了,您在朝中的地位难道就上升了?日子就好过了?”
很显然,不会。
如果北堂风不在了,原本属于他的势力,会被其他巨头瓜分,把他们养得更肥、更强壮,对他更不利。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小皇帝的眼里有些迷惑,有些恍惚。
于寒舟继续道:“是啊。您记不记得,我之前跟您说的,借力打力?他正好是您牵制其他人的趁手工具啊!”
“原本您没什么能叫他为您所用。这不是上回给您出了主意吗,他亏欠您,这是送上门的把柄啊!”
小皇帝听她分析一番,心情渐渐好起来,脸上也露出愉悦的神情,还颇有些兴奋:“是啊!他敢那样对我!给我下药!往我身边派暗卫!派了又要回去!他对不起我!”
这一回,小皇帝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想知道她现在效命于谁,并把她挖走。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听她出了个主意,也让他很满意。
“有空进宫看朕。”小皇帝站起身来,临走之前对她说道:“朕拿御厨房的菜招待你。”
好在他还记得,于寒舟好美食,拿这个可以笼络她。
只要她进宫,他就拿御厨房的菜喂她,她总不能带走吃吧?只要她留下来,吃完再走,他就可以又跟她说话,顺便套点计谋。
“是,谢公子!”于寒舟果然很高兴地道。
小皇帝要笼络她,她很受用。没有人不想多一个盟友,多一条人脉。何况,小皇帝为人不错。
台上,俊俏的说书先生已经收了尾下台,于寒舟从头到尾也没听到几句。她有点惋惜,但更多的却是愉悦。随手往说书先生的怀里丢了一角银子,就抬脚走了。
而小皇帝也不负所望。他憋了几天,在朝中搞了一波事情,就去找北堂风了。
北堂风见他居然恢复了记忆,十分震惊。待听到他各种指责,各种数落,一副“你是我王叔,你居然这么对我”的委屈表情,顿时无语了。
不是他小人之心。但他觉得,以小皇帝的性子,想不出来这样的招儿。
“十一!”他在心里咬牙,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可是想到她已经是别人的人,尤其那人还是他喜欢的女子,又感到无力。
而小皇帝的纠缠,更让他无力,只得道:“是我对不住你。但是那个女暗卫已经被我送人了,不能给你,别的你提吧。”
小皇帝是个聪明的人,他虽然脾气暴躁,在这种关头却沉得住性子。他先是狮子大开口,敲竹杠,被北堂风拒绝后,便一点一点的磨。
最终他磨到了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地走了。
北堂风则是心力交瘁。
心力交瘁的他去了安府,祈求心上人的安慰。
然而心上人听了他的诉苦,回应他的是一阵爆笑:“哈哈哈!”
北堂风:“……”
按住她就是一通吻,直把她吻得气息不匀,面色绯红,才终于觉得出了气。
“你教训她一番。”北堂风皱着眉头道,“不能叫她再胡来!”
安筱筱心说,她在我这里,可从来没有胡来,好用得很。
“知道了。”她嘴上却敷衍道。
男人么,心大的很,应一句就过去了,他才想不起来回头问。大不了下次阿舟再搞事情的时候,再说就是了。
主要是安筱筱没觉得于寒舟搞事情。她觉得很合理啊?户籍的事,对她反正没什么影响,她无所谓。小皇帝的事,也没什么嘛,他们斗来斗去的,也不影响她什么,她还能看热闹。
北堂风来她这里倾诉一番,心情好多了。又吻了她,还得了她的应承,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堂风(松了口气):接下来我的日子应该好过了。
第335章 暗卫14
因为北堂风来得频繁, 导致于寒舟总是被放假。
白天放假也就算了,可是大晚上的,让她去哪儿待着?
离去之前, 她仿佛听到了恋爱人士独有的腻人声调, 于寒舟撇了撇嘴, 加快了速度。
因为没地方可去,加上离开之前听到了腻腻歪歪的动静, 导致于寒舟的脑中萌生出一个念头——
一刻钟后, 她来到了某条热闹的街道。
女子娇笑声, 男子调笑声,你来我往, 拉拉扯扯, 好不热闹。
她打量了一圈, 便冲着楚风馆去了。
倒也不是真的有什么需求。这不是闲着没事做,来打发打发时间吗?听说楚风馆里的男子, 个个才情满腹, 又温柔小意,极会讨好客人。
不过,他们讨好的大多数是男客。
这个时空的女子, 仍然被教条束缚着,以忠贞为美,胆敢逛楚风馆的,名声都臭死了。
只有少数不在意名声, 又有钱有势的女子才会来这里。
于寒舟不过是个小丫鬟,倒不怕名声臭不臭的, 走到楚风馆门口,抬脚就往里迈。
这时, 有人在身后急急叫她:“姑娘!姑娘且慢!”
一开始于寒舟不知道是叫她,直到有人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而她将将迈进去的一只脚,也就收了回来。
“你叫我有事?”于寒舟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俊俏书生。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头发用布条束着,气度斯文又干净,但是掩不住的贫寒。
而且神情颇有些尴尬。
“姑娘,借一步说话。”他的眼神闪烁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于寒舟。
于寒舟想到自己身后的楚风馆,有些理解他为什么如此。于是她往旁边走了走,才道:“什么事?”
“这个,还给姑娘。”书生对她伸出手,干燥的掌心里躺着一角银子,他怕于寒舟不记得了,解释道:“那日姑娘落在我怀里的,如果,姑娘是打赏在下,用不了这么多。”
于寒舟有点无语。
随手打赏他几钱银子罢了,至于巴巴的还回来吗?
“那好吧。”她便从男人手心里捡回银子,“今天没带铜钱,改日补给你。”
转身就往楚风馆走。
然而男人又在身后叫:“等等。姑娘,等等。”
于寒舟微皱眉头,转过身来,抿着唇看他。
书生也抿着唇,看起来有些局促,但还是坚定道:“姑娘,那个地方不好去的。”
于寒舟觉得他很有意思,挑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去过?”
书生顿时噎住。
随即,他回过神来,说道:“姑娘,你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那等地方你去不得。”
于寒舟低头,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说道:“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什么来这条街上?”
书生闻言,更加局促了,面上隐隐泛起了薄红。
于寒舟却没心思跟他闲扯。他长得俊俏怎么样,说书有趣又怎么样,管她的闲事,未免管得有点宽。
“给你了。”她重新把碎银子抛他怀里,“别管我的事,还有,我不是好姑娘。”
杀人放火的事,她干得多了,谈什么好姑娘?快别侮辱好姑娘了。
“等等!你不能去!”书生抓住了她的袖子,神情坚决,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你冷静一下。”
于寒舟:“……”
她没冲动啊?为什么叫她冷静?搞得她像是饥不择食一样。
“我刚写了新本子,我说给姑娘听?”书生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很是坚定地道:“请姑娘帮我个忙吧?”
于寒舟不太懂,他为什么非得管她的闲事?是因为天生良善?还是有别的企图?
她问道:“你今天制止了我,明天呢?后天呢?你能天天在这里守着我?”
说到这里,她微微挑眉:“楚风馆不止一家,你要怎么管我?”
书生呆住。
脸上的神情隐隐有些落寞。
“是我打扰姑娘了。”片刻后,他抿了抿唇,说道:“但我,我的确有事请姑娘帮忙。我新写了本子,不知道好不好听,可否请姑娘听一听,帮我参谋一番?”
于寒舟也不是非要去楚风馆。
这不是大晚上被主子撵出来,没地方可去么?
于是她就问:“也行。去哪儿听?”
“姑娘不介意的话,到舍下一坐?”他说话时,脸上有些红,见于寒舟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连忙描补:“本该请姑娘到茶馆喝茶的。但是,但是我新写的本子,不想被人听了去。”
“那你倒不怕我听了去?”于寒舟问道。
书生摇头:“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于寒舟不置可否:“走吧。”
书生便松开她的袖子,转身走在了前面。
于寒舟闲得无聊,加上有武功在身,也不怕他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能怎么样,就跟他去了租住的地方。
“同住的人都回去了,只我一个人。”书生说道。他住的不是客栈,而是一间幽静的小院子,有三间屋子,本来住着七八个考生,其他人上任的上任,回乡的回乡,就他自己还在这里。
“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他说着,率先进了屋,挽起袖子,就要点炉子生火,烧水给于寒舟喝。
于寒舟自己找凳子坐了,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就说道:“你不是坏人?半夜三更的邀请年轻姑娘到你家,还不是坏人?”
书生的背影僵了僵,半晌他道:“我不是坏人。”
于寒舟觉得这个人不好逗,又闲得无聊,就硬逗:“那你不怕我是坏人啊?”
书生的背影更僵硬了。
“我连楚风馆都去,你当我是什么好姑娘吗?”她用不怀好意的语气道。
然而书生很快站直身体,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神情很严肃:“姑娘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好人。”
会丢碎银子给他的人,而且不图回报,能是什么坏人?
他之前说有了新本子,不是诓她的,是真的有。此刻,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沓草稿,有些腼腆地在她对面坐了:“姑娘,那我开始了。”
“来吧。”于寒舟道。
书生就开始了说书。
其实他不是照着念,只是怕忘词,才把草稿拿在手里。
他的声音算不上清朗,也不是低沉有磁性的那种,就是莫名有股斯文劲儿,让人听了很舒服。
半个时辰后,他讲完第一卷 ,问于寒舟:“姑娘觉得如何?”
他讲的是一个案情。乡间富户一家十几口,一夜之间,全部横死。仅仅逃出来一个客人,也受了伤,说那户人家是被人寻仇,他因为是做客,才饶他一命。
他口齿清晰,言语简练,整体来说讲得惊心动魄,悬念迭起。
“挺好。”于寒舟点头认可。
书生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到这里,他一时无言了。而外头也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分。
“我送姑娘回去?”他放下草稿,站起来道。
于寒舟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却坚持跟出来,说道:“大晚上的,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
他话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余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因为于寒舟弹出一指,把几步之外的一块青石给弹出一个洞来。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书生,就见他脸上并没有恐惧,震惊过后,就调整了神情,改为道:“在下请姑娘前来,总要送姑娘回去,才算全了礼节。”
于寒舟到这时候再不懂就是傻了。
何况她本来也不迟钝。
“你对我有意啊?”她抱胸看着他,“可我对你没有。”
书生刚刚泛起薄红的脸上,顿时又褪去了血色。
“那,那我也该送姑娘回去。”他说道。
于寒舟摇了摇头,直接飞身而起,脚尖在他屋顶上一踏,很快如燕子般远去。不过几息的时间,身形便融入进了夜色中。
书生的脸上浮现一点失望。
于寒舟回去时,北堂风已经走了,而安筱筱也歇下了。于是,她也进屋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