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之点头,他问道:“五郎觉得荀令则会作何答复?”
王徽之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回答道:“我料定,他是想劝其兄一道倒向你。殷浩提升荀家兄弟,于荀家兄弟有恩情。荀令远是个忠诚之人,性子率直。他必定不愿意倒向你。荀令则清楚兄长的性子,故而必定会先劝说荀令远。”
“但愿他能说服自己的兄长。”王献之低声言道。
王徽之躺下来,懒洋洋地说道:“我看未必会成功。荀令远是坦荡之人,只要他认定的事,恐怕不易改变。”
“若是劝说荀令远不成,荀令则还会倒向我吗?”王献之担忧起来。
王徽之忽然一笑,冲王献之眨眼睛说道:“荀令则劝说不了荀令远,有一人一定能劝说荀令远。”
“何人?”王献之好奇了。
王徽之告诉王献之:“荀灌娘。她乃荀令远与荀令则的长姊。其父在兄弟年幼时离世,兄弟二人全靠长姊抚养长大。这二人对长姊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荀灌娘?”王献之好像在哪听过这个人名。
王徽之用手撑着脑袋,慢悠悠地言道:“荀灌娘可是女中英雄。十三岁时,与其父被困在宛城。当时城中粮草不足,若是没有援军救助,宛城必定守不住。彼时,无人愿意出城寻求救援。唯有荀灌娘一人愿意站出来,帮助其父。随后她带着十几人逃出宛城,向多方求助。最终救下宛城。”
王献之听完,心里对这位女中英杰起了敬佩之心。他想起来了,上次看到谢道韫写过荀灌娘的大名!
见王献之目光明亮,王徽之眯着眼睛问道:“莫非官奴想征辟荀灌娘?”
王献之笑着说道:“有何不可?如此女中英杰,不输儿郎,应当得到天下人的尊敬!”
王徽之告诉王献之:“荀灌娘嫁给了平西将军周道和。如今身在蜀地,只怕不易将她请来建康。”
“总要一试!”王献之动了心思,立马动笔写信。打算修书一封,送到蜀地。看看荀灌娘态度如何,愿不愿意跟着他搞事情。有了荀灌娘的支持,自然能轻松搞定荀家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荀羡:城里人真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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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手腕了得
翌日,王徽之给荀羡烫了个羊毛卷, 还将他的头发染成了树皮色。
荀羡被自己的新造型惊艳到了, 他没想到只不过换个发型, 人的气质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难怪建康的贵族都喜欢弄发型!
王徽之正在净手。王玄之走进来, 看到荀羡的新造型,他惊讶地言道:“荀二郎气质过人!”
荀羡心情明媚, 他笑如春风地回应道:“王大郎谬赞了。”
王玄之往前走近几步, 来到荀羡面前。近距离观察荀羡的脸, 他忽然言道:“荀二郎的黑头有些多,皮肤也不够水嫩。”
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荀羡轻声询问道:“不知黑头是何物?”
王玄之伸手指着荀羡的鼻头, 告诉他:“就是你鼻子上细小的小黑点。”
荀羡闻言, 转头望向铜镜。
王玄之摆手言道:“铜镜不如人眼,看不清楚。荀二郎不如问问你家仆人。”
荀羡转头看向自己的仆人。
荀家仆人立马凑到荀羡的面前,近距离观察, 果真看到荀羡的鼻子上有不少小黑点。
仆人还未开口说话, 由于两人离得太近, 荀羡已经看到了仆人鼻子上的小黑点。
一想到自己的鼻子上也长了这种小黑点,荀羡微蹙眉头,低声呢喃:“为何我鼻上会有此物……”
王玄之笑着告诉荀羡:“大多数人都有黑头。只要去掉便可。”
荀羡立马问道:“不知王大郎可有去除之法?”
王玄之颔首:“自然有,请荀二郎随我来。”
荀羡立即跟上王玄之。
来到美容馆, 王玄之开始给荀羡去黑头。去了黑头后,王玄之又让荀羡用洁面膏洗掉脸上的油,其后给荀羡敷了面膜, 最后给荀羡涂上美容膏补水。
做完美容套餐,荀羡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他的皮肤变得特别嫩滑!
荀家仆人欢喜的夸赞荀羡年轻了七八岁!
荀羡心情大好,他朝王玄之行礼道谢:“多谢王大郎!”
王玄之笑着摆手,温柔地说道:“何必多礼。去交钱吧!”
荀羡:???
荀羡呆愣地抬眼望向王玄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玄之的仆人走上前来,微笑着告诉荀羡:“去黑头、洁面、补水、护肤。此套餐需付款三万金。”
三万金!
荀羡眼神幽幽地盯着王玄之的仆人。
气氛尴尬之时,阿良走进来,他笑着向荀羡行礼,开口言道:“请贵客付款五万金。”
五万金!
一口气忽然往上冲,荀羡有些喘不过气。
咽了咽口水,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荀羡笑容不自然地出声言道:“此乃王五郎主动为荀某烫发……”
阿良笑着点头:“不错!荀二郎与五郎结识,故而五郎只开了友情价。”
友情价?
呵呵!
荀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王家兄弟坑了!
长呼一口气,荀羡语气淡淡地言道:“此行前来建康,荀某并未携带大量财物。”
王玄之净完手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他笑着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荀二郎了。”
荀羡点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转身离开。
王玄之开口叫住荀羡:“只好委屈荀二郎留在山上住一段时日了。”
闻言,荀羡停下脚步,浑身僵硬。
由于欠下王家兄弟一笔巨债,荀羡被扣在了山上,给王徽之当助手。
荀羡心里迷惑不解。明明王献之有意与他结交,与他结党。为何不等他回去劝服兄长,王家兄弟就把他扣在山上?王家兄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荀羡几日不归家,也不派人回来报信。荀蕤心里担忧起来,生怕弟弟出事,他立马带着仆人前往逍遥山庄。
第一次坐吊车,荀蕤心里很紧张。从吊车里出来的时候,他双腿发软,已经站不稳了,全靠仆人搀扶着。
来到美发馆,荀蕤走进去。
王徽之正在帮客人烫发,荀羡正在帮另一位客人洗头。
看到弟弟平安无事,荀蕤松了口气,他沉着脸开口叫道:“二郎。”
乍然听到兄长的声音,荀羡回头望向屋门。
“大郎,你来了!”看到兄长来了,荀羡眼眸明亮起来。
王徽之一边烫发,一边斜眼瞥向荀蕤,语气随意地说道:“今日客满了,荀大郎想要烫发,改日再约。”
荀蕤无语地说道:“荀某并非来烫发,荀某是来寻家弟的。”
王徽之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原来荀大郎是来寻荀二郎的。既然来了,不如荀大郎将荀二郎欠逍遥山庄的欠款偿还了。”
“欠款?什么欠款?”荀蕤愕然,一脸不解地望向荀羡,开口问道:“二郎,怎么回事?”
荀羡面色尴尬,他顾不得擦手,直接走到荀蕤的面前,低声言道:“此事说来话长,大郎先帮我偿还逍遥山庄的欠款,归家后我再向你细细道来。”
荀蕤问道:“多少?”
荀羡伸出手指头,低声说道:“八万金……”
荀蕤闻言,面色大惊,拔高声音言道:“什么!”
荀羡没想到自己的兄长这么激动,还有位世子在这里烫发,他只好拉着荀蕤走出去。
荀蕤可没有这么多现金支付给逍遥山庄!除非立马卖房卖地!
荀蕤面色阴沉,沉默许久,才出声说道:“我即刻修书送往吴郡。”
荀羡的面色瞬间沉下来,他摇头言道:“大郎,此事我不想让公主知晓。”
对于寻阳公主,荀羡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爱她,却又不得不尊重这个人。至始至终,其实他还是没有将寻阳公主当成至亲。
荀蕤愁着脸言道:“那该如何是好?”
荀羡轻声言道:“大郎,你先回去吧!别管我了!”
“你乃我阿弟!我岂能不顾你!你等着,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荀蕤说完,转身离开。
荀羡微蹙眉头,目光深邃地望着荀蕤的身影。
荀蕤下山后,直接回城,前往殷家。
听闻荀羡欠逍遥山庄的账单,被扣在逍遥山庄打工,殷浩感到吃惊。
荀蕤作揖,恳求殷浩:“请足下救家弟!”
殷浩犹豫,缓缓问道:“不知荀二郎欠债多少?”
荀蕤告诉殷浩:“八万金。”
八万金!
殷浩吃惊:“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
荀蕤叹气道:“荀某目前只能拿出三万金,但是还差五万金。”
殷浩目光闪烁,他背对着荀蕤说道:“三万金,也足够让逍遥山庄放人了。不如卿先带着三万金上山与逍遥山庄商谈,先把人接回来,日后再慢慢偿还剩下的欠款。”
荀蕤摇头:“王家兄弟乃小人也!只认阿堵物!不愿商谈!若非无奈,荀某岂会向足下求助?请足下出手帮忙!借荀某五万金!”
殷浩转过身来,扶起荀蕤,他叹气道:“卿之意,浩知晓。浩也想出手帮忙。奈何浩财力不足!”
荀蕤面色复杂地盯着殷浩,低声问道:“足下能出多少?”
殷浩沉思,他慢吞吞地言道:“一千金。”
荀蕤愣了一下,向殷浩作揖:“谢足下出手相助!今日之恩情,改日必报!”
一千金就一千金吧!有总好过没有!
荀蕤从殷浩家拿了一千金,回去途中,前方有人摔倒,拦住了道路。
牛车停下来,荀蕤在车里静静等待。
“王五郎的造型展可比书法展与艺术展有趣多了!”
“咦?陆三郎不是初到京城吗?你也去参加造型展了?”
“自然!初到京城,听闻此事。陆某感到有趣,便花八万金向殷深源购买了门票!”
“八万金?我听闻这造型展的门票都是十万金!你竟然只花了八万金,便买到了造型展的门票,真是好运!”
“当日殷深源主动寻陆某,将门票转卖给陆某。”
荀蕤听得认真。仆人突然掀开帘子,禀告道:“郎主,前往畅通,可以前行了。”
荀蕤却开口说道:“返回殷家!”
荀蕤要好好问问殷浩,为何不愿意拿钱帮他赎弟弟!
殷浩正在泡茶,这茶叶是他花重金求来的。听说是本季新出来的茶叶!
听说荀蕤又来找他了,殷浩纳闷,让仆人将荀蕤请进来。
见荀蕤面色不快,殷浩笑着开口问道:“这是遇到了何事?卿之颜色,如此不善。”
荀蕤直接出声问道:“听闻足下前几日转卖了一张造型展的门票,赚了八万金。为何荀某今日向足下求助,足下却不愿意帮忙?”
殷浩心里咯噔,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被荀蕤知晓。他淡定地回答道:“卿这是在怪罪浩?浩并无袖手不助,一千金难道不是钱吗?”
荀蕤还是恼火,他不满地说道:“方才足下告知荀某,足下因财力不足,故而不能尽力相助。可足下明明财力足够,却不愿意倾力相助!足下为何要欺荀某?”
荀蕤觉得殷浩待他不真诚,心里因此恼怒。
殷浩觉得荀蕤真是不识抬举。他都愿意出一千金帮忙了,荀蕤还不知好歹!甚至想问他借更多的钱!
论耍嘴皮,除了刘惔,殷浩还没输给过其他人。
殷浩语气冷淡地回应荀蕤:“难道卿看不起这一千金?卿想让浩倾尽家财,如此才满意?浩还有妻儿要照顾,岂能不顾妻儿,倾尽家产帮助一外人?”
荀蕤说不过殷浩,毕竟殷浩说到底给了他一千金,他因嫌钱少而责怪殷浩,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荀蕤心里依然不爽。他开口向殷浩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匆忙离开殷家。
第二日,荀蕤带着四万金来到逍遥山庄,希望能先把荀羡接回家中,过后再慢慢偿还欠款。
王徽之只收了三万金,然后放荀羡下山了。
回去途中,荀蕤把事情告诉了荀羡。
荀羡得知兄长在殷家受气后,他沉思半晌,开口言道:“大郎受委屈了。此番是我行事不妥,下回必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荀蕤摇头:“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多礼!真是没想到殷深源品性竟然如此!先前是我看错了他!”
荀羡淡笑着言道:“殷深源品性如此,只怕他在朝廷上的举动,也是心思不正。”
荀蕤诧异:“何意?”
荀羡告诉荀蕤:“褚公与会稽王二人不知所踪,殷深源不去寻这二人,却整日在朝堂上与武陵王相斗。他究竟是何居心?大郎该知晓,武陵王乃晋室宗亲。其心,必定是向着陛下。殷深源在朝堂上与武陵王作对,即是与晋室宗亲作对,其心难测!”
听完此话,荀蕤睁大眼睛,顿时醒悟。他拍着大腿言道:“是也!武陵王心向陛下,殷深源为何要与其作对?”
先前殷浩告诉荀蕤,武陵王所提议的政策,都是在消耗国力。故而荀蕤帮着殷浩对抗武陵王,不让武陵王顺利实施新政。可如今,听了荀羡的分析后,荀蕤醍醐灌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荀羡告诉荀蕤:“既然已经察觉不对劲,日后大郎就不要在朝堂上助殷深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