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当然…
黑面虎脱口要说出的蛙跳两个字,在视线触及管语时,硬生生的止住。
昨天司决那小子,是为了这个女娃娃失态吧。
管语帽子拉的低,黑面虎只能看到她没被帽檐挡住的一截下巴。
他黑着的脸,愣是转折着挤出一点点温和。
“归队吧。下次早点到。”
“是!教官!”
高茜响亮着声音回应,拉着愣神的管语,立刻回到了队伍。
“教官今天大发慈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悄悄给管语咬耳朵,后者则偷偷拽高茜袖子。
“嘘,我们来的晚,别说话啦。”
“哦。”
高茜乖乖闭了嘴,心里却还在纳闷。
今天怎么没被罚。这走向真的不对。
*
这边正热火朝天练正步时,医务室。
张青拉开抽屉,找自己的宝贝奶糖。
一拉左边,空的。
再拉右边,还是空的!
“啊!”
他一声怪叫。
“我的宝贝呢!”
和司诀心情不好啃巧克力的怪癖一样。
这波和他早年一起训练的小伙伴,包括张青,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欢吃零食的习惯。
你练的大汗淋漓了,心力交瘁。
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来一波甜食补充能量,这不美滋滋么。
作为队里的实习队医,张青每天早上也有负重三公里的项目要完成。
苦兮兮跑回办公桌,却发现自己藏着的宝贝奶糖们,已经被扫荡一空,他死的心都有。
那边门外,信步闲庭的走入一道人影。
修长的身形,走路时姿态很潇洒。
汗湿的衣服,勾勒出一身有力的肌肉。
这人的身材,明明是可以去打比赛的肌肉男款式。
那张脸,却能打得过时下所有的热门小生。
五官该精致的地方精致,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幽黑。
皱眉时,有点儿厌世的冷淡,帅的过分。
他扫了扫屋内,没看见要等的人来,冷淡道。
“老远就听见你鬼叫。没跑够?”
张青嚎啕的哭丧着脸。
“我藏的奶糖没了。你看着谁拿了没?谁来我办公桌拿我的宝贝了?”
他那张脸,哭丧起来,实在是惨。
仿佛丢的是他全部的家当。
可不是么。一颗糖吃一口,还不能吃多。他存了半个月的。
作为拿走奶糖,借花献佛的当事人。
司诀表现的极其镇定冷静,眼帘一抬,勾起唇冷嗤。
“不知道。”
张青偷偷打量他,看司诀脸色非常冷淡,还有些不耐,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猜测,这个办公室,昨天到今天,只有司诀来…
可是这哥们…不像是会虎口夺食的人啊。
人司诀哪里缺这几块奶糖?
肯定和他无关。人家人设高端大气上档次,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那是谁拿的?
怀疑的视线,只是在自己不苟言笑的好兄弟身上,短暂停留了零点零一秒。
张青很快移开目光,瞪着空空如也的抽屉,看了半天,一脸的坚定。
“一定有痕迹存在!我坚信科学的力量!”
可他翻箱倒柜了半天,竟然真的没有找到半点痕迹!
连张糖纸都没给他剩下啊!
司诀漫不经心的从一旁经过,去了淋浴间冲凉。
神色镇定自若,完全的坦然。
——糖吃多了牙疼,这家伙该戒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天气太热,冲凉的缘故。
高茜发烧了。
“管语,我难受。咳咳…”
高茜说什么也起不来床,脸颊通红,时不时撕心裂肺的咳嗽几声。
“那你先躺一会,我去帮你和教官请假。”
听见管语的舍友不舒服,黑面虎一反常态,态度和蔼可亲的对管语道。
“带她去医务室,生病的人身边需要人陪。那你…等她身体恢复了一起归队。”
这意思就是,让管语也跟着去医务室,不用急着回来训练。
队伍里正准备去长跑的同学,一下子就骚动了。
“凭什么呀。”
“这是区别对待。”
军训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训练量慢慢加大。
说实话,这个天气很晒,谁都想能在屋里待着,吹吹空调,吃点雪糕。
要是大家都站在大太阳下,那也就算了。一视同仁嘛。
可现在听见有人不舒服,请病假,旁边还能跟一个人去休息。
那大家心里都不平衡。
当下就有人开玩笑,说是今天回去了,就故意冲个凉水澡,这样好着凉发烧。
明天请假,一请请俩。
黑面虎毕竟不是吃素的,眼睛只是一瞪,都不用说什么,队伍立刻安静了下去。
“是嫌两公里太短了,还要再加是不是?”
一个班的同学,闻言都低下了头,没跟黑面虎硬杠,但心里都不服气。
管语的脸都红了,有点慌乱的解释。
“教官,我等送她去完医务室就回来。该跑的两公里和训练量,一会回来我都补上。”
她没有顺着黑面虎的意思,直接请假不来。
声音虽然小小的,说话的力度却很坚定。
班上同学本来就对管语印象不错,刚才躁起来,也是因为黑面虎的区别对待,一时心里不忿。
见管语没有逃避训练,大家反而对她印象变得更好。
平心而论,如果可以逃避训练,换成他们,还不一定会主动要求补上。
许馨在队伍前排,见四周同学因为管语的这一句话,态度又趋于平静,冷冷的翻了个白眼。
“那…行。去吧。”
黑面虎明显愣了愣,有点意外。
实在是因为,这小姑娘看着娇滴滴的,从小铁定娇生惯养没吃过苦。
不然前两天也不会训练量吃不消,忽然休克了。
但结合这段时间军训,管语表现出来的认真,和刚才的反应。
黑面虎又觉得,是自己之前看走眼了。
人不可貌相。这是个有意志力的孩子。
也难怪司诀对她另眼相看。
得到了准许,管语几乎是跑着离开,冲回宿舍楼。
在明媚到炽热的阳光下,夏日里的水泥地都是反光的。
她跑起来时,帽子下的马尾轻轻扫动,背影带风。
隔壁班级某排队伍中的清瘦少年,望着管语离开的方向,一时看入了神。
“孔纪萧,点名呢,到你了。”
身旁的人提醒。
少年一震,回过神,声音清亮的回道。
“到!”
*
“报告。”
“进来。”
张青无精打采的从桌上,拔出脑袋。
打了个哈欠,让门外的人进来。
管语扶着高茜进门时,脑门一圈都是汗。
外面太晒了,太阳毒辣的厉害。
高茜走路没力气,从宿舍大楼过来,几乎都是靠管语搀着。
“扶她进来躺着。”
张青站起来,从里间走出。
“先测个体温。”
张青拿出温度计,甩了甩,用酒精消了毒,递给管语。
自己转了个身,出去接了杯水。
“我不要放嘴里。”
量体温,高茜选择放腋窝。
管语时不时摸摸她额头,见她神情恹恹的,无措的翻了翻自己口袋。
“你早饭也没胃口吃,现在肯定饿了,吃块糖?”
她刚剥开糖纸,奶糖才放入高茜口中。
那边张青拿着杯子,进了门。
“等等!等等等等!”
张青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甚至顾不上手里的杯子,有水撒出来。
他抢了管语手里的糖纸,痛心疾首,眼睛发亮。
“你你你你,这糖从哪弄的?”
管语愣住,傻乎乎瞅了张青足足有三秒。
“不是教官你…给我的…吗…”
张青没带口罩,只披一个白大褂。
管语盯着他,一时不敢认。
好像,和昨天的那个教官,感觉不太一样了…
没戴口罩,多了副眼镜。声音好像也变了。
是…同一个人吗。
床上坐下来半闭着眼的高茜,竖着耳朵听这两人的对话。
“咳咳。”
没再多问什么,张青的眼神,却变了。
欧了,这事儿已经搞清楚。
他也认了出来,管语就是那天被司诀,匆匆抱到医务室的女孩。
奶糖为何不翼而飞,当然是因为…
做兄弟的有异性没人性。
接下来,张青全程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偷偷看管语。
等他量完体温,确定高茜确实有点发烧,开了板退烧药。
高茜则抱着管语的手,不住摇头。
“我不想吃药。”
管语无奈,坐下来哄她。
“那你打针?”
发烧还是很难受的,高茜平时神采飞扬,像今早这样萎靡不振,管语看着都不习惯。
高茜还是摇头,勾着管语的一只手臂,小声道。
“我是发烧了,可我还没傻。你说那么快退了烧,不还得回去训练?”
“就这个天,外面热死了。”
她指指窗外。
这会儿太阳已经挂在高空,骄阳似火。
管语:…
“可是军训还有一个礼拜才结束呢。等你退烧了,到时展演,会不会跟不上?”
管语担心着最后的军训展演。
“哎…”
高茜叹气,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后归于沉默。
说说她这认识的好朋友吧,哪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太认真。
对什么都太认真,郑重其事的,有点老学究的古板。
“茜茜,那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先回去训练啦?”
“还是我陪你回宿舍?”
管语看了眼时间,发现一会儿就到集训时间了。
现在赶去长跑,应该还能跟上大部队。
高茜看她那副赶着去训练的单纯样,都不好说什么。
她往诊疗室的小床上一躺,瞄了眼在旁假装看书的张青,朝她挥手。
“行行行,我躺会。你去。”
等管语一步三回头的去训练场了。
刚才还病恹恹的高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直奔办公桌,双手一撑,从上到下的扫视张青。
一旁翻书的张青,被她这突然的袭击,吓得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你,你是个病人啊。”
怎么身手那么矫健。
高茜眼睛滴溜溜的转,看完了张青的身高,又看脸。
她阴森森道。
“就是你,给了我家小语那么多奶糖?”
不来看看,她都不放心。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高茜瞅了张青一阵,心里嘀咕道。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
就是不知道,心眼怎么样了。
“小同学,要是没事,赶紧吃了药回吧。”
张青被她眼神看的发毛,都不想去计较什么奶糖不糖的事情了。
只想快点把高茜打发走。
这都是什么姑奶奶。
看他那样子,像看嫌疑犯似的。
高茜撇撇嘴,站直身体。感觉脑袋还有点晕。
她隔着窗户,远远看了眼正往训练场走的管语的背影。
再联想到,刚才管语在的时候,张青从头到尾鬼鬼祟祟偷看管语的样子。
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教官,就算是集训基地,能做教官,是不是能保证百分百有师德?”
“不该有的念头不能有,对不。”
“诶你这小丫头,话里有话是不是?”
张青毛了,心底一股无名火。
他就瞧出来了,这姑娘一进门瞅他眼神就不对。
“谁心里有鬼,谁就能听出言外之意。难道不是?”
高茜丝毫不让,那样子倒挺有精神,不太像高烧38度的人了。
“你这小同学,模样文文静静的,怎么就长了个这副暴脾气?”
“是语文没学好,还是高烧烧糊涂了?”
张青火的把眼镜一摘,气的脑壳突突突跳。
他模样也清秀,皮肤天生晒不黑,长着张娃娃脸。
这会儿摘掉了眼镜,单眼皮有种大男孩的萌感。
高茜瞪着他。
心说这人摘了眼镜,还挺顺眼。
但这也不能掩盖对方,对她家的小语别有用心。
不值得尊敬。
两人都有种莫名相看两厌的气场。
横眉竖目之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茜以为是管语回来了,连忙坐回床上,半躺着,摆出一副虚弱模样。
张青则气呼呼的端起杯子,给自己灌凉水。
司诀后背汗湿一片,汗水顺着弧度锐利的下颚,一路滑到颈窝。
进来时,带进一股外面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