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动不动就哪里难受，比瓷娃娃还不如。
不能这么娇气。
她咬着牙没说出扭伤的地方有多疼，高茜便也以为她没事儿。
“那你给我说说今天那个司教官，是怎么回事？”
“我可好奇死了。你告诉我吧。”
她晃着管语的胳膊，俨然已经是个好奇宝宝。
管语无奈，只能简单的把她和司诀的关系说了一遍。
高茜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嘛。那天他送你去医务室可着急了。原来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四个字，被她说的一顿一顿。
管语脸都红了，耳根一片火辣辣，她坐起来想捂高茜的嘴。
“不是的，不是青梅竹马。就是邻居…”
她和司诀没有那么近。
他们只是邻居而已。
而且还是半路邻居…
高茜意味深长，躲开管语挥过来的小嫩爪，偏过头嘿嘿笑。
“我不管，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脑中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道。
“所以那天在医务室，你醒来看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他给了你葡萄糖口服液还有那堆糖。哎哟！”
“那这个人根本不是张青啊，是你的竹马小哥哥！是不是，是不是？”
高茜拍大腿，推测出了关键情节。
管语一愣，她没想到高茜心那么细。
她没说的地方，高茜都猜出来了。
咬了咬唇，她低下头用手指梳头发，掩饰不安。
“嗯，是他…”
“咳咳！那什么。人挺好嘛，很细心。”高茜怪声怪气的捏着嗓子，朝管语坏笑。
“诀哥哥真好，是不是？”
这表情又逗得管语炸毛。
“你别笑！”
管语伸爪子去挠高茜痒痒，后者噗哈哈笑出来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
其实管语现在已经有点弄不清司诀了。这个人很奇怪。
捉摸不透的心思，还有异于常人的优秀。还有…
司诀好像什么都不怕。认识好多好多厉害的人，像个大人一样。
在管语的认知里，那次在第九夜的大厅，骆辰给她告白，还用花砸她。
当时真的很吓人。
她不知道只是出来吃个饭，和同学毕业聚餐，就会卷入这样的事情里。
如果那天司诀没有出现。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管语心里悄悄多了些后知后觉的感激。
她想起了司诀那天拿出来的一张卡。
第九夜的消费，是司诀买的单。
那…那花了多少钱啊？
管语紧张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前面一直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拍了拍脑袋，她懊恼的爬下小床，去衣柜里翻自己的书包。
拿出粉粉的钱包，她认真的数了数里面的钱。
加上零钱和硬币，一共…
“三百六十七。”
这些钱还是妈妈上次，以为她要和司诀去A大，给她的。
这些钱够吗？
司诀到底花了多少钱呀。
管语忧愁，拧着秀气的眉，重新把钱包塞回去。
她脸蛋红红的，心底一股惭愧。
这件事情过去也有一两个星期了，她今天才想起来，欠着司诀这么大一份人情。
她真差劲。
小姑娘恩怨分明，很惭愧自己没及时意识到金钱的问题。
那…等军训结束，她去问问露露。
露露应该知道那天花了多少钱。
*
高茜休息了一天，自觉恢复了过来。自告奋勇和管语拍胸脯，要替她去水房打水。
“你待着吧。脚休息下。明早要是还不见好，要我看，就直接请假，别训练了。强撑要不得。”
管语乖宝宝似的点头，眸子软萌泛光，水润润的。
那样子又引得高茜手痒，直接上手揉了两下。
“小可爱，你怎么那么好看！”
基地的宿舍楼，是男生一栋楼，女生一栋楼。
水房在两个宿舍楼旁边，集中供水。如果去打水，还要下楼，绕出宿舍楼，走的确实有一点远。
管语脚疼的有点厉害了，走的会吃力。
高茜主动替她打水，她心里一暖。
等高茜走了，宿舍里恰好没人。
她从床下拉出箱子，把之前从家里带的零食拿出来，按照惯例，轻轻放到高茜床上。
一个大苹果，两个核桃，还有一个香蕉，一瓶牛奶。
这是管语和高茜，每天例行对半分的零食。
这大概就是好朋友之间的仪式。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好吃的不客气，大家一起吃。
至于宿舍里其它人，管语也没有忽略，一人一瓶铁罐旺仔加一个香蕉分过去。
军训这段时间，宿舍里基本上已经有了四个小圈子。大家两两一对，成了比较好的朋友。
管语给她们牛奶，她们也相应的给她自己的零食。
刘玲从小就教育管语，对朋友要大方，但不能打肿脸充胖子的大方。
刘玲的格言有两条。
一。别人对你好，你就还回去。
这点管语能做到。
二。别人对你横，你也还回去。
可惜这点管语始终做不到…
她就是胆小，嘴笨，反应慢。
遇上什么事情了，在当时，脑袋肯定是转不过来的，会懵。
为了这一点，她不知道被刘玲说过多少次。
大意都是，我这女儿除了这张脸，怎么性格就哪哪儿没像我的地方？
老实人被人欺啊，让她净担心。
管语本来以为高茜出去打水，一来一回也会花个十几分钟。
没想到她刚把箱子推回床底，高茜就噔噔噔冲了进来。
“小管语！”
高茜空着手跑了过来。
“你快下楼，有人找你。”
她跑的气喘吁吁。
管语愣着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高茜就抓着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快，快。下楼，教官在楼下。”
“教官？是集合吗？那我换衣服。”
管语一听，看了眼自己的睡衣睡裤，转身就要去拿另一套干净的训练服。
“不，不。”
高茜摇头，阻止她换训练服。
反而拿起一套管语挂在床边的背带牛仔，严肃道。
“我估计教官找你有什么事情。穿训练服没必要。要不你就换这个吧，方便行动。”
管语乖乖的应了，觉得有道理。
反正，穿睡衣下去肯定不合适。
等她换好衣服，快速的扎了个马尾，准备下去时，却听高茜在后面吭哧吭哧的笑。
她一扭头，又见高茜闭紧了嘴，满脸严肃。
“你看我干啥，教官在楼下呢。快去吧。记得走慢点，小心脚。他肯定找你有事。”
管语顿了一下，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脸色一白。感觉脚伤比白天严重了。
高茜看在眼里，走过来扶她。
“我扶你下去。走慢点。”
管语感激的眼睛里亮星星。
“茜茜，你真好。”
小动物似的语气，长得又纯纯的像个小仙女，这模样谁都喜欢。
高茜最扛不住，她脸一红，将管语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瓮声道。
“那是，我好的地方多着呢，你仔细体会。”
*
天已经黑透了，宿舍大楼，正是人流最大的时候。
女孩子们进进出出，有拎着热水壶出去打水的，有去商店买了吃的，还有…
还有男孩子。
女生宿舍楼前，有一对对男生女生，肩并着肩走路。
那是一种青春期，异性之间特有的朦胧。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微笑…
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但你多看一眼就会明白，谁和谁之间，有着特别的磁场。
那种无言又默契的怦然心动。
夜晚的风比白天柔和。
没了燥热，天地一下子温柔起来。
吹到脸上的风，都多了几分情人的缱绻气息。
高茜手一收，对管语道。
“我去打水了，你慢慢的。”
“看到没，教官就在那等你呢。”
她指了个方向，那里没有路灯，正好是一片灌木。
管语顺着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她一下变得拘束。
最害怕和长辈老师之类的说话了。
“茜茜…”
管语张嘴，才说了个名字，高茜就已经噔噔噔的跑了没影了。
她无奈，低头拉了拉衣服，慢腾腾的走过去，尽力放慢速度，别让步伐太大牵动脚疼。
走了没几步，她却听见一个人喊她。
“管语。”
孔纪萧手里抱着个篮球，说话时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激烈运动过。
“啊…你是…”
管语愣住片刻，盯着少年，半晌，认出来他是谁。
“孔纪萧。”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面前的少女口中吐出。孔纪萧挠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记得我名字。”
对着管语笑了一会儿，孔纪萧低头看了一眼她道。
“你…你要去哪儿？天黑了，怎么没和你同学一起走？”
“要不要我陪你？”
对管语来说，对方只是一面之缘，却在见到她的时候，会关心她身边没有同学陪伴。
孔纪萧确实是一个温和细心的人。
“谢谢你。不用了。我不走多远，一会儿就上去。”
管语摇着头拒绝，心里却对孔纪萧有了些淡淡的好感。
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邻家哥哥一般。
管语心里想着，如果她有哥哥，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篮球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孔纪萧笑道。
“那好。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点上楼，女孩子一个人在楼下，大晚上的不太好。”
管语笑着和他说了再见。
两个人竟然有种认识很多年老朋友的感觉，对话时舒服自然。
告别了孔纪萧，管语这次没再拖延，径直往灌木丛去。
灌木丛后面有片小竹林，白天偶尔会经过那里，看着是个凉爽的地方。
那道人影就在小竹林和灌木丛中间的小道上，背对着她。
管语到了跟前，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声音细小。
“教官你找我？”
修长的背影，慢慢地转身。
月光流水般，尽情的倾泻着光芒到这个人的脸上。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
这人的五官，有斧凿刀削出的俊美和精致。
薄薄的唇，凸起的喉结。
还有看人时深邃的漆黑眸光。
是司诀。
管语愣了。
傻眼的看着司诀，小嘴半张。
显然没预料到，高茜口中所说的教官会是司诀。
“…怎么是你呀？”
她傻傻的问，发现是司诀后，那种惧怕感一下子少了很多，转而变成了本能的紧张。
司诀没说话。
双手插兜，看见小姑娘紧张的左顾右盼，一副做贼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他上前几步，迅速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停在管语身前时，猛地弯腰，低头。
两人的脸，一瞬贴的很近。
管语瑟缩了一下想往后退，却被司诀按住肩膀没退成。
天上的月色正是美的时候。
司诀俯身时，看见了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里，映出的天上明月。
她红唇柔嫩，眼睛清亮。
身上有股淡香。
司诀凑近了看，在月色下，越发觉得这丫头美得像精灵。
她巴掌大的脸上，神情迷惘。
此时因为紧张眨巴着眼，那蝴蝶翅膀似的长睫，便一下一下的扇，在脸上落下了变幻的阴影。
别扇了。
老子心痒。
司诀忍住了那种莫名的冲动，很想伸手托着这张脸亲一亲。
“你…你干什么呀？”
管语被少年拉进的距离，吓得一时失声。半晌，才从空白的脑子里挤出这句话。
丫头胆小。
要被吓坏了。
司诀磨了磨牙。
直起身，手从女孩的肩膀拿开，黑眸里的暗色慢慢褪去。
他想起了正事，皱眉。
“脚扭伤了？”
“我看看。”
他没等管语回话，已经俯下身，卷着女孩儿的裤腿往上，想看她脚踝受伤的地方。
“别…”
管语娇娇的缩着脚往后退。
她受了惊，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溢着恐慌。
司诀被她看得脑壳疼。
这么看他？
防狼？
他觉得好笑又好气。
怎么这丫头对别人没那么大的戒心，一碰上他，就成了按下开关，就会躲闪的机器人呢。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在这姑娘心里与众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