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愤怒又自责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身边的裴章越突然站起来了。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对方就把事情解决了,还爆出来他就是裴氏的主人。
长久以来,谢凤清对裴章越的印象就是人到中年,性格体贴温柔,工作能力又强,几乎是她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完美的老公人选。
所以当前几天她发现对方突然搬到自己隔壁跟自己成为邻居的时候,她心底是有那么一点点窃喜的。
但是今天裴章越突然爆出的身份,瞬间就把她心里刚冒出头的那点小芽给压断了——齐大非偶,这种人,不是她所能肖想的。
后面的车子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谢凤清这才发现原来绿灯已经到了。
童言眼睁睁看着她妈手忙脚乱的挂档点火,又差点转错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
学校,童言她们走后,剩下的人也都陆续走了,就剩温遥跟裴章越还在原地。
两人一前一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温遥还是那身白色的演出服,看着帅气温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冷的。
裴章越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小遥,你真的不回去吗?你妈妈……”
温遥打断他:“我在这里挺好的,上次你借学习资料是给童言的吧?”
见他不愿提及这茬,裴章越也不好强求,便点头:“是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跟她同班。”
温遥的脸色缓和了点:“而且她就坐在我前面一排。”
裴章越顿了会儿,突然道:“你真的决定手术?不再想想?”
温遥默默地盯着地面,那里有一只蚂蚁被枯叶挡住迷路了,一直在左冲右突试图寻找出路——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心境。
他抬脚,将挡在蚂蚁前面的枯叶小心踢开:“嗯,想试一下。”
然后他就见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蚂蚁——团团乱转更懵逼了。
温遥:“……”
难得在这个外甥脸上看到这种近乎呆滞的表情,裴章越忍不住乐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行吧,舅舅支持你,不过还是建议你再好好查一下,最好能找到好转的原因,这样再养养,手术把握会更大一点。”
温遥怔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再次浮现出那道光斑,以及光斑里童言焦急的脸。
就在这时,裴章越的电话响了,这代表着他要走了。
“要我送你吗?”
“不用。”
温遥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裴章越也不强求,转身大踏步走了。
温遥等在原地又看了会儿蚂蚁,这次他没贸然动作,见那只迷路蚁终于在某次乱撞中碰到了一只同类,两只蚁头碰头交流了会儿,迷路蚁便颠颠地跟着走了。
温遥摇摇头失笑,觉得自己真是这几天校庆排练傻了,竟然这么无聊到看蚂蚁,然后起身也走了。
就在两人离开后没多久,温遥身后的树丛一动,转出一个人来——
谢荣脸上泪痕未干,目光幽幽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良久,她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微笑……
*
校庆事件迅速在清市发酵并传了开去。
就在网络上对这样明显的黑幕议论纷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把校庆之前许元找童言叫板的那一幕拍成了视频发了上去。
并在视频最后把打低分的几个人,尤其许清跟许元的关系扒了出来。
众人的愤怒顿时找到了渲泄点,这几天许元连门都不敢出了,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指指点点。
相比之下,事件中的另一主角,谢荣却因为这样一份视频,以及事后痛哭流涕的道歉,而处境好了很多。
谢荣在校庆的第二天,就特意等在校门口,当众向童言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能屈能伸。
她哭得双眼通红,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兔子,拉着童言:“言言,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就是个普通表演。我根本不知道许元他……他肯定是因为上次你在食堂泼他了心有不满,我也不知道他竟然会找他的姑姑。”
短短几句话,瞬间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童言讥诮地看着谢荣,对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但是旁观的人却不这样,大家对“无辜”的谢荣有这样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并有人当场就把她这份“真诚”道歉的视频传到了网上,力挺女神。
是以当最后事件发酵升级的时候,谢荣得以“幸运”的保住了名声。
这几天,谢荣表现得一直很正常,如果不是她总是试图打着学习的旗号加入童言她们的学习小组的话。
又是一个课间休息。
童言第四次把拿着习题册过来试图加入她们的谢荣给打发回去,终于感觉有点不胜其烦地捏了捏眉角。
陈薇:“你说谢荣怎么了?”
童言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谁知道她脑袋里想一出是一出的。”
陈薇“哦”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趴回去——
自从校庆结束,她就一直这副模样,总感觉心事重重的。
跟她一样显得有心事的还有温遥,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童言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绝口不问两人为什么。
卓丰定定地看着谢荣充满感激地走回去,然后坐下,不知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旁边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哇!童言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真是太佩服了!不行我也要努力了!”
他突然皱了皱眉,伸手戳童言:“喂。”
童言埋头写作业,不想理他。
卓丰继续戳。
童言没好气地回头:“什么?”
要不是看在校庆那天他确实帮了忙,她才不会容忍有这么个人天天无所事事地坐在自己身后,时不时就要戳她一下,也不分个时间场合。
卓丰朝前面谢荣呶呶嘴:“你说她,一天天的这么装着,不累吗?”
童言快被这一个两个的烦死了:“那你去问她啊,不要问我。”
她一份卷子写了快一天了,但是连一半都还没完成。谢荣时不时的打扰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罪魁祸首却是身后这位,一有空就戳她。
也不知道卓丰吃错什么药了,原本就喜欢整天睡觉的一个人,校庆过后突然就不睡了,整天没事就想戳她玩。
卓丰:“她不是你表姐么,问你方便。”
童言快被他气死了,低声警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跟学校说,你影响我的学习,请你调班。”
卓丰眉一挑,正准备嘚瑟“那你去啊”。
童言眼睛眯了眯。
卓丰后背一紧,突然就想起来对方现在的后台应该比自己还硬,顿时泄气了:“好吧,你别调我班级,我最近没钱吃饭了,你真不考虑接济一下我嘛?你看,我都应你的要求,把头发染回来了。”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头上新鲜出炉的板寸,一双眼Bling-Bling地看着她。
听到这话,童言更加烦躁了。
自从校庆过后,卓丰就跟有病一样,一直想尽了法儿的想去童言家看一看。
在被她数次拒绝之后,最近他又想出了个新招——哭穷。
卓丰天天跟个背后灵一样碎碎念说自己要饿死了,要童言接济他一顿饭。
就他那一个早餐都要吃出五星级大餐的架式,还说自己要饿死了——
童言表示自己简直信他个鬼!
童言借口他的造型太雷人,怕吓到外婆,卓丰二话没说就去理发店把头发剪成了规规矩矩的板寸。
童言:“……”
“这几天家里忙,没空。”
童言这回连借口都懒得想了,直接拒绝。
卓丰没精打采:“哦。”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你快过生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办生日趴啊?那你一定要邀请我!”
童言的解题思路再次被他打断,整个人简直都要抓狂了:“你能不能让人消停呆着做会题?卓大爷。”
她这里刚抓完狂,那边就对上了几双好奇+兴奋的眼神:“童言你要办生日趴?什么时候?”
童言:“……谁说我要办生日趴啊。”
大家齐齐扭头,指着某卓牌牛皮糖不说话。
童言眨眨眼,突然觉出不对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
卓丰“邪魅”一笑:“你忘了我是IT天才啊……”
童言恨得牙痒痒,一卷子糊了他一脸:“这份卷子什么时候考到100,不!120分我就办生日趴,邀请你!”
说完一扭头,童言就对上学习小组其他几人亮晶晶的眼,这些眼里还包括了原本正靠在那里晒太阳的温遥。
老实说,没了校庆分担精力的童言,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实在有些过于疯狂。童言在学习小组里已经正式被大家称呼为“学习狂魔”,大家都被她的强度搞得有些心惊胆战,迫切希望能有个什么别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
她顿时泄气:“好吧,还有你们一起,行了吧?”
不得不说,把卷子糊给卓丰之后,童言清净了许多,就在她考虑着以后要不要多用点这种方法对付他的时候,卓丰又开始戳她了。
卓丰:“喂,我够了。”
童言无语凝噎,抽过卷子开始对答案。
对着对着,她觉得牙根又开始痒痒了:“你这后面的题为什么不做?”
卓丰摇头晃脑:“因为已经够120分了呀。”
童言不信瞪他。
卓丰呶呶嘴:“不信你加,不够我给你表演吃卷子。”
童言咬牙切齿,拿出计算器一加——还真是不多不少,正好120。
“……”
“跟你说了我是天才吧,还不信。这下看你再拿什么理由拒绝我,哈哈。”
卓丰得意得不行,一把抽回卷子把脚翘起来:“说好了啊,11月3号,正好周末,我直接去你家了啊。”
童言正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地址,转念一想这人肯定又要嘚瑟自己是IT天才,便又生生忍住了没问,直接把头扭了回去。
卓丰等了半天没等来她问,把自己憋得不行,忍不住又去戳她:“喂,你怎么不问我为啥知道你地址啊。”
童言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撕书的冲动,仰头宽面条泪:我简直太难了。
陈薇&众人:“哈哈哈……学习狂魔你也有今天。”
笑声冲破了沉闷的教室,给紧张的学习氛围带来了丝调剂,就连一旁的温遥也忍不住轻笑。
谢荣听着身后的动静,脸色暗了暗,转眼又坐直身子,大声背起课文来。
……
转眼就到了周末,童言特意起了个大早陪外婆去买菜。
昨天她就跟外婆说了今天会有同学来家里,外婆对此表示很高兴,因为童言上一次带同学来家里,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
自从上小学开始,童言就再也没带过同学来家里。
对此,童言只想说,因为上小学开始,她就跟谢荣同班了。
不过看看外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岑外婆不是清市本地人,当初来清市之后受过谢庆时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外公的恩。当初要不是谢庆时,估计就没有现在的岑外婆跟谢凤清了。
这也是上辈子外婆跟谢凤清一直对谢家人无条件包容的主要原因,这辈子事情虽然有了变化,让两人不再处处容让谢家人,但是外婆却一直还是秉持着最大的善意对待谢家人。
比方说一直不肯让妈妈恢复原姓,坚持让她姓谢。
比方说家里有了好吃的,总会先挑出些来给谢奇谢荣两兄妹留着。有了好用的,也是总想分给他们一些。
但是外婆这样对他们,换来的却是谢荣越来越多的心眼,以及谢奇的得寸进尺。
所以最后谢凤清要把两人赶出去住的时候,外婆才什么也没说,但还是坚持把两人留在同一个小区,保留着最后一丝大家能够和睦相处的希望。
跟外婆把菜买回来,两人正好碰到外出回来的裴章越。
裴章越还是住在她们隔壁,但不知道是不是谢凤清说了什么,最近他很少出现在她们面前,搞得外婆一度以为他又搬走了。
裴章越看着两人大包小包的东西连忙过来帮忙:“家里要来客人?”
“呵呵,言言今天生日,有几个同学要来。”
闻言,裴章越的眼神闪了闪,向两人身后张望了下:“你妈妈呢?”
童言:“我不知道。”
最近她妈早出晚归的,俨然一副把公司当成家的模样,她都好几天没看到对方了。
今天过生日都是早上发了条信息给谢凤清,她到现在都还没回,也不知道是不回来了还是没看到消息。
岑外婆叹息:“唉,不容易嘞。好几天没着家了,言言生日都不知道回不回,早上发了信息现在还没回。”
裴章越把东西换到另一只手,护着两人进了电梯:“凤清工作确实忙,太辛苦了。”
“是吧?”
岑外婆顿时找到了知音:“我就说她,一个女人家,何必那么辛苦,非要拼。可是没办法,我一个老婆子,言言又还小,就她一个人不拼怎么行?”
童言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自己外婆话里话外一副“小伙子我对你很满意,我很看好你你怎么不往上冲”的样子只想捂脸。
裴章越想必也是听出来了外婆这话里潜藏的意思,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后背渐渐缓和下来,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风趣体贴,逗得外婆直乐。
直到进了家门,外婆还直着嗓子一直喊:“一会儿过家里来吃饭呀,正好言言生日,人多热闹,她好几年没过个像样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