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今天王小艳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裴章越唬住吓跑。
想到这里,她突然把镜子放下起身,这辈子已经不一样了,那她也不必再纠结于过去,应该努力向前看才是。
童言刚把门打开,就看到正准备推门的谢凤清。
“妈。”
“言言。”
两人同时开口,又闭上。
童言退后一步,把谢凤清让进来:“妈你先进来吧。”
谢凤清看一眼女儿的房间,与以前满是化妆品不同,现在她的书桌上摆满了书籍,到处贴着记写满笔记的便利贴。
她的心里生出一股欣慰,拉着童言到床上坐下:“言言,我有话想问你。”
童言乖巧点头:“你说。”
“今天她来之前,你就知道她了。”
谢凤清用的陈述句,她不傻,相反还非常敏锐,要不然也不会以一己之力白手起家,开了那么大一间公司。
今天童言的表现在那儿了,又加上这些日子的变化,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言言早就知道王小艳,并且很可能还被对方伤害过。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重生回来那么久,也没见童言有一丝变化,没道理突然就那么有主见,还一举把黄莎莎她们成功逼退。
这中间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了她这样的变化。以前她还以为是许元给的刺激,但是今天她却觉得很有可能跟王小艳有关。
童言默了下,然后点头:“是的。”
谢凤清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下文。
童言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一丝笑:“妈,如果我说我是在梦里见过她的,你信不信?”
谢凤清的眼睛眨了下,表情丝毫未变。
这让童言有点意外——
这跟她预想的质疑不一样,她妈怎么看起来好像一副非常平静的模样?
联系到重生回来家里发生的种种变化,童言心里一动,突然升出一股明悟。
于是她不再迟疑,飞快地把自己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以及有关谢荣里外两张脸的事情删删减减全部告诉了谢凤清。
她没说上辈子最终害死自己的是谢荣跟许元,因为谢荣是女主,她怕万一她妈因此跟谢荣对上,对方的女主光环太强,会影响到她妈。
尤其想到未来男主的身份,她更是没敢把谢荣害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原书里也没交代谢荣跟对方是什么时候相遇的,订婚的时候对外宣布也只说少年就相知相恋,谁知道现在谢荣跟对方有没有联系?
谢凤清一直偏头静静听着,表面未动,但心里却拍起了惊滔骇浪——
言言说的事情,尤其前半段自己死前那段事情跟自己上辈子基本相符。后半段她已经死了不知道就无从对证了,但是通过对方说的一些细节,她相信言言没有撒谎!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她死而复生,而言言却是梦回前世,她没想到上辈子自己死后,言言竟然又吃了那么多的苦。
谢凤清死死咬住牙关,眼眶通红——
一定是老天爷见她们一家上辈子死得太惨了才特意给了她们一次机会,一定是!
童言说完,却见谢凤清久久不动,心里不由忐忑,轻轻喊了声,“妈。”
谢凤清回过神来,一把抱住童言,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中有一口气,堵得她一声不得出。
“妈,”童言再次叫:“我只认你,梦里的我太混账了。跑出去找自己所谓的亲爹,结果却一步步把自己害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还有,我最近成绩突飞猛进,我想可能也是因为在梦里又学过一遍的原因,醒来就感觉很多知识就都懂了。”
童言巧妙地把成绩的变化归因于梦境的原因,掩盖了系统的存在。
不是她不相信谢凤清,而是这个金手指太过逆天,就单单现在她用过的两种棒棒糖,紫色的能直接增加智力,白色的则几乎是全能药,谁知道后面还会抽出什么逆天的宝贝来?
相比之下,变美简直就是微乎其微的附加作用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不敢赌,万一被人知道了,把她抓起来当小白鼠怎么办?
所以有关系统的事情她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这个人是谢凤清也不行。
等谢凤清好不容易顺下那口气,抱着童言轻轻拍,想到上辈子的结局,她就感觉非常后怕。
便咬了咬牙,道:“言言,你做的那些梦,是真的。我也做了一部分,不过没你那么长。”
谢凤清生怕童言会再次走上从前的老路,便着重强调了自己也梦到过,所以这些事情一定是真的,一定要慎之又慎。
童言窝在她妈怀里,头顶谢凤清还在不停地絮叨。
童言心里升出一丝暖意——
果然,她妈妈应该也是重生回来的吧,这下子家里的那些变化就说得过去了。尤其保住了外婆的命这一点,真好。
上辈子她刚代替黄莎莎她们入狱,老家就传来了外婆的死讯,所以天知道现在童言每天能看到外婆有多开心。
母女俩坐在床上静静相拥,谁也不愿开口说话打破这份宁静。
直到天色渐晚,岑外婆在门外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终于一咬牙,推开了童言的房门。
“凤清,言言。”
岑外婆打开灯,表情严肃,手上还拿着张名片:“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
岑外婆颤巍巍地把那张名片放到茶几上,深吸一口气:“凤清,你有个大哥……他叫卓语……应该是那什么卓氏地产的老总……我上回查了他公司应该挺大,今天……”
“言言……王小艳这事如果解决不了,可以……嗯,可以找他帮忙。”
短短一段话,外婆说得分外艰难,每个字都像是带着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她心口生疼。
“什么?!”
饶是以谢凤清的心性,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有些懵逼,她一下子站起来:“妈你再说一遍?”
原本放在桌上的名片被她猛然站起的风带起来,一下子飘远。
岑外婆连忙过去捡起来,吹了吹,然后道:“我是说,那个卓氏地产的卓语,他是你哥哥。言言的事情如果你搞不定,可以去找他。”
已经说过一次,再次重复的时候她的语气就流利了许多,只是心里对这个大儿子的愧疚,越发深了——
当初危难当头,她放弃大儿子救了小女儿。而现在小女儿有难,她又要厚着脸皮去找这个被她抛弃的儿子帮忙。
但是她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妈等你决定,如果你同意,妈就去打电话。”
童言注意到外婆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悲哀,似乎曾经发生过令她很伤心的事情。
老实说,现在童言也很懵逼。
原书里她们一家人都死得早,作者只交代了谢凤清是岑外婆逃难带着改嫁过来的拖油瓶,并没有说明她的身世。
——没想到竟然是地产界的新贵,卓氏掌权人卓语的妹妹。
外婆脸上的表情很是落寞,对大儿子的愧疚简直快要把心软的她压垮了。
谢凤清定定地看着外婆递过来的纸条,半晌没说话。
“妈,你想联系,呃,他吗?”
顿了下,谢凤清终于还是没能把那声“哥”叫出来。
岑外婆愣愣抬头,有点没明白女儿的意思。
谢凤清放柔了声音,扶着外婆到沙发上坐好:“妈,我是说,您自己,您内心想跟他相认吗?他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这件事,要看您怎么想。”
岑外婆张张嘴:“王小艳……”
谢凤清打断她:“妈,您不要考虑王小艳的事情,这是两码事。”
岑外婆一呆,喃喃:“可是当初你给言言办户口确实造假了呀,那个亲子证明还有那本假的离婚证,要是法院查出这些……不把言言判给你咋办?”
谢凤清勾唇露出一丝冷笑——
先前是她关心则乱,一心想着王小艳是言言亲妈,就慌了。
“罗明珠找王小艳来,目的肯定不在于她能不能把言言带走,她只是想借此向裴章越表明言言不是我的孩子,就这么简单。”
岑外婆越听越糊涂了,“这怎么还跟小裴扯上了关系?”
谢凤清没有正面答她,而是意味深长地道:“有些人呐,自己心是歪的就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跟她们一样歪。”
话毕,她又一脸认真:“妈,别说我现在还没决定要不要跟裴章越在一起,就算是我跟他已经结婚领证,如果他因为言言不是我的血肉这点就疏远她,那我一样要离婚。”
外婆眨眨眼,感觉越听越糊涂了,这怎么突然又扯到结婚离婚了呢?
童言看着谢凤清,心里一阵感动,扑进她怀里:“妈,那我岂不是真的就成你的拖油瓶了?”
谢凤清的追求者其实一直不少,之所以会单身到现在,童言的存在确实是原因之一,因此小时候她没少被罗明珠她们骂是拖油瓶。
看着抱在一起的女儿跟外孙女,外婆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明悟:难道小裴很厉害很有钱?
这样一来,罗明珠突然作妖的举动就好解释了。
——那她刚刚还巴巴的拿出大儿子的联系方式,岂不是自寻烦恼?
岑外婆心里一松的同时,又生出股怅然:自己果真是老了没用了吗?
跟谢凤清拥在一起的童言眼角余光瞥到外婆的表情,她连忙一头又钻进外婆怀里蹭了蹭:“外婆~我简直太爱你了!家里就数你最心疼我了~”
童言的话让岑外婆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她笑着拍了下童言:“就你会哄我。”
“哪有!”
童言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看,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竟然还有那么厉害一个舅舅!外婆你很想认他吧?见见呗,反正见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对了,外婆,为什么这么多年,您都没说过我还有个舅舅啊,说说呗!”
童言蹭着岑外婆哄她,一方面是怕她把事情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另一方面也是她实在是好奇自己怎么突然多出来个舅舅。
谢凤清抬手戳了童言一下:“就你机灵!”
童言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她看出来了,但是她也不在意,反正现在她妈自己肯定也好奇得不得了。
岑外婆拍童言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起来。
原来,当年岑外婆的家乡发大水,当时她不在家。
等她回来,家里已经被淹了,谢凤清跟卓语两人一左一右,扒着门前两根树枝求救。当时船上只有一个位子,而谢凤清扒的那根枝桠已经快要断了,她便叫人先救了谢凤清。
哪知等她们再回来准备救卓语的时候,卓语早就被水冲跑不见了。
再后来,外婆她们临时扎营的救援营地被再次涨起的水冲垮,她跟谢凤清被大水冲到清市附近,被谢庆时,也就是谢荣的爷爷给救了起来。
后来外婆便带着谢凤清改嫁给了谢庆时。
这么多年她早就放弃找卓语了,觉得那么小一个孩子,当年被水冲跑之后肯定活不成了。
哪知就在她被谢凤清接入清市不久,有天她买菜回来路上突然被一个人拦住,那个人就是卓语。
卓语当初直接被水冲出了国境线,小小年纪就被迫流浪异国他乡,吃了多少苦他心里就有多少怨,怨当年母亲放弃自己救妹妹,即便他内心也明白当时如果救了他那被冲走吃苦的人就会是自己的妹妹。
所以母子两人的第一次重逢,气氛是相当的不友好。
到现在外婆一想起来,都还忍不住抹泪:“是我不好,当初我就应该让他们救你们两个,然后我自己在原地等。”
但其实她内心也明白,就当初那状况,如果真是她自己等在原地,只怕卓语兄妹两个后来都活不成。
当年那次灾,尤其是第二次涨水的时候,死了实在是太多人了。
……
谢凤清当年灾后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因此对于这段往事她也是头一次知道。
看着岑外婆因为往事自责不已,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同为母亲,她非常理解当初岑外婆做出这样的抉择的时候内心有多痛苦,尤其因为这个抉择还失去了另一个孩子的时候。
“妈,别想那些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活着就是好事啊,对不对?”
谢凤清拥着岑外婆:“您想他就去见他,他不认你你就远远地看一看,心安就行。咱们自己好好的,他需要的时候搭把手,不需要的时候我们就远远看着。”
外婆长呼一口气,抹干眼泪,点头:“好。”
说完这些她这心里就好受多了,这些日子她简直夜不能寐,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当年大儿子扒着树枝哭着喊“妈,我害怕,别丢下我”的模样。
一家人定下日后找机会跟卓语见见的决定,日子就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里隐藏了多少暗涌,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罗明珠是在第三天上的门,是跟谢成栋还有谢奇谢荣兄妹俩一起来的。
谢成栋走在最前,脸色铁青,虎虎生风。
他最近两个月一直在跑长途运输,今天一回来就听罗明珠幸灾乐祸地说王小艳上门找童言她们的麻烦。
这个老实懦弱了半辈子的男人瞬间就怒了。
老实说,谢成栋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
他胆小怕事,怕老婆,怕孩子,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没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这些年才会让家里被罗明珠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
但是就这样一个怂哒哒的男人,偶尔也会硬气一回,会觉得老婆孩子做的不对,会来给谢凤清撑腰。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外婆跟谢凤清总是会对他们一家人心软的原因之一。
*
罗明珠快步跟在谢成栋身后,一脸的不以为然,谢奇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