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若确实是饿了,看到豆腐皮和鸡蛋的那一刻就馋坏了,立即把手里的烧饼给了爷爷。
爷爷接过烧饼,掰开,从袋子里拿出来了一双筷子,先加了点豆腐皮进去,又夹了个鸡蛋进去。
夹好之后,他把烧饼还给了小女孩:“给,丫头。”
许东若接过烧饼,没有着急吃,先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爷爷。”
爷爷笑呵呵地回道:“不客气。”之后他又给自己孙子夹了个烧饼。把豆腐皮和鸡蛋给两个孩子分完了,自己则干吃烧饼。
老少三人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老人温声问了句:“丫头,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呀?”
虽然爸爸妈妈说过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因为很有可能是坏人,但是许东若觉得这位爷爷一点也不像是坏人,反而觉得他很亲切,于是就乖乖地回答:“我妈妈叫林巧倩,爸爸叫许澎。”
爷爷继续询问:“那你是怎么和他们走散的?”
许东若微微拧起了小眉头,神色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难过:“妈妈爸爸下车了,姐姐让我先去找他们,我没找到。”
这次皱眉头的那位换成了爷爷,因为她这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压根没办法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叫爸爸妈妈先下车了?怎么还会有个姐姐?要是姐妹俩全在车上,当爹妈的怎么会不带着孩子就下车呢?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他也没追问,因为这丫头看起来也就六岁多一点,要是能一码一码地说清楚情况,也不会丢了。
想了想,爷爷又问:“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从哪来的?要去哪?”
“我们从奶奶家来的。”至于奶奶家在哪座城市,她没记住,只记得自己家,“要把姐姐接回自己家,妈妈说我们家在西辅。”
西辅,众所周知的大城市。
爷爷听邻居说现在的大城市基本上都普及了固定电话:“那你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
许东若点头啊点头:“我记得!70……咦,后面是什么来着?”才背了两位数,她就忘记了。
妈妈之前教过她,她当时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却又给忘了。
小女孩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忘记了……”
“啊?”郑不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忘呢!”
小哥哥怎么这么凶啊!许东若的眼眶又红了,噘着小嘴巴,委屈十足地看着郑不凡。
郑不凡唯恐她又要哭,赶紧把头埋了下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闷头吃烧饼。
爷爷也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盯着自己孙子,语重心长道:“不凡呀,你不能对小姑娘这么凶,不然以后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郑不凡耿直而不自知:“我没有凶她,我就是觉得她有点笨。”
爷爷:“……”
许东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瞪着郑不凡:“我才不笨呢!”
哭着走到马路上,车来了也不知道躲,家里电话还记不住,这不是笨是什么呀?但是他怕她又哭,于是把这话憋在了心里,回答:“好吧,你不笨。”
许东若的小嘴巴依旧噘着,显然还在生气。
郑不凡无奈,最终,他屈服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笨。”
许东若这才收回了小嘴巴,很大度地回了句:“没关系。”
郑不凡心累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烧饼。
烧饼不会生气,烧饼也不会哭,还是烧饼好相处。
俩孩子闹够了,爷爷才再次开口:“丫头,你摸一摸自己口袋,看看有没有东西?”一般家长带着孩子出远门,都会在孩子兜里放张纸条,上面写着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以防孩子走丢。
许东若先摸了摸自己左兜,什么都没有,又摸了摸自己的右兜,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币”。
“我的兜里只有这个。”小女孩道。
郑不凡闻言抬头,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金币”:“这个是巧克力么?”他只在学校小卖铺里见过这种“金币”,却从来没买过,或者说,他从来没买过任何小零食,因为爷爷挣钱很不容易,他不能乱花钱。
许东若点头:“恩,就是巧克力。”想了想,她朝他伸出了手,把那枚金币递到了他面前,“给你啦。”
郑不凡一愣:“为什么给我?”
许东若的声音很稚嫩,奶声奶气的,却又不失真诚:“谢谢你给我烧饼,还带我过马路。”
郑不凡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赧然挠头一边回:“哎呀,都是小事。”
爷爷笑了一下,道:“丫头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听了爷爷的话后,郑不凡才接过金币,耳尖还有些微微发红。
该问的事情都已经问完了,爷爷就没再说话,吃完烧饼,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继续修鞋。
郑不凡盯着爷爷手里的皮鞋看了会儿,问:“这是王叔叔的鞋么?”
爷爷微微点了下头:“恩,他去所里开会了,开完会就回来了。”
猜对了鞋的主人,郑不凡略带得意道:“我看着就像他的鞋,他每天去那么多地方,鞋怎么可能不坏?”
爷爷道:“这说明小王工作认真,负责,是个好警察。”
小王是附近派出所的片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工作勤勉任劳任怨,曾有次为了帮助独居老人找丢了的猫在寒风中吹了整整一个晚上,还风趣幽默,深受附近广大人民群众的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老人的话音刚落,小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鞋摊前:“李叔。”
爷爷本名叫李国强,生性温和老实,几乎一辈子没和别人急过眼,出了名的老好人,除此之外,他还是附近一片出了名的鞋匠——来他这里修鞋补鞋,便宜实惠又耐穿,而且几乎看不出来修补痕迹,手艺极其高超——所以片警小王经常来他这里补鞋修鞋。
平时小王来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但今天他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低落,好像有什么事压在心头。
爷爷闻声抬头,道:“再等几分钟就好了。”
小王犹豫了几秒钟,最终叹了口气:“李叔,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爷爷正想跟他说说这小丫头的事,但是听到这话后,只好说道:“什么事?”
小王:“刚才所里开会,主要针对咱们这片广场的整顿。从下个月起,这里就不能再摆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要变灰姑娘了……但是,生活虽然拮据,爷爷和不凡对她的爱和呵护却一点也不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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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总小时候是有些直男,但是在照顾(小)妹(媳)妹(妇)的过程中,会改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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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又名:《霸总崛起:大佬和他的迷路小娇妻》【狗头】
第11章 跟我回家(五)
从五年前这片广场建好时起,就有不少人推着小车在这里摆摊做生意,这里紧邻火车站,人流量比较大,虽然偶尔会有城管出没,但那个时候上面对市容市貌的要求也不严格,所以管的也松,基本上出于一种无人管理的状态。
爷爷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在这里摆修鞋摊了,虽然收入绵薄,但也足以养活自己和孙子。
现在广场要整改,这个消息对于爷爷来说不啻于一场大变故,然而还不等他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郑不凡就抢在他面前开口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叔叔,焦急又担忧地问:“为什么不让摆摊了?”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郑不凡虽然年纪不大,但比起同龄人的孩子来说,他更懂得这个社会的残酷性和挣钱的艰辛。
“唉,还不是因为要整顿市容市貌吗。”虽然是郑不凡问得问题,但小王是在对着老人回答问题,“咱们县城就这么一个小火车站,这片广场就在火车站前面,谁来咱们南城,一出火车站首先看到的就是这片广场,这片广场就相当于咱们县城的脸面。现在广场上这么乱,对城市形象影响太大了,必须要好好整顿一番。”
爷爷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能够理解政府和小王的工作。听完小王的话后,他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行,我知道了。”随后又心平气和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开始整改?”
小王回道:“下个月一号。”现在已经月底了,距离下个月一号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从一号开始,广场以及周围就不允许再摆摊了,不然是要罚款的。”
对于大部分小商小贩来说,罚款比批评教育管用。
爷爷再次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他就没再多问什么关于广场整顿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不凡今天在火车站门口遇到了个小丫头,和爸妈走散了,你看看这该怎么办?”
“我刚想问问这丫头是谁家孩子呢。”小王早就看到了坐在郑不凡身边的小姑娘,“她是怎么和爸妈走散的?”
爷爷把刚才从许东若那里问出来的一些信息尽数告诉了小王:“丫头只知道家在西辅,没记住家里的电话号码,身上也没有联系方式。”
小王听后沉吟片刻,微微向前探过了身,特意压低了嗓门,用一种仅能让爷爷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不像是走丢了,倒像是遗弃。”
老人一惊,微微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小王。
显然,他有点不相信这种可能性。
小王低声道:“要真像是这丫头说得那样,既然一家四口是去西辅的,当爹妈的怎么会中途下车?下车还不带孩子?这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老人回道:“我也觉得当爹妈的不能中途下车,但孩子也不可能撒谎呀。”
小王轻叹了口气:“孩子是不能撒谎,但是大人能呀。按她说得,姐姐让她下车去找爸爸妈妈,她没找到,所以丢了。这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姐姐撒谎,要么当爹妈的教姐姐撒谎。”言毕,小王抬头看向了许东若,语气温和道,“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许东若乖乖地回答:“妈妈说我六岁半了,马上就七岁了。”语气中隐隐还有些骄傲,好像自己到了七岁就能变成大人了一样。
小王继续询问:“你姐姐多大了?”
许东若:“姐姐比我大三岁。”
“那就是十岁了。”小王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声和爷爷交流,“才十岁的孩子,能干出来把亲妹妹骗下车的事么?根本不可能,除非这孩子是小畜生。八成是大人指使的!”
小王的语气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怒意,随即又叹了口气,目光悲悯地看了看正乖乖坐在小马扎上吃烧饼的小丫头,惋惜道:“多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爷爷也觉得才十岁的孩子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但又觉得当爹妈的人也不可能干出来这种狠心事儿:“说不定,真得是走丢了呢?”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我尽量帮着找一找,但是……也别抱太大希望。”小王委婉道,“李叔,你还记得去年夏天那个在广场绿化带里找到的女婴么?”
南城的地理位置偏东南,夏天天亮得早,有些买早餐的摊主起来的也早。去年夏天的时候,有个卖包子的阿姨刚推着车过来,就听到了不远处绿化带里发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
大早上广场上的人也不多,阿姨就朝着绿化带走了过去,结果竟然在植物丛里看到了一个粉色的襁褓,里面包着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女婴。
爷爷也听说过这件事,他只知道后来那个卖包子的女人报了警,警察来了,把孩子抱走了,却不知道孩子的去向,关切地询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送孤儿院了。”小王再次叹了口气,“找不到父母是谁,只能送孤儿院。”言毕,他又看了一眼许东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未来。
爷爷没说话。
“虽然已经是新时代了,但当今社会,大部分人的思想还是落后,总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但是计划生育又严格,怎么办?要么不生,要么把生下来的女孩送人。我们当时还抱着那个女婴去医院做了检查,身体各项指标都合格,当爹妈的为什么扔了?还不是因为是个女孩。”小王无奈道,“像这个丫头,她说她还有个姐姐,也就是说家里已经俩女孩了,爹妈要是想再要个男孩,计生办的人肯定不同意,更何况是西辅那种大城市,抓得更严,我看她八成就是被遗弃了,身上还没个联系方式……唉。”
爷爷不置可否,还是想努力一下:“还是再找找吧,万一是真不小心丢了呢?孤儿院那种地方、孩子去了……唉。”
小王了解李叔的为人,慈悲心软,于是回道:“放心吧李叔,我肯定会尽力而为。但是这丫头,今天该怎么办?是让她跟我回所里还是先留在你这里。”
爷爷回头看了一眼,两孩子正在有说有笑,相处的其乐融融,想了想,道:“先留在我这里吧,等你那边有消息了再说。”
“行,只要有进展我马上来找您。”小王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句,“叔,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咱们管不了,您也尽力而为就行,有不凡就够了。”
爷爷明白小王的意思。
其实,不凡并不是他的亲孙子。
他老伴的身体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好,所以俩人一直没孩子,不凡是他们收养的孩子。
老人曾有一位多年好友。七年前,好友一家不幸出了车祸,只留下了三岁的小孙子,这个小孙子就是郑不凡。
老两口得知此事后,主动收养了这个孩子,并视如己出的抚养、照顾着。
在三年前,老伴也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了爷孙两人。
老人今年六十二岁了,收入全靠给别人修鞋补鞋,无论风吹日晒下雨下雪,天天赚得都是辛苦钱,养个孩子挺不容易,孩子要吃,要穿,要上学,即便再节省,还是要花费一大笔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