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管家战战兢兢,华容琅深呼吸努力平息自己心里的怒意,这会儿看到王府的老人儿一把年纪还跪在地上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气宋管家,但更是气自己,若不是自己瞎了眼,华容舟又这么会和现在一样被人不待见。
他以为的华容舟娇气,不守礼数,常常言出无状,可事实上华容舟点礼数比谁都周全,她生的美丽,人又聪慧,不然不会宫里的陛下都会瞧上眼,封了赏赐。
“你先下去吧,宋叔你也是王府的老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宋叔心里也有数……容舟的丫鬟这次好好挑一挑,嬷嬷也备上,至于侍卫……”华容琅微顿,随即道:“侍卫就从我院子里挑一些。”
宋管家最后还回去了,二少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要好好办,四小姐现在也不是一般人了。
抹了一把老脸的宋管家走时还在惶恐之中。
华容琅好似累极,斜斜靠着椅靠。
他往日从山岚书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了晚膳,晚膳用过便是温习课业,可今日他拿着册子却频频走神,每个字他都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但是飘过面前时却又好似第一次瞧见。
每个字都是单独往外蹦,张牙舞爪的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华容琅索性放下册子写起宴会的请柬来。
“二公子!书院那头来了文书。”王生从外头进来,将一面折子递上来。
华容琅接过,拿在手中很是不轻,这里头该是写了多少的字,打开来看,足足折了七折,每一折上头都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
分了男学和女学,男学这面他粗略看过,原来是每旬的测试排名和分数,按着分数的高低,他一直都是排在男学一众人的上头的,这无甚稀奇。
等翻过再看女学,上头的结果可就让人颇为意外了。
容舟最初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到了最近一年才排到了后头,堪堪的位居最下头同楚燕作伴。
与之对比明显的就是华璇清,最初那年不算良好,但慢慢的排名越来越高,最后一年就同他一样,在一众女学的上头。
“二公子,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书院的人说是那头紧赶慢赶重新改出来的成绩,这会儿才算是真实有效的。”
王生继续道:“外头还有许多试题,二公子每旬的试题都送了下来,就连太子妃娘娘的,还有县主的也一道发了下来,不过太子妃娘娘的送去了太子府,县主的送去了东区……”
“无碍……”华容琅沉沉的叹着气:“外头的那些都送去烧了吧。”
\"少爷!直接是烧了么?\"王生劝道。
“烧。”
华容琅看着女学排名底下的华容舟的名字闷声闷气。
容舟在山岚书院里头洗清了罪行,但这是这事应当是还同林家有关,只是不知林尚书之前为何还敢如此耀武扬威的过来倒打一耙,又是什么人在后头给他做助力。
这题解不开,华容琅似乎想起什么旁的东西,突然惊惧起来。
若是林夙这一事是假的,那天家退婚这事却是真的,容舟本就不是那般德行不佳的人,可容舟的婚事还是就此告吹。
华容琅身上寒意四起,他可也算是将容舟的婚事给一手摧毁了去,甚至还同宫里说让华璇清嫁了过去!
这都叫做什么事儿!
华容琅死死的捏着狼毫笔,却是许久都一个字未动,一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请柬上还是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鞠躬!
第40章 来日可期
一晃儿就快到中秋圆月之夜了, 这几日月色都是极好的。
绒团这几日也不回顾罹尘的宅子, 许是和华容舟亲昵,晚间也要待在华容舟屋子里。
华容舟每日亲自取了帕子沾了水给绒团擦拭,白毛儿每次慵懒的瘫在华容舟怀里喵喵叫的时候, 华容舟都万分满足。
华容舟抱着猫儿伴着月色从东区街铺往宅子赶, 天刚刚暗了不久, 她刚好是得了平南王府传来的消息。
她的县主宴会是要在平南王府里头办的。
这番下来她再是不愿, 也要回去平南王府了, 毕竟她现在尚且还在王府的族谱上, 不回去不合礼数。
为这事心里繁杂,华容舟干脆带着茶四拐了一圈去了茶馆。
“县主!”王守成连忙迎了上来。
华容舟抱着绒团进来, 茶馆里头折了木樨花汁, 金黄的小点花朵儿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绒团猛地闻见这花香还生生打了个喷嚏。
“我就来随便坐坐, 王叔不要客气。”
王守成笑得迷了眼, 把华容舟往楼上引:“那怎么成!现在您是县主了, 身份可不一样了……”
茶馆二楼也点了烛火,这会儿华容舟来了, 王守成让小二又点了两盏烛火,绒团一进来就闹着从华容舟怀里跳下。
小白爪子踩在竹竿铺就的地板上, 吱呀作响,绒团好似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踩着绿色地板咬着尾巴转圈圈。
华容舟喝了杯茶,她今日也不算是无缘无故就来, 她心里藏着事儿,关于顾罹尘她总是想了解的更多一些,干脆来了茶馆问问王守成。
王守成果然对这上京的东区万分熟悉,尤其提到顾罹尘王掌柜的更是有几分骄傲。
“县主还不知道吧,之前您府上用的冰都是我从将军宅子里换的。他们府上的管家和我大小一起长大的,我开茶馆他本是普通一教书先生,说起来县主可能还不相信,他本是从上京城外来的,来了这儿一门心思要去当先生,只是后来他被将军用了,现在还在将军府上做管家!”
华容舟静静听着,绒团儿还在那处绕着圈儿,似乎也不觉得晕头转向。
“那王叔可知将军的事情……”
在上京城中心大多都唤顾罹尘一声侯爷,但是到了边郊之地倒是唤顾罹尘将军多一些。
“将军常来喝茶,隔壁雅间就是常给将军备下的。”
华容舟点点头,她头一回见顾罹尘就是在王守成的茶馆,那时候估计顾罹尘也在隔壁,她在这件竹轩雅间。
“将军喜欢喝茶,而且每次给的岁银有多,我便时常为将军留了位置,尚且就算是将隔壁的雅间给定下了。”
说到顾罹尘,王守成明显有几分激动,一口一个将军,甚是看重顾罹尘的模样。
百姓不懂什么爵位王位,只知谁打了胜仗,谁在边防保护着崇朝国。
谁家没有个在军营之中的儿子,每三月士兵归家之时,百姓心心念念就是在上京京郊大营的儿子怎么样。
这事华容舟不甚了解,倒是王守成熟悉的很,他和打铁铺子的李秀全常有往来,中秋过会,李秀全他儿子李全明就要回来了,所以这几日也是东区买上好些肉食回去煮着。
王守成又是连连道:“将军在上京京郊大营还颇为威严的,据说将军不怎么归去西区的王府住着,说来也是,好巧不巧,将军的宅子就在县主您隔壁。”
华容舟点点头,脸色也有些软软的,顾罹尘就恰好住在她隔壁,这算什么缘分。
她一边听王掌柜的讲堂堂镇远大将军的故事,一边持起茶盏喝茶。
绒团不知道什么时间过来了,毛茸茸的毛色脑袋埋在华容舟的素白群袂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蹭着她的腿。
华容舟索性将绒团抱到桌子上。
绒团确是焦作不安,脑袋还在华容舟手上蹭来蹭去,王守成也瞧出几分不对劲:“县主,你这猫儿……”
华容舟顺着绒团的脖颈摸着,给猫儿顺着毛,但是绒团突就耳朵竖起,尾巴也翘的老高。
“喵呜!”一声绒团蓬松的毛发顺着华容舟的素手划过。
华容舟一时不察,绒团从指边溜走。
烛火氤氲之下,猫儿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微微敞开的轩窗之中。
隐隐约约之间,华容舟还能听见猫的跳窗前那一声“喵呜……
华容舟:!
王掌柜:!
……
月色泼墨,一身玄衣的顾罹尘更是隐藏在月色之中,今日他出了京郊大营并未骑着赤金马,而此刻这匹枣红色的马儿颇为温顺。
侯爷今日心情可谓是很不好了,底下探子得来的消息,似乎是北渊国那头,出了什么事故,起了动乱。
为这事儿侯爷今日可算是连番下了好几道文书,送去了北渊。
也是因此,侯爷心情不佳。
可是按着之前的计划,侯爷早该从上京城中离开的。
二人一路驾马打算回去,路经茶馆,赵耳訾还没反应过来,自家侯爷就已经飞速从马上而下。
等回转过身子,赵耳訾只见自家侯爷玄色衣衫中就藏着那只白色猫儿。
不可能独独绒团在茶馆,想必今日云岚县主也在茶馆之中。
“你先回去。”
赵耳訾很守本分的牵着撅着蹄子的枣红马离开,他才不承认刚刚听到了侯爷的那一声愉悦闷哼。
顾罹尘加快了脚步往茶馆里头走。
华容舟早就踏下台阶,看到绒团无事,甚至这憨憨还翻着蓝眼珠子看着她喵喵叫,华容舟心里一股子气就消了。
好端端的,绒团“喵呜”一声就从二楼阁楼跳下,华容舟的茶都翻了去,连忙下楼找绒团。
绒团这会儿好似不知错,还在“喵呜”不停的舔着顾罹尘的手。
王掌柜瞧见将军今日居然来了,便也回了位置继续敲算盘。
顾罹尘心情颇为不错的将猫儿递给华容舟,但是绒团似乎发现女主子这会儿心情并不爽利,只是缩着脑袋不肯过来。
华容舟这会儿还是有几分生气了,侧着头不去看顾罹尘怀中的猫:“我才不抱它,这又不是我的猫……”
这会儿狭窄的楼梯上二人堵着不上不下,顾罹尘索性又将猫儿抱了回来。
华容舟看他缩回手中的猫儿又有几分不舍,可是这猫顾罹尘的确没言明送给她,华容舟只是在心里酸味。
她微微欠身靠着墙壁,顾罹尘从她身侧而过,只是路过她的时候忽然一顿,一双温热的大手牵着华容舟的手:“你不抱着你的猫儿走,那我牵着我的猫先上去了。”
华容舟:……
上了楼以后华容舟点呼吸还有些快,突然被人牵着手华容舟有些不习惯。
她不是没有牵过男子的手,小的时候她大哥时常牵着她的手,甚至还经常背着她逛庙会吃糖葫芦,但是那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猛地被顾罹尘这么一牵,华容舟就像原本炸毛的猫儿突然安稳下来,收回了原来外露的焦急和不悦。
顾罹尘一手抱猫一手牵着华容舟,心里也蹦的有些快。
但是现在华容舟心思不在于此,倒是让顾罹尘微微有些恼,她这是被顾齐渊牵了多少次才会这般淡然。
顾罹尘到了雅间放下绒团,这才拉着华容舟坐下,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本侯牵你的手你有何感觉?”
“啊……?”
华容舟还停顿在昔日和大哥游玩庙会的场景,顾罹尘说话她都没怎么认真听:“侯爷刚刚说什么?”
“刚刚本侯牵你的手你是如何感觉……”顾罹尘再问一遭。
华容舟看着自己的左手,此刻正在被一只大手牵着:“像我兄长一样……”
她拼命遏制跳的飞快的心,只是呼吸微微沉了下去,伪装不过去。
顾罹尘细细打量着华容舟。
两腮如飞雪飘红,桃花眼也是眉目传情,一身白衣在这翠青雅间之中很是很有风情。
故意使了几分气力揉捏了华容舟纤细的手,女孩子的手纤细柔腻,握在手中滑嫩异常。
似乎是不满意只是这般牵着华容舟的手,顾罹尘大了几分胆子和华容舟十指紧扣。
华容舟早在回神以后就被顾罹尘的一番作为惊讶到。
除却大哥她便没有牵过旁的男子,哪怕两辈子都追着太子顾齐渊跑,她也没有和顾齐渊牵过手,更没有像这般……
华容舟红着脸撇了眼顾罹尘握着她的手,那只大手和她的手十指紧扣,修长的手指节分明,掌心有些微微的糙。
那是战场手握兵器留下的印记,此刻都在烛火光下颇为暧昧。
“你松开……”华容舟耳尖烫的她受不住。
可她手上的力却明显大了几分,甚至温热的手还就着她的虎口微微摩挲:“我不,既然说是像容舟兄长,不若就将我当做容舟的兄长。”
顾罹尘刚刚心里松了一口气,是谁都行,只要不是顾齐渊就可。
绒团不知道这两位主子在做什么,只是舔舔自己白绒绒的爪子,随后将爪子搭了上去。
现在顾罹尘心情颇好,愉悦的模样透过昏亮的烛火到达华容舟眼底。
好不容易握够了,顾罹尘舒爽的微微后靠着松开了华容舟的手。
将面前女子羞红的耳尖收在眼底,顾罹尘道:“它刚刚是不是跳窗了?”
说到这个华容舟就来气:“刚刚我的心都拎着了,这么高的位置它说跳就跳……”
虽然嘴巴上说着嫌弃,华容舟还是忍不住握着绒团的爪子摇啊摇:“它刚刚是被侯爷接住了?”
“嗯……赶巧。”
其实顾罹尘本可以不接绒团,但是绒团不可能一个猫在这,想必华容舟今晚也是在的,他这才出手接住了在空中扑棱着爪子的绒团。
绒团早就不惧怕高了,在宅子里隔三差五被他扔上墙头,这么高点高度绒团不在话下,被接住以后还讨巧的朝着他“喵喵”叫。
但若是不接住绒团,顾罹尘可以想象到华容舟担心的模样了。
华容舟直觉她和顾罹尘之间不对劲了,有什么破土而出,只是华容舟心里想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感情,这会儿半抱月盘高挂,华容舟也打算离开了:“天色已晚,容舟先回去了。”
她赶不及的离开,却在半脚踏出竹轩的那瞬,被低沉男声唤住:“云岚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