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仪感觉到脸上一凉,头偎在少年怀里,平静道:“贺朝羽,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跑吧。”
贺朝羽分出神来,轻描淡写一般道:“别说傻话了。”说完,他唇角又勾出个笑来,“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几番追逐下来,贺朝羽逐渐有些筋疲力尽,体内却有一个暴戾的种子一直在萌芽,唯有抱紧怀里的芬芳,才能平息。
头顶的枪声变得遥远,他默默数着,还有两发子弹,身后的何磊生虽然没被击中要害,但是他失血比自己严重,想到这,他眉眼变得狠厉。
杀了他!
“砰砰”两发子弹呼啸着被避过,贺朝羽忽然停了下来,他在薛慕仪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睨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贺朝羽!”薛慕仪低呼一声。
“呀,没子弹了。”楼上少年笑着用枪托撞了撞栏杆,“怎么办?”
贺朝羽转身,看着何磊生的手要扯住他的胳膊,他忽然朝着何磊生的胸口狠狠撞了过去。
他冷笑,看来,得先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伤口被撞得瞬间迸裂,何磊生立刻喷出血来,膝盖一软,他跪在了地上,野兽般的眼睛却望向了贺朝羽。
贺朝羽忽然冷笑一声,抬脚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黑得成了诡艳的绀青色,他忽然狠狠踩在他的手指上,带着酣畅淋漓的痛快,“你是用这只手碰的她吧?”
楼上少年满意地看着贺朝羽。
薛慕仪陷于黑暗中,对周遭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她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出是指骨断裂的声音。
她在心头一叠声唤着,贺朝羽,贺朝羽。
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磊生闷哼一声,贺朝羽唇角勾出笑,眉眼艳丽到令人不可逼视,他俯身,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看来这次,要真的说再见了。”
“咔嚓”一声,恶鬼终于被折断脖子。
薛慕仪终于唤出声,“贺朝羽!”贺朝羽连忙蹲下来,暴力与荷尔蒙交锋的感觉再度袭来,他解开她手上的绳子,语气压抑,温柔到了极致,“睨睨,别怕。”
可他的一颗心却被阴暗的想法占据。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多么想把娇小姐一口一口吃掉,奶油蛋糕,涂上草莓果酱,甜美芬芳。
手上束缚被解开,薛慕仪立即抱住了贺朝羽,用细碎的泣音,一叠声道:“贺朝羽,贺朝羽!”
“我在。”
他冰冷的手指正在掀开她眼上的黑布,“砰”的一声,他却看到自己的胸口开出一朵鲜妍的玫瑰。
薛慕仪尖叫一声,“贺朝羽!你把他怎么样了?”
少年笑吟吟道:“我手中还有一颗子弹,是从何磊生胸口取出来的哦。”
贺朝羽茫然地垂下了指尖,黑布后面的结怎么也解不下来,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再见,贺朝羽。”
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语气。
“噼啪……”
贺朝羽听到遥远的天空像是玻璃碎裂,四周的场景开始飞速转变,只有他和怀里的娇小姐依然留在原地。
脑中的指令蜂拥而至,像潘多拉盒子底下预留下来的希望。
他忽然低头,殷红的唇吻上了薛慕仪的唇瓣,“别哭,睨睨,我是为你而生的。”为你而死是我的宿命。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值得,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薛慕仪说不出话来,想要努力将眼前的黑布摘下,看清贺朝羽的模样。
十八岁的少年反派,死于饮弹自尽。
可她的贺朝羽,甚至才十五岁,仿佛一个绝望的诅咒。薛慕仪眼中的热泪不自觉滚落。
她的手颤抖着往脸上伸,手腕却被少年狠狠攥住,他凶狠地将她的牙关打开,用尽力气去向他的娇小姐献上最后一吻,哪怕泪水、血腥味都夹杂在一起,他也丝毫不顾。
薛慕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再挣扎,死死抱住了他,仰头流着泪回应着他,两个人的气息抵死纠缠在一起。
“睨睨……”
一声呢喃,贺朝羽身体逐渐透明,薛慕仪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恭喜宿主薛慕仪,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
薛慕仪眼前黑布忽然掉落,她看见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坏,春秋冬夏,生老病死重新轮回。
她看到新的世界。
薛定山没有死去,他和林瑶清白头到老,他们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薛慕淮,女儿叫薛慕华。
薛慕淮最后和一个叫施慧如的书香世家女子相恋,没了身份地位的阻力,他们一生幸福又顺遂。
她还看到陆芝芝不再为爱疯癫,她和贺援相爱结婚生子,儿子叫贺云齐。
最后,薛慕华和贺云齐在一起了,两家人的结合不再是复杂的悲剧,多么完美的结局。
只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薛慕仪,也没有贺朝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很久,小结局还是be了,(不要打我)
但是最后结局肯定是好的,大家千万不要难过,只是,这个故事牵扯到后面的世界,还有男主身份,总之,糖一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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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囚笼
“光明神啊, 请您赐予我们神谕, 让光明降临,为我们解除瘟疫的痛苦。”
黑雾弥漫在翡冷翠的天空,巨大华美的神像下, 有几个面色消瘦的人虔诚伏在地上祈祷, 四肢贴地, 顶礼膜拜。
更狂热的信教徒甚至吻上了神像的脚趾, 即便那里曾经被来自下水道的老鼠爬过, 他眼中希望的光芒依旧像暗夜中的星辰, 灼灼跳动。
可惜,光明神是不会眷顾这个黑死病蔓延的城市, 尽管这里教堂林立, 可教堂顶楼伫立的,从来都不是圣洁的鸽子, 而是食腐肉的乌鸦。
因为这个繁华的城市, 鱼龙混杂, 异教徒太多了。
不同的语言文字信仰交融,往往会淬炼出刀锋般的隔阂, 这些异教徒为了争夺信仰开始诋毁光明神,神的信仰力逐渐下降, 他再也听不到自己子民祈祷的声音。
子民又在一次次失望中,对神弃如弊履,如此恶性循环下,境况变得越发糟糕, 翡冷翠都终年笼罩在死亡与绝望中。
少女裹着黑色斗篷在潮湿的街道上行过,仰头看着仁慈俊美的光明神,喃喃自语:“竟然是穿到这个世界来了。”
这是薛慕仪的第二个任务,目标世界是自己笔下的西幻世界,一个有光明神、精灵、人类也有魔王的奇幻世界。
而她这次的身份是一名叫莉莉的魔女。
蹙了蹙眉,薛慕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记不起第一个世界的事了,她只记得自己通过了任务,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胸口莫名一颤,她下意识抚了抚,却发现钝钝的疼。
正想着,身边有名卷发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斗篷,手持一枝玫瑰,恳求道:“美丽善良的少女,买枝玫瑰吧,求求您了,我的妹妹露亚快饿死了,我想给她买香甜的面包。”
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碧绿的眸子泫然欲泣。
薛慕仪被他盯得不忍心,从斗篷口袋中拿出一枚银戒指,苍白到能看清血管的手心伸了过去,“我只有这个,可以么?”
小男孩一怔,局促道:“这……太贵重了……”
旁边立刻有个金发小姑娘夸张地叫了起来,“我的赫伊啊,莱特,你是疯了不成!”光明神在上,世上有比莱特更傻的人吗,到嘴的珍馐竟然还推辞。
赫伊是光明神·的·名·讳,亦是翡冷翠最为正统的信仰,同样的,这个世界的男主也叫赫伊,他是被神眷顾的光明圣子。
善良、优雅、美丽。
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薛慕仪藏在斗篷下的脸庞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很喜欢你手中的玫瑰,它的色彩艳丽得像被神用唇亲吻过,无论多少个银戒指换我都心甘情愿。”
说完,她从莱特手中接过玫瑰,银戒指落到他掌心,雪白的胳膊从宽大的斗篷底下伸出,莱特只来得及瞥到少女纤细手腕上,蜿蜒着的荆棘伤痕。
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转身了,莱特连忙朝着她的背影道:“愿光明神眷顾你!”薛慕仪默默听着,心底想着,光明神绝对不会眷顾她这种魔女。
毕竟,原主可是个用无辜小孩血肉维持不老状态的坏魔女,作恶多端,最后被男主赫伊用圣十字架钉穿心脏,死在了神像下。
斗篷衣摆划过神像,薛慕仪将玫瑰别在了口袋里,然后轻盈地转过广场,就要朝着最大的圣庭教堂而去。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找到这个世界的反派,她才好开始拯救任务,圣庭教堂是反派第一次现身的地方。
顿了顿,她发现自己居然不记得反派的名字了。
教堂的钟声响了十二下,薛慕仪脑中不自觉嗡鸣了一声,像是紧绷的弦忽然断裂,她知道,时间到了。
下一秒,她又纳闷,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仿佛预知的感觉。
正愣神,人潮忽然汹涌着朝着她身后而去,发足狂奔,口中狂呼,“审判日!审判日!神将会降临神谕,异教徒必将堕入地狱!”
一眨眼,她被狂热的信徒拼命推搡着,跌入了教堂内。
斗篷瞬间被踩得脏兮兮的,薛慕仪摇摇晃晃起了身,心底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不是她太弱,而是教堂内神圣的气息抑制了她的魔力,否则,她哪里会这么狼狈。
眼神不经意扫到四周,她猛然发现,可能是常年黑雾弥漫的缘故,即便是白昼,教堂内依旧暗沉沉的,需要亮起火把才能看清。
最吸引薛慕仪注意的是教堂正中间,一块黑丝绒布乌云一般盖住了一个圆形的笼子模样的巨大的物件,看到这,薛慕仪立即蹙了蹙眉。
鸟笼?
她记得,反派就作为审判的祭品被锁在笼子里,大祭司凭借神谕要对他处以火刑。
想必就是这个鸟笼了。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反派身上的锁链解开,制造混乱,把他救走。
“安静!”一个手持权杖、头戴礼冠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白色的神袍上纹着太阳神纹,光芒湛然,肃声道。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砺纸打磨,可却含着威慑,众人立刻噤声,目光崇敬。
薛慕仪仔细看他的打扮,知道他就是大祭司奥尔顿伯爵,书中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以神·的名·誉招摇撞骗,假传神谕,处死了不少自己的政敌,还骗取了不少美丽少女的贞洁。
“尊贵的奥尔顿殿下。”人们俯下身子,朝他深深鞠躬,一个蓝发男子高呼道:“奥尔顿殿下,请您替我们的神向异教徒传达他绝无仅有的神迹与煊赫的威名。
光辉柱上,异教徒的鲜血,注定会成为我们神最甜美的祭品。”
奥尔顿手中权杖发出耀目的光芒,如同一枚小太阳,薛慕仪不舒服地躲在阴影处,只见,奥尔顿消瘦的脸颊上,一双灰褐色的眼睛空茫如雾,唇角勾着微妙的笑,“如你所愿。”
众人立即拜服,“光明神万岁!奥尔顿殿下万岁!”
黑丝绒布缓缓坠落,露出一个镂花的银色鸟笼,鸟笼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锁,被黑丝绒布碰到,便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众人连忙望过去,薛慕仪也假模假样地微抬额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笼内的情形。
四周顿时安静,无他,因为笼子里的少年实在太美了,月光似的银发,玫瑰色的唇,琼玉般的鼻子,精灵翼般的睫毛,更奇异的是,他身上还有一层柔和的光晕。
然而,最美的还是他的眼睛。
即便银色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只眼睛,可他另一只眼睛是澄透的湛蓝色,并非平静如多瑙河,而是在一瞬间,让人想到亿万星辰变幻交错。
光影栩栩,其痕斑斓。
竟然令人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光明神,至高无上的美貌。薛慕仪心里咯噔了一声,心底有些奇怪。
反派长得这么无害么?
人群中,终于有人小声道:“奥尔顿殿下,他,真的是异教徒吗?”其他人窃窃私语地附和起来,“是啊。他身上的,不会是神光吧?”
笼中的少年典雅如同雕像,神色却冰冷,可即便是这样,人们也觉得那是慈悲。
奥尔顿的视线冷冷地在被美色蛊惑的人群中扫过,笑意莫测,“你们竟然质疑神的旨意吗?”说完,他吩咐侍从,“把笼子打开。”
少年赤着脚缓缓走了出来。
话音刚落,薛慕仪一咬牙,催动魔力,很快,肌肤底下,传来一阵疼痛,她脚下无数的荆棘开始蔓延,大部分朝着奥尔顿而去,瞬间将他裹得像一个茧。
其他的荆棘则缠绕着侍从还有围在鸟笼周围的人们。
人群中躁动起来,有人更是疯狂发出尖叫,“魔女!是魔女!魔女混进了教堂,不可饶恕,神啊!”
“光明神啊,请您垂怜,快用神力将混进来的魔女驱逐!”
薛慕仪不管不顾地来到少年面前,捉住了他的手,“快跑!”少年抬眼,神色有些错愕,却到底没挣开她的手。
两个人飞快朝着殿门跑去,奥尔顿一瞬间挣脱了荆棘,他手中的权杖指向了薛慕仪,眼底杀意一闪而逝,“以神·的·名义,诛杀魔女。”
太阳般的灼热贴着背而来,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薛慕仪一咬牙,将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挡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她冰冷的掌心贴在少年背上,用力一推。
她的后背被权杖吐出的光球击中,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却正好借着这个力度击飞了好一段距离,只是她的头上的斗篷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头漂亮的红发。
红得像燃烧的火焰,充满着生命力,却是最被人忌讳的,魔女的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