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情报有误,原身在男主面前不是这个人设?缇宁回想了下记忆,原主已经被送给男主小半月了,每次来她也说的好听话。
裴行越继续凝视着她,茶色的眸子探究渐浓,他用的是肯定句:“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他说着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缇宁心理一慌,这时候搁在她脸上的手更加用力地磨搓着她的皮肤,缇宁疼的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四爷,你,你干什么?”
她模样美,纤细浓长的睫毛挂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越发楚楚动人。
裴行越声音很温柔,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怪异之感:“人、皮面具在哪儿?爷看看。”
缇宁整张脸被他揉捏的变形,说话也含糊不清:“切神没有人皮免具。”
裴行越目光一寸寸从缇宁脸上审视过,仿佛要看清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良久良久,才松开缇宁那张被蹂、躏的通红的小脸。
缇宁逃过一劫,刚想松口气,裴行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有人、皮面具,难不成被什么精怪鬼魂占了身体?”
缇宁头都不敢抬了。
“四爷你说笑了,怎么可能……”缇宁避开裴行越的灼灼目光,“有这种事。”
“这可说不准。”裴行越温言道,又摸上了她的脸,“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缇宁顿时心惊胆战起来,但裴行越只是看了看她,然后转身离开,他走到靠着窗的檀木翘脚书案前,忽然停了下来。
缇宁见他停下来了,心口一提。
裴行越望着那束插在细口水墨荷花瓷瓶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将它抽了出来:“这个花瓶不适合它。”
他说着转过身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眼神落到架子床旁的红木雕花矮柜的花瓶上,走了过去。
缇宁咬了咬唇,维持住冷静她凑上去:“这等小事怎么能劳烦四爷,妾身来就行了。”
裴行越闪身避开,径直走了过去。
缇宁如坠冰窖,她要被发现了,她要怎么办?是打死不承认还是现在就认罪。
然而裴行越只是在那驻留了一瞬,然后换了个方向,将那几朵牡丹花插进了多宝阁上的大肚圆口彩绘陶瓶上。
缇宁全身一软,原文里她都安安稳稳地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现在就领盒饭。裴行越插完花转身看向缇宁,缇宁赶紧挤出一抹真诚的微笑。
“刚刚那么紧张,难不成那花瓶有什么问题?”裴行越目光望向床头矮柜上的花瓶,声音里流露出几丝怪异。
缇宁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四爷说笑了,这,这花瓶怎么可能有问题。”
裴行越却不相信,他又走了过去。
缇宁彻底慌了,她开始后悔,她刚刚应该承认错误的,说不准那条蛇就不是男主的宠物。就算真是,她认错态度好一点,裴行越总不至于因此就杀了她吧。
她看着裴行越拿起了那个花瓶,双膝一软差点都要跪下了,外面传来急匆匆的声音:“四爷,裴侍卫求见。”
裴行越皱了下眉,松开花瓶转身大步离开。
缇宁绷着的弦随着裴行越离开得到缓解,但裴行越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扭过头,那双茶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你可别瞒着我做不该做的事情。”
“爷,爷说笑了。”
等裴行越彻底离开,缇宁靠在门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想不愧是当男主的人,没那么好糊弄,看来以后她得好好提升演技,保证自己活到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时刻。
晚膳的时候,缇宁状似无意地问香兰:“四爷的宠物找到了吗?”她实在不想说蛇那个字。
“好像没有。”香兰道。
缇宁默默低下头。
一转眼就天黑了,缇宁躺在床上,直到四周万籁俱寂。
她偷偷爬起床,摸出今天借口想种花问香兰要来的小铁铲,又从花瓶里掏出已经僵硬的尸体,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走到院子里的一颗石榴树下开始挖坑。
三月的晚上有些凉嗖嗖的,她也顾不得冷,三两下将坑挖好,将用手绢捂着的蛇放进去,边放边念叨对不起,埋好土缇宁准备撤离。
哐当一声院门响了,她心一惊,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不敢动一下。
半晌过去,没有别的风吹草动。缇宁快速收拾好东西,悄摸摸地回到了房间,隐藏在暗处的人见状,飞快挪向了缇宁刚才呆的地方。
昨天缇宁对香兰说要在院里种花,第二天吃过早膳,香兰去管家处领了花种,她把缇宁放在床下的小铁锄拿出来,两人一起去院子里种花。
“我自己来种。”缇宁先道。
“怎么能劳烦姑娘,这些粗活奴婢做就成。”
缇宁她笑着说:“无事,以前我也有种花,就当消遣了。”
香兰见缇宁坚持,只好把东西交给了缇宁,又道:“那姑娘先消遣着,奴婢去趟花厅,管家要找人呢。”
“找人,找什么人?”
香兰嘴巴快:“四爷那爱蛇今早上找到了,可找到的是尸体,如今府里正刨根问底是哪个人伤了四爷的爱宠呢?说要重重处罚。”
缇宁余光瞥向那颗石榴树,她不是埋了那尸体吗?怎么又被找到了?不对,她把那东西埋了,而真正的小蛇尸体出现了,说明她昨天砸的不是裴行越的宠物,而是一条小野蛇。
但缇宁也欢喜不起来,她意识到这终究不是她熟悉的世界,因为一条小蛇,有人要被重惩。
“你去吧。”
“奴婢告退。”
香兰离开后,缇宁沉默了片刻。
她拿着锄头准备在院墙旁种下这些花苗,经过石榴树下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她昨夜有注意夯实泥土,但现在石榴树旁的泥土外翻,不是她昨夜夯平的情况。
缇宁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在周围看了看没有别人,于是蹲下身就着外翻的泥土挖开。
泥土才被挖过,没用多大力气缇宁重新挖开了,她挖到了一截被泥土弄脏的素色手绢,她继续挖,却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埋了两块没记号的素色手绢和那东西,但现在只剩下一块手绢了。
难不成那尸体就是她埋的小银蛇,可那不是被她埋了吗?怎么会又出现?难不成谁挖走了它?缇宁心如乱麻,院门口传来婆子的走动声,缇宁神色慌乱地三两下将泥土埋好。
一个多时辰后,香兰回来了,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缇宁烟眉蹙了蹙:“香兰,你怎么了?”
“奴婢没事。”香兰摇摇头,又叹气,“就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缇宁不安起来。
“是啊,管家的审我们的眼神像刀子。”香兰打了个摆儿。
“那人找到了吗?”缇宁双手不安地绞着裙摆。
“还没。”香兰想了想又说,“不过也就是早晚的事情,府里就这些人,一个一个查总能找到的。这事儿和我们无关,姑娘就不要关心了。”
缇宁笑得僵硬:“可说了要怎么处罚?”
“说不准要杖毙。”
“杖毙?”不过就是一条蛇而已!最后一句话缇宁险些吼出来。
香兰对缇宁这么大的反应惊讶:“主子爱宠本来就比我们奴婢的身价高,如今拒不认罪,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杖毙都是痛快的了。”
缇宁刚刚还在想要不要赌一把,去认一认是不是她误杀的那条小银蛇,免得牵连无辜,可听到香兰最后那句话,缇宁走不动了,她还不想死啊。
“如果一直没找到人怎么办?”缇宁心神不宁地问。
“先在下人中查,如果没查到,应该就要查主子们了。”
缇宁小脸惨白了。
“姑娘,姑娘,你脸色怎么不好?”
“没事。”缇宁转身进门,“可能风太大了。”如果管家没有找到人,她就不去认,如果管家找到那个凶手,她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误杀的那条小银蛇,总之不能让人家替她顶罪。
只是她挖的坑到底是谁刨开了?缇宁观察了下她的院子,除了她和香兰,院子里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只一天下来她没在她们身上发现不对。
不过幸好的是,直到晚上府邸也没任何找到凶手的消息,缇宁心神不宁地用过了晚膳,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缇宁一下子站了起来,香兰出去看了看,没一会儿,香兰回来后低声禀道:“姑娘,四爷让你去观春院问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男主并不是光伟正,反而……
第3章 温柔
“我可不可以不去!”缇宁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声音欢喜又清脆:“为什么不去啊?四爷找姑娘定是想问小银蛇,但这事和姑娘无关,姑娘好生和四爷回禀了,如今天色已晚,说不准姑娘还能顺水推舟,留宿在观春院。”
缇宁越发不想去了。她以梳妆为借口,磨磨蹭蹭,直到头发丝到脚尖都焕然一新,缇宁才一步三回头离开院子。
观春院在宅子东边,距离缇宁住的裁月楼略有一段距离,她慢悠悠地走着,心里没想出怎么做,就到了裴行越的院门口。
比起她的裁月楼,裴行越的居所仅是个门脸儿,都无一不精巧开阔,缇宁握了握拳头,在侍女的引路下走了进去。
“四爷,缇宁姑娘到了。”丫鬟说完就退下了。
缇宁感受到了一道落在她头顶的目光,她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
“妾身拜见四爷。”缇宁低着头说。
“过来,这个赏给你。”裴行越突然说。
缇宁惊讶地抬起头,就看见裴行越的椅子旁放了个酸枝梨木雕花镶珐琅的长盒子,他手指在旁边轻轻地敲了敲。
缇宁朝着裴行越看过去,裴行越见她看过来了,竟然冲着她笑了笑。
他的脸无疑是上天眷顾的,一点一滴都是费尽心思雕刻出来的,他的唇不笑也翘,自带三分温雅,眼尾轻轻下垂,有股少年人不知世事的清容。
当他这么笑的时候,更是恍如朗风过境,春熏日暖。
难不成是她误会了,纵使将来会是万人惧怕的男主,但裴行越如今就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毕竟原著里如果原主不干那些事其实也能落得个好下场的。
缇宁轻轻走了过去,裴行越眼神微闪,就在缇宁莹白玉润的手指搁在匣子上时,裴行越忽然又开口了:“你猜猜这是什么?”
匣子是长方向,大概有缇宁四个手掌长,拇指宽,这样的大小,缇宁琢磨了下:“项链?”
裴行越的眼睛里流露出几丝笑意。
缇宁感觉自己得到了鼓励,裴行越的声音温柔至极,带着点微不可闻的蛊惑:“在你打开之前,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少年的表情毫无攻击力,有些期盼的意味。
缇宁思忖了下:“谢谢四爷。”
裴行越闻言看着缇宁的眼神复杂了些,像是有怜悯同情不满无奈重重情绪,但这些情绪都是一闪而过:“你打开吧。”
缇宁看了他一眼,匣子最中央的位置有个玉扣。缇宁缓缓把它解开,霎时间,裴行越激动的目光落在了缇宁的脸上,缇宁打开了盒子,而笑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瞳孔骤然一缩。
匣子里放的是一条蛇,一条头破血流的蛇,一条头破血流死的硬邦邦的蛇。
“你认得它吧?”裴行越站了起来,他微微弯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缇宁耳侧,“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缇宁僵硬地扭过头,恰好对上裴行越茶色的眸子,刚刚被温柔和善的面皮欺骗而生出的亲近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见裴行越眼神里不再隐藏的可怕。
他低低地笑了声:“喜欢吗?”
缇宁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裴行越微凉的指腹抬起缇宁的下颌:“说话!”
缇宁真的要哭了,如果说,昨日她只是觉得裴行越不好糊弄,但裴行越是人没有三头六臂。她实则心里没有多少恐惧,但今天从香兰的只言片语中,她窥见出这个皇权世界里人命的卑贱。
而现在,她清晰的意识到,这不是她熟悉世界了,即使裴行越没有三头六臂,他却能轻而易举主宰她的生死,在他跟前,她不过是一只卑微低贱的蝼蚁罢了。
可即使是卑贱低微的蝼蚁,缇宁也不想死:“四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醒来就看见它对着我,我心里一慌拿起木匣子就砸下去了,我没想到它那么脆弱,我不是故意想要害死你的爱宠的。”
她声音都在发颤。
裴行越审视着她,缇宁今天虽然借口梳妆拖延时间,其实没什么心情打扮,她的衣裳妆容都是香兰准备的。
她现在穿了一条石榴红的交领襦裙,裙子的胸口有些紧,勾勒出胸前的饱满的弧度,束腰素白色,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石榴,瘦马的腰身都是刻意练过的,细细的一把纤腰。而她的头发被挽成一个追云髻,髻上只插两根金簪,白皙的耳朵上没带耳环,只是眼尾的泪痣被香兰用彩脂点红,在微热的烛光下,妖冶至极,魅惑至极。
再配上这样红的裙子和灿亮的金簪,打扮起来应该是艳俗的,但缇宁眼神含泪,小脸雪白,硬生生冲淡了身上那股魅色,激发出了她骨子里的那份纯。
裴行越突然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缇宁:“这条蛇不是我的宠物。”
缇宁坠在眼睫上的那一滴泪僵住了,不是裴行越的宠物?
那她这两天在惊恐什么?不,这不是裴行越的宠物,是不是以为着她的小命暂时可以保住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裴行越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低笑了声:“但你以为杀害了我的爱宠,却一直在欺骗我,昨天,藏在花瓶里的就是它吧。”
缇宁用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见她微红小巧的舌尖探出唇瓣,裴行越的声音温柔极了:“而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欺骗我。”
缇宁:“……”一步错步步错。
“让我想想,该在怎么罚你才好呢?”裴行越双眼睨着她,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