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魏嫌极力掩饰了,但脸仍然一下子烫起来,她简直不敢想自己的脸现在得红成个什么样子。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竟然看人家看得连钱都没发现!
……一定是因为他放在一个红色的笔记本上的原因,颜色相似实在太容易被忽略了。
魏嫌迅速伸手把那张一百块从他的手指下面抽走,揣进包里,然后就开始埋头在包里翻找。
最后找到了一张二十的,展平朝他递了过去。
段雪尧瞬间露出了明显不悦的样子,“不用,拿回去。”
魏嫌有点茫然,弄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应得的找零而露出一副被钱侮}辱了的样子。
不过也是有那么一点能够理解的,大概是有钱人他们有那种不成文的规定——“低于整数的一概叫做零钱,而零钱是不会出现在我钱包里的,所有给我的找零通通是给你的小费”这种?
其实魏嫌知道他可能会不高兴,但她还是给了他二十块,她的意思是想跟他互不相欠彼此两清的,虽然以前的事是一笔烂账,但起码现在她不想再欠他。
可相比于二十块钱来说,能尽快翻篇才是最重要的,魏嫌着实无法面对着他,于是轻而易举的打算放弃自己的念头,如了他的意,不再多说,直接把钱收了回来,只想赶紧走人。
小少爷却不乐意了。
段雪尧像是浑身扎了一身不疼却很恼人的刺,不作不痛快——如果他们的过去是魏嫌一直想掩盖想尘封的,那段雪尧就恰好与她相反,一定要摊到日光之下。
段雪尧冷冷的逼视着试图转身离开的她,“魏嫌,你就只有这二十块钱想给我?我再问你一次——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魏嫌曾经只是有一点怕他,但现在那点胆怯已经变成畏惧,她听到他叫她名字心中就是一颤,悄悄咬住了牙,闭着眼睛,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段雪尧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浅色的瞳孔不染半分血色,当中掩藏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你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吗?那当初哪来的胆子泼我一身咖啡?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你能平底摔一跤,就往我身上摔,要我的微信——当初想跟我发生点什么的不是你吗?”
听到他的话,魏嫌的脸上立即褪去血色,她想说不是,她不是故意的,可她知道段雪尧根本不会相信。
那天在店里她摔得确实很莫名其妙,就看动作来说,应该也有很多人觉得她这个小服务员胆子很大吧,做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
在中心商圈里,最热门的咖啡店,人人都衣着光鲜靓丽,他们怎么会相信在这里有人因为贫血而晕倒?
何况她都没有证据,在家乡的医院里,医生甚至没有为一个常见的贫血症状开出什么正式的诊断书,那时候她自己也没把医生说的严重贫血有可能引发晕厥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再后来她确实很快接受了段雪尧的示好,所以现在说她对他没那意思,根本说不清楚。
其实那时候魏嫌曾对他说过一次,可段雪尧根本不信,现在想想他那样随口就来的话,恐怕自己都已经忘了吧。
他曾经趴在她肩头,玩着她的耳垂,笑嘻嘻的问:你胆儿怎么那么大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敢往我身上摔?
魏嫌挺认真的解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第一次那样,我也吓了一跳,可能是因为贫血犯了吧,刚出来工作太累不适宜。
段雪尧听了只是大笑,说那你往哪摔不好,就往我身上摔,挑地方挑得挺准啊。
当时魏嫌也只是蠢兮兮跟着笑,觉得他开心就好,哪知道他根本不信,也根本不在乎。
段雪尧就烦她这样不言语的,厉声道:“你他妈那么拙劣的上来搭讪,我能搭理你就够不错的了,最后你给我来不告而别?你懂规矩吗你?”
规矩——是,魏嫌不懂他们的规矩,如果一早明白他们,她怎么会接受他,堪称轻而易举的接受他。
段雪尧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唇角,“魏嫌,我能来淮大就够扯的,你他妈上这儿上学简直比我还扯,我以为你也就随便找个三流学校呆呆得了……呵,毕竟在这儿可不容易找一个肯花钱养着你的傻缺。”
魏嫌面白如纸。
她竟然在这时候出神了,神志像是一缕烟轻飘飘的从她身上浮出,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人的声音,伴随着溺水一样的窒息感。
那人即便她从未谋面,但声音却如同噩梦般环绕在她耳边:【……没企图?开什么玩笑,她还你两千块钱你还真当回事了,人家就做做样子好吧,她要是真有心还钱怎么就还两千,还差两万呢,那两万就当不知道啦?】
是,还有钱没还给段雪尧,这一个暑假里那笔钱几乎成了魏嫌的执念,不停的打工,有空就接剧场的伴舞角色,一瓶饮料都舍不得买,就为了早点把那笔钱拿出来。
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她没可能一下子拿出两万块来,攒了一个夏天,到今天手机里所有的钱加起来也还不到一万……
其实魏嫌对段雪尧确实有唯一的一句话想说。
可那句话几乎日日夜夜压在她胸口,却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而且她知道就算她真说出来了,段雪尧也只会嗤之以鼻。
魏嫌只盼有一天,她终于能拿得出那笔钱,完完整整的交到段雪尧的手里,最好还有那句话她也可以对他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可为什么还要逼她……对段雪尧来说,她明明根本就不值一提……魏嫌细瘦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魏嫌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终于伸手去摸包里的手机,她想哪怕先把身上这八千块钱给他也好……然后跟他说剩下的也很快会还给他的……
只要她还完以后段雪尧能别再这么面对面的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当做空气、视如蝼蚁都好,一个字都别再对她说。
可她才刚刚握住手机,忽然“砰”的一声响,教室后门被谁从外面粗暴的撞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嫌嫌为什么不说话,问就是不想说。(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跟段狗说……)
段狗没有借钱给嫌嫌过,嫌嫌把他视作心里阴影也有原因的,就快要讲到啦。
讲完这一趴就没虐了,哈哈哈我也好着急喔。
就这样。
第15章
魏嫌连想都没想,涌上喉咙口的一大堆话咕咚一下尽数咽了回去,脚下噌的朝后窜去,也不知怎么做到的,眨眼的功夫远离了段雪尧的座位至少五米。
她下意识做出的这样避之如蛇蝎的动作让段雪尧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跑回教室的是康鹏,他从后门闯进来,跑太快推门的力道猛了,发出的动静太大了些,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怕段雪尧嫌他烦呢,结果进门来一看,屋里的人压根鸟都不鸟他。
康鹏这个只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直男完全不解风情,教室里的画面他打心眼里看不懂。
段雪尧怎么听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半点反应都没有,就梗着脖子一个劲儿瞪班长干嘛?一脸铁黑的样子活像被人始乱终弃了……
班长又干嘛用脚在地上不住的划拉,低着头在地上来来回回找东西的样子也太假了,教室的地板砖分明一尘不染,指甲盖大小的纸屑都没有好吧。
想不通就不想了,直男不是特别爱为难自己,康鹏心想那些都不重要,直接翻篇道:“磨蹭什么呢,段雪尧快走啦!教官在找人了,楼下正整队呢,教官一眼就发现你不见了,他说要是队伍带到操场之前你还不出现,那就罚你跑操场直到腿跑断为止。”
不、不愧是教官。
大概是双腿永动机一样跑操场一直跑到硬生生折断露出骨血的画面感太强,段雪尧也没法无动于衷,他像是凭空遭了一个爆栗,浅色的瞳仁瞬间放大了一圈。
他冷冷的嘶了一声,咬了下牙,这回倒是不磨蹭了,从座位里起身将长腿抽离的动作少见的利索。
魏嫌就更别说了,即便教官可能因为她存在感低都没发现少她这个人,但还是给她吓够呛,抄起包就走人,明明她离后门比段雪尧和康鹏俩人远一截,结果三两步就超过了他们成了第一个出门的。
正朝外走着,忽听身后的康鹏叫了一声,“哎呀,空调忘关了!哎呀呀这怎么能行!你们先走吧,我关了空调马上来!”
魏嫌猛地刹车停下脚,关空调这种事魏嫌作为一班之长本来该是她操心的,结果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停步转身一看,康鹏已经重新钻回教室里去了。
这会儿时间紧迫,康鹏又离门口最近,魏嫌便没冲回去跟他抢着关空调,但也不打算先走一步,还是要等人家出来一块下去的。
她捏着包带在走廊里停下脚步,本意是回身去看他们班的门口,结果却对上了段雪尧的目光。
他越走越近,什么都没说,眼睛却放在她的身上,目光黑沉沉的,净是危险。
魏嫌捏了捏手指,在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忽然凭着一口咽不下去的气,头一次主动开了口,极小声的对他说道:“我考来这里不是……我是为了学习来的,我会做好自己的事,除此之外不会干别的。”
段雪尧脚下的步子一顿,就停在了魏嫌身前,这距离太近了,魏嫌的呼吸有些费力,要压抑着自己才能不朝后退开。
他偏了偏头,魏嫌刻意不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却见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那高挑懒散的影子歪了歪头,压底声音戏谑道:“做好自己的事……你做好了吗?班长出门可以连空调都不关,还要别人提醒的吗?”
正中要害,魏嫌刚刚膨胀起来的勇气被一针尖戳破,一下子就瘪了,她没做好事情自己也觉得很没脸面,脸热起来,蜷紧手指。
“你们还在这儿干嘛?走走走赶紧的吧!”康鹏不愧是情窦还没开过的钢铁直男,就这样都没发现气氛离奇,他出了班门上来一把搂住了段雪尧的肩,“老段我真怕教官一上头真让你跑操场去,能不能让你跑断腿不知道,但肯定得让你把腿磨短喽,嘿,你这么长的腿真就可惜了。”
三人开始前前后后的朝楼下走,康鹏揽着段雪尧絮絮叨叨的说些有的没的,段雪尧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是没把他推开。
魏嫌跟在他们后面下楼梯,一开始闷头咬着牙不说话,后来实在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会尽力做好班长。”哪怕就剩下军训的最后几天。
她声音非常小,愤愤的,大概不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她也不知道是想说给段雪尧听,还是根本不想让他听见,就给自己鼓劲儿了。
可段雪尧还是听见了,康鹏兀自啰嗦,段雪尧却从康鹏揽着他的手臂里面微微朝后偏了下头。
魏嫌马上又跟只乌龟一样,闭上嘴往回缩起来。
……
那天魏嫌不知是不是让段雪尧刺激着了,难得的来劲,明明练舞的时候就有点体力不支了,下午居然又雄起了,没费什么力气顺利的跟下了军训全程。
五点多的时候军训结束,队伍就解散开了,但魏嫌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果然,教官叫了解散紧接着就朝她招了招手,“魏嫌先别走,我和二班教官一起给你加训。”
魏嫌连忙点头,扶了扶帽子从众人身边钻出去,朝教官走去。
班里的同学一看就都知道了教官为了好好纠正她这个同手同脚的家伙把隔壁班的教官都借来了,也不知道谁起得头,一多半人都不着急走了,反正急着出去跟其他人抢饭还不如看会儿热闹呢。
魏嫌无奈极了,天边太阳将要西沉,云和天空一齐烧成了一片红色,暖洋洋的光洒在操场上,人满为患的操场渐渐空了,就剩下一个细瘦的魏嫌孤零零的站在两个教官身边。
还有他们班好些没安好心的家伙蹲在操场边上瞧魏嫌的热闹。
魏嫌一个人在操场上踢正步,他们就蹲在操场边起哄,瞎喊故意打乱她节奏,被教官训斥了能稍微消停两分钟。
魏嫌踢着踢着不小心顺拐了,他们就在旁边狂笑不止。
魏嫌被两个教官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三个人成排硬是带着她一步一步的走。
后来看热闹的同学渐渐的也都勾肩搭背的出去吃晚饭了,魏嫌也终于在教官的单独培训之下练熟了,连续走了五个来回,动作干净利索,手脚一点都不打架了,完全也都不会再顺拐了。
她迎着渐渐西沉的日头终于露出好看的笑来。
……
魏嫌对两位教官道了谢,三人离开操场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她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都还没解开锁,就看到桌面上挂着一堆微信消息。
被微信轰炸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魏霞吓一跳,赶忙打开手机去看。
【导员】:魏嫌,看到回信,你们班的月饼还没有领。
【曹月】:嫌儿,还没看到群里消息吗?各班长要来办公室领月饼,再不来你们班就分不到好吃的口味啦。
【曹月】:来的时候记得从你们班一两个男生来帮忙,一个人搬不回去。
最早的还有一条是本届班委群里老师发的一条@所有人都的消息:请各班班长军训结束以后到导员办公室领取中秋节月饼和石榴!按全班人数领取,不许多领,下去后分发到班里人手一份。
完了!军训的时候手机关成了震动状态,现在才看见消息,已经比其他班晚了半小时了,再晚老师都该下班了。
时间来不及了,这时候要是再找人帮忙恐怕还要再迟更久,况且大家这时候应该都在吃饭呢,总不好让别人吃到一半跑出来。
魏嫌想了想,打算要是领的月饼真搬不回去的话就在办公楼附近找找共享单车,租一辆推回去。操场这里是一辆都没有了,同学们从操场离开的时候都骑光了。
魏嫌顾不上其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自己一个人转头朝办公楼跑了过去,
幸好魏嫌赶到的时候还不算晚,导员办公室里面乱哄哄的,还有好几个班的没领,还有些班长领了之后跟别家班长互相交换口味的。
魏嫌凑近人堆里打量了一眼,发现热门口味确实所剩无几了,一些不受欢迎的普通口味却还堆着不少。
魏嫌最后冲进去抢了一箱蛋黄的出来,又跟其他班的班长调换了一下,把月饼分成了蛋黄、莲蓉和抹茶的三种热门口味的三等分,准备回去让大家各自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