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洱一路上都表现得温顺听话。
那名司机被打晕了拖在地上往前走。
也就越走越偏,很快连路灯都没有的乡间小路。
这个季节能闻到麦子的声音。
童童:“长洱姐姐你还不动手?你真的要跟他们去?”
郁长洱:“现在动手这些人我最多抓抓一两个,而且才持续五个小时,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到。
很明显那里有一个人是正主。”
就是那个所谓的“朋友。”
他们进了一家光线昏暗的小宾馆。
前台小姐坐在桌子后面玩手指甲。
抬头看了一眼,“呦,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啊。哪里找来的。”
一看就是富家女。
郁长洱抢先回答,“这是我表哥!”
“亲表妹?”前台小姐愣了一会会儿,很快靠坐会自己的座位。
“要死了真是………连自己表妹都卖。
你们加好在是没亲妹妹,有亲妹妹是不是也卖?”
前台小姐搓磨自己红指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
“臭女表子,关你什么事儿!”刺青哥满嘴脏话地骂完前台小姐,转头慈祥地看着郁长洱,“别听这………老女人瞎说。你就是个看大门的,就是条狗。”
郁长洱点点头,眉眼弯弯,“我听表哥的。”
之前坐在郁长洱左边位置上的年轻人,渐渐浮现烦躁和不忍。
前台小姐不敢再做声,却频频抬头看着他们往楼上的身影。
那小姑娘……哪知道这世界……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亲戚呢。
楼上,一共有三间房间,郁长洱被带进了最左边的房间。
里面有一张床,正中央有一把椅子。
郁长洱被按到椅子上坐着。
“表妹,你在这里先休息,朋友很快来。”
“好。”小姑娘的情绪开始往下,没有刚才那么乖巧了。
可能她也察觉到自己如今在上面地方了。
刺青哥暗暗冷笑。
现在知道,还能有什么用。
这个地方偏得很,就算警察也找不过来。
完成好多笔交易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门被陡然关上,郁长洱一个人站起来。
墙上黏着着的大量淡黄色液体,不知道是什么。
玻璃窗子上都涂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种红大红色半透明墙纸。
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童童:“警方已经在这附近了,但暂时没有发现这里的宾馆的问题。”
郁长洱掀开床上的被子,看着各种斑点混杂,恶心不堪的床单。
有多少女孩子被祸害。
人在什么时候会想使用暴力,以暴制暴。
郁长洱知道,如果对于她而言的话,那就是现在了。
郁长洱脸色淡漠地放下被子,“可以帮我干扰五分钟吗?气血翻腾得厉害。”
“可以,反正你现在不会受伤的。
钢铁般朵朵。”
门突然打开了。
是那名前台小姐,手上拿着圆形黑色,托盘上有一个玻璃杯,玻璃杯子里有半杯水。
“我来……给你送水。”
前台小姐显得有点拘束。
她似乎有点不敢看郁长洱的眼睛。
郁长洱:“谢谢姐姐。”
“不……不谢……”
前台小姐对着这样的女孩子,忽然觉得全身都脏。
郁长洱拿到了托盘。
托盘下面有东西。
似乎是一捆麻绳。
她要拿出来看,被前台小姐按住了。
她使了个眼色给郁长洱,低声说,“这屋子里有监控的,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的。”
“嗯?”
“左边的死角里,照不到,你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给你的。
我现在去帮你……勾引看监控的老头子,你快逃,我只能十分钟。”
郁长洱很错愕。
定定地看着她。
“别发呆了,快点。
你那个表哥,是要把你卖个特殊癖好的老板。那些人都不把女人当人的,玩死了好多人了。”
郁长洱依旧看着她。
“你这个姑娘!是不是傻!我让你跑!”
前台急了。
郁长洱:“为什么要帮我?”
郁长洱见过很多形式的善良。
最多的就是郁家没破产的时候,经常参加的慈善拍卖会。
富豪们一掷千金,为贫穷捐款。
捐完之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可这个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冒了威胁生命的威胁来帮她。
甚至要为了她,也许还要被那看监控的老头子占便宜。
这种极致的善良,郁长洱没见过。
她就考虑她自己吗?
“你是不是吓傻了?快走吧!留下来你死定了!”
小姑娘头一歪,黑葡萄大眼睛里有前台小姐不理解的镇定。
“你才是,傻的那一个。”
“你……”
“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我不想连累你。”
“哦你是担心姐是吧?姐跟你不一样,姐没关系,姐反正都脏了……”
郁长洱摇摇头,声音软软的,却莫名让前台小姐的鼻子一酸。
“没有。你很干净,而且很漂亮。”
“非常漂亮。”
仿佛是强调得还不顾,郁长洱又补充了一句。
“快点走吧,再不走你就被牵连了。”
前台小姐狠狠一跺脚。
这姑娘!看着漂亮,脑袋里都是草包,为她好怎么就不知道呢!
前台小姐离开了。
门外有人在说话。
“哥,咱们这么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爸,我爸,都同意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们表妹。以前那些女孩子是外人,咱们卖了也就卖了。
这个不一样,她是姑姑的孩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
“放屁的虎毒不食子!这郁长洱多漂亮你也看见了,这得比以前的价位翻多少倍!你想过吗?
拿着这笔钱,咱们就可以远走高飞歇好几年了。”
“可她是妹妹,你是不是说咱们一家人一定不要团结吗?怎么能把妹妹卖掉呢。”
“那时我们一家人,她一个外人,算什么一家人!”
“她身上流着咱们家一半的血呢。”
“流个屁!”
一个中年浑厚不讲理的声音掺和进来。
这个声音郁长洱人的,这就是那个在医院里闹事的舅舅的声音。
“她妈是你奶奶在火车站抱来的。
和咱们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郁长洱悄悄地捂住了嘴。
童童:“哇……喔……”
“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这个“抱”字用得十分巧妙。
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她妈小时候就是个白眼狼,生的女孩儿也是!
居然嫁了个有钱人,好在是破产了,活该!”
刺青哥的声音,很兴奋,仿佛在摩拳擦掌,“没想到姑姑没了,表妹倒是可以给咱们家带来一大笔收入。
“那是……还是你爸聪明吧。”
那天在医院,“舅舅”原本只是想去敲诈一笔钱。
哪怕破产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一见这侄女长得如此如花似玉,一个念头就冒出来。
要是把她卖了,岂不是比敲诈还值钱!
**
邱家老宅里,除了出警的邱太真,所有人都在。
两队中年夫妻,三个年轻男人,各个相貌不凡,气宇轩昂。
还有一个长发女子,身材姣好,此时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连白天不正经的邱太三,现在也穿得规规矩矩。
这一家人聚在一起,没什么重要的活动,就是陪着两个老人家一起看电视。
每年的这个月份,全家人都会每天晚上守着两个老人家。
邱爷爷退休前是国家的军人,邱奶奶是化学家。
两个人从年轻时候起就身居高位,下面的孩子们,孙辈,也都争气,没有一个纨绔子弟。
唯一的遗憾,就是年轻的时候,那只有几岁的小女儿给弄丢了。
这是一辈子的痛。
茫茫华国,想要找回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谈何容易。
头几年的时候托了很多关系,每次以为快找到了,都是失望结束。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孙辈都开成家了。
那孩子更加不可能找回来了。
邱家一直都空着两个房间。
一个房间是给丢失的小女儿的,另一个,是给小女儿的孩子的。
如果那孩子有生之年还能回到邱家的话,肯定是一家三口,或者更多。
这是整个邱家的美好愿望。
邱爷爷拄着拐杖,突然冲地。
“太真那臭小子,为什么不回来?”
几个孙辈对视一眼,都说老了老了是老小孩,邱爷爷应了这个说法。
邱太三挤到爷爷奶奶的红木沙发边,坐在扶手上,接过大哥剥开的橘子,塞到邱爷爷的嘴巴边。
被邱爷爷嫌弃的让开,瞪着她。
老家伙吹胡子瞪眼,满脸写着不高兴。
那长发女子一笑,“爷爷,您真是太伤我们的心了,除了邱四,我们都回来了。
就想着邱四。
哎……”
邱奶奶稳稳地吃着大乖孙递过来的橘子,“太真又说在办案?”
每次不回家,都说在办案。
结果有一次,被邱爷爷撞见他和朋友吃饭。
打电话过去,还说在局里加班呢。
气得老爷子不相信他说的话。
偏生这么多孩子里,只有他长得最像小时候的小女儿。
邱太三:“他今天是真的走不开,我替他作证。”
邱爷爷:“你拿什么作证!又是在骗我!”
邱太三搂住他爷爷,“真的发生绑架案了,被绑架的是个小姑娘。”
长发女子,邱家二舅的独生女,邱太夕,“警察局又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地球离了他邱大局长不转了是怎么的。
也不知道回来陪着爷爷奶奶。”
邱爷爷冲孙女眨眨眼,“说的对。”
还是女孩儿好,女孩儿都是贴心小棉好。
“这次真不行,郑家的郑彬还在那盯着呢。”
“你说什么?!郑彬?这女孩儿跟他说没关系?”
邱太夕一听见“郑彬”两个字,软骨病立刻治好了,脸色大变地紧紧盯着邱太三。
“你别告诉我郑彬交女朋友了!
被绑架的是他女朋友?!”
“太夕。”
旁边的美妇警告地看着一眼邱太夕,“不要在爷爷奶奶这里喧哗。”
邱家二夫人出礼仪大家,家里在百年前是宫廷利官,在仪态方面最是看中。
偏生这个女儿叛逆得很。
邱太三:“我怎么知道?好像不是吧……”
邱太夕松了一口气,结果堂弟下一句就是,“但肯定对人家很上心就是了,听说他一开始就跟着。”
邱太夕的脸不好看起来。
第99章 被绑架(四)
荒郊野外, 今天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开过来。
霍深见带着人, 几乎和白天天向轩一起赶到。
人手一下子变得非常充裕。
几乎是展开地毯式搜索。
白天天旁边,一个个子矮一点白色卫衣青年,正在抹眼泪。
“呜呜呜……朵朵……”
向轩烦躁地拍他的头。
“林泉哭丧啊!朵朵还好好地活着呢, 哭个屁!”
林泉, 当初的绿毛少年, 出了名的爱哭鬼。
他一想到郁长洱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 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噼里啪啦掉。
“呜呜呜呜……朵朵, 我的朵朵……”
林泉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朵朵!你在哪里!林泉哥哥来找你了!”
白天天吓得捂住他的嘴,“你傻叉啊……万一被罪犯听到偷偷转移呢, 你想害死朵朵啊!”
霍深见不见人影了。
跟警方说好了, 他负责这附近的所有公共场所。
警方去查看民居。
随着时间流逝,霍深见的心越来越沉。
除了出国了的梁鹏, 肖景他们都在, 每人带着一个小分队。
连玉蓝齐都带着人。
肖景担心她, 坚决不同意,对方可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你不要说了, 郁长洱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多人在, 不会有事儿的。”
玉蓝齐疲惫地挥开肖景的手,直接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