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挺可怜费北也。
老爹是个十恶不赦的赌棍,输到把儿子押给债主抵债,老妈倒是聪明,一看到情况不对就带着大几岁的女儿跑到外地生活去了,至今没回来。
后来是费北也的奶奶拿出了家里老房子的地契,才把他赎了回来。即便这样,费北也从小到大的生活也没个安宁,他爹赌瘾极大,家里时不时就有上门讨债的债主,砸烂家里锅碗瓢盆,搬走费家但凡有任何一点价值的东西。
在这样家境中长大的费北也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出社会混饭吃,什么活都做过,最后因为他们迪厅给的钱多就到了这看场。
现在费北也能够自食其力,生活好不容易轻松了些。可又听说他那个多年未见的亲姐姐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个三四岁大的女娃娃,说是她的亲生女儿。
母女俩人回来后就投奔了费北也,在他这里住了不到一个月,费北也的姐姐却于某一天一个人不告而别,给费北也留下了他的小侄女费唯尔。
十九岁的费北也,养活自己都还困难,更别提得多养一个小侄女。而且,他们这年纪,谁不想找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平日里约出去玩玩、晚上睡觉时搂搂,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出门必须随身揣着个小女娃像话吗。
不像话。
所以听说两人同住没一周,费北也就把小侄女费唯尔送去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的消息时,大家都觉得情有可原。谁都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哪有那个闲钱和闲心管别人?
只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可怜那女娃。
众人偶然见过一次那三四岁大的费唯尔,小女孩生得玲珑剔透,爱扎俩羊角辫,见谁都喊哥哥姐姐阿姨伯伯好,讨人喜欢得很。
这样一个伶俐可爱的小姑娘,如果费北也把她送去一个待遇不错的福利院也是桩好事,可费北也将她送去了东四街上的那个儿童福利院,听说那里面看护儿童的义工……
坐费北也对面的梳大背头的小年轻甩出一张牌,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哎,你们听说过没?”
他身边理了个清爽易打理板寸头的男人瞅了瞅自己的牌,又看了看牌桌上的牌,在众人催促声里不慌不忙扔出一张牌:“听说啥?”
“就住天星桥头的那个何老头,三年前不是死了老婆吗,打那以后就老爱往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里跑,做了那里的义工,说是底下没个一儿半女家里也不剩别人,就想把福利院里的那些小娃娃们当自己孩子养。”
似是不经意瞥了眼费北也的脸色,梳油面大背头的小年轻舔了舔牙齿,他们干的工作虽然不那么正经,但也不算什么大凶大恶之人,因此听到那样的传闻时,非常不耻。
“狗屁咧!他尽说些屁话!何三那个老头也就看着老实巴交,有人看见过他拿水果糖引诱隔壁家的小孩去他家玩,说着说着还对小孩动手动脚的,后来被小孩他娘知道了,闯进何老头家把他家给掀翻了,何老头那以后在家附近都夹着尾巴走。”
“他娘的,对着小孩都下得去手,何三他是个人吗他!”
“何三在家附近是收敛了不少,但谁知道他在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是个什么德性?那里的娃娃都没爹妈看管,出了事谁知道啊?”
大背头也是这两天和人喝酒时听人提起才知道这事,要说去举报何三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但如果就这么放任那个混帐东西继续作恶下去,也不由气愤。何况他又知道了费北也把小侄女送去的福利院正好是何三帮工的那家,哪怕是多嘴,今天也得提这么一句。
大背头又一次提及了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旁边的板寸男似是终于想起来,略迟疑地看向始终昏昏欲睡的费北也:“北也哥,你家那个小侄女是不是就在那个福利院?”
似是没睡醒的费北也眼皮于此刻缓缓掀开,他听完了两人的所有对话,突然打了个懒懒的呵欠,接着将手头的牌一气儿全扔在牌桌上。
哗啦一声,纸牌四散,厅内一时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费北也。
只见他利落起身,抓起椅子靠背上的皮夹克,双手翻转间迅速地套在了身上。同时长腿一迈,费北也几步便到了卷帘门边,把门往上一推,炽烈阳光照进来,众人都觉刺眼地伸手一挡。
刚还好好的打着牌聊着天,怎么就突然起身要走人了呢,板寸男懵懵然问:“北也哥,你去哪啊?”
站在门口的男孩子被光线勾勒出英挺高大的身姿,他有一副声线低的烟嗓,显得整个人说话时语气懒洋洋,格外嚣张:“我他妈去替天行道。”
——
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
这里接管的都是被爹妈抛弃或者无父无母的孩子们。不管哪个年代,不负责任的爹妈们都不少,于是福利院的孩子也不少。
可是福利院的孩子多,帮工却少,能有看上去合适的人愿意来帮忙院长简直求之不得。
今天何三又来了。
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习惯性偻着背冲人面带笑容点头哈腰,显得特别谦卑。每次他来,都会带着很多水果硬糖发给孩子们,这让其他人都觉得他是个有善心的老头子。
今天他也带了一包糖,看过了其他小孩子后,他把最后的糖给了新来的那个小女娃。
新来的女娃娃约摸四岁大,长了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充满了童稚与天真。福利院里的其他人叫她费唯尔,说是前几天早上一打开院门就看见她了,应该是家里人把她丢在了院门口,生理和智力都没问题。
多可爱的小娃娃啊,可惜是个会说话的正常人。何三将一把水果硬糖塞给了她,下次来一定要多看看她,但今天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何三一个人进了福利院二楼的某个房间,没想到他进去还没两分钟,外面就有人咚咚咚不停敲门。
何三被敲门敲得心慌,慌乱之下临时收拾了下房间,等打开门却看到了刚刚见过的费唯尔。四岁大的娃娃已经会乱跑,一眨眼就自己一个人跑了过来。
她进了房间后四处看了又看,奶声奶气:“爷爷,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是,是啊。”何三心里紧张,背靠着木门,等费唯尔进来后迅速地把门关上了。这样还不放心,又拉上了门闸。
费唯尔在房间里摆开的那些儿童床边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何三有贼心可胆小,真害怕被她找出自己藏着的东西,于是一把拉过费唯尔,不让她乱跑。
“娃娃乖,别动啊,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出去玩。”
费唯尔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老头子。何三长满了茧的粗糙的手握得她的手腕生疼,费唯尔老实地叫了声:“爷爷,疼。”
何三立即放开了她,可他一放开,费唯尔并没有离开,她在房间里面喊:“嘟嘟,嘟嘟。”
这下真把何三吓到了,他连忙从后面勒住费唯尔,不让她乱动,同时用手掌捂紧她的嘴:“娃娃,别吵别吵。”
外面隐约有吵闹声传来,但何三太紧张了,他一点也没注意到,全身心都放在面前这个机灵的小女孩身上。因而当房门被外面的人重重拍响时,他一点主意也无,下意识把费唯尔勒得更紧。
很快的,房门不响了。
何三的心刚放下去,又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木门猛地一震,外面有人正在踹门,力度大到门闸都被踹变了形,然后叮铛一声掉到了地上。
谁、谁这么来势汹汹?
就在木门被踹开后,何三看到了气势汹汹的来者。
皮夹克喇叭裤,一头黄毛格外亮眼,当他看见被束缚住的费唯尔后,目光转回何三身上。
何三被那凌厉如刀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不由得放开了费唯尔,没等缓过来,来人劈头盖脸抽了他两巴掌,把何三整个人都抽懵了。
费北也紧接着又赏他两巴掌,字正腔圆:“我操您祖宗!”
何三手捂着腮帮子说不出话,口腔里都是血,眼冒金星的他下一瞬被狠狠踹在了地上。费北也收回长腿,脚踩在何三裆口,像是用菜板剁肉似的猛踩了几下,痛到何三嗷嗷叫得泛出眼泪花,让这么一踩他以后怕是再不能人道。
“你、你……”
费北也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渣滓,头顶的黄毛随着他低下头而一颤一颤,费北也近距离看着何三,轮廓深邃的眼睛半眯,格外张扬,格外大爷:“你什么你,叫爹!”
就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房间里有一道属于婴儿的哇哇哭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做奶爸,就不可能只满足于做舅舅,社会大佬从此卖身儿童福利院
孩子没事,所以不用担心,阿川今天看到了一篇社会新闻,气死我了!!!那些对小孩子有邪恶想法的人渣都该去死!!!
作为新世界的开门红,本章前十个留言发小糖糖
另外为了正常完成每天的更新任务,费教授的番外会在本周内更新在第33章的作话里!大家看到33章有修改提醒时就说明出现了番外,阿川到时候会提醒对此感兴趣的小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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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刁民(这名字也太可爱了叭)的手榴弹X1,林若冰、JULIA__西西、全世界最好吃的火锅(好饿阿川想烫毛肚脑花香菜丸子了呜呜呜)的地雷X1
谢谢“危城凉”、“小懶蟲”、“微语”、“xl1994”、“张起灵是十七的”(二爷是阿川的!)、“全世界最好吃的火锅”、“狐娓”、“眉绯色无”、“半歌越人”大家投喂的营养液~
第35章
就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 房间里有一道属于婴儿的哇哇哭声响起。
响亮的啼哭声出现在镂空木花雕大衣柜里面,衣柜就在进门右手边靠墙的位置, 仔细一看, 柜门的吊环没拉紧, 一角碎花色的棉布衣服被卡在柜门处。
费唯尔飞快跑了过去,将柜门一打开,被藏在衣柜里的小女婴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个看上去不足周岁的女婴, 她戴一顶针织的粉色毛线帽, 帽子两边垂下绒绒球,在她肉嘟嘟的两颊边乱晃。小娃娃亮晶晶的眼睛里泪汪汪的, 被在场几人一看咂巴了下小嘴,不哭了, 只是仍瘪着嘴显得很委屈。
费唯尔惊喜地亲了她一口, 终于找到这个小家伙了:“嘟嘟, 你怎么跑到里面去了呀?”
看到那个婴儿被找到时,何三如丧考妣,完了, 被发现了,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娃娃, 娃娃年纪小长得可爱还不会说话,哪晓得都还没来得及就会被发现呢。
费北也的目光从衣柜边转回来,他阴鸷地盯着何三,眼神冰冷如刀锋正片割着老头身上骨肉:“畜生。”
费北也揪住何三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猛地拖拽起来,矮小的何老头悬在空中, 双手抓着费北也骨力强劲的手想要挣脱,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何三感觉自己要死了,他面色涨得通红,眼皮上翻,哆哆嗦嗦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我错了,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费北也一口唾沫啐在何三脸上:“老子要你再也不能!”
似是被费北也凶狠的语气吓到了,衣柜里的女婴瘪瘪嘴又哇地一声哭出来,费唯尔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又亲了一口:“嘟嘟不哭,嘟嘟不要怕。”
听到那哭声费北也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他松开手将何三摔在地上。何三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捂住喉咙干咳,费北也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在两个小女娃视线之外,同时鞋头狠狠踢了他一下:“给老子闭嘴。”
儿童福利院的杨院长带着其他两个护工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顾不上心疼被踹坏的门,她冲到费北也面前:“你哪来的你?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小流氓,请你立刻滚出我们的福利院!”
“滚,我马上就滚。”费北也浑然不在乎地说,他手指着地上费力喘着气的何三,“就是老子滚之前必须得先弄死他。”
杨院长和护工们跟着看向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很是狼狈的何三,他一手捂着身体最隐秘的部位,哎唷哎唷叫唤着。
他们这的儿童福利院开到现在,运营资金不足,院里的孩子又越来越多,身为院长的她整日里发愁孩子们没人看顾会生出事端,所以当面相憨厚老实的何老头来到福利院说自己膝下无儿无女很是孤独,想要过来做义工时,杨院长还握着他的手赞美他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因而当杨院长看到明显挨了一顿揍因而叫声分外凄惨的何三,心头的气愤不免更盛了些:“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你根本就不是个人,对着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家也能下得去毒手!等我们把你送去警察局,让国家把你拉去枪|毙!”
刚刚费北也闯进儿童福利院来时就把守门的人吓了一跳,吆天喝地说来了个找茬的流氓。他们一看可不嘛,这个小年轻六|四偏分的黄毛造型在人群里显眼极了,同样亮眼的还有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和一看就不好惹的气势。
不正经!臭流氓!二流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没想到竟能心肠恶毒到这样的地步。这几年国家严打,□□除恶就是为了扫除这种人的存在。待他们将他扭送去公安局,他就等死他。
可眼前的人听到这话时并没丝毫畏怯的反应,反倒是衣柜边的女娃急了,四岁大的费唯尔口齿伶俐清晰又十分着急:“不要枪|毙舅舅!”
大人的话听得半懂不懂的,费唯尔抓住好人两个字,情急之下指着何三:“爷爷,爷爷也不是个好人。他把嘟嘟藏在衣柜里了,一定是因为这样舅舅才会打他的!”
舅舅?
杨院长的眉头一皱,敢情这个黄毛小流氓就是丢弃费唯尔的亲人了?刚消化完这个消息,紧接着她被费唯尔口中的另一个消息所震慑。
何三把嘟嘟藏在衣柜里?他要干什么!
衣柜门正敞开,嘟嘟坐在一叠衣服上,她穿着红艳艳的毛线衣,下面的毛线裤却不见了,不过里面的棉裤还在。被费唯尔安抚过的嘟嘟不哭了,不知世事的小女娃歪着小脑袋天真地对他们笑,笑得那么甜美。
外表老实的何老头居然会是这种肮脏龌蹉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孩子没出事,如果孩子出了事,她会后悔一辈子。杨院长愤怒极了,她胸口起伏不停,颤抖的手指向何三:“畜生!你……”
何三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他被一吓就怕得忍不住将罪行抖出,举起双手挡在面前,不敢直面:“不,我还什么都没干!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我只是一时犯了糊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