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恋情曝光的恶劣影响,网上的争论和骂战一直在持续,节目组被牵连,要紧迫放出更多物料,甚至提前上线新一期正片,尽快制造新的话题以正舆论。
言卿急死了,找不到回宿舍的机会。
她是最重点的选手,节目组自然会尽量往她身上引流,拍摄任务最重的就是她,哪怕别人可以短暂休息,她却被安排得极其紧凑。
安澜怕她累,过来安慰:“坚持坚持,下午就能搞定了。”
言卿难受地说:“我想用手机。”
安澜大方掏出自己的:“上网吗?放心,你粉丝涨得超快,不少脱粉的都转来粉你了,说喜欢失格咖不如喜欢仙女。”
言卿摇摇头。
她想打电话,但是用别人的隐患太大了,忍着吧。
霍云深应该知道她在被迫加班,不会乱想。
言卿尽最大努力赶进度,中途仅是靠着椅子睡了睡,单人部分提前了不少完成,可也已经是隔天的傍晚了,再从外景地返回节目组,天都黑了。
她百米冲刺回宿舍拿到手机,并没有她预想中的电话和信息轰炸,霍云深很有分寸的,只在晚上打了两个电话,微信问了仅仅五条。
“卿卿,晚上回家吗?”
“我没去楼下等你,你别有负担,只是问问。”
“是不是拍摄太累,已经睡了。”
“如果夜里醒了,给我回一条。”
“卿卿。”
怎么好像不太对。
言卿迫不及待给他打电话,响了好多声,最后竟是闵敬接的:“太太,深哥醉了。”
“……醉了?!”
“今天集团一笔重要合约落定,晚上有个不得不出席的酒会,深哥稍微多喝了一点,在现场没什么,很正常地提前上车,我以为没事,结果车上他就很不舒服了,我刚送他到家,他状况……”
言卿边听他说,边飞速武装自己:“他状况怎么样!我现在回去!”
闵敬蹲在霍云深旁边,有点闹心地捂着脑袋:“状况一言难尽,不过他会喝醉,根源还是你。”
“节目组昨天出了事,怕影响太坏深哥会追究,结果自作聪明地没吱声,直接安排你们集体加班多拍了一天,我去问的时候还粉饰太平,说你们早早就完事休息了。”
“直到刚才他们紧急剪好了新的部分放到网上,才过来致歉,承认你们连轴转的。这不找死吗,可惜现在深哥喝醉,已经听不进去了那些解释了。”
天知道,深哥管你们影响不影响的,他只关心言卿在做什么。
言卿等不及谁来接,请安澜找车把她送到别墅区附近,不敢暴露太细,剩下的路她自己用跑的。
路上很静,风呼呼的刮过耳侧。
她心脏揪着,不断加快速度。
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昨天苏黎那些话,他把霍云深描述得不堪,可实际上,真正不顾对她影响乱来的,明明是之前随便制造暧昧话题的苏黎自己。
霍云深……
爱着她每种性格和变化,始终尊重她的意愿,默默保护她,庇佑她。
他骨子里是渴望独占的,但因为她不肯,他就忍着,凡事以她为先,次次出现都得体谨慎,不让她落入任何困局。
到昨天……
她匆忙下车走了,他看似答应,其实应该很不安吧。
转头就一天联系不上,是不是以为她在纠结什么,故意不理他的。
言卿稍一试想他的情绪,那几条微信里包含的内容,心就抽痛。
她蠢啊,她有什么可调整的,有什么不能直白对他说的!他要的是她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好,跟他分担,他才会真的开心。
管云卿过去怎么爱她的,既然暂时想不起来,她以新的方式爱他就好了。
只要是爱。
言卿扑到自家门上,用力喘了几口气,稍微平复,马上冲进客厅。
万万没想到第一眼看见了闵敬,闵敬还愁苦地抱着个抱枕,如临大敌瞪着沙发后面。
不等言卿发问,又一个抱枕从沙发后飞出来,准确砸中闵敬的脸:“我让你出去!”
哑透了的嗓音,磨砺着砂石一样。
是他……
言卿心一抖,急得跑过去,闵敬一见她到了,如释重负,小声说:“我先撤,就在附近,你要是实在搞不定再给我打电话。”
他火速消失,走前落下所有窗帘,大门关得死紧。
言卿绕过沙发,愣了。
霍云深原本穿着正装,如今西装脱了丢在一边,领带扯松,铅灰色衬衫敞了几枚扣子,胸口在快速起伏。
言卿呼吸在颤:“深深。”
霍云深一震,猛地抬头,他冷白的肤色微微发红,眼睛里积着斑驳的淤血,一看到她,空茫的瞳孔里有了光,立即吃力地挪动身体,够到她的小腿牢牢抓住。
“我没去节目组找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等,我这次很听话。”
他嗓音沙到听不清,咬字费力。
“为什么听话了,你还不理我。”
言卿五脏六腑都抽在一起,迫切地去抱他,他喝醉了很执拗,不肯,就要搂她腿,声音愈发的碎,一字一字挤进她的耳朵。
“卿卿,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把你弄丢了那么久,受了好多罪……”
“还是生我气,怨我骗你结婚,你以前,真的答应,答应嫁给我的……”
“那天你还说离婚。”
“离婚……”他手在战栗,语气忽的狠戾,“我不许,我活着一天,你都别想!”
他意识不清醒,话题在来回的跳,想到什么都要倾诉给她,他音调发抖,透着勉强支撑的强硬,拼命隐藏着恐慌,害怕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又被抛弃。
“你别冷落我,如果不高兴,就对我,对我发脾气,别离开……别离开我。”
言卿喉咙像被狠狠掐着,刺痛难忍。
他把自己千疮百孔的的心一点一点剖开给她看,卸下了一切,不惜卑微地乞求。
言卿动了动,她想用行动证明,想扑进他怀里。
但她才试着挣了一下,霍云深的神色顿时变了,他联动着起身,却没站稳,死死拽住她浮动的裙角,不知是失控还是顺势,跪在了她跟前。
言卿呆住,忙去扶他。
他猩红的眼注视她,目光炽烈,说出口的话却极尽低哀:“卿卿,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言卿一下子哭出来,不能再舍不得,强硬挣脱他的手,同样跪坐在地板上,挤开他的怀抱,紧紧箍住他的腰:“我不离开!不离开!我没生气,不会不理你,我是——”
霍云深听不到别的,只牢牢把“不离开”刻进了意识里。
他醉得难受,把头埋在她颈窝,发出一声平常绝不会有的低低啜泣。
只安稳了几秒,他又慌乱地抬起来,拽住她站高,一手困着她不放,另一手去茶几上急迫地摸索,把摆设碰得东倒西歪。
“你找什么,”言卿心疼问,“别急,我给你找。”
“急……我着急……”
霍云深执拗地自己去翻,终于在下层翻出纸和笔,他又抱着言卿坐回地板上,从背后拥住她,抓紧她的手,把笔塞进去。
“卿卿,给我写,写字据。”
言卿泪汪汪的:“什么字据。”
霍云深按着她的手落到纸上,带她歪歪扭扭写:“卿卿保证,一辈子,不离开,霍云深。”
言卿边写眼泪边掉,把字模糊。
“不行,看不清了,看不清卿卿不认,”他吐息滚烫,又换一张,“再写一遍好不好。”
他咬着她,声音又狠又可怜,裹挟着哀求:“再写一遍。”
言卿一笔一笔力道很重,写出来的,比他要求还多:“卿卿保证一辈子不离开霍云深,爱他疼他,一生做他妻子。”
她嫌不够,在落款处,又把唇贴上去,留下红印。
霍云深小心翼翼捧着纸。
言卿回过身去摸他脸。
他把纸拿近,在唇印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霍云深黑瞳里亮出了光彩,郑重说:“亲老婆。”
言卿心脏软透,搂住他脖颈,贴上去结结实实吻他:“深深乖,老婆在这里。”
第45章
霍云深外表看起来冷硬,嘴唇却软,今天又带了淡淡酒气,很能迷醉人。
言卿吻他片刻,也有些微醺,不禁退开了一点,观察他的反应。
霍云深的凌厉棱角像是被她的安抚磨平,变得很乖。
他老实地眨了眨眼,瞳中的浓黑散了,换成剔透温柔的琉璃色,脸上也添了一抹不同于醉酒的红,过份可爱。
言卿心里又涩又甜,“这男人从始至终都是她的”那种认知愈发确立,她忍不住悸动,捧起他脸颊揉捏。
霍云深皱眉,不满地指了指自己的唇,光明正大索吻。
就亲这么一小会儿,他还不够。
言卿失笑,望着他被恐慌和酒精折磨憔悴的样子,也酸楚无比,她认认真真地抱他,再吻一次。
她轻声哄:“深深,你喝醉了,身体不舒服,不能一直坐在地板上,我们上楼,睡觉,可以吗?”
霍云深缓缓开口:“睡……什么?”
言卿耐心重复:“睡觉。”
他坚决摇头,抬手扣住她下颚,暗哑说:“不要睡觉,要睡你。”
言卿被他几个字呛得直咳嗽,红着耳朵摇晃他:“别闹,你得休息。”
霍总极度固执,眉宇间凝出压迫感,气势逼人地挨近她,然而语气却是软的,沙沙地央求:“老婆——我不休息,要睡你。”
言卿被他严重可爱到,何况他气息热烫,格外撩人。
她放弃了,想着反正他不清醒,应该只是说说而已,于是纵容道:“好好好睡我,那作为礼尚往来,我也睡你,行吧?”
霍云深满足地翘起唇角,他行动力十足,直接把人摁倒在沙发上,俯身附过去,靠在她耳畔答应:“好,给你睡,几次都行。”
后来还是去了楼上,他站着不太稳,偏不让她走,一定要抱着。
言卿提心吊胆,可他双臂极有力,即便自己踉跄,也在仔细护着她,一路撞进卧室,跌到绵软的大床上。
她到凌晨才入睡,梦里,曾隔着帘子出现,叫着她“卿卿”的那道人影终于在眼前清晰。
霍云深凌乱颓败地站在帘子后面,满眼癫狂,冲上来狠狠亲她,她热烈地承接,但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在霍云深背后的雾气里,还有个飘忽的影子,高瘦,阴冷,目光扭曲,怨恨地刺着他。
言卿猝然惊醒。
她尽力去回想那人具体的样子,想到头痛也无果,连轮廓也像水里的倒影,一碰就散。
接着她搜遍记忆,都找不到带给她类似感觉的人。
言卿转了转头,看向身旁。
霍云深借着酒力,加上半晚的放纵,很难得还睡着,她不忍心吵他,撑起身在他脸上亲昵地蹭蹭,悄声下床,去楼下准备早餐。
言卿下楼时候腿还是软的,要埋怨深深吧,又舍不得,干脆教育自己。
你呢,不是以前了,你现在婚姻幸福,老公超棒,还有那么点索求无度,分开了三年,多少甜蜜对他而言都填补不足,所以说,别喊着受不了,反倒是急需加强体力,好好对待他。
言卿明确了未来目标,提起刀在砧板上切南瓜,打算熬个粥,指尖却不小心被刀尖刺破了小口子。
她注视着那一点涌出的血迹,太阳穴里毫无预兆地猛跳。
似乎过去……她手上也流了很多血,拿着这样的刀抵住脸颊,对某个人冷斥:“别说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这张脸,我要是划花了,你连一眼都不敢看!但是云深,他会一如既往对我,你永远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是……谁。
言卿按着额角,被封锁的记忆露了一点端倪,马上烟消云散。
她记起的这段话,也在睁眼闭眼间变得含糊不清。
言卿拄着料理台,想等难受的感觉过去,她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大步过来把她拥住,推着她去洗手池边,用温水冲洗伤口。
“你醒啦,”她挥开不适,仰起脸笑眯眯说,“我没事,就破一点。”
霍云深脸色很沉,抱起她去餐桌边坐下,拿医药箱仔细处理,一句话也不说。
言卿用脚尖轻轻碰他的腿:“深深——不高兴啦?”
“嗯,”他低声,“你本来就不需要做饭,做了还弄伤,弄伤又不当回事。”
他如珍似宝的人,一大早流着血在厨房里发呆。
言卿拖长了音:“那深深要不高兴多久啊——”
霍云深忍了忍,回答:“……五分钟。”
“这么短?!”言卿倒意外了。
他扫她一眼,又垂下头,唇绷着:“最多五分钟,怕时间久了,你又不理我。”
哎,还记仇呢。
言卿连忙跟他解释了消失两天的原因,瞧着他神色转好,她一冲动说:“不然你在我身上装个定位器得了,省得老是没安全感,我还心疼。”
她其实半真半闹,还是玩笑的成分更多。
结果霍云深抬头,眸中有丝激动的异彩,问:“可以吗?”
言卿一怔,搞半天他还真的惦记着。
不等她说话,霍云深的眼睫又低下去,主动摇头:“不行,我把你绑死了,你会想逃,真到了那一天,我又要变本加厉。我宁愿等,不管你去哪,我总会把你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