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晋级手札(清)——抱鲤
时间:2020-03-22 08:57:24

  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皇帝呼吸一窒,昨夜活色生香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心头那股怒气被生生撩成了欲|念。双手无比诚实的扶上了那截细腰,嘴上依旧不肯饶人,沉声道,“威胁朕?”
  “才不是。”
  晨音下巴支在他肩上,“明明是在撒娇,你眼睛怎么看的?”
  说罢,可能觉得自己语气略显生硬,还特地晃了晃胳膊,头往皇帝身上蹭。这般腻歪做作的举止,晨音记不得多少年没做过了。皇帝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先被膈应住了,一脸僵硬。皇帝瞅着她变幻的脸色,联想她惯常的冷淡性子,约摸是猜到了缘由。头抵着她颈畔,肩膀抖个不停,好半天才缓过来,卷着滚烫的呼吸闷笑问道,“有求于朕?”
  这个坐姿不太舒服,晨音微侧身,抬头间,正巧撞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探究思量。晨音迅速敛下眼,心也跟着沉了沉,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由头。“半月之后,便是纯亲王的婚期,我与未来的纯亲王福晋是手帕交,皇上知道吧?”
  晨音现在的身份不高不低,不适宜出现在亲王大婚的宴席上。皇帝闻弦歌而知雅意,“想让朕在王爷大婚前,带你偷溜出宫去?”
  “嗯。”
  晨音神色自若的点头,难得主动去拉了皇帝的衣袖,笑靥生辉,“不知皇上那日得空?”
  “少来。你说你,年纪不大,小心思倒是一套一套的。”
  皇帝嘴上轻斥,实际却纵容晨音把玩他腰间白玉双鱼玉佩的小动作,“朕可还没答应要带你出宫去。”
  “还?”
  晨音笃定道,“那便是有商量的余地。”
  皇帝哼笑,答得似是而非,“这时候你倒机灵了。”
  “那也得多谢皇上给我这个机会啊。”
  皇帝自幼时便坐在龙椅上,与朝中那些老狐狸斡旋,心计智谋,可想而知。他话里既留出空子,那分明是等人去钻。晨音冲他眨眨眼,大大方方的‘揭穿’了他。“不必客气。”
  皇帝热烈的目光似融在晨音面上,饱含深意,幽幽道,“左右这机会是要靠你自己争取的。”
  晨音好歹是从来一遭的人,男女之间这点事,有什么难懂的。况且皇帝本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今年年初先是青梧崩逝守制,又适逢三藩战事吃紧,再后来承祜早殇,皇帝伤怀不已。这大半年间,除了乌雅氏那个意外,皇帝再未召过任何妃嫔侍寝。皇帝昨夜得了甜头,今日再生绮念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讨好皇帝便能有机会出宫,这笔账不亏。晨音缓缓凑近皇帝,眼看唇要印上去,皇帝却忽然闪开,似笑非笑问道,“作甚么?”
  晨音面无表情,用一种“我看你能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的眼神瞅着皇帝。“脑瓜子乱想什么呢?昨夜可是朕亲自给你上的药,行么你?”
  皇帝调笑,一指作势往晨音黑亮的眼珠子上戳。身体反应,晨音下意识闭上眼。下一刻,便觉身子一轻,她被皇帝横腰抱到了殿内北侧的红木卷脚条案边。不待晨音问清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帝已唤了顾问行进来,简单吩咐了两个字,“上酒。”
  顾问行手脚麻利,片刻功夫,条案上便摆了六道小食,一大壶陈酿。“只是喝酒?”
  晨音还是不敢相信,皇帝的要求会这般简单,忍不住确认道。皇帝显然对晨音的质疑很不满,问道,“你把朕当什么人了?”
  “怎么……”
  皇帝又道,“是觉得太轻易了,怕朕诓你,朕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晨音回想了一下皇帝昨夜的禽兽程度,说出的话可没一句算数的,毫不犹豫点头地,“确实。”
  皇帝哽了一下,锢住晨音腰的手臂故意收紧,报复性心极强的勒了勒她,“行,你自找的,待会儿别哭!”
  皇帝倒了满满两杯酒,朝晨音一挑眉,意思不言而喻。晨音幼时起混在几个哥哥身边,自认酒量不错,完全不怵。主动抓起其中一杯,略敬皇帝一下,爽快地一饮而尽。皇帝也不含糊,两人跟较劲似的,你一杯我一杯快速灌下大半壶酒。直到脑袋隐隐发沉,晨音才后知后觉发现到这酒和她平常喝的不一样,后劲过于凶猛了。她缓缓放下酒杯,夹了块爽口的小菜放进嘴里,慢吞吞嚼着,试图醒酒。皇帝余光扫见她的动作,两指捏着酒杯,故意往她身边挤了挤。晨音筷子一抖,刚夹起来的糕点又掉了回去,愣了一下,满脸木然的问皇帝,“你要吃?”
  “嗯。”
  皇帝点头,却好整以暇坐在旁边,半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晨音思绪已被酒意催得略微散乱,把御用的筷碟往皇帝面前推了推。皇帝没接,随手把酒杯推在案上,不咸不淡的问,“不想出宫了?”
  出宫。当然想了。晨音拍了拍越来越昏沉的脑袋,强撑起精神,随手夹了块翡翠糕递到皇帝嘴边。皇帝素来不爱甜腻的吃食,偏头躲开。“为什么不吃?”
  微醺的晨音脾气有些大,平日精心伪装出来的淡漠恭顺一层层自她身上剥离。只见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半眯着眼,不满地指责,“你存心为难我,还把我筷子打掉了!”
  “噗……”
  这胡搅蛮缠,逗得皇帝险些被酒呛住。“你在笑,你是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晨音越是激动,那酒的后劲儿似越大,她含糊捧着脸揉了一把,脑子却越发不清醒了。她娇蛮地拿空酒杯在案几上敲了两下,颠三倒四地问,“你要怎样才肯带我出宫,你到底要什么……”
  皇帝笑吟吟的看她闹,略垂的眼角,柔光几欲倾泻而出。他见晨音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不知又要去闹什么,这才笑着把人重新圈进怀里。“好了好了。”
  皇帝顺顺晨音的毛躁的发髻,温声安抚道,“你喂朕吃完这碗粥,就带你出宫,可好?”
  “真的?”
  晨音此时已是彻底醉了,迷迷瞪瞪端详了皇帝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舀了一大勺粥,直愣愣的往皇帝嘴里塞。皇帝眼明手快地制住晨音粗鲁的动作,暗哑的嗓音低不可闻,凑在晨音耳畔说道,“不对,你可不是这样喂保成的。”
  “唔……”
  晨音双眼迷蒙,脑袋一点一点的,几乎全靠皇帝的力道撑着才没倒下去。可她却还记得自己要出宫的事,呼出一口酒气,很是不耐地推了皇帝一把,无比暴躁地嘟囔道,“你别总在我耳边念念叨叨,又热又烦呐。要怎样你一次说完,你说,快说!”
  都说酒后吐真言。自然,酒后也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丑恶良善,真真假假,无处可藏。皇帝不错眼地盯着毫无仪态,且娇蛮容易暴躁的晨音。原来,收起浑身锐利的刺,褪去防备后的她,是这样的。不够精致与端庄,眉眼间却泛着宫中难得的鲜活气息。就连不讲道理时的吵闹嘟囔,都带着种他解释不了的风情。无关皮相,只论感受。宫中的日子,终究是太压着她了。皇帝突然想起承祜早殇的那夜里,她跑到乾清宫陪他,最后却倚在他腿上哭睡过去。他摸黑把人抱去床上,待在她边上迷迷糊糊了整夜,心头难得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泡发填满。他幼时登基,波云诡谲的大事经历多了。便误以为,真情假意,总要经过大风大浪才见真章。譬如他与元后,元后陪他历过了十来岁时,最为茫然不安的宫中岁月。说是夫妻,更似密友伙伴。对于元后,他敬重信任。如同那些战场上的军士,放心地把后背交给战友。他自幼时起,学文习武,甚至曾一日学习六七个时辰,生生把自己熬得吐血。长大以后,他习得一身文治武功,于男女情爱却是一知半解。因为不管是书中,还是师傅,只会教皇帝‘博爱,大爱’。男女欢愉,并非正业。他在见得“两情相悦,情意绵绵”这类的词眼,便含糊认定,是他与元后那般的——旗鼓相当、互相扶持的夫妻关系。直到乾清宫那夜,他身边睡熟的姑娘,猝不及防地,用陪伴无声教会了他,何为情爱。不需要大风大浪,只要他伸手,便能感受到她的存在。那夜后,他总爱往储秀宫跑。即是看她,也是琢磨突然开窍的情思。他总以为,她肯定是心悦他的。否则何至于不惧死罪,放下满身傲气,爬狗洞偷入乾清宫陪他。直到昨夜。不久前两人因乌雅氏吵了一架,冷了许久才借着安嫔这个契机和好。小别胜新婚,这一架闹下来,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了,与小别差不离。昨晚趁气氛大好,玉成好事。事后,他望着沉睡过去的晨音,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印象里的晨音,倔强大胆且骄傲。就算和好,大概也会和他犟上一段时间才对,那会那般温顺。甚至于,半句不曾提起之前的事。不管是为青梧抱不平,亦或是自己吃味计较,都不曾有。像是,一出排好的长戏。她起了个好头,一切顺利,乃至于松懈了精神,中途无意漏了几句词,面上看着无伤大雅,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出错了。可懂戏的有心人,难免瞧出破绽。今夜这壶烈酒,是他来前便预备好的。他憎恶哄骗,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就此厌弃她。可,他又不愿出口问她因由,显得太过被动计较甚至卑微。更担心,这一切都是她特地为他唱的一出戏。所以只能这般,来一探她真实的模样。皇帝思绪游走的当口,晨音已趴在他胸前,醉得不省人事。可手里,还固执地握着汤勺,八成是还惦记出宫的事。艳到不可方物的脸上,晕染两坨红云,添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娇憨可爱。皇帝沉沉看向她,眼皮略垂,似与她说话,又像喃喃自语。“我要,全部的你。”
  ※※※※※※※※※※※※※※※※※※※※尴尬,本来想设置存稿箱结果点成了发布……
 
 
第60章 
  晨音第二日醒来,头疼欲裂。眼睛未睁开,便先哑着嗓子含含糊糊的叫杪春拿水来。外面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帐子被掀开。晨音感觉有人半扶她的背脊,她浑身难受的,便顺着力道坐了起来,低头饮了大半杯蜂蜜水。“够了?”
  皇帝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晨音一怔,连头疼都顾不上了,抬眼看了眼撒进殿内的天光,不可思议道,“你怎还未去前朝议政?”
  皇帝喉间溢出一丝笑,浑不在意道,“锦衾帐暖,不早朝的君王又不止朕一人。”
  “……”
  晨音将信将疑看了他半响,突然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皇上今日下朝还挺早。”
  “嗤……”
  皇帝摇头轻笑,顺手在晨音乱糟糟的长发上揉了一把,“这般聪慧啊!”
  言语间自然而然流露的宠溺,让两人同时愣住。晨音略觉尴尬,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昨夜我们喝的什么酒?后劲也太大了。”
  “可是身子不适?宣太医来瞧瞧。”
  皇帝刻意忽略关于酒的事。“不用,就是宿醉过后,难受。”
  晨音扶着脑袋又道,“昨夜我醉得太快,忘了问你,夜半喝酒可是有心事?”
  皇帝微讶,凭她昨晚那股拼劲,他以为她今日起来,第一桩事便会问他何时能出宫。没想到,她竟是先关心他。原本被强摁在心底的情绪,竟因这简单一句话,尽数抚平。-晨音起身后才发现,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过半。梳妆时,瞧见皇帝印在镜上的侧影,忍不住瞪了一眼。莫名其妙拉她喝什么酒,她原想今日去给承乾宫会会佟贵妃,顺便探探近来可有拉安嫔出来的契机。杪春正在妆奁盒子里翻拣今日晨音要用的首饰,余光无意扫见含怒的脸,吓了一跳,袖子把台上的玉镯卷落到地,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那是晨音从宫外带进来的首饰,几乎日日带在腕上。杪春面色煞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奴才是无心的。”
  晨音垂眸看了眼第三碎成两截的玉镯,无奈道,“一个镯子而已,值当什么。眼看又要入冬了,你腿有旧疾,别跪来跪去的。”
  “可是……”
  杪春眼中含泪,嗫喏道,“可是,这是您最喜欢的镯子。”
  “最喜欢?”
  晨音好笑,“你也是女子,我问你,你有了漂亮的新衣裳,可会再惦记那些旧衣?皇上昨日不是赐了对玻璃种镯子么,瞧着水头极好么,今日便戴那对吧。”
  听她这样说,杪春总算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角,连忙谢恩,起身替她继续梳妆。待她收拾妥当,原本倚在南窗前摆棋盘的皇帝不知何时过来了。杪春福了福身,无声退下。她是个粗心丫头,走得急,竟忘了把碎成两半的镯子带出去。皇帝站在晨音身后,两指掂起一段玉镯看了看,随口道,“羊脂玉的,这成色应不算难找,朕吩咐人给你打一只相同的?”
  “不必。”
  “为何不必?朕可不是你那个小宫女,随意两句便能哄住,你分明极喜欢这个镯子。”
  皇帝又道,“你要是嫌麻烦,便让内务府拿下去,在断口处镶一层金饰合上也成。”
  晨音摇头,断然拒绝,“碎了的东西,不要也罢。”
  皇帝睨着晨音,突然说了一句,“老猪腰子老正了。”
  “咳!”
  晨音险些被口水呛着,一双眼却是亮如繁星,好奇问道,“皇上打哪儿学来的盛京土话?”
  盛京话里,‘老猪腰子正’是说一个人固执不听劝。晨音来京城许久,惯常听到的都是官话,倒是没听过乡音。“你管朕那里学来的。”
  皇帝视线飞快掠过晨音黑亮的双瞳,闪了一瞬。不动声色的拉着她去到外间桌前,“快些用膳吧,下晌朕带你去慈宁宫请安。”
  按规矩,晨音封嫔后,理当去慈宁宫、寿康宫谢恩。可太皇太后近些年念佛喜静,不爱后妃们叨扰,特地免了后妃们的定省请安。太后向来唯太皇太后马首是瞻,自然有样学样。现下能有机会出入这两宫的,整个后宫唯有佟贵妃一人。晨音心知肚明太皇太后不喜欢自己,所以从不去慈宁宫招嫌。也不知道皇帝今日突发奇想,要亲自带她去请安,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晨音有心想试探,皇帝口风却紧得很。-慈宁宫。晨音与皇帝前后脚入殿,正好太后也在殿中。待皇帝给两位长辈请安过后,晨音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给二人行了套繁琐的大礼。殿内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香炉新填的香料烧着时的声音。过了片刻,才听太皇太后淡淡唤了声,“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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