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蝶想起自家小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等一系列懒人习性,干巴巴地笑道:“小姐志存高远,确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苏文卿在翠蝶的话中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在后来某一段闲得长霉的日子里她也确实将练武提上了日程,只不过成效甚微,与一代宗师之间隔了千万重山。
究其失败的原因,翠蝶觉得是因为她将两个时辰的晨练改成了睡前半个小时的晚练,但是她自己觉得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谢世安这个师傅不行,严师出高徒,哪有宗师练着练着总能练到床上去的。
既然主角之一已经被救走,奸情肯定是撞不见了,苏文卿和翠蝶默默拍干净衣服上的泥土准备打道回去。
翠蝶看见苏文卿裙角的泥印,“小姐,您裙子脏了,要不我们先回车上去换身衣服再回席间吧。”
苏文卿:“行,我自己去吧,你去找一趟谢世安,以防万一还是将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一声。”
另一边,三皇子萧延、裴睿和裴昌宇三人正从另一条路往这边赶来,裴睿压着火气,语气十分不好,“现在赶过去,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于直接告诉别人我们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裴昌宇和事佬似的解释道:“有些时候越是避嫌越容易让人怀疑,三皇子这是想反其道而行之,若是此事是我们所为,一般人都会觉得我们肯定唯恐避之不及,不会亲自去现场。”
“但是我们不仅去了,还如此光明正大地赶了过去,若再加上救下王家姑娘这点恩情,在我们和谢家的这场无头官司中,王家的人肯定会更愿意相信我们是被陷害的那一方。”
萧延不留痕迹地抬眼打量了裴昌宇一眼,他原来没有太过注意过裴家这个不受宠的庶长子,如今看来倒也是一个比裴睿更值得扶持的下属。
裴睿看见裴昌宇就没有好气,若不是他吩咐他手下人做事的时候正好被裴昌宇撞见,哪里会轮到一个庶子在这里指手画脚,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在三皇子面前出个风头吗,奴颜婢膝,谄媚奉承,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裴睿冷笑了一声,“说到底这件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也掺和进来就不怕惹得旁人怀疑吗?就为了在三皇子面前多露个脸?呵,庶子就是庶子。”
裴昌宇语气不卑不亢:“二弟或许看不起我,但是我毕竟是裴家的一员,你此番鲁莽行事替我们裴家给三皇子带来了多少麻烦,我力量虽微,但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来弥补。”
裴睿怒道:“我鲁莽行事?玉佩是谢世安贴身之物,有此物在,未必不能将谢世安拉下水。”
萧延扫了一眼裴睿,他不是没有听出裴睿话中的意思,裴睿这是依然还在怪他阻止了他原来的计划。
萧延笑容有点冷,其实他要的只是裴家的助力,至于这个助力到底是庶子还是嫡子提供的,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差别呢?
换一个角度来看,若是他能扶持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坐上家主之位,也方便未来操控裴家。
作者有话要说: 唔......裴昌宇就是前几章那个被谢世安坑了喝盐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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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裴睿说完这番话后也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不妥, 但是要他在一个庶子面前示软道歉他也做不出来,何况此事他本来就觉得他没有做错。
裴昌宇深知万事过犹则不及,他点到为止后便不再继续, 不动声色地在三皇子和裴昌宇之间来回打量, 裂痕已经造成, 果然像三皇子这样的人不会喜欢一个太过强势的下属,若是平常小事三皇子估计还能忍, 但是这一次事情要是失败, 断送的可就是王家的助力。
裴昌宇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世安这个情报倒是给的很及时, 有了三皇子的扶持, 何愁会拿不下裴家。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倒是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裴府的暗卫匆匆忙忙赶过来。
萧延看见此人的那一瞬间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他表面的神情不变,广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成了拳,他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 这件事情怕是早已落进了谢世安的算计中。
“回禀公子,那......那个......”裴府暗卫看了看三皇子和裴昌宇,欲言又止。
裴睿看见暗卫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他想起适才和三皇子说下的大话, 顿时觉得很没脸,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直接说,怎么了?”
暗卫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 不敢抬头,“王家小姐和我们派去的人都不见了。”
裴睿闻言勃然大怒,他一脚踹在护卫的胸口,“裴府养你们有什么用,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什么叫做不见了,两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
萧延本就忍着怒,看见裴睿这个反应后直接皱起了眉头,遇到变数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想办法解决?脸面难道比事情的成败更重要?
裴昌宇看见萧延的脸色,强压下嘴角控制不住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拉住裴睿,故意劝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发火又有什么用,不如先将情况问清楚,更何况三皇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滚开,”裴睿甩开裴昌宇,“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吗.....”
裴睿的话在瞥见萧延的脸色后戛然而止,他磨了磨牙,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暗卫问道:“怎么回事?”
暗卫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我本来是在附近放风,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便进去查看,结果却发现现场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绕着东院找了一圈,没有查到丝毫痕迹。”
萧延沉思了一会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派去的人可信吗?有没有可能见色起意?”
裴睿想也不想果断地否定道:“不会,去的人是死士,绝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萧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飞快地在脑海中分析局势,如果他预料的没错,如今人很有可能已经被谢世安救走,人证物证都在谢世安的手上,想要再扳回一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萧延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冷冷地看了一眼裴睿,既然车已经是废车,不如弃车保帅。
萧延做出决定后递了一个眼神给裴昌宇,然后故意继续对裴睿问道:“他如果被擒,你觉得他可会招供?”
裴睿脸色很差,虽然是死士,但是这种事情谁都不能百分之百拿得准。
裴昌宇接到眼色后在一旁恰当地佯装惊讶道:“不是吧,你的死士你自己都没有把握吗?”裴昌宇摇了摇头,脸色故作失望,“派去的人下落不明,谁抓的,抓去哪儿了一概不知,甚至就连会不会招供都拿不准,二弟,你是不是这几年在西南待得太安逸,倦怠了?”
裴睿知道裴昌宇在落井下石,他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憋着一口气,狠狠道:“此事不劳你关心,活人不能保证,死人总是开不了口的。他即使要招,也不会这么快就招,我会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在他开口之前封口。”
裴昌宇不接他的话,只是转头看向三皇子,语气毕恭毕敬地询问道:“三皇子您觉得如何?”
萧延扫了裴睿一眼,语气冰冷平淡,“那就辛苦裴大人了。”
裴睿咬着后牙槽,带着手下的护卫甩手而去。
萧延望着裴睿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道:“你说他在我面前都敢这般摆脸色,仗的是什么势?”
裴昌宇恭恭敬敬地弯腰,笑着回道:“二弟手握裴家,如今是您身旁最大的助力,再加上皇妃又是他的嫡亲妹妹,”裴昌宇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他再替您斩断王家这条臂膀,那他将成为您身旁最大,也是唯一的助力。”
萧延脸上划过一丝阴沉,他听懂了裴昌宇的话中的意思,有恃无恐,断去王家这条路后裴家将成为他手中唯一的刀,裴睿知道他不敢动他,而且若是裴敏日后诞下皇孙......
萧延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过了良久,“你适才说你想尽绵薄之力?”
裴昌宇按压住心中的喜悦,抬头认认真真道:“愿为三皇子效犬马之劳。”
萧延轻幅度地点了点头,故意问道:“如今这局,你觉得该如何破?”
裴昌宇明白萧延想将此事推到裴睿一人身上的打算,他笑道:“三皇子身份尊贵,本不应该被牵扯到这些腌臜事情里面来,我二弟心思阴险,手段下作,想要借助此事彻底断去三皇子与王家的联系,企图能够彻底掌控三皇子。”
“此事是我裴家之过,我会将事情原委说与王大人,相信以王大人明事理的性格,会知道应该怪罪于谁的。”
练武场,谢世安听完自家护卫的禀报后点头笑道:“不错,做得很好,这次辛苦你了。”
护卫跟在谢世安身边多年,他清楚这种话对于谢世安来说只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但是他每次听完后依然会觉得很熨帖,也依然会恨不得替他家公子抛头颅洒热血,因为毕竟不管是谁都希望看到自己辛苦做的事情能够得到肯定。
谢世安笑了笑:“王家小姐可有送回去?”
护卫急忙回道:“请公子放心,已经送回去了,人没事,也没有受伤,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通知了王大人。”
谢世安:“打晕王家姑娘的人呢?”
护卫:“也一并交给了王大人。”
萧昀在一旁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通知王修晏来处理这件事情呢,”
谢世安看了一眼人群中间已经醉得分不清南北的人笑道:“人生难得一次大婚,且让他过完今日再说。”
萧昀看出了谢世安执棋纵盘之下的那一点人情味,不经笑了笑,世道如泥沼,权势如蛊局,有的人为了能够活着走下去,今日抛弃了真心,明日割舍了情义,总觉得只要将自己心中的柔软挖去,就能变的无坚不摧,但是好在千山万水走过,他的这个朋友无坚不摧的外表下,依然是一个跳动的活人心。
“我其实很好奇,”萧昀勾着谢世安的肩膀,“就因为掉了个玉佩,你就布置了这么多?将计就计,一石二鸟,不仅令王家与三皇子交恶,还让三皇子与裴睿离心了?”
谢世安谦虚的语气下满是功成的得瑟:“将计就计罢了,如果他们不动手,我这些布置也是没有用的。”
萧昀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揍谢世安的冲动,决定将正事谈完:“毕竟是亲生女儿,你就不担心王大人会怪罪你拿他女儿冒险吗?”
谢世安:“王大人并非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没有证据、仅凭猜测贸然去和他说,他不仅不会相信,还可能会怀疑我的用心,他知道我的难处,自然也不会怪罪。”
萧昀:“可是裴昌宇此人唯利是图,你就不担心他有了三皇子做靠山会倒戈相向?”
“裴昌宇原本就不可能真心助我,我帮他只是为了让他与裴睿相斗,从而削弱裴家的实力,”谢世安顿了顿,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何况你也说了,此人唯利是图,或许有一天他会为了三皇子倒戈相向,但是也或许有一天他会为了前程和活命反捅三皇子一刀呢?既然是双刃剑,那当然就要看谁能用得好了。”
萧昀看见谢世安这种万事尽在掌握的大尾巴狼模样就十分无语,他决定闭上嘴,省得再给他装腔作势的机会。
谢世安对萧昀的反应报之以嗤笑,他看见护卫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事情遗漏,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护卫面露犹豫,想了想还是决定原样禀告:“那个......少夫人好像一直在跟踪王家小姐。”
谢世安愣在了原地,“她不是在内院的席间吗?”
护卫面有难色:“我也不清楚,到了竹林那边才发现少夫人也跟了过来,我不敢暴露,只是隐约地听见了几句少夫人与翠蝶姑娘的谈话,少夫人好像认为您与王家姑娘有私情,貌似还挺生气的。”
谢世安:......
萧昀笑得前仰后合,“啧啧啧,惨啊,现世报,这种事情可就不是睡一觉能够解决的了,若是被赶出府,欢迎随时来我府上叨扰啊。”
谢世安磨了磨牙,不想搭理萧昀,“少夫人现在在哪?”
护卫:“看方向应该是正往谢府停马车的地方去了。”
???谢世安心中咯噔了一下。
萧昀在一旁笑吟吟地说着风凉话,“完了,连婚宴都不完参加,估计是气惨了,说不定王家小姐还拿着你的玉佩在她面前冷嘲热讽耀武扬威过呢。”
谢世安深吸了两口气,忍住殴打皇子的冲动,带着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狗皮膏药·昀往王府后花园赶去。
第六十六章
王府后花园东侧, 苏文卿独自一人走在出王府的路上,她从前一直觉得翠蝶天真可爱,偶尔逗一逗还挺有意思的, 今日才发现, 原来青春靓丽只是翠蝶的表皮, 而这张少女皮囊下包着的其实是一个有着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苏文卿适才打发翠蝶去将竹林中发生的事情告知谢世安,结果这小丫头一步三回头, 就差将‘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 ‘不要跟着陌生人乱跑’这种五岁孩童外出手册交代了一遍。
苏文卿哭笑不得, 她就不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翠蝶对她这个既可靠又安全的人产生了这种不靠谱的深刻误会。
王府的园林景致与谢府不同, 谢府是一草一木极尽雅致,每一首小篆, 每一条游廊,每一处水榭山池......都能看出创建者的风雅不俗。
然而王府的景观却是恰恰相反,王府整体规整、开阔、庄重,主要以假山、曲水为骨架, 纵横两面垂直为十字轴,整体对称,四四方方,不仅花灌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都是均正端直,一眼望去能够连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到底是谢府的风雅略胜一筹,还是王府的规整棋高一着, 亦或者是两家景致各领风骚,苏文卿作为一个外行不好发表意见,但是单就治好强迫症和不易迷路这两点,苏文卿不得不承认,王府赢了,而且赢得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