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忙着找人，也没注意，“嗯，你有看见王若焉吗？”
翠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劝道：“二小姐毕竟是您的亲姐姐，今日是她的婚宴，您若是提前走了怕是不太好看啊。”
苏文卿闻言哭笑不得，“我没打算走，你家公子还在前院呢，我肯定和他一块回去啊，而且不是说好了晚上坐船游淮河吗。”
翠蝶松了一口气，她真是怕了自家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姐了，“那您找王家小姐是？”
苏文卿想了想，将方才的事情说与翠蝶，“若是别的东西被捡了去也就罢了，主要是玉佩这种东西太过私密，我怕她拿着会给谢世安带来麻烦。”
翠蝶脸色有些复杂，“小姐......”
苏文卿：“嗯？”
“您有没有想过，万一......这玉佩不是王家小姐捡的呢？”
第六十二章
苏文卿将翠蝶的话消化了半天, 最后难以置信地震惊道：“你的意思是我被带绿帽子了？！”
翠蝶不解：“绿帽子？”
“哦，不是，”苏文卿讪讪改口, “我是说你的意思是觉得谢世安与王若焉有染吗！”
翠蝶见周围别府的丫鬟都有被声音吸引往这边看过来的趋势, 急忙劝道：“小姐, 您声音太大了！而且此事也只是猜测，也未必有这么严重！”
苏文卿想了想王若焉那张略显刻薄的圆脸, 嘟囔道：“不能吧, 这品味, 他还不如选五皇子呢。”
翠蝶没听清楚, 她疑惑道：“您说什么？五皇子怎么了？”
苏文卿咳了一声, “哦，没什么, 我是觉得谢世安应该不会。”
苏文卿顿了顿，没等翠蝶反应就自己补充道：“算了，我还是不要说得这么绝对了，万一被打脸怎么办。”
翠蝶突然有些心疼, 她看着苏文卿，“小姐......”
苏文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打住！打住！你不要用这种看弃妇一般的眼神看我！会让我想起王若焉......”
翠蝶满腔安慰被苏文卿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她顺了两口气, 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伤害。
苏文卿顿了顿，“我就说你这种眼神为什么如此熟悉，适才王若焉离开之前也是这种眼神, 不过她只带了一点同情，更多的还是蔑视。”
为什么同情和蔑视呢？说明王若焉要见的人确实是谢世安，所以故意在她面前掉落玉佩也是为了耀武扬威？
苏文卿咬着手指沉思，若是谢世安真的与王若焉有私情她会怎么办呢？苏文卿发现她想象不出来，不是想象不出来她会怎么办，而是想象不出来谢世安和王若焉会有私情。
翠蝶张了张嘴，心中只觉得难过，却不知道应该从何劝起，她曾经一度替她家小姐感到高兴，能嫁给这样的夫婿，无微不至，千依百顺，她总觉得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然而如今不过两个月，翠蝶擦了擦眼泪，人心为何总是变得如此快呢？
苏文卿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她眼睛亮了亮，一脸兴奋，双手搭在翠蝶肩膀上，压低声音，“正好，天赐良机，我们去捉奸！”
？？？翠蝶惊悚地看着苏文卿，害怕是刺激太大，自家小姐疯了，她嘴唇微颤，小心翼翼地劝道：“且不说我们还不确定玉佩是不是公子送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公子送的，也可能......可能......”
翠蝶绞尽脑汁，可能什么呢？玉佩是贴身饰物，赠之定情，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苏文卿沉迷在捉奸的激动中，完全没有听到翠蝶在说什么，她已经在脑海中排好了剧本，神态一定要保持高傲，表情一定要不屑一顾，推开门之后似笑非笑地瞥他们一眼，最好再配上一声冷笑，然后将和离书甩在谢世安脸上，最后傲然离去。
哈哈，谢世安的表情肯定是一脸懵逼的！
翠蝶看见自家小姐站在原地兀自笑得诡异，心中泛起阵阵悲伤，那个王家小姐一看就是一个不好相与的，若是自家小姐还疯了......翠蝶忍住落泪的冲动，她已经想像到了她和苏文卿被关在偏僻的园子，蓬头垢面，缺衣少食，每天只能吃糠咽菜的未来。
“走，”苏文卿兴致勃勃，“我去找纸笔，你去打听一下王若焉往哪个方向去了。”
翠蝶觉得这种事情闹大不好看，但是自家小姐的命令她又不好违背，于是只能拐弯小心翼翼地劝道：“王家小姐不一定是去见公子，说不定只是觉得身体不适，所以回房休息去了，不如您先进去，我去找找，若有情况我再来告诉您？”
苏文卿嫌弃道：“啧，翠蝶，你是不是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啊。”
翠蝶：？？？
苏文卿：“她那副妆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一个女人，画这么好看的妆，怎么可能是为了回房睡觉？而且她走得这么匆忙，连奚落我的时间都没有，明显是有约在身。”
翠蝶被苏文卿有理有据的分析堵得哑口无言。
“行了，”苏文卿堵死了翠蝶最后的出路，“一炷香后我们花园南门相见。”
练武场，三皇子萧延婉拒了众人想要他露一手的热情，他越过人群，看见谢世安和萧昀正站在靶场外围，他打发了身旁几个奴颜婢膝不断拍马屁的官员，走了过去。
萧昀本来与谢世安正在看王修晏的热闹，他余光扫见三皇子，松开勾着谢世安肩膀的手，语气是在人前一贯的几分玩世不恭，“三皇兄。”
萧延看见萧昀与谢世安在一起并没有太意外，“五皇弟，世安。”
谢世安早在萧昀出声的那一刻就收起了玩笑之色，他笑容温和，语气熟稔却又不失礼节，“三皇子。”
萧延顺着人群往靶场看去，就看见王修晏又射了一支脱靶的箭，他幅度很低地摇了摇头，冷峻的面容上挂起了一点点无奈，“喝了几壶了？”
谢世安笑了笑，“第三壶了，没想到修晏兄射箭不行，酒量却是绝佳，我观他的状态再喝三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萧昀嘴角抽了抽，若是让不知情的人来看这两个人聊天，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段时间这两人在朝堂上的争锋相对、你死我活都是众人的错觉呢。
萧延：“毕竟你们以后就是连襟了，不去帮忙解围吗？”
谢世安笑道：“此刻众人兴致正浓，若是进去解围，怕是被按着喝酒的人就要是我了。”
萧延锋利的薄唇微勾，话音一转，“世安如此会审时度势，怎么会看不出来，大皇兄非是可扶持之人。”
谢世安笑而不语。
萧延语气带着淡淡讽刺，“听闻昨日你替大皇兄走了一趟护国公府？”
谢世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三皇子的耳目。”
萧延：“吃闭门羹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谢世安笑容不变：“怕是要让三皇子失望了，护国公夫妇虽然生气，但是还是卖了谢家一个面子，让我进了门。”
萧延嗤笑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人，即使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未必能扶得起他。”
谢世安微微一笑，“大皇子是否是能扶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裴昌睿桀骜不驯，天生反骨，三皇子才是要当心啊。”
萧延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却看见府上的护卫站在练武场门口，似有急事要和他说。
萧延不留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不再深入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地寒暄了几句后便借口告辞。
萧昀看见谢世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延离去的背影，挑眉笑道：“鱼要上钩了？”
谢世安嘴角划过一丝算计的笑意，“是啊。”
萧昀：“护国公府是怎么回事？”
谢世安收回目光，“还不是因为大皇子府里的那些事情。”
萧昀：“沁娘？”
谢世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萧昀了然，沁娘是前两年大皇子纳进府的一个妾室，一向本本分分，从来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在大皇子府里的存在感很低，他那个大皇兄自己原来估计都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就是上个月的事情，那个叫沁娘的女子大病了一场，大皇子本就是宅心仁厚的人，听说了以后就去看了几次，结果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这天雷怎么就勾上了地火，而且这地火还大有要神魂颠倒的趋势。
大皇子原本不是一个沉没女色的人，他虽说没有多爱他的正妃——护国公的长女，但也是相敬如宾，维持着夫妻之礼，不会做出什么令她在人前没面子的事情。
然而自从上个月大皇子见了几次沁娘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去过正妃或是其他侧妃房里过夜。
本来去哪过夜是大皇子的自由，关起门，管紧府里下人的嘴也就没什么。
可是也不知道他这个皇兄发什么疯，前几日张宰辅孙子的满月酒，他竟然没有带正妃，而是带了沁娘过去。
这不就是当着全安京城人的面打了大皇妃的脸吗，护国公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所以当夜就把他们家女儿接了回去。
谢世安：“大皇子离京在即，这种时候本来不应该多生风波。”
萧昀：“护国公夫妇怎么说？”
谢世安：“他们说要大皇子将沁娘交给护国公府处理，然后亲自向大皇妃赔礼道歉。”
萧昀苦笑道：“那就是没有谈拢了？”
谢世安也苦笑道：“是啊，大皇子为了表示他的‘心意’，今日王苏两家的婚宴，他还光明正大地将人给带了过来。”
萧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知道大皇兄年少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叫做芩沁吗？”
谢世安不明白萧昀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个事情，他点了点头：“略有所闻，好像是照顾他寝居的女官？”
萧昀笑了笑，“当初我让你跟我一起翻墙去看，你还不好意思。”
谢世安有的时候时常怀疑混迹烟花柳巷可能不是萧昀的伪装，而是他的本色出演，毕竟这人从小就热衷到处去看美人儿。
“我不是不好意思，是没兴趣。”谢世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为自己正名一次。
萧昀笑了笑，半开玩笑道：“长得挺不错的，虽然不是绝色，却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是那种不具有任何攻击性的美。不过估计你欣赏不来，因为和你夫人不是同一种类型。”
谢世安：......“那后来呢？”
萧昀笑容淡了几分，“后来她死了，一条白绫裹出去的，就在父皇定下要大皇兄娶护国公长女之后。”
第六十三章
谢世安已经猜了一个大概, 他闻言没有很吃惊，只是平静地问道：“是宫里？还是护国公府？”
萧昀望着苍穹，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浅笑, “谁知道呢, 我只看到大皇兄疯了一样到处去找她的尸体, 挖了一个又一个的乱葬岗，最后抱着她的衣物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三日不吃不喝。”
“身在皇家, 命不由己, ”萧昀笑了笑, “你知道吗, 我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一刻更明白这句话。”
谢世安沉思了半刻, “你的意思是大皇子如今喜欢的沁娘与当年的芩沁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将当年对芩沁的愧疚都弥补到沁娘身上了？”
萧昀满腔感慨被谢世安无情地打断, 他没好气道：“我见你最近不是在愁这件事情吗，前几日和大皇兄喝酒的时候我就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
谢世安挑眉等着萧昀继续说下去。
萧昀道：“大皇兄的回答十分有意思，他没有说沁娘很像芩沁，也不是说在沁娘身上看到了芩沁的影子, 他说的是，他觉得沁娘就是芩沁的转世。”
谢世安微微凝眉，显然不太明白萧昀用的这个词的意思。
萧昀：“你没法理解对吧，当时我也没法理解, 我甚至觉得会不会是大皇兄太过思念芩沁，所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像的人，就自欺欺人, 安慰自己。”
谢世安：“难道不是？”
萧昀：“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是根据大皇兄断断续续和我说的那些事情，可以确定两点，一是沁娘无论是性格、神情、还是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和芩沁十分相似，二是沁娘知道很多芩沁的记忆，包括那些只属于大皇兄和芩沁俩人的记忆。”
谢世安微微一愣。
萧昀：“很难相信是不是，除了转世很难用其他理由来解释，但是若真说是转世，年纪也对不上，芩沁过世不过三四年，沁娘都多大了。”
谢世安闻言沉思了片刻，“大皇子有没有说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沁娘有芩沁的记忆吗？”
萧昀：“就是沁娘大病之后，而且不只是记忆，就是性格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了的。
谢世安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惊讶，似有不信，又似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根据我的调查，沁娘虽然是大皇子前两年纳进府的，但是却一直不受宠，在府里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大皇子还记得她原来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萧昀挑眉：“皇子侍妾，你竟然还去调查了？”
谢世安解释道：“主要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凑巧了，因为这件事情大皇子和护国公府之间闹僵，而且宠妾灭妻对大皇子的形象也有很大的伤害，我担心是三皇子那边的人，所以就去查了一下。”
萧昀：“可有问题？”
谢世安摇摇头，“身世清白，至少我没有查出来。”
萧昀点了点头，他接着上一个话题，回答道：“大皇兄说他当初之所以会纳她进府，除了长相有一两分相似，还有就是因为她们的名字里都带有‘沁’字，可是接触后才发现，黄粱一梦，终究只是截然不同的俩人。”
谢世安：“所以就是在沁娘大病之后，大皇子就发现沁娘变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