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笼中雀——草莓酱w
时间:2020-03-22 09:01:36

  叶锦元丢了脸,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疼的嘴里嘶气,“不忙,娘,我看这事就算了,让这混小子挨一顿家法,在祠堂里跪一夜。”
  二房分明才是受害的一方,柳氏和蓁蓁却习惯性的被忽略了,叶锦元看也不看她们,只与费氏说话,屋里的下人有些同情柳氏,任凭她刚才连撒泼的法子都使出来了,在老夫人那里也不及大爷说一句话的分量。
  谁也没想过,柳氏会在这时候开口,毕竟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偏偏开口了。
  女子声音犹在颤抖,但说话语气却不弱,甚至有些强势。
  “不成,不能这么算了!推人的是叶怀朗,蓁蓁对我说了,是凌渊救了她,你们不能为了遮掩叶怀朗的罪行,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推出来受罚。”
  叶蓁蓁十分认同她娘的话,高氏和叶锦元上来就想给楚凌渊定罪,不过是早就知道自己儿子行凶,想要楚凌渊代替叶怀朗受罚。
  她出声回应柳氏:“是大堂兄推我,凌渊哥哥把我救上岸,女儿记得清清楚楚。”
  清脆的孩童音落下,忍了半天的叶怀朗先反应过来,拎着拳头朝她扑过来,“臭丫头,你再说。”
  叶蓁蓁心里一紧,她没想到叶怀朗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她,此时再躲也来不及了,他长得蛮牛似的,这一拳落下,必然去了半条命。
  这般想着,方才的怪异感又来了,这次却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感觉有一股力量推向她的膝盖,她没站稳顿时跌坐在地上,小孩子身量小,就这么躲开了,叶怀朗那尽了全力的一拳没打到她,惯性使然往前扑去,最后竟然脸着地趴在地上。
  “朗儿。”高氏一声惊叫上前去看儿子,费氏也慌忙起身,脸上是真切的心疼。
  只有柳氏方才吓破了胆,一醒神就把地上的蓁蓁抱起来,双手勒的她生疼。
  “囡囡,疼不疼。”柳氏说着就掉了泪,不管那边如何乱,把女儿上下左右看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罢,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眼睛里有心疼,有后悔,更有一股子从未有过的疯狂。
  另一边叶怀朗被七手八脚的扶起,脸上蹭掉一块皮,鼻子冒血,他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还带出一颗门牙。
  蓁蓁险些绷不住乐了,把脸埋在柳氏肩上才强忍住笑。
  高氏恨得想上前撕了这对母女,一看费氏也是满脸不快,便恶人先告状,“母亲,你可要为朗儿做主啊,定是她们串通好了来害我的朗儿,你看看朗儿都伤成什么样了。”
  没等费氏开口,柳氏直接抢过话,“高氏,你欺人太甚,你儿子日前行凶不成,今日事情败露又当众对我家蓁蓁动手,你们一家,你们……”
  她气的说不出话,索性不说了,从身后桌子上摸了一个茶盏,使劲一磕,将碎瓷片握在手里,对着众人。
  费氏又气又慌,呵斥道:“柳氏,你干什么,还不放下。”
  柳氏却将那瓷片反手怼上自己脖子,赤红着眼睛,状如疯妇。
  “今日不给我们娘俩一个说法,我必定血溅三尺,死在你家大门口,叫全扬州城的人都看看,叶府大夫人纵子行凶,还逼死妯娌,如此恶妇,天理难容。”
  高氏惊讶的张大嘴,任她再横,此时也绝不敢说一句,那你就去死。
  本朝看重官员名声,他们虽然不是显贵,但若因为内宅的事影响了公公和叶家几个兄弟的仕途,她就成了叶家真正的罪人。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时,叶家真正能做主的人回来了,当叶鸿生和叶锦程进来的那一刻,叶蓁蓁终于松了一口气,柳氏也把碎瓷片放下了。
  在场的人大气也不敢喘,这事闹到老爷子跟前,谁也别想大事化了,随便遮掩过去。
  前厅里人站了一排,唯独楚凌渊还在角落里孤零零的跪着,叶蓁蓁最开始心生怜悯,但此刻看着怎么都觉得怪异。
  楚凌渊看似跪着,其实却没对着任何一个人,就像是他自己寻了一个角落,安闲又惬意的待着,他这行止如果换成坐姿倒是更合适一些。
  叶蓁蓁觉得自己想多了,据她所知,前世楚凌渊在叶家受了很多委屈,怎么会惬意。
  叶鸿生问清来龙去脉,看向柳氏怀里的蓁蓁,她方才被抱起来一直没放下,看来柳氏是真的害怕了。
  “蓁丫头,你把当日的情形再详细说一遍。”
  他没介意叶蓁蓁还被抱着,温和的问道。蓁蓁被柳氏放下,挺直身板站着一五一十的把真相说出来。
  叶鸿生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毕竟让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撒谎还要说的这般详细没有错漏并不容易,他斟酌片刻,开口问道:“当日除了大房的几个孩子,还有谁看见了?”
  前厅里顿时沉默了,在这一片默然中,一个弱弱的声音十分清晰,循声望去,竟是三房的六姑娘叶芊芊。
  “我看见了。”
  稚嫩的声音一响起,众人的心也随之提起。
  三婶婶沈氏当了半日的看客,这时伸手拍了拍叶芊芊的手背,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见大堂兄找堂姐要荷包,堂姐不给,大堂兄就把她推下去了,那个人是路过的,他把堂姐从水里捞上来。”
  她又指了指楚凌渊。
  蓁蓁暗中打量沈氏和叶芊芊,她这个三婶婶善于明哲保身,方才有那么多机会她不让叶芊芊开口,应该是在算计衡量,看她们和大房哪边最终赢过一筹,本来她们毫无胜算,仅在费氏的偏心上,她们就输了,于是沈氏乐得做个看客。
  让她没想到的是柳氏今日是抱了拼命的想法的,又加上叶鸿生和叶锦程回来了,局势瞬间逆转,于是她让叶芊芊开这个口,也好做个顺水人情。
  不愧是燕京沈家出来的姑娘,把控人心的手段真是厉害。
  真相摆在面前,又有人证,叶鸿生哪怕平日里也多偏向大房一些,但到底没有失了公允。
  “罚朗儿在祠堂跪一夜,对着祖宗排位思过吧。”
  高氏还想求情,叶鸿生却道:“把孩子教成这样,也是你们做父母的过失,自行思过吧。”
  他这已经是看在发妻费氏的面子上轻罚了,这夫妻俩还不知理,叶鸿生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背着手离开了,过后,费氏也走了,大房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三房最后走的,沈氏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
  人散了之后,叶锦程终于有机会询问妻子事情经过,仿佛叶家上下都知道了,只有他犹在雾里,摸不着头脑。
  柳氏满心的委屈,看见他这样,也没心思再说了。
  叶蓁蓁折腾这一回委实累了,但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爹娘闹别扭,她随意看向旁边,这才发现,她竟没注意楚凌渊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好像总能被人忽视掉,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蓁蓁:哥哥,你有小秘密吗?
  凌渊:呵 (有杀气)
  本章还有红包,期待小可爱们的留言。
 
 
第4章 假面
  不知不觉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叶府厨房里忙碌了一阵,下人们进进出出给各个院子送晚膳,今日二房大闹了一场之后,府里的主子大都没什么心情用膳了。
  本来叶鸿生和叶锦程从许州办差回来,是应该一家子一起吃顿团圆饭的,可现下叶老爷气的回书房整理卷宗了,费氏自觉地没敢去打扰,自己在屋里用的饭。
  要说最难受的还是大房,大夫人高氏回房后,怒砸了好几个花瓶茶盏,对伺候的下人一顿责骂,过了许久方才平静下来。
  大爷喝的醉醺醺的,腿也疼,不爱听大夫人骂人,寻了个漂亮的丫鬟给他捏腿,独自享受。叶怀朗这次伤得重,把厨房送来的清粥小菜摔得稀巴烂,捂着嘴让小厮收拾残局。
  大夫人心疼极了,可叶老爷和二爷叶锦程都已归家,她还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把柳氏怎么样,不止如此,她还得拿出态度来,亲自把叶怀朗送去祠堂跪着,闭门思过。
  回来之后,高氏越想越生气,看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二房的人她动不得,不过他们大房可有个现成的出气筒在呢。
  她招手让自己的大丫鬟霞儿过来,“我记得前院管下人房的那个李海是你同乡。”
  霞儿不知她想问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高氏与她低声耳语几句,霞儿面上有片刻的犹豫和不忍,不过最后还是照着高氏的吩咐拿着钱找李海套交情去了。
  叶府的下人房是府中单独辟出来给最下等的家丁门房住的,就在前院不起眼的一个斜角,一排背着光的低矮砖房,吃的用的都是管事统一发放的,而大夫人高氏口中的李海正是这里的管事。
  叶家家底丰厚,养的下人不少,而今这里已经住满了,大多是三五个人一间,不过也有一个例外。
  最西边那间是楚凌渊进府时,大夫人特意交代留给他的,难得的单间,可房间里空的约么只剩灰土了,还是旁的下人看不下去了,给搬了一张旧床,一张瘸了条腿的桌子,还有硬凑成的茶壶和两个茶杯。
  这是楚凌渊来到叶家后的全部家当,他深居简出,平日根本见不到人出门,叶锦元嘴上说收养他,但府里没人把他当主子看,甚至稍微得些体面的下人,他都不如。
  那副瘦的只剩空架子的身体一度让人以为他活不过当晚,神奇的是。第二日他照常出来领饭菜,并且这般活过了一日又一日。
  下人房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他们都认为这孩子有些邪性,就说一点,从他住进来后,就没有一个人能把他的脸看全乎的,那遮挡了半张脸的乱发哪怕刮风都没揭起来分毫。
  于是众人自发地不去招惹他,不为什么,越活在底层的人越明白,有些人和事不能深挖,多事意味着死得快。
  李海并没想到自己能从大夫人那里接到这么个活计,半个多月前那孩子进府的时候,大夫人让他这里腾出一间房,说是他们院子住不下了。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排挤呗。
  府里都传那孩子是大爷在外头与别的女人生的,大夫人整日对着自家院子里的美貌妾室,已经够堵心的了。再面对一个十二岁的私生子,不疯掉才怪。
  于是在大夫人的故意算计和大爷的不管不问之下,楚凌渊就沦落到这么个地方。
  李海掂量着手里的食盒,心里想着事,险些一脚踩空了,大夫人是真狠,这食盒里装的不是什么下了毒或馊了的饭,而是一盘子活虫子,爬来爬去能动的那种,他想起方才底下的人挖完虫子装来给他看的场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李海搓了搓手臂,走到楚凌渊房门前,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
  没人应,他推门就进去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同情心,他也有,可同情心不能让他放弃换个油水丰厚差事的机会,他这管事的名字说起来好听,其实远离各位主子,成日跟这些底层下人打交道能捞着什么好处。
  李海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恶心进了门,屋里虽然空落落的,但那股子返潮发霉的味道没有了,闻起来干干净净的,像雪的味道。
  李海一个南方人很少见到雪,可他莫名就觉得这屋里有一股大雪后的清新冷香。
  桌上干干净净,连一滴水渍都没有,他觉得不对劲,一个大活人,怎么连生活在这里的痕迹都找不到。
  屋里没人,静的可怕,李海很有些小聪明,直觉危险,就要退出去,可他刚转个身,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门口站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很瘦,一身灰黑的衣服晃晃荡荡罩在他身上,有些滑稽,李海不敢笑。
  少年掀起眼皮淡淡瞧了他一眼,李海顿时觉得骨头缝里都冻上了冰碴子,冷,不是因为天气。
  是人濒死时感受到的那种空茫和绝望的冷。
  “拿的什么?”少年的声音带有不常说话的紧涩感,不含压迫,语调稀松平常。
  但听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李海的小腿肚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在这种将死的恐惧里竟感到一丝受宠若惊,毕竟从楚凌渊来到叶府就没人听见过他说话,而他李海竟然有幸成为第一个与他对话的人。
  少年身影飘忽,转眼就晃到他面前,李海晃了晃脑袋,逼着自己把一紧张就乱飘的心神收回来。
  “饭……”
  他艰难开口,对上少年了然的神色,手上一抖。
  “打开。”
  那语气平平淡淡的,连音调都没有起伏,李海却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屋里应当没有风,但背后一阵阵侵袭来的寒意却是真实的,李海身不由己的揭开盖子,终于再也扛不住,慌乱地打翻了食盒,大夫人精心安排的一道菜落了满地,还有些爬到他脚面上。
  都这个时候了,心细的李海还能注意到那些虫子一旦靠近面前的少年就死成了一片。
  “我,我……”
  我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少年徒手捏起一条虫,李海死到临头还有空好奇,那两根手指压根没碰到虫子是怎么把它拿起来的。
  “吃了。”
  虫子被送到面前,少年的声音冷漠至极。
  吃,吃了?
  李海咽了口唾沫,在马上去死和生吞虫子中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狠狠心,接过虫子没敢嚼直接咽了,然后后知后觉的看了眼地上,心说不对啊,他刚才吃的那个与地上爬的怎么看都不是一种虫子。
  不过李海没敢问,他生怕问出的结果是他最怕的那种,再活生生吓死自己。
  少年似乎满意他的乖觉,脚下踏过横陈的虫子尸体,低头盯着地上的食盒若有所思。
  他冷嘲的轻哼一声,看向抖若筛糠的李海,薄唇开合,问出的话让人头皮发麻。
  “好吃吗?”
  李海点头如捣蒜。
  “那就好。”
  说罢,少年轻轻踢了一脚食盒,示意他拿走,李海囫囵把盘子碎片扔到食盒里,急忙抱着食盒出去了。
  在门将要关上时,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窥见了一个危险的秘密,今日所见必须得烂在肚子里,见谁都不能说,沉默寡言只是少年的一副假面,当他对你卸下伪装,便是你生机断绝之时。
  关上门后,他抵着门大口喘气,凉风灌进他衣服里把冷汗都吹干了,他就在这阵严寒中找到了活着的证明,长呼出一口白气,如获新生。
  *
  这个晚上有许多人睡不着,叶蓁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双手放在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上,手指毫无节奏的乱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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