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修成元婴,便可以分出一缕神识逃命,或是夺舍,或是另寻法子重塑肉身,不一而足,但前提是有人护卫在侧,真正面对强敌时,却很难发挥作用。
元道清的那缕神识刚刚从身体里飘出来,就被那黑袍老者捉住,指间轻轻一碾,曾经的人生赢家就此魂飞魄散。
郑淼死了,元道清也嘎嘣了,燕琅心里那口郁气也就散了大半,唇角也不禁溢出一丝笑意。
徐凤临见元道清身死,欣然之余,又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下意识扭头去看郑菀,却见她唇边含着一丝微笑,在这场景之下,说不出的诡异。
他心头一个咯噔,赶忙将视线挪开,心里却不住地开始嘀咕:自从进入那大能洞府之后,好像一切都不对劲儿了,难道郑菀她根本就不是个绿茶婊,而是个黑心莲?
要不是这样,可没法儿解释她这会儿的神情。
徐凤临心里边儿一冒出来这个想法,就再刹不住车了,回想这些时日以来的经历,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似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脑门儿上情不自禁的冒出汗来。
“徐师兄,你怎么了?”
郑菀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幽幽道:“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徐凤临差点惨叫出声,再去看面前的黑心莲大佬,他简直要哭了,强装镇定,萎靡道:“元道清都死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们,我心里实在是……”
“哦。”燕琅对着他看了会儿,微笑道:“这样啊。”
她没有再理会徐凤临,而是重新回到了秋溟身边。
那黑袍老者杀了元道清,见起到了震慑作用,便满脸得意的离去了。
秋溟与燕琅并肩而坐,柔声安慰了她一会儿,便渐渐停了下来,不再言语,如此过了半晌,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伸手过去,在她手背上写道:“别怕,我有办法逃走。”
燕琅假做惊叹的轻出口气,旋即便抑制下去,等待他接下来的安排。
秋溟便继续写道:“再等等,晚些时候再行动。”
燕琅目光动容的向他点了点头。
如此过了几个时辰,地牢外边儿的动静渐渐的小了,秋溟便有了动作,他低低的吹了两声口哨,不多时,燕琅便听见一阵嗡嗡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振翅飞来似的。
她心头微动,徐凤临的眼睛也有些亮了,几只蜜蜂顺着铁门的缝隙飞了进来,秋溟示意她伸手出去,叫那蜜蜂蛰了一下,疼痛过去之后,身上却渐渐有了气力。
——她的修为逐渐恢复了。
有了修为傍身,三人不禁振奋起来,跟随着那蜜蜂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谨慎而小心的走出大牢,却在门口处惊动了看守之人。
那黑袍老者似乎不在此处,狱卒们最高的也不过是元婴期修为,燕琅三人合力,想要将其击杀十分困难,逃走却没什么大问题。
狱卒们毕竟占据了地利,三人边战边退,着实麻烦,秋溟为救燕琅,主动将她推开,自己却挨了一箭,徐凤临正以为那黑莲花会将他一脚踢开时,却见她满脸急色,一手搀扶着秋溟,一手捏诀,飞快的御剑逃走。
徐凤临心里边儿酸溜溜的,心想元道清要是看见,怕不是要被气成死鬼,再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秋溟身份,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假如他也是个攻略者的话,那局势对自己可是太不利了!
郑菀那个丧尽天良的小畜生,一旦遇上危险就会脚下抹油,这会儿不禁没将秋溟踢开,反而将他带走,这,这这这简直就是真爱了!
徐凤临心中五味俱陈,逃命间却也顾不得那么多,秋溟对于白骨渊附近似乎极为熟悉,指引着他们到了他曾经居住过的一处洞府,道:“此处是我潜修之所,除了我,再没别人知晓,十分荫庇,你们尽可以放心。”
徐凤临向他道谢,郑菀也是如此,寒暄完之后,她才似笑非笑道:“秋师兄,你不老实,我们什么都不曾瞒你,你却瞒着我们。”
陵九阴注视着她,那双杏眼微微眯了起来,他慢慢道:“我哪里瞒你了?”
“你根本就不是在采药的时候被抓的,”燕琅道:“你被抓的时候,也在那处洞府之中,这才会被带到白骨渊来!”
徐凤临听得面色微变,陵九阴则道:“何以见得?”
“是气息。”燕琅道:“你身上有那条烈日皇蛟的气息,还沾染有我鹰扬府堵门药散的气味,两者合一,你必然曾经到过那处洞府,与那烈日皇蛟有所接触。”
“阿菀果真聪慧,观察入微。”陵九阴赞了一句,又笑着解释道:“我一介散修,听闻有大能府邸出世,自然想着去一探究竟,不想却被卷进了这场风波,之前不说,是怕你们误会……”
燕琅笑道:“秋师兄多虑了。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岂会追究?更不必说误会了。”
徐凤临虽觉得这个秋溟身份存疑,却也不好贸然与他和郑菀撕破脸,同样劝慰道:“秋师兄不必担心,是非曲直,我二人自有分寸。”
“正是如此。”燕琅笑容温婉,神态中隐有羞涩:“别人不晓得秋师兄的为人,我难道不晓得吗?”
陵九阴见她这般少女情态,便知道她已经对自己动了心,半是得意,半是轻蔑,脸上却温和道:“你们暂待片刻,我去取些吃食来……”
他转身欲走,刚扭过身,却觉心口一凉,难以置信的低下头,便见自己心脏已经被一把银刀刺穿,下一瞬,那把银刀飞速抽/出,又再度捅/了进去。
陵九阴怕做戏失败,露出破绽,便只用了一具元婴初期的分体来做此事,现下面对金丹期修为的郑菀突然袭击,自是毫无防备,一击即中。
修士的身体强悍,但当心脏被捅碎,也是决计活不成了。
“为什么?”陵九阴脸上又惊又怒,并无半分做戏,他难以置信道:“为什么要杀我?”
徐凤临也惊呆了,愣愣的站在不远处如一只木鸡。
燕琅将那把刀抽出来,神情凶狠而扭曲:“你是不是继承了那位大能的衣钵?那原本应该是我的,却被你捡了漏!秋溟,你去死吧!”
陵九阴:“……”
草你妈的好歹问一声是不是啊,你要我还能不给你?一言不发就捅刀,这是人干的事吗?!!!
第130章 当全世界都来攻略我10
陵九阴也是在魔道里混的,却没见过这么丧尽天良的黑莲花,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剧烈咳嗽几声,这才断断续续道:“我,我救了你的命……”
然后他就听郑菀个小畜生道:“那又怎样?是我求你救的吗?你自己愿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好!”陵九阴森冷一笑,点头道:“郑菀,我记住你了!”
燕琅劈手给了他一耳光:“死前别说这么多话,免得舌头吐太长,待会儿收不回去!”
陵九阴做了几千年魔尊,几时受过这等屈辱,死死瞪着她,眼神慢慢的涣散了。
徐凤临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看着黑莲花上前捅刀,毫不犹豫的杀死了前不久还卿卿我我的男人,简直想跪下来求大佬饶命。
“苟日的系统!”他在心里疯狂咆哮:“这个攻略对象为什么这么可怕!”
“……”系统同样瑟瑟发抖道:“我也不知道。”
燕琅却无暇顾及徐凤临细腻而不安的内心,上手在陵九阴尸身上翻了翻,将他的储物戒摸出来,神识往里一探,却失败了。
陵九阴毕竟是当世大能之一,他在这戒指上设下的神识禁制,燕琅一个金丹期自然打不开。
她也不气馁,将这储物戒指收起来,这才扭头去看徐凤临。
后者半分骨气都没有,“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佬,我什么都没看见,也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系统忍不住道:“又被逼疯了一个。”
燕琅对于徐凤临这个兢兢业业的攻略者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像是对待元道清那般暗怀恨意,现下听系统这般言说,不禁失笑。
“起来吧。”她道:“徐凤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凤临都做好了黑莲花打算杀人灭口的准备了,不想却听到这么一句话,暗松口气之余,心绪却复杂起来:“元道清死了,回去之后,咱们怎么向其余人解释?”
“实话实说好了。”燕琅知晓陵九阴身份,此处距离白骨渊又不是太远,自然不愿久留,略微休整,便御剑出发:“徐凤临,你也不算是个蠢人,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徐凤临还沉浸在攻略对象是个切开黑的阴险女人上边,听她这么说,不禁一怔:“有什么异常?”
燕琅唇角微弯,道:“那处洞府出现的时间也太巧妙了些,里边的设置也颇为古怪,还有那个秋溟——他说自己是一介散修,可是以散修之身成就元婴,又没有门派扶持襄助,这是多么罕见的天赋?此前你我竟全然不曾听闻此人。更不必说他未曾入世,根本无从砥砺心境,晋升元婴……”
徐凤临回过神来:“他的身份有问题。”
燕琅颔首道:“白骨渊是什么地方,正道几次三番前去攻打,都未曾将其攻破,结果只一个元婴、两个金丹便轻而易举的逃了出来,说出去你信?”
徐凤临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燕琅则道:“现下回想,那洞府中所设置的一切也颇有问题。说是只许金丹期修士入内,却留有一条近乎炼虚期实力的烈日皇蛟考验试炼者,那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强行去试,必死无疑。可若是说那大能不在意入内试炼者的性命,又何必设置那些不伤人的机关,不主动取试炼者性命?”
徐凤临眉头一跳,忽然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除非这根本就是陵九阴等魔教中人设下的一个圈套,意欲擒拿白道中的年轻子弟前去,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秋溟会出现在那里,而我们一睁眼,就到了白骨渊!”
燕琅道了声“孺子可教”,又顺手往郑淼头顶扔了一个黑锅:“被我所杀的那个女修,多半也是魔教派遣进去的。”
她如此一说,徐凤临便将内里的逻辑关系梳理清楚了,只是他暗暗想: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在。
比如说那个秋溟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对于郑菀的刻意亲近与讨好。
或许他也是一个攻略者,又或者他只是一枚棋子,但无论真相如何,他们都要先逃离此地,回到白道的势力范围才行。
……
燕琅三人在里边儿出事没多久,等待在外的各家大能便察觉到了,心下正凛然间,却见那洞府忽然摇晃起来,内中机关同时被引发,深陷其中的各家弟子有的死于机关之下,有的四处躲闪,身受重伤,场面极为惨烈。
能够被选进去的,都是各家翘楚,守候在外的长老们见状自是惊痛异常,忙联合出手,将这破裂在即的洞府稳住,把幸存的弟子们接了出来。
早先已经有弟子因触动机关被弹出来,再加上被救出来的这些,众人逐一清点过后,心便微微沉了。
鹰扬府与白云观之外的五家都损失惨重,玲珑宗更是接近于全军覆没,然而这两家此时却全然高兴不起来。
因为白云观的未来观主和鹰扬府的少府主齐齐失踪了,与他们同行的徐凤临也不见踪影。
白云观执天下道门牛耳,鹰扬府也是威震四方,为了栽培自家的继承人,前前后后不知耗费多少心力,说的冷酷一点,即便是队伍里其余人都死光了,也比这两个超级天才生死不明要好得多。
白云观的观主被惊动了,派遣出太上长老孟阳帧前来搜寻,鹰扬府府主郑言秋更是亲自抵达现场坐镇,其余几家也另行派遣大能前来,勘察此中蹊跷。
孟阳帧是炼虚末期的大能,郑言秋更是合体中期,两人以神识在这座残破洞府中探寻过后,便发现了几分端倪,不约而同的阴沉了面色,道:“是天魔教的道法残留,还有陵九阴的法术痕迹……”
血狱魔尊陵九阴,向来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著称,现下他的道法痕迹出现在此处,实在不算是一个叫人高兴的发现。
“这群魔教渣滓!”孟阳帧一掌拍在桌案之上,盛怒道:“他们这是想与我们公开宣战!”
白云观的未来观主与鹰扬府的少主失踪,附带着万剑宗的凤临公子,再加上死伤的弟子们,此事注定是不能善了了。
郑言秋面笼寒霜,腰间佩剑嗡嗡响动:“我要往白骨渊去走一遭,孟长劳可愿同行?”
孟阳帧道:“同去!”
有这两人打头,其余几家也纷纷表示要派遣人同去,不想正在此时,孟阳帧却接到了白云观观主的传信。
“孟师弟,”老观主声音难掩哽咽:“就在方才,道清的魂牌碎了。”
各家门派的嫡系弟子往往都会取心头血制作魂牌,若有万一,门派内也可知晓,魂牌破碎,便是人死灯灭。
孟阳帧听得心头震痛,颤声道:“道清死了?”
老观主苦涩的应了一声。
孟阳帧先是悲恸,旋即怒意更盛:“陵九阴!我等此去必然取这贼子性命!”
元道清死了,那郑菀与徐凤临的情状怕也极其危急,郑言秋心急如焚,徐经业也是如此,正准备催促众人出发,却忽的接到了来自郑菀的传讯,请他们往白骨渊附近的一座城池去接应。
郑言秋闻讯自是喜出望外,却不好在白云观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再加上那城池毗邻白骨渊,迟则生变,匆忙说了一声,便与众人御剑前去接应。
燕琅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见了众人,先是流泪伤心于元道清之死,然后又哽咽着将经历的事情略加修改后,徐徐的讲了:“陵九阴使人前去劝降,我等自是不肯低头,那个畜生恼羞成怒,竟将元师兄杀死泄愤,可恨我们那时修为被制,竟不能阻拦!”
说着,又将那秋溟之事讲了:“我察觉那人心怀不轨,似是另有所图,便与他虚与委蛇,待到成功逃脱之后,方才动手将他杀死,传讯给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