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许家村的时候,除了钱和自行车之外,燕琅就带了两样东西,一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二是身份证。
录取通知书纯粹是她有意给许家人提供的错误方向,待在身边最大的作用也就是纪念一下,除此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系统看她拿出打火机把录取通知书点了,着实被吓了一跳:“你不去念书啊?”
“念书是为了什么?找工作还是开拓视野,陶冶情操?”
燕琅说:“我自己是找不到工作呢,还是视野太狭窄?何必去浪费这个时间。”
“再则,”她懒懒的撇一下嘴角,说:“如果你是王菊芳,一觉睡醒发现我带着钱和录取通知书跑路了,会不会立即组织人手去学校蹲守,非得把我抓回去不可?”
“……”系统咂舌道:“还真是!”
燕琅忍不住笑了,伸个懒腰,说:“有去读书的时间,我们不如去干点别的。”
系统道:“比如说?”
“你没看过重生九十年代的小说吗?”燕琅往脸上戴了副墨镜,说:“去做来钱最快的事。”
……
对于许家人来说,这一觉睡得实在是有点长,直到阳光照进窗户里边,王菊芳才有些呆滞的睁开眼睛。
往常时候她起得早,跟几个女儿一起喂猪喂鸡喂牛,整个人忙的团团转,天刚亮就得睁眼,什么时候睡到日上三竿过?
王菊芳就觉得脑仁有点发懵,还当是自己发烧了,看一眼躺在身边呼呼大睡的丈夫,才发觉可能是出事了。
“醒醒,快醒醒!”
王菊芳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推开门就到女儿睡觉房间去了,打眼看见大女儿已经不见踪影,心里边立即就是“咯噔”一下。
许盼娣跟许来娣都被王菊芳叫醒了,许老太也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门,许大柱却还睡着,原因无非是昨晚上他吃的最多,药劲儿还没过去。
王菊芳又气又急,舀了一瓢凉水泼过去,许大柱随之惊醒,睁眼一看,就见自己老婆和亲娘呼天抢地的叫嚷:“完了,招娣跑了!”
许大柱的睡意立即就消失无踪了:“啥?招娣跑了?!”
许老太气的直骂娘,王菊芳脸色铁青,许光宗跟许来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躲在一边不说话。
许盼娣身上有伤,歪在炕上偷偷笑了一下,忽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儿。
许招娣跑了,那齐家那边怎么办?
娘跟奶会不会叫她嫁过去?
她偷眼看看王菊芳,再看看许老太,目光闪烁个不停,脸色也慢慢的白了下去。
“行啊许招娣,算你有种,”王菊芳压根紧咬,目露凶光:“跑,我叫你跑,我就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她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棍就要出去追,不想堂屋门却没被拉开,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指定是有人在外边把门给锁了!
王菊芳心里那把火就跟被浇了一桶汽油似的,烈烈燃烧起来,许老太一双浑浊的老眼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一把抓住儿媳妇的手,说:“招娣一个大姑娘,又没出过远门,她能到哪儿去?她带了什么东西,身上有多少钱?!”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王菊芳被怒火冲昏的头脑霎时间清醒过来。
许招娣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她迅速的清点了一遍,就发现只少了一身衣裳,再就是身份证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想上大学,那就要坐火车去,只带了一件衣服,就要再买其他换洗的衣裳和日用品,可是钱呢?
那一千五的嫁妆钱还在自己手里边攥着,她哪来的钱坐车、买东西?
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王菊芳心里边忽然浮现出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她目光冷冷在几个孩子身上一扫,说:“娘,你先领着他们去里屋。”
许老太看儿媳妇这表情,就知道事有意外,领着几个孩子到里屋去猫着,两分钟都没过去,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许老太听得心头一颤,叫几个孩子在屋里呆着,自己过去一瞅,就见儿媳妇瘫坐在地上,脚边摆这个饼干罐子,里边是一沓红票子。
肯定是出事了!
许老太一打眼就看出来了:招娣走得时候,一定是从家里偷了钱,而且数目绝对不会少。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儿媳妇拳头狠狠的锤着地,声音沙哑而绝望的嘶喊道:“五千啊,这个烂了心肝的狗东西,当初我把她生下来之后就该直接掐死!这个狗艹的腌臜东西……”
五,五千?!
五千块钱,整整五十张一百块,拿在手里也是厚厚的一摞啊!
就许家这种境况,要攒多少年才能攒五千块钱出来?
许老太听得心脏剧痛,脸色瞬间就白了,人扶着墙软软的倒下去,眼见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许大柱被吓了一跳,王菊芳赶紧过去帮老太太拍背揉胸,等她缓过这口气来,就听许老太失声痛哭:“这个作孽种子!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她怎么不杀了我再走?!老天爷啊……”
许老太哭的伤心欲绝,王菊芳跟许大柱也觉得心头就跟被人剜了肉一样的难受,三个人相对着哭了会儿,还是王菊芳最先缓了过来。
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她恶狠狠道:“我就不信她能跑到天边去!她不是想去上学吗?好,咱们就去她学校找人,她才吃了几年米,还能成了精?!”
许老太咬着那口掉了一半的牙,拍着大腿说:“大柱在家里顾看农活,叫盼娣跟来娣做饭喂猪,咱们娘俩去找她,我就不信她能藏得住!”
有那五千块横亘在中间,许招娣就不再是许家的女儿,而是许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三人很快就定了主意,然后就开始想法子出去。
堂屋的门被锁上了,但窗户没锁,为了防盗,上边焊上了两排铁栅栏,大人出不去,但孩子可以。
许老太把钥匙给了许光宗,叫他从窗户里边钻出去开门,许光宗拱出去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门都没来得及开就哭出声来了。
“奶,我的自行车不见了!”
许老太听得脸都绿了,王菊芳也愣了,哄着许光宗把堂屋门打开在院子里一转,左看右看都没瞅见自行车的踪迹,婆媳俩心里边就嘀咕起来了。
要说失踪的自行车跟许招娣没关系,那这婆媳俩是不信的,可许招娣不会骑自行车,这事儿又不是一宿两宿就能学会的,她带自行车走干什么?
就为了推着浪费时间?她又不是傻。
要是想着卖掉换钱,还不如就直接从罐子里多拿点现金呢。
大门也被燕琅从外边锁上了,但人除了堂屋,再想开大门就简单多了,叫孩子从挡板底下爬出去开了门,王菊芳就小跑着从村前那条路上走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端倪,再回到家里之后,她小声跟许老太说:“招娣八成是有了相好,叫他带着出去了。”
许老太心里边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事实在是不宜张扬,嘴里边咒骂了许久,又叫儿媳妇回去商量对策。
五千块钱再加上一辆自行车,许家这一次算是伤筋动骨了。
第二天许老太就病了,人歪在炕上,脸比纸还白,王菊芳也好不了多少,脸颊凹陷下去,眼珠冒着绿光,像一只中了毒的骷髅。
“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许老太死死抓着儿媳妇的手,咬牙切齿道:“去她考的大学等,去找校长,找老师,一定得把她抓回来,咱们走着瞧!”
第235章 我全家都是奇葩5
许招娣跑了,那她嫁到齐家的事儿只能暂且作罢,齐家之前要求的一万块钱许家人是绝对不愿意出的,既然如此,把盼娣先嫁过去也可以,就是不知道齐家人乐不乐意。
叫许盼娣和许来娣留在家里照顾许老太,王菊芳跟许大柱一起沿着道路搜寻许招娣的踪迹,然而他们追了整整一天,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只得暂时作罢,回家去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许家丢了五千块钱再加上一辆自行车,许老太真感觉跟被人挖了心肝似的,病恹恹的在炕上躺了几天才算养回来,跟儿媳妇王菊芳一起登了齐家的门。
这婆媳俩刚过去的时候,齐老太还乐呵呵的叫老姐姐,张罗着吃瓜子儿,听她们把话说完,脸色就不对了。
“咱们之前说好了要的是女大学生,可不是别的什么野鸡,你们不能以次充好糊弄人啊!”
齐老太一拍桌子,满脸不悦:“我们就要你们家老大,要不然就赔钱,没的商量!”
自从许招娣跑了,许老太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现在听齐老太这么一说,就跟被拧开了出气阀一样,整个人都炸开了:“招娣跑了,我们难道不急?可急又有什么用?!要不就把盼娣嫁过来,咱们还是亲家,要不然你们就直接给我戳瞎一只眼,我老婆子认了!”
老太太烟袋锅往桌子上一磕,满脸凶戾的说:“一万块?你们也真敢说!逼急了我豁出去一条命到你们家门口吊死,到时候咱们再看!”
她把这话一说,齐家人就被震慑住了,齐老太欺软怕硬,见状忙软下去,说:“老姐姐,又不是没的商量,你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许老太见状也就坡下驴:“商量当然没问题,但你们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我们想商量都没法子啊。”
齐老太心里边憋着火,好好的儿媳妇人选忽然被打了个对折,这叫她怎么肯甘心。
“老姐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之所以想娶你们家大妮,就是因为她读书识字,是大学生啊,你们家二妮也不错,但到底是差着,你们不能不认。”
她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板着脸说:“这样吧,叫盼娣替她姐姐嫁过来,你们再陪送五千块钱,咱们还是亲家,成不成?”
陪送五千块钱?
你怎么不原地起飞呢!
许老太猛地站起身来,招呼王菊芳说:“走,回去找根绳子,明天我就来这儿吊死!”
王菊芳马上就站起来了,婆媳俩一点拿乔的意思都没有,横冲直撞的就往外走,齐老太见状慌了,赶忙道:“老姐姐嗳,咱们这不是商量吗?我开了价,你们什么不说就甩袖子走人,这算是什么事!”
许老太回过头去看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闪烁着凶蛮的光芒:“盼娣替她姐姐嫁过来,再陪送两千块钱,这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儿了,行不行,不行就拉倒,没的商量!”
五千跟两千之间差着整整三千块呢,齐老太当然不甘心,只是看许老太一副随时都能豁出命的模样,到底是软了:“行,就这么定了。”
许老太暗松口气,回到炕沿边坐下,抹着眼泪说:“妹妹啊,你也别埋怨我,我这心里边儿苦啊……”
王菊芳婆媳俩从齐家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俩人一气儿走回自己家,饭都没吃,就先往喉咙里灌了一壶凉水,然后才对翘首以待的许大柱道:“成了,把盼娣嫁过去,再陪送两千块钱。”
许大柱长长的舒了口气,许盼娣脸上的希冀与期盼却尽数僵在了脸上。
王菊芳心情原本就不太好,一见她摆出这么一张脸来,火气蹭的就上去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咆哮道:“许盼娣,你少给我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光宗是你亲弟弟,你不管他谁管?可别跟许招娣一样丧良心!”
许盼娣之前被她暴打了一顿,现在都没好利索,这会儿脸上挨了一巴掌,又得知自己要代替许招娣嫁到齐家的事情,眼泪立即就涌出来了,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王菊芳,她不敢吭声,捂着脸满心委屈的到里屋躺下了。
王菊芳了结了齐家那桩心事,心情原本还有点回转的迹象,现在被许盼娣这么一气,脸皮又耷拉下去了,沉着脸去剁了一棵白菜,一滴油都没加,就撒了点盐,放在锅里边炖熟了,跟玉米糊糊一起端上去了。
白菜是清炖的,一点味道都没有,玉米糊糊也粗糙的划嗓子,许光宗吃了几口,就把玉米糊糊往桌上一扔,正准备发脾气,就见王菊芳冷冷的看了过去。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会看眼色了,见状一个字都没敢说,就老老实实的把玉米糊糊捡起来了。
晚上几个孩子都睡了,王菊芳、许大柱、许老太三个人就坐在一起商量事。
“地里的活儿不能丢下,大柱不能走,猪牛那些牲畜就交给盼娣和来娣,我跟菊芳去一趟首都,”许老太沉着脸说:“非得把招娣那个狗东西给抓回来不可!”
许大柱沉默着抽了口旱烟,说:“娘,你年纪也不小了……”
“还死不了!”许老太有些烦闷的咳了几声,说:“家里我都交给你,你跟盼娣和来娣多顾看点,还有光宗,叫他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
许大柱没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王菊芳也不吭声,显然是赞同婆婆的主意,三个人各怀心思的睡了一宿,第二天王菊芳早早爬起来烙了一锅玉米糊糊,最后警告了许盼娣几句,就揣着一千块钱,婆媳俩一起上了路。
自己真的能找到许招娣吗?
这显然是毋庸置疑的,但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菊芳跟许老太腿着走到了县城,磕磕绊绊的去买了两张车票,啃着从家里带去的玉米饼子,踏上了前往首都的道路。
那么这时候,燕琅到底在哪儿呢?
……
在沪市,王建国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刺激的一个月。
一个月之前,一个满嘴京片子的姑娘找上他,叫他帮自己打理财务事宜。
他也算是活了快四十年的老鸟,眼光那叫一个毒辣,看那姑娘的谈吐识见,就知道肯定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别的不知道,还听不懂口音吗?
京片子,那地界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王建国当时的感觉就跟玉皇大帝在前边引路,叫他赶紧扑上去抱大腿一样。
这姑娘姓谢,叫谢欢,跟几个外国人合开了一家公司,里边好像还有香港资本的参与,总之就是牛的不要不要的,带着证件和公司执照往银行里一坐,张口就要贷款一千万。
一千万啊,这是个什么数目?
这时候万元户就能羡煞旁人,一千万能活生生把人给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