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反派痛哭流涕——初云之初
时间:2020-03-23 09:44:22

  她忧愁的叹了口气,说:“这么一把牌,叫我输都很难啊。”
  系统附和说:“忽然有些同情起反派来了呢。”
  “蘅娘,蘅娘?”裴夫人说了良久,口干舌燥,却见沈蘅丝毫不为所动,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有些不满的道:“你是在出神吗?”
  燕琅微笑道:“并不曾。”
  裴夫人脸色和缓下去,温声道:“我知道这于理不合,只是现下裴家在南边的生意摊子铺的有些大,一时周转不开,要取用你的嫁妆,也是没有办法……”
  裴家自恃顶级士族,背地里都看不起出身吴兴沈家的沈蘅,但用起她的钱来,却一点都不嫌弃。
  燕琅心下嘲讽,脸上却适时的显露出几分迟疑:“母亲之前不是已经用过几次了吗?不是儿媳吝啬舍不得,而是这种事传出去,知道的是家里一时周转不开,不知道的,兴许以为裴家这样的高门想侵吞儿媳嫁妆,补益自身呢。”
  话音落地,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僵,唯有燕琅身后的陆嬷嬷,眼底显露出几分喜色。
  沈蘅性情温柔,却也不乏坚韧,只是她与人为善,又没想过裴家人暗怀他心,但跟随她一起进入裴家的陆嬷嬷却看得很明白。
  哪有婆母公然伸手,一次又一次向儿媳妇讨要嫁妆的?
  这些年来,只算银子,裴家从自家大娘子手里至少掏走了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啊,换成银锭子,能砸死多少人!
  陆嬷嬷劝过,沈蘅也动摇过,只是看着裴老夫人和裴夫人含笑的脸,再听裴六郎贤妻贤妻的叫着,又顾念到两个孩子,怎么也无法拒绝,现下不知怎么,居然肯推拒了,无论是否成功,都是天大好事。
  起码这能说明大娘子的态度已经变了。
  陆嬷嬷有些欣慰。
  裴夫人没想到一向温柔顺从的沈蘅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脸色当场便有些变了,好歹是当家主母,她强忍着没有发作,柔声宽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裴家赫赫高门,又岂会贪你这点银钱?蘅娘,你这么说,便是看不起我的为人了。”
  燕琅听她软中带硬的说了几句,一点也不打怵,脸上适时的显现出几分惶恐,道:“是我想错了,母亲勿怪。”
  “陆嬷嬷,”她吩咐道:“去取纸笔来,母亲要写借条给我。”
  裴夫人脸色一僵,正待说句什么,却见燕琅转过头去看她,笑微微道:“从前我以为借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不会有人再还,嘴上不敢说,但心里总觉得裴家连沈家也不如。再小的门户,但凡读书知礼,就该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啊。今日听母亲说了,才知道是我想错了,轻看了母亲,罪过,罪过。”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裴夫人的后路给堵死了,陆嬷嬷看她终于不再当冤大头了,喜的几乎掉下眼泪,递个眼色,便有侍从飞快去取了笔墨纸砚来,递到裴夫人面前去。
  裴夫人脸上笑意消失不见,对着那张白纸看了几眼,又举目去看燕琅,心头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得喘不上气。
  “母亲,”燕琅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难道您真的不打算还钱了?不会吧,怎么也是京城裴氏啊……”
  陆嬷嬷配合的在眼底露出几分鄙夷:“夫人要是还不上,那就不要写借条了,区区百万两银子,在我们吴兴沈家,毛毛雨而已了。”
  裴夫人恨得要死,脸上却不好再显露什么,勉强笑了一下,说:“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想一共借了多少,这才迟疑于落笔……”
  陆嬷嬷见自家大娘子难得的强硬起来,心下欣慰,自然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夫人宽心,您从前借的每一笔款子,每一份珍玩古董,我这儿都记录在册,也有您的印鉴,这便派人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裴夫人的脸色又是一僵,连假笑都要挤不出来了。
  陆嬷嬷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也知道自家大娘子和两位小郎君都在裴家,应该以和为上,但这些年来,裴家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源源不断的从自家大娘子手里掏钱,一边又抬着下巴,看不起吴兴沈氏,摆着顶级士族的谱儿,连老夫人房里的丫鬟,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唯一能叫人高兴点的,也就是裴六郎对大娘子颇好,两个小郎君也极其聪慧乖巧,再熬几年过去,大娘子就该苦尽甘来了。
  陆嬷嬷这样一想,心头便舒畅几分,正思念间,女婢取了往年来的账簿过来,三五下点算完,说:“嬷嬷,这些年夫人一共借走了银一百三十六万两,珍玩字画以数十计,珠宝首饰不计其数……”
  陆嬷嬷猜到数目不会少,但听到此处,也情不自禁的垂眼去看燕琅,却见燕琅面露疑惑,看向裴夫人道:“母亲不是说借了字画珍宝去赏玩吗?怎么都有借无回了?”
  从前沈蘅不愿意计较,是因为她爱重裴六郎,不想因为这点小钱跟丈夫和婆母闹的不可开交,现下既换了她来,哪有叫人从自己兜里掏钱,还伸着脸叫人打的道理。
  裴夫人千辛万苦的挤了一个假笑出来,嘴里却解释不出:“这个,这个……”
  沈蘅那儿得来的银钱都已经补贴家用,而珍宝字画多半都已经作为礼物送去别家,小半部分也进了她和裴老夫人的私库,如何还能拿得出来。
  “母亲大抵是太喜欢了,所以才想多赏玩几日吧。”
  燕琅善解人意的说了这么一句,道:“白银一百三十六万两,再加上珠宝首饰,就算是一百六十万两,母亲,你觉得这个数字合理吗?还是咱们一件件的把那些朱钗翡翠数出来,叫人估算价格?”
  裴夫人觉得自己就跟只拔了毛待宰的鸡一样,艰难的抖了抖嘴唇,说:“就算是一百六十万两吧。”
  燕琅于是亲自提了笔给她:“那就请母亲落笔,写一张借条出来吧。”
  裴夫人脸色铁青,握笔的手都在抖,对于她这种极其注重仪容举止的贵妇人而言,已经是极为失礼的事情了。
  一份欠条写完,燕琅没有忘记叫她加盖印章,确定无误之后,才客客气气的送走了每逢要钱才会纡尊降贵,到她这院子里来的裴夫人。
  刚走出门,裴夫人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脸也跟着白了,软在侍婢的身上,险些直不起身。
  她身后的嬷嬷有些担忧的叫了声:“夫人?”
  “我无事!”裴夫人冷冷的拂开她,回首去看这座院落,从牙根里挤出两个字来:“沈蘅!”
  ……
  午后的天气有些燥热,侍婢们便在庭楼四角放置了冰瓮,用以驱散夏日的暑气。
  裴家的两个小郎君裴启和裴章上午出门骑马,吃过午饭之后,便疲倦睡下,大抵是因为天气燥热,鼻翼上浮现出几分薄汗。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裴启自睡梦中惊醒,他起身的动作略有些大,惊起了身边的弟弟裴章。
  兄弟二人彼此对视几眼,面对着那张熟悉却带着半大少年稚气的面孔,神情皆有些怔楞狐疑,目光在四下里扫了一圈后,恍然惊悟:这是裴家!
  他们幼年时待过的裴家!
  裴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养尊处优的洁白,掌心宽厚有力,隐约能看出成年之后的强悍。
  这是一双小孩子的手。
  猝不及防的,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与同样惊诧中难掩欣喜的弟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现在是哪一年?母亲?!”
  他们不约而同的跳下软塌,飞速的扫视着周遭环境,心生感慨的同时,又凭借脑海中隐约的记忆,往母亲生前居住的院落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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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1
  裴夫人刚刚离去,陆嬷嬷便忍不住落了眼泪。
  燕琅见状,不禁有些好笑:“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陆嬷嬷是她的乳母,感情亲厚,并不似寻常仆婢那般拘束,目光欣慰的看着她,道:“姑娘能想清楚,真是再好不过了,夫人总说是周转不开、周转不开,前前后后周转了几年都没周转完,明摆着就是想从咱们家掏银子,拿咱们当冤大头呢。虽说是婆母,等闲不好闹矛盾,但她也太欺负人了。”
  “从前是我糊涂,这会儿才算是清醒过来,”燕琅取了帕子递给她,劝道:“左右也叫她写了借条,日后再去要便是了。”
  “怕是难呢,”身边的女婢嘀咕道:“夫人的脾性,姑娘自己还不知道吗?往里进容易往外出难,借条是写了,什么时候还就不一定了。更别说五娘就要出嫁了,嫁妆少了,可不好看……”
  “这有什么,”陆嬷嬷反倒很看得开,拍着燕琅的手,欣然道:“只要姑娘能把这道理想明白,别跟个面团似的任由人欺负,即便还不上也没事儿。”
  她破涕为笑,说:“区区二百万两银子,老爷不会放在心上的。”
  燕琅:“……”
  这冲天的土豪之气。
  系统忍不住说:“这语气有点熟悉啊。”
  燕琅听陆嬷嬷这话,就能猜到她心思——无非是想叫沈蘅自己立得起来,别任由裴夫人予取予求,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觉得裴六郎是个好夫婿,裴启和裴章又极为聪慧乖巧,即便有一点不顺心,也不必闹的太大,毕竟沈蘅还要在裴家度过下半辈子。
  燕琅笑了笑,没有对此说些什么,毕竟此时裴六郎还戴着那张完美丈夫的假面,相貌出众,门第清华,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还没有姬妾通房。
  她若在这时候闹起来,非要跟裴六郎和离,不仅两个儿子带不走,自己的名声,连带着吴兴沈氏的名声都会坏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燕琅一点也不急,女婢们送了冰镇过的杨梅过来,她捻起一颗来吃了,刚送进嘴里,就听外边儿女婢连声劝道:“慢些,慢些,两位郎君仔细摔着!”
  她心头一动,知道是裴启和裴章来了,刚一扭头往外瞧,就见两个极英俊的半大少年跑了进来,见到她之后,嘴唇嗫嚅几下,“扑通”一声跪下了。
  裴启和裴章同时红了眼眶,声音颤抖着,叫了声:“阿娘!”
  他们是双生子,但容貌并不相似,裴启更像母亲多些,裴章则更像父亲,但从面容上看,都是极为出众的。
  燕琅笑着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说:“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母亲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温柔而又和蔼,裴启心头一酸,眼泪簌簌流下,哽咽着道:“没出什么事,我们只是想阿娘了……”
  “昨天不是刚见过吗?”燕琅把他们俩扶起来,又叫人送了两盏冰酪来解暑:“瞧你们俩,一脑门的汗。”
  两个半大的小少年搂住母亲的腰,依恋的靠在她怀里,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燕琅笑着拍拍他们的肩,递个眼色过去,陆嬷嬷便会意的将其余人遣了出去,闭合房门。
  “到底是怎么了?”燕琅领着他们进了内室,道:“就跟十几年没见了似的。”
  这话一说,裴启与裴章刚刚缓和过来的心绪,霎时间又酸楚起来,再度屈膝跪地,他们向母亲深深叩首:“再度得见阿娘慈颜,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启英武果敢,裴章聪慧练达,兄弟二人交换一个眼色,便定了主意,抬头看着母亲,徐徐道:“阿娘,我们有很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讲,你听过之后,千万不要害怕。”
  燕琅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却还是假做诧异,与陆嬷嬷对视一眼,见她也点头,这才道:“讲吧。”
  裴章便压低声音,将自己前世所经历之事细细讲与她听。
  “……裴绍与夏家之女私通,且珠胎暗结,夏家问罪于他和裴夏氏,他们无言以对,竟对阿娘暗下毒手,害了阿娘性命!”
  说到此处,裴启与裴章面露恨色:“母亲过世没多久,夏氏便进了门,裴绍嘴上说怕我们没有母亲,这才匆忙续娶,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夏氏与他勾搭成奸,肚子已经藏不住了,什么狗屁高门,顶级士族,还不尽是这等蝇营狗苟之辈!”
  陆嬷嬷已然听得呆住,燕琅也适时的显露出几分惊诧伤怀之色,听他们这般言说,却道:“你们毕竟是父子啊……”
  “他也配?!”裴启丝毫不掩饰自己神情中的鄙薄:“阿娘是他结发妻子,他尚且能暗下毒手,岂配为人?裴绍戍守武安时,西秦入寇,他丢下满城百姓和自己的儿女,不战而逃,再后来……”
  他冷冷一哂,这才继续道:“燕国南下,裴绍率军抵抗,阵前被擒,为了保命,居然连祖宗颜面都不顾,认慕容陵为父!”
  前世裴绍被俘之时,裴启已经于东南称王,准备兴师北伐,燕国士卒在阵前喊话,说他该管慕容陵叫爷爷,再后来,直接把裴绍押到阵前去劝降。
  裴启那时已经与裴家决裂,改姓为沈,再见裴绍,恨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毫不犹豫便举箭将他射死,了结了这个祸患。
  世人皆以杀父谤之,但现下回首,裴启仍不后悔当初射出去的那一箭。
  不过此时此刻,他不打算对母亲说那么多,也不打算提及自己与弟弟前世如何,先改变母亲的命运,将她救出这个泥坑,才是最要紧的。
  燕琅听他说完,便是久久的沉默,陆嬷嬷脸色更是惊疑不定,在内室里转了几圈,向那兄弟二人道:“二位郎君,这可不是小事,你们万万不能拿这个来开玩笑!”
  “阿娘是我们生母,我们岂会编出这等荒谬之言害她?陆妈妈再想,我们现下不过十岁,能编造出这样大的骗局吗?”
  裴章徐徐道:“裴绍此时已经与夏氏有了首尾,时常往城外庄园中去厮混,沈家在建康不乏人手,陆妈妈不妨派人悄悄去查,又或者尾随此二人,必然会得见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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