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讨厌就好。”
鼓还没熄，又似另外有人拿着一面锣，用柔软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嗡嗡作响。
两种声音二重奏，刺激她的耳膜。
安静推了推他，没推动：“季时，你再这么下去，我真不能保证，以后不讨厌你。”
“别动，冷。”
他的声音还挺轻快？“我不冷了，我热死了，出汗了。”
“哦？你热？”
安静默了一秒钟，他尾音上挑，口气戏谑，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人正在一本正经耍流氓。
安静没好气地推了推他，可他纹丝不动，倒是像她在撒娇挠痒痒。
“安静，别瞎动，不然我也热。”
我日你！
可她是万万不敢骂出声的，因为她骂过，结果这货张开双臂，大言不惭道：“来啊。”
她暗戳戳在心里骂个痛快。
“安静，我知道你再骂我，骂出来。”
安静说：“季时，放开，你身上太臭了，我快熏死了。”
他哼笑了声，不放手，“不应该，我用以前的沐浴露和香薰。”
安静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她说什么话，她都能绕回去。
她现在不想跟他讨论沐浴露、香薰这么私密的问题，她无奈道：“季时，你在不放手，我就要窒息而亡了。”
季时利落收起表情，把安静从他怀里放了出来。
安静连忙后退一步，理了理被蹭乱了的头发，呼出一口气，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季时不气反笑，脱下大衣罩在她的身上，提起两个袖子在她前面打了个结。
他蹭着下巴打量了下，完全不理会她的死亡凝视，好像还不是很满意，解开袖子绕了一圈，最后在她的后腰打了结。
他像欣赏雕塑一样，满意点了点头，而后自上而下打量她，说：“安静，你怎么这么小。”
安静皱了皱鼻子哼了声，“你才小。”
他一怔，突然笑了笑，眼睛稍稍眯着，“小？”
安静：“……”臭流氓！
他这个人，话不多，不过每句话都能把人堵得没话说，一肚子坏水，整天想着怎么精简字数怼人。
安静不想理会他，此时她让他解开衣袖，他也不会听，她试着走了两步，感觉像个棍子在行走，特别不舒服。
季时笑了声，说：“安静，你好像女巫。”
“……”
“不对，像木乃伊。”
她回过头瞪了季时一眼，“现在该干嘛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季时本盯着她的眼睛看，闻言，眼神划过她笔直鼻梁，落在她粉红唇瓣上。
安静的唇很软，像今天刚吃过的嫩豆腐。
他抿了抿唇，手心有点痒。
他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双唇，往外一拉，在她发火之前立刻放手，然后自顾自朝前走，从他后脑勺里飘出一句话——
“绑着好，不会乱跑。”
捏嘴唇往外拉？这么丑的动作他是怎么想得到的？“季时，你真的是越来越混蛋了。”
雪越下越大，季时仿佛没听到，光着脖子走进雪里，回头对安静说：“安静，我们去堆雪人吧。”
安静第一反应是，他有病。
雪落在他脖子上，她都替他冷。
看来冷漠的人连神经都不发达，扛冷。
安静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我很冷，而且很晚了，我想回家睡觉。”大半夜不睡觉，去堆雪人，他疯了吗，况且现在雪才那么一点点大，至少再等一个小时才能堆。
明天她还要去AJ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签协议领奖金，AJ科技离学校40公里，她还得早起呢。
季时看了眼手表：“才十一点，你在国外每天都学到十二点多。”
他说完，脚步顿了顿，像强调什么似的，“我听杰里米说的。”
安静翻了个白眼，死死盯着他的后颈，心里祈祷天上掉下来巴掌那么大的雪花，落在他的后颈上，让他得瑟。
雪花没看着，倒是看到了他后颈一片通红。
安静：“季时，你过敏了。”
季时伸手轻轻挠了下后颈，而后漫不经心放下，满不在乎道：“是有点，走吧，堆雪人。”
堆你大爷！
安静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他在干什么？在表演将生死置之度外么，她有时候不太明白，他这样不怕疼不怕痒，到底是能扛，还是发自内心的不爱惜、不在意，甚至是自暴自弃。
“季时，你真的是有病。”
“我能吃豆腐，”随后，他轻飘飘瞟了她一眼，慢悠悠补充一句：“他不能。”
“……”他还是休克算了。
*
周一本来应该是社畜的死亡日，可AJ科技集团公司的人个个神采奕奕，因为，总部领导要到他们分公司开会！
苏浪一大早就来到公司部署，让大家打起精神，不容许有一丝马虎。
其实苏浪并不想让季时这时候来，公司线路老化，最近在重新铺设电路，现场乱七八糟，不过季老板也不是那种只看表面不看实质的人，他也就稍稍安心。
苏浪悄咪咪给刘高明打电话，“刘总，为什么董事长会到我们公司来开会？”
刘高明没回答，反问他：“海城大学安静小姐是不是要到你们公司签协议？”
苏浪：“对。”
刘高明：“嗯，你们平常心，不是你们工作干不好，他就去看看。”
苏浪：“……”总部的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上午九点，季时准点出现在AJ科技公司的楼下，他还是一如往常轻装上阵，只带了刘高明和张大彪。
苏浪带着一行人在门口迎接，毕恭毕敬道：“欢迎董事长来视察。”
季时扫了一圈，说：“这么多人过来，你们都不忙？”
众人的笑僵在脸上，巴掌还没来得及拍，就被他一句话怼了回去，刚伸出来的手硬生生收了回去。
“苏经理，我参加你们的例会，准备开会吧。”
参会的人纷纷落座，可是没人敢发声，仿佛会议室里有一尊大佛。
刘高明笑笑：“大家正常开会，我们旁听，放松。”
季时坐着，扬了扬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苏浪的能力不错，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季时一直不吭声，神态放松。
直到人力资源部发言时，石化的季老板才有一点动静。
“董事长，我觉得可以高薪聘请AI设计大赛前三甲来我们公司上班，尤其是冠军领队安静和亚军领队孙默然，两人都特别优秀。”
季时换了个坐姿，问：“安静和谁？”
人事经理回答：“孙默然。”
季时轻轻扬了扬眉，说：“一个安静，一个默然。”
孙默然，那个在街上和人打赌加了安静微信的男生，说一个安静一个默然很有缘的那个人。
季时：“不行。”
众人：“？？？”
这时，技术部经理插话：“我也觉得不可，现在AI论坛上都在传，冠军团队涉嫌抄袭MIT的Joe An的论文和专利，有人在联名上诉组织调查。”
刘高明背脊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季时立刻接话：“什么时候的事？”
技术部经理被点名，立刻拿出专业技术人员的严谨思维来陈述这件事情：“昨天夜里，AI论坛爆出来的，下个周AI国际论坛将举行AI发烧友见面交流会，海城大学团队也接到了邀请函，据说Joe An也会来，所以就把这件事推到了风口浪尖，整个论坛都在讨论这件事。”
苏浪：“真的有此事？”
技术部经理：“整个论坛都在传，有人做了对比，确实重合的地方很多，大部分发烧友是倾向于她们抄袭，而且负责这一块的人正是他们团队的领队，安静。”
众人一阵唏嘘，学术界，最无法容忍的就是造假和抄袭。
本来这件事关注度并没有那么高，奈何季时在接受采访时坦言自己有个白月光，而且白月光的属性还是有一颗科技报国的心。
而且两人在台上动作举止相当亲昵，还有人扒到安静曾经发过朋友圈，说立志要科技报国。
这么一对比，安静的形象简直和季时心中的白月光完美重合。
众人磕着CP吃着瓜，没想到居然爆出来这么个大瓜来。
众人下意识看了眼季时，他垂着眼眸刷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越来越冷。
众人提了口气，看来董事长发现了她的抄袭丑闻，想着怎么处置。
众所周知，季时也最讨厌造假，上一任总部市场部经理因为造假，当场免职。
可季时可是当场重奖安静的。
若安静抄袭是真，那么季时将会处置额外颁发的奖金？
安静在海城还能不能混下去了。
财务部经理察言观色后得出结论：“那经理，董事长，等会安小姐九点半会到公司签订协议并领取奖金，要不要再缓缓？”
没等苏浪开口，季时收起手机，不屑笑笑，说：“这是谣言，奖金照发，找出散步谣言的人，ID：大灯泡，是他发的帖。”
他起身，拿起签字笔，在旁边的白板上写上‘大灯泡’三个字，圈了起来，再在旁边画上个感叹号。
“……”感情刚才大佬在‘破案’啊。
不是，您怎么这么笃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牵手纪念日，今天是拥抱纪念日
——
忙完了，以后尽量21点定时更新，今天社畜作者发工资，来发个红包，看还有几个小可爱
第34章 安静，安静
本以为季时写完几个字后，会回到座位上继续开会, 毕竟这只是个小插曲, 公司其他高层精心准备了汇报，盼着传说中的商业奇才能指点一二, 没想到他撂下笔，径直走出会议室。
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众人懵逼之后，就有点慌张。
季时参会时，无论是大小会, 都会坚持开完全程, 不会中途退场, 而且, 不轻易写板书画感叹号。
上次他在会议中画感叹号, 是前总部市场部经理消极怠工，创下星海历史上最垃圾的业绩时, 没过几天，市场部经理就被炒了鱿鱼。
苏浪慌了，陷入自我怀疑中，他不是刚受过表扬吗？
没人敢说话, 苏浪只好看向刘高明。
刘高明吃过几回亏之后，心里十分明白自家老大的脾性, 只要遇到了和安静有关的事情，他的一切行动都不能用正常来形容。
他笑了声，说：“大家淡定，继续开会, 董事长有事先走了，大家表现很好，不关你们的事。”
刘高明基本上就是季时的传话筒，他话音一落，苏浪才松了口气。
不就个集团的董事长，苏浪怎么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刘高明说完，立刻跟了出去。
他小跑跟上季时，见他面色不悦，出言宽慰：“老大，别着急，安小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清者自清。”
季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问：“我很着急？”
刘高明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自从安静出现后，刘高明已经无法准确判断季时眼神和语气的意思，比如现在，他不知道季时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会议没开完，他扔下一大堆人跑了，这么明显的‘着急得坐立不安’，按道理讲，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可是，他眼里居然还有一丝丝迷茫和疑惑，语气还带着一点点询问，似乎真的不知道，其实他已经着急得火烧眉毛了。
而季时还在一本正经地等着他的回答。
刘高明立刻做出一副‘老大的心思我当然是不敢随意猜测’的表情，“我当然不知道您着不着急啊。”
季时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我不着急。”
刘高明点头，好吧，您不着急就不着急吧。
“24小时内，立刻叫人查清楚，是谁散布谣言。”
看他这么笃定，刘高明那句‘老大您怎么知道是谣言’，还是没问出来。
季时啪啪啪连续按了三下电梯下行键，“这电梯怎么这么慢。”
刘高明：“......”嗯，您不着急。
两人刚走出电梯，整栋楼突然一黑，停电了！
不过楼道尽头有光，也不至于看不到路。
刘高明一个没控制住，骂了声：“卧槽！吓死个人。”
季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你也怕黑？”
刘高明挠了挠后脑勺，什么叫‘也’？难道老大怕黑？
他特别体贴地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往季时脸上一打。
季时别过头，眯了眯眼睛，“刘高明？你怕黑你往我脸上照？”
刘高明一怔，才意识到他过度解读了他的那个‘也’字，连忙收回手机，用傻笑掩饰尴尬，“哈哈哈，我以为你怕黑呢，不是我怕黑，是我妹妹怕黑，所以知道怎么应急，不是故意用灯招你的。”
季时一本正经问：“你妹妹为什么会怕黑？”
刘高明随意提了一嘴，季时却来了兴致，这语气，和问‘销售部这个季度为什么没完成指标’一般严肃，也就是说，这个是一个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刘高明：“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打工，奶奶喂猪的时候，经常把我妹妹放在大水缸里，有一次她忘记了我妹妹还在缸里，就盖了盖子，所以我妹妹怕黑，还有中度的幽闭恐惧症，都是童年阴影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