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桑酒仍是绷紧了,这几日对待一切都漠然的她,在看见温季瓷的那一瞬间,全部情绪又被调动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看他,移开了眼。
桑酒警惕得很,整个人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刺猬,浑身都带了刺:“你来干什么?”
温季瓷垂眸,微倾身,对上桑酒的眼睛:“哥哥是来道歉的。”
西装革履,斯文败类,没有半点禽兽的模样。
可能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桑酒僵硬的身子放软,也没以前那么委屈了。
她有些欣喜,又有些不信,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错了?”
冷静了这么几天,再气恼的情绪都能平息下来。
“嗯,哥哥知道错了。”温季瓷说,“那天晚上是我不对。”
他的态度挺诚恳的,桑酒放松了点,戒心也低了。
好吧,如果温季瓷开口,愿意把之前的话都收回去,那她就可以忘掉那些事,也不跟他计较了。
桑酒决定给温季瓷一个台阶:“那你说说看,你哪错了。”
温季瓷想了想,突然有了别的心思,他勾了勾唇,开始认真给桑酒细数他的过错。
“哥哥不该抱你。”
“不应该这么快动手动脚。”
“哦还有……不该没有经过你允许,就主动亲你。”
这都哪跟哪啊,桑酒越听越糊涂,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快要被温季瓷绕进去了。
她的耳尖红起来,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重复的事。好不容易忘掉的场景,又在他的提醒下,清晰地闪过眼前。
温季瓷跟那晚比起来,温柔多了,也许是压抑这么多年的情绪,一股脑全丢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没那么有侵略感了。
桑酒丧失戒备的时候,就容易让人找到可趁之机。
温季瓷靠近桑酒,抬起她的下巴,一双多情又寡冷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她:“哥哥都已经道过歉了。”
眼神暧昧,语气里带了几分笑。
“所以现在,哥哥可以追你了吗?”
第38章
房间里很空,低低散散的尾音,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桑酒一双眼睛像是浸没在了水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吓。
桑酒被温季瓷的胆大妄为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把自己拽到这里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桑酒压低声音,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你小点声。”
温季瓷薄唇勾着,像是个提问的乖学生,一字一眼地说着。
“好啊,那你想让我哪句话说轻点?”
下一秒,他的本性尽露。
“抱你,亲你,还是追你?”
“当然是追……”
一时之间,桑酒竟不知道要选择哪一个选项,什么叫哪句话,这些话里有一句能说的吗?
果然,她又被温季瓷套路了。
温季瓷身子往前倾了倾,吓得桑酒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被桑酒这么防备着,温季瓷只是眼神一闪,情绪被他掩饰得极好,他声音如常。
“原来你听清了,那就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
桑酒赌气没说话,把视线落向了别处。
“还是你要我重新再……”
温季瓷话还未说完,桑酒立即将头转了过来。
“不用了。”
桑酒伸手捂住了温季瓷的嘴,生怕从温季瓷的口中再听出其他出格的话来,她的心脏禁受不住。
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桑酒怔了怔。
她抬眼,视线往上,猝不及防地对上温季瓷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
嘴被捂着,温季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还是不老实,更别提温季瓷还特地半眯着眼,狭长的眼尾调出几分撩拨的意味。
温季瓷垂眼看着她,手空在那里,也不反抗,漫不经心地背在了身后。
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架势。
桑酒似乎被温季瓷的眼睛烫伤,猛地缩回了手,为了掩盖自己的惊慌失措,她小声警告道。
“不准说了。”
温季瓷得寸进尺地偏头看她:“是让我再抱你一次?”
桑酒颇有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不可以!”
“那我再亲你一次?”
“不可以!”
“那我以后不再追你了?”
“不可以!”
说完桑酒就怔住了,没反应过来。
温季瓷尾音悠长地哦了一声,仿佛恍然大悟,眉梢眼角都带着笑:“那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尽心尽责地追求你。”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桑酒根本玩不过温季瓷的套路,她被气得无可奈何,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明显是朝这个房间走来。
即便桑酒在生温季瓷的气,但她的第一个反应还是看向温季瓷,眼底下意识带着求助。
怎么办?会被发现。
和桑酒相比,温季瓷淡定地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声响,他忽的将手伸了过来,越过了桑酒的耳后。
温季瓷手心的皮肤擦过桑酒的耳边,似无意,又像暧昧。
啪嗒一声。
房间的光灭了,桑酒下意识眯了眯眼,骤然落下的黑暗,让她还没来得及适应。
身处暗处,桑酒本能地紧张起来,手往四周越去,想抓住一些倚靠的东西。
下一秒,桑酒刚伸出的手就被温季瓷握住了,他微微用力,把桑酒拽进了房间的角落。
此时,桑酒只能跟着温季瓷的脚步走。
分明房间的东西杂乱无序,意外地,温季瓷没让桑酒磕碰到一样东西。
遮挡物将两人的身形掩盖,温季瓷站在桑酒的身后,桑酒侧头刚想说话,温季瓷蓦地伸手。
手指抵在桑酒的唇上,气息贴近。
“嘘,不想被人发现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空间又狭窄逼人,桑酒不敢动,只能乖乖地闭上嘴,不再开口。
窗户紧闭,半沉不沉的天色将整个房间染上了靛青色,黑黝黝的枝桠无规则地将颜色割裂。
不一会,房门开了,白炽灯光倾泻,调和出奇异的美感。
是工作人员进来了,这里的道具都是不常用的,他只是来放样东西。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多出了两个人。
刚才拍摄广告的女明星桑酒竟和她的哥哥,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躲在了废弃的杂物间里。
仿佛在私会。
桑酒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心跳乍然加快,纵使她知道被发现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她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工作人员没有久留,放好东西后连视线都没绕一圈,径直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门彻底合上,脚步声走远,桑酒才拿手肘往后撞了一下,用了几分力道。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随即轻笑声又落下。
桑酒知道温季瓷肯定是有意的,刚才人都进来了,她当然不会说话,温季瓷还放肆地把手逗留在她的唇边。
手指偶尔掠过她的唇瓣,举止亲密自然。
桑酒立即从温季瓷的怀抱出来,转身看向他。
“温季瓷,你别太过分!”
昏暗的光线中,桑酒看不清温季瓷的神情,她没想得到温季瓷的回答,往后退去准备离开。
桑酒的夜视能力没温季瓷好,她的脚不可避免地绊倒地上的工具,身子往后倾斜的一瞬,温季瓷又将她拉了回去
“你看,我不帮你不就是这个后果。”温季瓷手拉得很紧,半晌没松,“当然,不用谢了。”
桑酒甩开温季瓷的手,拿出手机照明自食其力,从黑暗的房间里离开。
小禾已经给桑酒发了好几条信息,在外面差点等急了,看到桑酒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当小禾的视线落在桑酒身后的温季瓷身上时,她明显一怔。
她认出这是桑酒的哥哥,这算是她第二次见到温季瓷了,上次是在剧组。
“你好。”
小禾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知为何看到温季瓷冷冽的轮廓,她连问桑酒刚才去哪了都不敢问了。
“你是不是要和小酒一起回家?”
小禾主动问道,桑酒还没来得及制止,温季瓷就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随即,温季瓷看向桑酒,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女士优先。”
桑酒心里暗自撇了撇嘴,好像这车是温季瓷本人的一样,自来熟的本领倒是一级强。
桑酒不想让小禾看出自己和温季瓷正处于冷战中,只能虚与委蛇地假笑了一下,然后上了车。
许是桑酒伪装得太好,也可能是小禾根本没有怀疑过温季瓷,她半点都没看出来两人正吵着架。
不过小禾连话也不敢说就是了。
桑酒要去的地方当然不是琴水湾,而是楼月的家。
琴水湾都开过头了,温季瓷还无动于衷,反而赖在车上,一点要下车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桑酒也不想和温季瓷说话,她索性假装在闭目养神,半睡半醒累极了的模样。
车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直到车子停在了楼月家小区的外面,长久的寂静才被打破。
温季瓷终于跟着桑酒下了车。
刚才温季瓷在车上,小禾差点连气都没喘上来,现在才舒了一口气:“我先走了。”
车子扬长而去,桑酒原本伪装的笑瞬间消失,冷眼看着温季瓷,故意说了一句。
“温太子,你是不是也该回自己家了?”
“不装了?”温季瓷好整以暇地看着桑酒,啧,变脸变得真快。
“懒得和你装。”
桑酒不想在路口引人注意,转头往小区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桑酒就察觉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一直没断,温季瓷都跟了她一路了还不消停。
桑酒忍了忍没回头,又往前走了几十米,身后的人还是始终跟着。
桑酒突然停了步子,猛地转过身来。
“温季瓷!我要自己走,你别老跟着我。”
温季瓷也跟着停下,环着双臂,毫无顾忌地和她对视:“那你就往前走啊,我又不打扰你。”
桑酒深吸一口气,想把这尊大神送回去:“我和你又不同路。”
温季瓷软硬不吃,路灯暖黄的光垂着,将他倒映在身后的背影拉得很长。
“我和你同路不就行了。”
桑酒完全和温季瓷说不通,只能继续走着。
下一秒,温季瓷的脚步声又在背后响起。
眼看楼月的家就要到了,温季瓷这是想做什么,还想一路跟到楼月家去?
桑酒又再次回头。
没想到,这次温季瓷却提前抢了她的话:“你走自己的,老是回头看哥哥做什么?”
桑酒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劝自己忍一忍别对温季瓷出手。
忍了半秒,没忍住。
桑酒眯了眯眼,看准温季瓷的小腿,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立即转身往楼月家里跑。
温季瓷这次没跟上来,而是站在了原地。
他看出了桑酒想要踢他的念头,他没躲,想着让桑酒出一出气也好。
温季瓷盯着桑酒犯了错仓皇逃跑的背影,一声散淡的低笑飘散在空气中,他勾了勾唇。
温季瓷只是没想到,刚才那一脚,桑酒一点也没留情。
踢了温季瓷一脚后,桑酒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楼月家,她没听到脚步声,说明温季瓷没跟上来。
合上了门,桑酒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脚,踢温季瓷的时候用劲太大,连她的脚趾都泛着麻。
桑酒还穿着高跟鞋,可想而知,温季瓷被踢得有多疼。
念头一起,就被桑酒立即赶出了脑海,她想这个做什么。温季瓷现在这样是他咎由自取。
该。
桑酒换了鞋子,也没回房间,就这么在客厅里转着,绕了几圈后,桑酒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边,拉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看。
温季瓷还没走,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难道她那一脚还能把温季瓷踢得走不动路了?
桑酒刚想细看,温季瓷似有所感,忽的抬起了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桑酒手忙脚乱地把仅剩的缝隙合上。
再拉开窗帘时,桑酒只看到温季瓷缓缓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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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闹腾过去后,桑酒终于得了清净。
吃完晚饭,楼月拉着桑酒一起看恐怖电影。楼月这里的零食储备丰富,她找出了即食爆米花,靠在沙发上,就跟在电影院一样自在。
桑酒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往桌上放了一杯水,把灯给关了。
客厅里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电视屏幕发出的。
楼月挑了部日本的恐怖片,桑酒窝在沙发里,慢慢跟着电影进入剧情。
两个人水也不喝了,嚼爆米花声也停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镜头悠悠地转到课桌上摆放的手机,寂静幽暗的夜晚,铃声刺耳地划破平静,尤显诡异。
下一秒。
从桑酒身边传来了一阵铃声,和电影里的场景相互映衬。
“啊啊啊啊啊!”楼月的尖叫声猛地响起,手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桑酒刚被电影情节吓到,转头又被楼月吓到。她把电影暂停,摸出了手机。
“谁打来的?”楼月惊魂未定。
昏暗中,桑酒看到了来电人,是温季瓷。大晚上的,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她心跳得厉害,却没想接起,立即把电话按掉了。
桑酒很理智,维持了脸上的镇定,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是骚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