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考试，戚未晨给母子俩安排的学习内容明显多了起来，尤其是戚慕阳，不仅一整天都要被盯着学习，每天晚上回去还要开两个小时的小灶，渐渐的就有些吃不消了，这两天竟然开始怀念黑网吧里的烟味了。
又是一天补课结束，戚慕阳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着戚未晨：“爸，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学习了。”
“你想做什么？”戚未晨看向他。
戚慕阳想了想：“我说了你不生气？”
“不生气。”戚未晨平静道。
戚慕阳立刻来了兴趣：“我想上网，打游戏。”奸臣他们现在逃学去网吧都不喊他了，他今天去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他们不在，才知道他们又跑了。
戚未晨：“好，等周末。”
“……今天才周一，”戚慕阳又蔫了，“我真不是学习的料，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妈也不是，但她现在很努力。”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阳吸了一下鼻子：“她那是怕罚抄，而且她学的内容比我简单，你真是太不公平了，永远压榨我比压榨她要多。”
“因为你时间更紧，只能这么学。”戚未晨扫了他一眼。
戚慕阳不怎么认同，可也知道自己吵不过他，轻哼一声翻了个身面朝墙，不想搭理他了。
“这次考试上升十个名次，允许你在校期间去打一次夜市。”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阳眼睛一亮，猛地坐了起来：“真的？”
“嗯。”戚未晨颔首。
戚慕阳欢呼一声，又一次有了动力。之前连续快一个月去网吧的时候，他真是恶心得想吐，可真等到完全不能去了，又想得不行，而且还必须得逃学去，如果是周末，那就又没什么意思了。
为了他的夜市，接下来一周他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的时候两眼放光，每次顾泉想要嘲讽，看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都只能把话憋回去。褚晴看到他的状态有点担心：“喂，你悠着点，万一考试没进步呢？”
“怎么可能，我每天那么认真的学习！”戚慕阳不服气。
褚晴无奈：“你才认真几天啊，真觉得自己是天才？我觉得你还是把信心稍微收收吧，万一到时候没考好，心态崩了怎么办？”
“又不是让我考第一，也就是进步十个名次而已，我肯定可以的，不然这段时间不白学了么。”戚慕阳说完，就随便找个借口溜了，一副不想听老妈念经的样子。
褚晴忧心的看他一眼，戳了戳旁边的戚未晨：“喂，你都不说他两句吗？万一没考好，他得多崩溃啊。”
“我觉得，与其这么担心他。”戚未晨缓缓开口。
褚晴看向他。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褚晴：“……”
戚未晨淡定的看她一眼，再次低下头准备复习笔记。这些东西他以前从来都没整理过，所以现在做起来要从头开始，但是为了老婆孩子，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褚晴不得不说戚未晨的劝导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在跟他聊了两句之后，她就再也不担心戚慕阳那小子了，转而开始担心自己的考试成绩。现在不知不觉中补习也快一个月了，戚未晨肯定要借着这次考试来看一下他们的水平，如果她考得不好，肯定会被他那个小心眼的惩罚。
这么一想，褚晴也开始努力查漏补缺了，甚至还会主动要求多学一点，戚慕阳看到老妈这么努力，不由得好奇：“你也想去打夜市？”
“没有啊，我现在看见网吧就恶心。”褚晴埋头刷戚未晨准备的题库。
戚慕阳扬眉：“那你这么努力干什么？”
褚晴顿了一下，抬起头真诚的看着他：“为了考赢你。”
戚慕阳：“？”
“咱俩现在只学了一个月，估计成绩不会进步太多，如果戚未晨不满意的话，肯定要拿咱们开刀，只要我能考赢你，那刀就落在你身上了。”褚晴诚恳的眨巴眼睛。
戚慕阳：“……这种丧良心的话都被你说出来了，我竟然觉得很正常。”三观就是用来毁的，如果是两个月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老妈是个会跟小学生打架的家伙。
戚慕阳摇了一下头，回过神后道：“你其实可以趁考试跟老爸提个要求，就像我一样，进步十名要个礼物什么的，机会难得，别浪费。”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褚晴眼睛一亮，随后又叹了声气，“可是我没什么想要的。”
“那你先跟他把这事儿提了，至于要什么，等以后想到了再说。”戚慕阳给她出主意。
褚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等到晚自习放学一家三口回宿舍的时候，她咳了一声看向戚未晨：“这次考试……戚慕阳进步十名就能去网吧？”
“你不准去。”戚未晨淡淡道。
褚晴本来就没想去，但听他这么一说，还是有点不爽：“凭什么？”
“女孩子去什么网吧，大半夜的一点都不安全。”戚慕阳欠欠的说了一句，被褚晴瞪了一眼才缩起来。
戚未晨：“慕阳说得对。”
戚慕阳闻言又N瑟了，褚晴看过来时还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褚晴气哼哼的看了父子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戚未晨身上：“我不接受这个理由，你说实话，为什么不让我去？”
戚未晨沉默一瞬：“有二手烟。”
母子二人：“？”
“对身体不好。”戚未晨看向褚晴。
戚慕阳：“……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担心二手烟对她不好，就不担心我的吗？”
“你不用担心。”戚未晨十分淡定。
戚慕阳瞪眼，问出了褚晴同款问题：“凭什么？”
“你比我们晚生20多年，一点二手烟不足以让你死在我们前面，放心。”戚未晨平静的安慰道。
“……那我还该谢谢你了？”戚慕阳无语。
戚未晨：“不客气。”
戚慕阳嘴角抽了抽：“没有真谢你的意思。”
戚未晨扫了他一眼，看向褚晴问：“你可以要点别的。”
“什么都可以吗？”褚晴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戚未晨微微颔首：“只要进步五名，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她进步五名就行了？”戚慕阳无语。
戚未晨顿了一下：“她时间比你多，学的比你少，不如你也是正常的。”
褚晴及时补充：“而且我智商也不如你。”
戚未晨的两个理由都没能说服他，倒是褚晴最后说的这句，成功的取悦了他，于是好哄的他立刻不跟这俩人计较了。
接下来几天戚慕阳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学习，连阴阳怪气的顾泉都不搭理了，褚晴被他的状态搞得紧张兮兮的，也不敢随便应付，只好陪着一起努力。戚未晨将这些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但母子两个发现自己的桌洞里时不时都会出现一些好吃的。
在这种状态下，整个高三迎来了又一次考试。还是和以前一样考一整天，等到晚自习的时候所有人都累趴下了，戚慕阳更是倚在墙角懒得动，只是一双眼睛泛着光，看起来十分兴奋。
不管多紧张的考试，考完之后都是忍不住放松的，陈秀难得不趴在书上看了，扭着头跟戚慕阳聊天，听到戚慕阳请自己去网吧后欣然同意。
褚晴也扭头看戚慕阳，好笑的问：“这就开始讨论上了？”
“对啊，提前做一下准备嘛。”戚慕阳兴奋得搓手手。
褚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管他了。虽然同样是学习，可这段时间的她是主动学的，而不像和戚未晨交往时那样，所以她其实也是很期待这次考试成绩的，希望自己能考好，又怕自己考不好，总之就是很忐忑。
戚未晨也看出了她的忐忑，因此考完之后没有问过她的成绩，只是不断做些别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很快两天过去了，这回排名还没出来，试卷先发下来了。
褚晴和戚慕阳前所未有的紧张，各科代表发试卷的时候，两个人就僵硬的坐在那里，等发到自己后赶紧拿过来看。
不及格，不及格，还是不及格……
每发一张试卷，两个人眼里的光就灭掉一点，一直到全部都发下来，才脸色不好的面面相觑。
半晌，褚晴深吸一口气：“算算总分吧。”
“……算什么算，一看就知道，跟上次考试成绩差不了几分。”戚慕阳绷着脸，半晌烦躁的将试卷团在一起，胡乱塞进了桌肚里。
原本想要嘲他两句的顾泉，见状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平时挑衅一下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再招惹，恐怕这小子就该把脾气发到自己身上了。
褚晴蹙眉：“慕阳。”
“别叫我！”戚慕阳站了起来，一低头对上戚未晨平静的眼睛时，竟然生出一分不合时宜的委屈，眼眶微微泛红的问，“我都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了，你还一直逼我，难道学习不好就不配当你……当你……”
‘儿子’两个字到底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戚慕阳抿了抿唇，冷着脸从戚未晨身后过去，直接离开教室了。
“老大！”奸臣惊呼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两个人刚跑出去，前排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接着就是不及格带着哭腔的质问：“为什么这次英语这么难，为什么我才考90多分？！为什么总分才五百出头？！”
褚晴一愣，立刻看向戚未晨。
戚未晨平静的把戚慕阳桌肚里的试卷掏出来，将他的英语卷子铺平，上面整齐的用铅字打了成绩：83。
“他的单词和听力，应该是有过出国经历，所以一直比普通人好，之前之所以每次都考得很差，是因为完全没学过语法，现在只是稍微学一个月，就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了，”戚未晨淡淡道，“年级第二总分比上次少一百多，说明题的难度大幅上升，你们两个分数却波动不大，说明这次排名会有一定的提高。”
“……你刚才怎么不说题很难？”褚晴无语。
戚未晨看向她：“我不知道题很难。”
褚晴看一眼他又是接近满分的成绩，心塞了。
第57章
褚晴无言的跟戚未晨对视片刻，深吸一口气决定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还是把这件事绕过去吧，于是果断转移话题：“戚慕阳估计也不知道题有多难，还以为自己学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我们是不是该安慰他一下？”
“你知道他去哪了？”戚未晨反问。
褚晴：“……奸臣知道。”
“打电话给他。”
“哦，”褚晴应了一声掏出手机，跟陈秀要了手机号后突然停了一下，“要不还是等排名出来吧。”
“为什么？”戚未晨问。
褚晴叹了声气：“名次没出来，谁也说不准考的怎么样，万一跟上次差不多，不是给了他希望之后又让他失望么。”
戚未晨闻言沉默一瞬：“那就等排名出来。”
“……就这么等着？”褚晴干巴巴的问。
戚未晨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褚晴也知道自己前后矛盾，揉了揉鼻子道：“抱歉，我就是看到他刚才跑出去，有、有点怪心疼的，如果不去找他，他可能会以为我们不在乎他……”
话没说完，戚未晨已经往外走去了，褚晴急忙问：“你去哪？”
“找他。”戚未晨头也不回的淡淡道。
褚晴忙跟了过去：“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我去看看他，你留下。”戚未晨垂眸。
褚晴‘啊’了一声，讷讷道：“那我问问奸臣他们在哪，知道了发信息给你。”
“好。”戚未晨又看她一眼，便转身出了教室。
他刚从教学楼里出去，就收到了褚晴的短信，于是按照信息去了另一栋教学楼，直接往楼顶走去。
临近十一月，天气彻底凉了下来，尤其是天台，凉风飕飕的吹，吹得人骨头缝都泛着冷。
戚未晨到天台时，只穿了毛衣的奸臣正瑟瑟发抖，看到他后忙打了声招呼。戚慕阳看到他后别开脸，语气不好的问奸臣：“你告诉他的？”
“行了老大，有什么事你们聊，别都憋在心里，我快冻死了，就先下楼了。”自从上了天台，戚慕阳就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浑身都充斥着委屈，奸臣哄了好久都没见效果，只好求助褚晴他们了。
奸臣一走，天台上就只剩下父子二人了，戚未晨安静的到戚慕阳旁边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天上飘的一片云彩。
“爸。”戚慕阳闷闷的叫了他一声。
戚未晨维持之前的动作，并没有扭头看他。
戚慕阳见状更委屈了，胡乱的揉了揉眼睛，声音像感冒了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不像你戚未晨生的孩子？没能继承你的优点，你很失望吧？失望就失望吧，以后失望的时候还多，你早点适应也好……”
“我在遇到你妈之前，没想过自己会结婚生子。”戚未晨突然打断他。
戚慕阳猛地闭嘴，怔愣的看向他。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精密的机器，冷静、自持、聪明，同时也缺乏人类的共情能力，”戚未晨平静的看着天空，云彩在他眼中形成小小的倒影，“我理解不了人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笑，为什么会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能产生波动较大的情绪。”
“爸……”戚慕阳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