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汪忻才发现那个短发姑娘不是不服陈星礼,她是喜欢陈星礼。
汪忻去洗手间,在拐角处就听到短发女生那道清丽的嗓音,似乎是在水池前伴随着哗哗的声音和另一个同事交谈,郁闷一览无遗——
“思思,你说陈星礼早上带的那个实习生是谁啊?他怎么这么照顾她?”
“我听同事说好像是康大的研究生哦,他们一个学校的。”
“一个学校的......我感觉他们认识,陈星礼那货笑的可荡漾了!”
听到女孩愤愤的说出这句话,藏在拐角墙后偷听的汪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然而在继续听下去,她就笑不出来了,那个叫思思的女生说:“小羽,我劝你就别惦记着陈星礼这家伙了,你都......他都拒绝你多少次了,不能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汪忻一愣,她没成想这个短发姑娘是喜欢陈星礼的,而且还表白过。陈星礼拒绝了好几次......是因为桑桑么?
在听下去就有点故意探听隐私的嫌疑了,汪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离开。只是再回到桌子上面对着‘万人迷’陈星礼,吃饭的时候多少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陈星礼看了出来,有些纳闷的一挑眉:“怎么了这是,看我的眼神古里古怪的。”
汪忻顿了一下,诚实的说:“我没发现你还挺招小姑娘喜欢。”
陈星礼:“???”
于是汪忻简略的把刚刚在洗手间碰到的一幕说了下,没想到陈星礼听完竟然笑了一声,不可置否的说着:“那姑娘挺可爱的。”
“???”汪忻忍不住问:“你不喜欢桑桑了么?”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她。”陈星礼似乎并不意外汪忻会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深色自如的回答完,漫不经心的翘起嘴角笑着说:“我最喜欢她了,所以别的小姑娘跟我表白,我都没答应她们。”
汪忻眨了眨眼睛:“你还没追到桑桑么?”
“是啊。”陈星礼苦笑一声:“还没追到呢。”
这么多年还没追到,按理来说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提,但是汪忻本来就见证过他在闻桑身上跌的所有跟头,狼狈,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男人对于初恋都是有一种执着的。”陈星礼挑了下眉,戏谑的说:“等你见到桑桑帮我告诉她一声,她是我初恋。”
“你自己怎么不告诉?”
“哦。”陈星礼淡然的说:“她把我拉黑了。”
“......”
汪忻有点想笑,但想到陈星礼这么多年的执着和卑微又有点笑不出来,她在思索他刚刚的话。男生真的......都很在乎初恋么?
“喂,想什么呢?”陈星礼看着汪忻神色郁郁心不在焉,试探着问了句:“跟你家小哥哥吵架了?”
本来陈星礼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汪忻听了后脸色一变,随后放下筷子委委屈屈的咬着唇,竟是饭都吃不下去的模样了。她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陈星礼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汪忻会是这个反应,他慌乱的安慰着:“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不干你的事的。”汪忻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说:“我们哪有吵架的机会。”
先不论季明玦在部队不能随意外出,光是她每每一回S市,都有种被宁梦囚禁起来的错觉。而汪忻记着季明玦的话,少跟宁梦发生冲突,所以这么久以来她都默默忍受着,只是一次又一次减少回S市的次数。
但是她还是怕,怕自己跟季明玦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瞧着汪忻白皙的眼眶渐渐变粉,陈星礼生怕她哭出来,急急忙忙的说着:“喂喂喂你卖什么惨,不许哭啊知不知道,我追桑桑追了这么多年都没追到不比你惨?我还没哭呢!”
也许热闹的人天生能温暖别人,汪忻这两年被宁梦逼的心中那种焦躁厌世,时不时就想哭的感觉,在陈星礼的这一通咋咋呼呼下还稍微转好了一些,忍不住笑了下。
*
实习后不比上学的时候假期那么多,今年到了除夕前夕没几天汪忻才放假回了家。比起夏天回来的那阵,汪忻不知是不是累的,即便穿着厚重的冬衣也能看出来瘦了整整一圈。她本来就身材极为纤细灵动,现如今更瘦了,就活像一个支着衣服的骨头架子,空空荡荡。
宁梦看到了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不禁动容了几分,难得在汪忻回来的时候没有批评,没有冷嘲热讽,只是沉默着让她洗手去吃饭。
儿女的每一寸骨肉都是当父母的从小养到大的,汪忻现如今的变化是看在眼里的鲜明憔悴,其实宁梦的心不是不跟着拧巴着疼的。但即使疼......她也要帮着少不经事的女儿做出正确的选择。
汪忻瘦的本来就尖细的下巴现如今更是尖尖的,但是她长的柔软可爱,看起来也不刻薄,且精神倒还好。与父母之间吃饭的时候刻意躲避着某些不想谈的话题,倒也能说笑几番。
“对了。”宁梦拿筷子的手一顿,故作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去季老爷子那里一趟,老爷子说给你准备了礼物。”
明天是除夕前两天,汪忻的生日。
她微微一怔,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嗯。”
她家小哥哥说的对,无论妈妈说什么,都不要跟她对着干,只要不触及到底线默默接受听话就好了。果然汪忻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宁梦心中有点憋得慌,就像无处使力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在的都是棉花上,无奈极了。
除了无奈,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就像从小精心饲养爱护了一只金丝雀,她长大了不光是啄你,还要渐渐远离你了。到底是什么让她们母女渐行渐远?难道她......真的错了么?一桌子的饭菜在宁梦眼里忽然变的索然无味,她撂下筷子离开了。
母女之间就犹如冬天冰冻起来的河,却不知道春天时能不能解冻。
第二天汪忻依言提着礼物去隔壁季家大院探望爷爷,快两年以前的那场尴尬的宴席,其实在季家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印象,对于汪忻也不再同之前那般看重。但这些汪忻都不在意,如果不是偶尔要来看季老爷子,她跟本也是不想来季家大院的。
在一派冷眼中放下礼物,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汪忻便起身告辞。许是知道她在这儿呆着尴尬,季风昌也没有挽留,只是点了点头说下次带她去钓鱼。
汪忻笑着点头说好,然后脚步轻轻的离开庄严的季家大院,身影聘婷。等走出这座幽深的似乎能把人吞噬的大宅子,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候因为季老爷子的疼爱,她时时来这座大院,在后院和季家的哥哥们混在一起。十几年的光景,中间发生的种种变动仅仅用‘物是人非’四个字是形容不出来的。
所有人都变了,她,季老爷子,季家的哥哥,还有那个当初被践踏在雪地里伤痕累累的少年。
汪忻突然就很想季明玦,不知道今年他是在哪里过年呢?小姑娘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会儿,想了想也不犹豫了,她一咬唇就拿出手机果断的给季明玦打过去电话——结果铃声在这寂静的大院中响了起来。
汪忻一愣,立刻敏锐的抬头看过去铃声响起的方向,墙角一道隐晦的阴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跑走,她手里拿着的手机不断嘟嘟盲音也‘咔嚓’一声断了。
刚刚那是......小哥哥么?小哥哥来看她了么?汪忻怔怔的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连忙追过去,气喘吁吁的跑到刚刚的拐角处,一条光明大路只有皑皑白雪,空无一人。但是刚才的阴影和铃声绝对不是幻觉,绝对是有人悄悄在看着她的。
汪忻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然后默默给闻桑打过去一个电话——
“桑桑,我好开心。”
“......嗯?”
“他来看我了,但是不肯在我面前出现。”
“桑桑,你有什么办法让他来找我么?”
*
于是夜幕降临的时候,闻桑带着汪忻和黎优优,先是去了市中心商场的一家高级定制店,她似乎和那里的经历很认识,笑着打过招呼,三个人就被店员带到更衣室进行了一次‘大变身’。换衣服做头发化妆,汪忻和黎优优两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闻桑要干什么,等到打扮好出去看到自己的模样时,汪忻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
“桑桑。”汪忻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丝薄的礼服裙,看着裸露的锁骨香肩,无奈的问:“你是想把我们冻死么?”
不止她,黎优优和闻桑打扮的也......非常‘性感’。黎优优黑色及膝裙小家碧玉倒也是算了,主要是闻桑一身烟灰色铅笔裙,衬的身材窈窕纤细凹凸有致极了,才加上一张冷艳的美人眼勾人心魄,汪忻都有点害怕她穿成这样出去会把狼招来。
除夕前夜的冰天雪地里,她们三个人穿的活像要参加什么高级晚宴一样要干嘛......
“干嘛?”闻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果断的说:“去酒吧啊。”
“啊???”
“别废话,套上大衣走。”
她就不信,忻忻穿成这种活色生香诱人可口的小模样去酒吧,季明玦那货能绷住不来找!
第66章 等我娶你
闻桑的计划是这样的。
带着汪忻打扮的‘热辣’一点, 在去酒吧那个是非之地喝两杯,等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她就把三个人的照片照下来发给闻宿——闻宿要是不发给季明玦, 就不是她那个爱凑热闹爱八卦的哥哥了。
至于看到了汪忻在酒吧喝酒的照片,季明玦要是能绷住不过来那她闻桑都敢打赌跟他姓!穿着露肩礼服的汪忻就像个活色生香吞噬人心的妖精, 季明玦能按捺住心里的那根弦不把这个妖精收回家么?
闻桑在嘈杂的酒吧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笑的怡然自得——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是万无一失, 还可能有一种让小两口‘久别胜新婚’的感觉呢。
但是往往有的时候,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闻桑是想到酒吧鱼龙混杂, 也许会有那不长眼睛的盯上她们过来骚扰,但没关系这酒吧是她哥们儿开的,自然有人做主。但是闻桑没有想到, 仅仅只喝了一杯酒之后的汪忻,竟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们在吧台时有人过来搭讪, 喝了一杯鸡尾酒的小姑娘双眼迷蒙,小脸绯红, 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竟然随手抄起吧台的一个酒瓶子干脆利落的砸了过去,里面盛着的起泡酒顿时洋洋洒洒的拎了男人一身,嗞啦嗞啦的直冒泡......
汪忻贼不乐意的皱了皱鼻子, 嫌弃的拍了拍刚刚被男人碰过的肩膀:“离我远点。”
闻桑:“......”
黎优优:“......”
她们家忻忻喝完酒之后,这是经历了什么奇妙的变异么???
*
深夜, 三个光鲜亮丽走哪儿都能引起一片围观的小姑娘被灰溜溜的带到了警察局,在冷冰冰的局子里被审问的时候汪忻才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一点,整个人立刻有些懵——
“您说,是我蓄意伤人吗?”汪忻愣愣的看着一脸严肃的警察, 不安的咬了咬唇:“可我从来不打人的。”
“......你醉了。”警察冷冰冰的说:“醉的时候是支配不了自己的行为的。”
汪忻怔怔的转头看着闻桑和黎优优,茫然的问:“我醉了真的那么可怕么?”
二人毫不犹豫的,齐刷刷的点头。
这回汪忻是真的内疚了,她急的忍不住绞紧白嫩的手指头,惴惴不安的问着:“那位先生没事儿吧?”
“能没事么!”闻言角落里出现一声暴喝,一个五大三粗的平头男站了起来,对着汪忻就一阵气势汹汹的嚷嚷:“我大哥头都被你砸破了!都去医院缝针了遭这大罪!你说吧该怎么解决!”
“我、我会赔钱的。”汪忻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怯怯的说:“我会赔偿那位先生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的。”
“你这时候倒学会装可怜了?砸我大哥的时候那气势呢!”
“也不能这么说吧。”闻桑皱眉,忍不住反驳:“是你哪个大哥先过来动手动脚的。”
“哦,想交个朋友你们就打人啊?”男人被警察拦着走不过来,但他指着汪忻嘴里不停的骂着污言秽语:“你个小贱人,我大哥要是被砸个精神紊乱什么的,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啊!!”
男人话音未落,眼前一花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他痛叫出声刚要大骂出口,然而定睛一看眼前正站着一个神色冷漠甚至是有点阴鸷,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的少年。
见到季明玦这种不是善茬的人,男人顿时不敢大放厥词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在他面前,竟然乖顺的缩了起来,怔怔的捂着自己被打的青肿的脸。
“砸了你们的人,会赔钱,会负责,但是你嘴里要在不干不净的。”季明玦眼神阴寒,像是能把周围的人冻伤,冷冷的看着男人:“你就小心点。”
眼见着周围警察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季明玦旁边的闻宿嗤笑一声,拿掉唇间咬着的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差不多行了。”
季明玦抿了抿唇,这才放过眼前刚刚口吐芬芳的男人,转身向汪忻走了过去。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汪忻就忍不住心里直冒酸水的委屈,她咬了咬唇,白皙的眼眶逐渐变得粉红,气呼呼的转过头不理他。
狗男人,白天不来找她现在过来,她不想理他了!
“忻忻。”季明玦手足无措的俯身搂住汪忻的肩头,轻声哄:“带你走好不好?”
走走走,你说带我走我就要走啊!汪忻内心嘶吼着,但到底是不舍得跟许久没见面的小哥哥发火,只能暗戳戳闹别扭。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声音清冷:“你不是不愿意出现么?那就离我远点。”
她现在都是大学毕业,读研究生的人了,早就不是那个又好哄又好糊弄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