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爸爸逗她:“哟,终于想换工作啦?”
陈美珍比较走心:“是我听过的那个TS吗?”
许鹿忽略老许同志的调侃,只回答亲妈的关怀:“还有别的公司敢叫TS吗?”
陈美珍陷入沉思。
老许不能容忍自己被忽视,凑到跟前找存在感:“乖宝,晚上吃的什么?”
许鹿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胡乱回答。
父女俩漫无边际地瞎聊,陈美珍突然说:“乖宝,你这个梦想,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许鹿和许爸同时睁大眼:“怎么实现?”
陈美珍用胳膊肘杵了许爸一下:“你记得你舅爷家那个孙子吗?”
许爸茫然片刻,“啊”了一声。
他是有这么个远方亲戚,叫陆士诚。陆家往上推两代,跟许爸爸的奶奶是兄弟,到陆士诚和许爸这一代,两家几乎八竿子打不着了,也就早年间,陆士诚父亲身体还硬朗的时候,逢年带着家人回乡下祭祖,两家人才会见面。
那会儿许爸一家还住在乡下,每逢过年,眼瞅着一堆亲戚上赶着巴结回乡的陆家。请陆家到自己家吃饭,问在哪里发财,有什么赚钱的好机会可以介绍给我们家二凤/狗蛋/铁柱。
好一副血浓于水、其乐融融的亲情存续画面。
如今陆老爷子年纪大了,很少再回乡,许爸许妈也早已搬到市里奔小康,要不是许鹿提起TS,陈美珍也轻易想不起自家还有这样一位亲戚。
毕竟陆家向来发达,二十多年前就当上TS高管的陆士诚,让许爸许妈这种普通人望尘莫及。
只是没想到有这么望尘莫及。
能住这种地方,得多高的高管啊。
许鹿说:“这得董事长级别的高管吧?”
“那不能吧。”陈美珍不关注新闻,尤其财经新闻,听她这话,才琢磨着问:“TS的老板姓什么?”
许鹿随口道:“姓陆。”
陈美珍:“……”
许鹿:“……”
两人面面相觑,许鹿难以置信:“妈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不是说他就是个高管吗?”
陈美珍好歹吃过的盐多些,很快恢复淡定,拍拍闺女的手背:“今天这事儿应该能成。”
主楼门前站着位靓丽的女士,姿态雍容,迎上她们时笑容得体,话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许鹿晕晕乎乎的跟着往里走,心想这么多姓陆的,陈美珍是不是弄错了,怎么说好的高管亲戚摇身一变,成了TS集团董事长……她居然有个亲戚,是董?事?长?
然而陈美珍已经跟对方寒暄上了。
几人在客厅里落座,巨幅落地窗外远看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近看有无边的静水景观,客厅的摆件看似随意,但每一件都透着丝贵气,比如沙发边摆着的那对陶艺花瓶,许鹿亲眼在微博上见过,说是拍出了天价。
许鹿悄悄往远处挪了挪。
江菀穿着件及膝的刺绣连衣裙,外面罩着一条驼色披肩,温柔中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此刻言笑晏晏的打量她:“这是鹿鹿吧?”
许鹿尽量敛去自己身上的浮躁之气,力求乖巧礼貌:“阿姨好。”
“这双眼睛,长得真漂亮。”江菀不吝夸赞,转头问陈美珍,“多大了?”
陈美珍笑着说:“二十五岁,这么大人了,还是整天不务正业。”
“俭明比鹿鹿大两岁,一样没什么正形。”江菀也拉出自己孩子溜圈,“论起来,他们俩还算是表兄妹呢。”
陈美珍见过的世面不多,没什么大智慧,但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市井小民的处事原则,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半点不顺杆攀关系。
许鹿也尽责扮演乖巧宝宝,听着她们聊天,侧头看窗外的景。
陡地,一道黑色的车影,嗡一声从窗外的草坪边闪过,由远及近,发动机的轰鸣带着逼人的气势,在客厅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鹿吓了一跳,谁啊,在院里还敢开这么快,尤其转弯朝着落地窗逼近的时候,还以为要撞进客厅来。
正在聊天的两人停了交谈,陈美珍往外看,江菀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应该是我那个不着调的儿子。”
陈美珍顺势提起往事:“我还记得俭明小时候,个子高,长得也招人喜欢。”
“现在也是大高个儿,就是未必那么讨喜了。”江菀笑道,转头吩咐人,让把俭明叫到主楼来。
吩咐完,回头说:“士诚前两天带着老爷子去瑞士疗养了,昨天听说你们要过来,特意嘱咐我好好招待你们,当年你们帮忙照顾俭明,事后都没来得及道谢。”
陈美珍摆手:“都是应该的,况且也是举手之劳,谈不上谢。”
说话间,保姆过来,说俭明到了。
江菀起身,转到客厅旁的玄关。
玄关跟普通人家的客厅差不多大,陆俭明正脱外套,听见脚步声,漫不经心地撩撩眼皮,又垂下:“谁来了?”
在外人面前,哪怕陆俭明刚才真开着车撞进客来,江菀都不会有重话。
此刻拢着披肩低声教训:“在院里开什么快车,给人表演杂技啊?”
提起车陆俭明就烦,皱着眉将外套递给保姆。
上午出去时还晴空万里,江菀稀奇:“谁惹你了?不是说去试新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车都花了,还试个屁。
陆俭明冷着脸:“不想去了。”
“不去就不去,少摆臭脸。”江菀瞪他,“有客人在,收收你那少爷架子。”
这话不用江菀说,他心里也有数,陆俭明啧了一声:“怕我摆架子,你见不就得了,叫我干什么。”
江菀说:“今天的客人不一样,是你爸那边的远房亲戚,估计是有事。”
陆俭明低着头卷衬衫袖子,闻言呵了一声,挑眉道:“多少年没见那边的亲戚来借钱了。”
不怪他话语里带着三分轻慢。
陆家老爷子是乡下出身,后来混出名堂,也从来不忘记自己的一众亲戚,谁找上门来借钱求办事,没有不招待,不尽量相帮的。
早些年,家里经常有不知道哪门子的亲戚,拖家带口的来,陆俭明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直到有次来的几个小孩,满屋子瞎翻,把他满世界收集的一柜子车模摔了个稀烂,从那儿以后,陆俭明看哪个亲戚都不顺眼,陆老爷子到底偏疼亲孙子,也很少再让远房亲戚登门了。
“你小点声,”江菀说,“今天来的是你爸的一个表弟妹,你记得小时候跟我们一起回乡祭祖,我们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托他们家带过你半个多月?后来腾出空了才派人去接你,我和你爸实打实的欠人家一个人情,再说你弄出那么大动静,不见一面不合适。”
客厅里,许鹿也在问陈美珍。
“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许鹿一脸迷茫。
陈美珍说:“你还小嘛,那会儿你才六岁,正是过年的时候,他跟你乡下其他表哥一起放鞭炮,你在旁边捂着耳朵哇哇大叫。”
许鹿经她提醒,勾出一点模糊的印象,有几个表兄比较熊,带着一群小孩,专往人家厕所里扔鞭炮,乡下的厕所都是旱厕,炮仗一炸开,那画面……
许鹿点头:“我想起来了,他们一块儿炸粪坑。”
陈美珍哪注意过他们都玩了些什么,但对于这个玩法……她拍了闺女一下:“这事儿不用提。”
许鹿应着,在宽敞偌大的客厅里,小声问:“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他们家欠我们的一个人情?”
“算是吧,”陈美珍嗔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不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想不起来,更不会拿这事来找人家说项。”
许鹿当然清楚,陈美珍今天豁出老脸,都是为了她,挽着陈美珍的胳膊笑得讨好。
陈美珍想起来问:“你刚刚查了没有,TS董事长叫什么?”
许鹿把手机递过去,百度百科上清楚的写着“陆士诚”三个大字,旁边是他的一张商务照。
“可不就是他!”
母女俩又咋舌半天,陈美珍意外又感慨,第二次点头:“这事儿能成。”
那边江菀最后叮嘱陆俭明:“一会儿说话注意分寸。”
“知道。”陆俭明懒洋洋地应一声,落在她身后几步,拐进客厅。
江菀笑着,对陈美珍和坐得笔直乖巧的许鹿说:“这就是我那个儿子,俭明。”
她稍稍让开身,让陆俭明高大的身形显露无疑。
陆俭明:“……”
许鹿:“…………”
短暂的目光相触,许鹿嗖地从沙发上弹起来:“那个……妈,要不我们就先回去吧。”
“怎么了?”陈美珍看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事儿还没聊到,怎么就要走?走了这事儿还怎么成?
江菀也愣怔:“才刚来,不再坐会儿吗?”
只有陆俭明来了精神。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俭明唇角一抬,一扫刚才进门时的乌云密布,大马金刀的往对面沙发一坐,二郎腿一翘,大尾巴狼似地招呼:“就是,急着走什么,再坐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俭明:Excuse me???我小时候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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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许鹿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陆俭明下午气得冒烟,此刻揣着出气的心思,长臂往沙发背上一搭,手指慢悠悠地敲手底下的小牛皮:“怎么称呼?”
他敲一下,许鹿的心就跟着颤一下,直颤地发慌:“许鹿……”
“住哪儿?”
“五环边上。”
陆俭明哂笑一声:“五环那么大,具体是哪儿?”
这是要问住址,跟她追账?
许鹿咽了咽口水,张嘴胡说:“南边。”
陈美珍这几天一直住着许鹿在城北租的房子,闻言一时怀疑自己在这座大城市里转向了,纳闷地看一眼自家闺女。
陆俭明接着问:“南边哪个小区?”
许鹿支吾着不开口。
江菀满头雾水,推了陆俭明一把,开着玩笑打圆场:“一上来就查户口,你吓着鹿鹿!”
陆俭明笑笑,伸手掏出手机,意味深长地瞅许鹿:“那交换个手机号吧。”
“……”许鹿感到窒息。
陆俭明一进来就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先是查户口,这会儿干脆直白地要手机号,不仅平日的谦恭涵养一丝也无,连搭讪的方式都这么老土。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人家女孩脸上,擎等着人家接过去写号码。
当妈的不想再丢人,江菀扫过陆俭明的眼风全是警告,笑容满面的对陈美珍说:“看来小时候一起玩的情分,俭明这个做表哥的,还记得呢。”
许鹿战战兢兢地盯着眼前的手机,闻言灵光一闪,两只手拄在腿边,视手机于无物,只看着江菀:“我也记得跟表哥一起玩的情形。”
那时候你才几岁?我都不记得了,你能记住什么?
少套近乎。
陆俭明铁面无情,拿着手机正要再往前递,就听许鹿说:“我记得表哥拿着鞭炮炸人家粪坑的事。”
陆俭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江菀已经呆了。
陈美珍伸手掐许鹿胳膊,许鹿哪还顾得上疼,她一双眼睛乌黑湿漉,睁大的时候,满眼尽是无辜:“表哥不记得了么,你当时跟其他表哥表弟玩过很多次,乐此不疲,往很多人家的粪坑里扔鞭炮,鞭炮炸开的时候……”
许鹿适时地停下,给众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江菀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已经变了,陆俭明身上的衬衫一尘不染,举手投足间带出一股内敛的阿特拉斯雪松香调,而此刻,这些都切换成了另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带着味道的画面。
在江菀直白的眼神下,陆俭明从志在必得变成了咬牙切齿:“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事实上,他已经忘记在许鹿家借住的事了,印象里只觉得非常无聊,村里的小孩也幼稚非常,这种恶俗又低级趣味的事,他不可能做过。
“难道是我记错了?”许鹿微皱眉,故作沉思,在陆俭明难看的面色下,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倾身问:“要不我一边输号码,一边回想一下细节?”
陆俭明难以置信:“你有毒吗?”
许鹿眨了下眼睛:“你还想听吗?”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
在三个女人满是打量与内涵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揣起手机,起身走了。
一场硝烟,最终以“可以不要钱,但必须要面子”的那方举白旗而告终。
两个家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江菀以为陆俭明是被人戳中小时候的糗事,恼羞成怒才走人,再回头看陈美珍时,笑容格外得一言难尽。
陈美珍同样不知道许鹿唱的哪出,气氛尴尬,她也不再多寒暄,直接挑明来意,只是稍微给自家女儿的目的润色了一下,只说之前不求上进,现在开窍了,想到大公司锻炼锻炼,实习俩月,不用给工资。
江菀听开头,以为是想让她帮忙安排工作,听到最后,没想到是这么点事儿,意外之下,一口答应,让许鹿周一去TS总部,找俭明给安排就行。
江菀一路将人送到了院门口,提出让司机送他们回家,被陈美珍客气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