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意回来时,就料到了苏北彦一定会来“兴师问罪”。他就是这样的人,平素不露面,一旦心情不好就会四处找茬。卫如意没有看苏北彦一眼,径直往屋内走。
苏北彦讨厌极了她孤傲冷漠的样子,叫住她,“站住!你还知道回来?小乔就要出嫁了,你这个当母亲的非要给她脸上抹黑么?!”
也不知究竟是谁给女儿脸上抹黑了!
卫如意舒了口气,小乔大婚在即,苏锦年是侯府嫡长子,如今尚未成婚,她不能让一双儿女没了亲生父亲。
卫如意头也未回的迈入内室,苏北彦不喜欢这样的“忤逆”,对卫如意身边的一众下人喝道:“都给我退下!”
苏北彦一脚拽开了房门,他就不信了,他苏北彦手握三十万精兵,能带兵杀敌,怎么就征服不了一个妇人?!
苏北彦大步向卫如意走去,靠近之后,就看见卫如意正伏案写字,“休夫书”三个字映入眼帘,苏北彦立刻如坠悬崖,身下是万丈深渊,而他毫无办法,只能一步步继续下坠。
“你……卫如意你是疯了么?!”苏北彦不敢置信,多少女子倾慕于他,更是渴望侯夫人的身份,如今卫家已经败落,她卫如意凭什么还是如此嚣张孤傲。
休夫书?!
她是脑子被沈宁宁清洗过了么?!
卫如意一手执笔,下笔极快,仿佛这封休夫书已经在她脑中根深蒂固,她根本用不着去思量,每一个字都刻在她脑中,她只需要照着誊抄下来即可。
待卫如意写完修书,苏北彦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他不信……在卫如意眼中,他就这样一文不值了。
“你……你疯了是不是?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你也要为了孩子!”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搬出一双儿女了。
卫如意突然扑哧一笑,将休夫书塞给了苏北彦,她看上去并没有疯狂,甚至是理智的可怕,“苏北彦,你还要装到几时?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起初还很纳闷,为何你执意不肯救卫家,卫家若是煊赫,对你也有好处,可谁知真相当真是讽刺,你当初靠着卫家崛起,如今又踩拉卫家,苏北彦……我当真看不起你!”
苏北彦的身子晃了晃,他想过无数的可能,以为是卫如意被沈宁宁蛊惑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卫如意已经知道了这些。
他面色发白,唇角动了动。
没有人愿意当一个卑劣之人,他更是不想承认,他苏北彦是那种无耻之徒,可事实就是如此。
卫如意又道:“若非是看在锦年和小乔的份上,我现在就杀了你!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若再有下次,你害我至亲,我卫如意定杀你!小乔出阁之前,我会暂住侯府,在那之后我就从侯府离开,从此你我一别两宽!你走吧!”
她已经拿出了所有的度量。
为了锦年和小乔,她对这个无耻之极的男人,只能一忍再忍,可若是他再招惹她,卫如意真的认为自己有杀人的潜质。
苏北彦不敢逗留了,他真担心卫如意还会说出怎样狠心决绝的话出来。
手里揣着一封休夫书,但刚走出瑰院,就立刻被他撕的粉碎。苏北彦的状态非常不对劲,管事向他询问酒席一事时,苏北彦仿佛根本就听不见,心脏一直在疯狂的跳动,他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怎么都无法平定下来,真真是好生难受煎熬。
……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定北侯府一日嫁两女,并且都是嫁的当今出类拔萃的权贵,自是引得满城围观。
萧靖庭给定北侯府送聘礼时,意思已经很明确,他要给苏小乔十里红妆的盛嫁。
聘礼愈是丰厚,相对而言,嫁妆也必当丰厚。
故此,即便江如月的嫁妆已足够惹眼,但苏小乔的近两百抬嫁妆才是真正的可怕,再加上卫如意曾经的一百八十抬嫁妆,苏小乔出阁便是真正的十里红妆,盛况空前。
丞相府和骁王府分别位于京城的南北两侧,这一日,从侯府陆陆续续搬出嫁妆的时间足足花费了几个时辰。
因着苏小乔是嫡女,加之又是嫁给亲王,她的嫁妆当然是要先于江如月的出府,等到苏小乔的嫁妆浩浩荡荡往城南方向抬去后,全城的百姓皆在围观,惊叹不已。
而轮到江如月的嫁妆抬出时,百姓们见识了真正的盛况,又岂会在意那区区百台的嫁妆,故此,王家接亲的队伍甚是冷清,城北的长街两侧几乎都没什么人。
苏小乔的花轿先出府,因着嫁妆数量过多,江如月误了时辰也迟迟上不了花轿,这几日她已经听了无数流言蜚语,加之出阁的风头完全被苏小乔盖下去了了,江如月甚是不甘心,竟跑去向苏北彦理论。
“父亲!我都误了时辰了!苏小乔她就是故意为难我,想让我难堪,即便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她还是处处与我作对!”江如月哭着吼道。
她的大婚之日,她本该备受全城瞩目,她就要成为京城第一公子的夫人了,是丞相府的少夫人,身份何等尊贵!
可偏偏就是因为苏小乔,她的一切荣耀都毁了!
苏北彦却是像失魂了一样,非但没有安慰,反而觉得很烦,“走吧走吧!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如月是被婆子强行带下去的,一直等到午后,直至苏小乔的嫁妆统统被抬出去,她才得以上花轿。
王羲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堂堂王家长公子大婚之日,从王家一路走来,竟是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无,而据他所知,城中所有百姓都去看萧靖庭了!
他是京城第一公子,可人家骁王爷是一千年才能见到一次的美男子,这么一比较,他似乎立刻自行惭愧!
而且,他娶的人只是一个私生女!
王羲郁郁寡欢,不像是来侯府迎亲的,倒更像是奔丧之人。
……
苏小乔坐在花轿里,怀中抱着一只宝瓶,她头上蒙着大红绡金的盖头,虽然看不见萧靖庭今日的模样,但仅凭路上行人的惊呼和赞美之声,她就知道她的夫君今日必定是“艳压群芳”,她小脸彤红,如同染上了两团胭脂,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度日如年啊!
庭庭:……
第41章
十里红妆, 盛嫁空前,苏小乔还不太相信一切就这么发生了。她对萧靖庭虽还是利用的心思占据大半, 但不得不说, 这一刻她不觉得还有谁比萧靖庭更适合当她的夫君。
上辈子她死后, 萧靖庭亦不知活到了几时。
其实, 她现在已经隐约觉得萧靖庭根本就没有病,既然嫁给了他, 他又生的那样俊美,苏小乔当然不想当寡妇。她已经怀疑过萧靖庭的实力,上次在皇宫马场桦木林, 还有落崖之事,皆是十分可疑。
而今天晚上是她试探他的大好机会。
若是让她发现了萧靖庭根本没病……呵呵, 苏小乔觉得她可能会很期待婚后的日子。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妇, 亦不会矜持,上辈子缺失的人生,这一世要加倍活回来。
花轿颤颤巍巍继续前行, 就在苏小乔畅想着大婚之夜时,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嘶鸣声,花轿猛然一晃, 倏然之间, 轿夫滞步不前。
“不好!王爷的马惊了!”
外面有人惊呼,苏小乔心一沉,脑中浮现太子那张又蠢又糊涂的脸,寻常使坏也就罢了, 但今日是她和萧靖庭的大婚之日,太子如此行径着实不可原谅! 下回等到她主动出击时,定不会给太子任何反抗机会。
苏小乔放下怀中宝瓶,撩开车帘跳下花轿,她戴着盖头,却是能凭借脚下视线很快奔赴前方。
所谓疯马,萧靖庭未必没有招架之力,但苏小乔明白,萧靖庭眼下还不是展露锋芒的时候,且让太子一党继续猖狂,景德帝不是瞎子,她能想到的事,景德帝必然也是知晓。萧靖庭不反击,反而会让景德帝更加坚信他没有夺嫡的野心,更是会记下太子的残暴。
苏小乔上马背,抱紧了萧靖庭的腰肢,一双素白的玉手紧紧捏着缰绳,她发现疯马很快就被控制,这一点又令得苏小乔怀疑起了萧靖庭的真实实力,太子一党若是想继续试探他,亦或是杀他,怎会使出这样不足为惧的小伎俩?可见萧靖庭已经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中,而方才所谓的“疯马”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重生之后,苏小乔个头没有长多少,演技倒是直线飙升,待宝马平复,她和萧靖庭下了马,她扑入萧靖庭怀中,忽的痛哭悲切,“夫君呀 ,你受伤了没有?为何夫君的命这般苦,这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可恶?!就连我与夫君的大喜之日都不放过?!”
看热闹的百姓顿时接收到了劲爆讯息。
“什么?!方才是有人对骁王爷的马做了手脚?”
“……我想起来了!骁王初回京当日亦是马匹突然发疯,幸得王妃及时出手相救!”
“不是……我说……陷害骁王爷之人也未免太蠢,同样的手段使两次,他不嫌累么?”
“……”
人群中,被骂做“蠢驴”的太子一党只能强颜欢笑。他们这次接受的任务只是试探萧靖庭,再者今日这种场合亦是不便行事啊!
而同一时间,长街一侧的茶楼上,薛川眉头紧拧,方才他细细留意了萧靖庭和苏小乔,但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他二人到底谁才是大宗师?苏小乔太年轻,方才的招式也着实看不出她是大宗师,可萧靖庭的气息亦不像!
薛川环视一周,萧靖庭身边虽有高手,但绝对没有大宗师,他百思不得其解。
……
萧靖庭大婚,其母---先皇后虽已辞世,但景德帝许是心中有愧,又或是以为萧靖庭活不长久,他今日御驾亲临,参加了拜堂仪式。
又得知萧靖庭在迎亲的路上险些摔马,景德帝的脸色不甚好看,他的那个太子啊……!!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萧靖庭着一身大红色吉袍,面若冠玉,虽是美得让女子顾影惭形,却不失英姿;身段颀绣修韧,但又豪不彪悍,面容有廓有角。他在堂屋一站,堂内立刻一片华光,仿佛突然之间亮堂了起来,而当萧靖庭与他的王妃夫妻对拜之时,男人眸中含笑,随着他这一笑,厅内就更亮堂了。
景德帝看着儿子成婚,心中滋味百感交集,他这么好看的儿子……从此就落入了苏小乔的魔爪了么?!
“礼成——送入洞房!”
魏总管唱礼,欢喜雀跃的看着自家王爷牵着王妃步入后院,骁王府从今日开始终于要有女主人了!
一路上,苏小乔的小手被萧靖庭紧紧握着,苏小乔被盖头蒙住脸,看不见他,就故意使坏,手指顽皮的在他掌心画圈圈。
萧靖庭身子猛然一怔,有股细若纤羽的酥酥麻麻从他的手掌心传递到四肢百骸,他面不改色,依旧沉静如水,但支起的/帐/篷却是迟迟下不去,他掌心用力,将苏小乔的小手攥紧,不允许她继续撩/拨。
苏小乔吃痛,顿觉这人好无趣,他们都成婚了,夫妻之间的这点小/情/趣不是很寻常么?
红盖头下面,苏小乔吐了吐舌头,今晚夜色漫漫,萧靖庭休想逃脱得了她的手掌心!
进入洞房,全福人唱撒帐词,苏小乔端坐在喜床上,等待着萧靖庭掀开她的红盖头。
她幻想过萧靖庭无数个模样,可当视野可见,萧靖庭的脸落入她眼中时,苏小乔被眼前的男人惊艳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浓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再往下是独属于成年男子的突出喉结,她目光痴痴,竟没想到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的老妖精,却是一时间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苏小乔嗓音细柔,如四月的春风,带着勾子,还荡着弧度,“夫君呀,你可真好看~”
萧靖庭被她盯的浑身灼/烫,他揉了揉眉心,对自己的自制力已经没有多大把握,修长好看的手在苏小乔面颊划过,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轻轻一捏,以示愤然,“为夫去前院应酬,你乖些,等我归来。”
他身上好闻极了,唇间似有薄荷的沁凉,美味近在眼前,苏小乔仰面,想凑近他的唇,婚房内还有旁人,见此景不由得艳羡又震惊。
王妃对骁王爷果然早就倾慕已久,还没洞房就这样等不及了。
同时,倘若她们的夫君有骁王爷这等容貌,估计她们也都会迫不及待吧。
苏小乔点头,明艳的脸庞施了粉黛,年纪虽小,但已有妩媚绝艳之色,萧靖庭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妖精,等为夫过来。”
苏小乔全当他是在夸自己。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美的像妖精。
……
萧靖庭去前院招待宾客,今日萧靖庭和王羲同日大婚,真真是累坏了满朝文武。在丞相府露了个面之后,又匆匆赶来骁王府。
即便骁王爷身份尴尬,又是废太子,但景德帝亲自登临骁王府,大臣们怎么也得硬着头皮过来,能够得罪了王丞相,但景德帝得罪不得。
丞相家中娶儿媳,和帝王娶儿媳,孰轻孰重,便是没有脑子的太子一党也纷纷前来骁王府道贺。
景德帝见儿子款步走来,愈发觉得他气度绝佳,玉树临风。而更重要的是,萧靖庭即便屡次被太子迫害,却是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一次,更是从未诉苦。在景德帝看来,萧靖庭可谓是忍辱负重,他越是隐忍,景德帝越是心疼、愧疚。
“骁王啊,你可有什么要求,想与朕说?” 景德帝私底下和萧靖庭说话。
萧靖庭颔首抱拳,“父皇能赐婚,儿臣已是感激不尽,并无其他要求。”
景德帝心肝一跳,听儿子这话,好像很满意这桩婚事,他难道不是被苏小乔“胁迫”的么?!
景德帝心情复杂,他不宜在宫外久留,临走之前交代了一句,“你身子骨不宜过度操劳,房中事……不能由着骁王妃的性子来。”
萧靖庭二十三岁了,身边一直没有女子,景德帝坚信,萧靖庭是被苏小乔一时迷惑了心智。刚刚开/荤/的男子,多少会放纵了些。景德帝盼着萧靖庭开枝散叶,但对苏小乔很是不放心。
萧靖庭面无他色,仿佛根本不受景德帝的话影响半分,“儿臣知道。”
见萧靖庭如此稳重,景德帝想起了那个不着调的浮夸太子,心情再一次阴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