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夫君怎的还不来?”江如月自言了一句,就对丞相府的下人道:“还不快去请夫君过来!”
下人们努努嘴,虽说心中不齿,但也不敢真的得罪了江如月,其中一个相貌还算标致的婢女,道:“少夫人,公子他早就歇在了葵院,今晚不会过来。”
这婢女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平素没少干过勾搭王羲的事。可惜丞相府不缺美人,王羲身边的几个通房都是顶级的好看,她一直没能入得了王羲的眼。可偏生那样一个如意郎君,他却是娶了一个私生女,怎叫她甘心?!
江如月只觉一阵强烈的委屈袭来,“葵院?那是什么地方?”
婢女当即就道:“葵院里住着公子的三位通房,公子每次过去,都是召她们三人一块侍/奉。”
一、一块侍/奉……
王羲每次拉着她偷偷摸摸胡来,都会夸她冰清玉洁,她原以为王羲是怎样的高洁郎君,他怎会有那样的癖好?!
江如月的目光狠狠望向了婢女,见这婢女有几分姿色,又是王羲身边伺/候的人,她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哼,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将我当做少夫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夫君是那样的人!”
说着,江如月推开那婢女,对身边下人道:“领我去葵院!”
下人们面面相觑,若是换做旁人,估计会劝说几句,让她莫要搅了公子的雅兴,毕竟江如月有孕在身,即便今日大婚,亦是不能侍/奉床/榻。
但江如月实在趾高气昂,今日头一日进门,连个铜串子也没舍得打赏给下人,便是让一众下人更是不满。
既然她偏要往刀口上撞,又何不成全了她?
原本,江如月身边的几个老人还想制止,但根本无法说服她。一得知她心心念念的,且又是高山白雪一样的郎君正和三个女子一起做那种事,江如月再也没了理智。
由丞相府的下人领路,江如月很快就走到了葵院,当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她倏然止步。
第43章
男子气息不定的低喘, 伴随着三名通房黄鹂啼鸣的声音,如一阵阵带了刺的风, 刮入了江如月的耳蜗。
她站在月门处, 脑中嗡嗡作响, 再也没有勇气上前去质问, 王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到了此刻,她更是不明白为什么到手的荣华富贵和大好日子, 又仿佛没了指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想认祖归宗,后来苏北彦真的认她了,可事实证明, 她并且因此有多欢喜。她一直想嫁给王羲那样身份尊贵的俊朗公子,而如今她也得偿所愿了, 可为何事情依旧不如她想象的美好?!
非但不美好, 甚至还丑陋粗鄙的满目疮痍!
江如月泪流不止,但眼中的神色却是愤恨不已。
王羲原本就是苏小乔的未婚夫,她一定是知道了王羲的为人, 所以才将王羲让给了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苏小乔处心积虑, 一步步的引她上钩,才将王羲推给了她!
江如月转身离开, 眼中怒色难掩。
……
苏小乔很想怪萧靖庭不尊重她, 大婚之夜却是不留婚房,可她醒来时,却见这人就躺在她身侧……就在将醒未醒的那一刻,苏小乔还想对萧靖庭兴师问罪, 但一睁开眼,目光所及,就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趴在萧靖庭身上。
而此时萧靖庭也是醒着的,他一手抓着书册,另一臂膀枕在脑后,视线掠过书本,目光与苏小乔对视,挑眉道:“娘子醒了?昨夜……你可真调皮,为夫竟不知娘子睡着时喜欢扒人衣裳。”
娘子?他这张嘴不仅好看,还很甜。
苏小乔一个激灵。
不对!
她昨夜莫名其妙就沉睡了过去,一定是萧靖庭对自己使诈了,而且她哪里会扒人衣裳?可见萧靖庭为了圆谎,故意制造了这一出。此时此刻,苏小乔更是笃定了这个人有什么事瞒着她,而且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萧靖庭一开始就对她感兴趣的原因。
首先,萧靖庭娶自己绝对不是看上了苏北彦手上的兵力,他应该知道自己这个嫡女,在苏北彦眼中,远不如一个私生女来的重要。
第二,上辈子萧靖庭即便没有得到定北侯府的助力,他照样夺嫡成功了,可见他手上还有更大的王牌。
那么……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他二人都已经成婚了,萧靖庭完全用不着欲擒故纵,昨天晚上她那样直白的表明心思,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可见他也不是冲着自己的美色来的。
苏小乔睡姿的确不雅,身上艳红薄纱滑落肩头,她像一条顽劣的小红蛇,一点点爬到了萧靖庭身上,眨了眨眼,诚恳道:“是我孟浪了,夫君莫怪呀,对了,夫君昨夜归来时,我都睡着了,误了你我的“大事”。”
萧靖庭看着她愈发凑近的小脸,目光往下,那副“明月照沟渠”的美景立刻激发了他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念想。
他微微蹙眉,似是起了疑心。只一眼就动/情了?他的意志力原来这样薄弱么?
仅仅是几个眼神间,苏小乔就发现了端倪,而萧靖庭也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短暂失神,某只素白的小爪子正往下探去,萧靖庭一把捏住她的细腕,内心澎湃,嗓音却是无波,“你还太小,再等等。”
等什么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苏小乔抓住了萧靖庭的大掌,然后笑盈盈的,放在了明月沟渠之处,美眸潋滟流波,“哪里小了?夫君这是污蔑。”
“……”萧靖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抽回了手掌,他想起来在边关数年,偶尔会吃上一口的白馒头,热气熏腾,酥软馥郁,弹软可口。而他此刻真想顺应本能,他就不信了,他活了二十三年,连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二人正对视,各相思量,各怀诡计,门外响起了轻唤声,“王爷,王妃,时辰不早了,早食已备好。”
萧靖庭腰身用力,直接起身,中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完美的遮掩住了“煞气腾腾”的帐篷,背对着苏小乔,“娘子快些起来洗漱,一会也要入宫敬茶。”
苏小乔无精打采“哦”了一声。还是没有得手,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再接再厉。
萧靖庭不用伺候,兀自洗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未睡倒是不会影响他的精力,但也免不了胡思乱想,她倒是睡的甚是踏实,害得他一夜煎熬。
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背负血海深仇,这小半辈子都活在阴暗深渊之中,苏小乔是他唯一欢喜的源泉,不知是不是占有欲作祟,他要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其中当然包括他曾经的小未婚妻。他还记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才两个月大的婴孩,长的粉润可人,会冲着他眯着眼睛笑了。
而现在她依旧会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是小东西的目的太不单纯。
萧靖庭换衣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唇角的淡笑一直没有淡去。
……
按着大梁规制,萧靖庭和苏小乔成婚后的第二天是要入宫给皇太后和景德帝请安。
又因,王羲和江如月亦是同日大婚,皇太后也点名了让他二人入宫,人多了也能热闹热闹。
苏小乔一直不喜女装,但如今身为骁王妃,她当然不能过分的随心所欲,遂挑选了一件桃花粉的裙装,梳了垂云髻,插上了一只碧玉瓒凤钗,上面挂着几串红石榴石,淡扫峨眉,抹了蜜桃味的口脂,整个人看上过去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晨光。
苏小乔蹭到萧靖庭跟前时,就见他将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巾放入锦盒,而那条白巾上赫然醒目的染上了一大摊血。
真的是一大摊血!
“……夫君,昨夜是我不好,今天晚上我会补偿你的。”苏小乔仿佛是真心实意的致歉。
偏生这种浮夸的演技,让萧靖庭难以招架,有些事他不想言明,但……他可能等不及了,看着她清媚的小脸,道:“你几时练到五品……”
他突然一低头,唇凑到了苏小乔的耳边,嗓音变得低沉,“为夫几时就是你的了。”
苏小乔身子一酥,她意识到了成婚的好处了,她和萧靖庭还没圆房,就让她探索到了男女之间的奥秘了。
所以……他娶了自己可能和“内力”有某种关系!
卫家和苏家都是武将世家,导致苏小乔从小就对武学格外痴迷,也耳濡目染过诸多武学秘辛,自然也听说过诸如“采/阴/补/阳”之类的邪术。不过也有诸如双/修的绝妙修炼方式,对彼此皆有利……
苏小乔估摸着是萧靖庭是为了后者才娶她。
她没有恼羞成怒,毕竟大家都是相互利用,还分什么手段卑劣和高尚?
“夫君,你怎的不早说?早知道,我定勤加练武!”苏小乔一脸认真。
然而,萧靖庭却是眸色一沉,他站直了身子,立刻又比苏小乔高出了太多,他是何许人也,一眼看穿面前的小狐狸。
她心里……可能并没有他,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像他在乎她一样在乎自己。
萧靖庭面色未改,牵着她走出屋,“走吧,跟为夫入宫。”
上了马车,苏小乔舔了舔唇,“夫君,我今日用的口脂出自香玉坊,很甜的,你要不要尝尝?”
“……”他倒是乐意之至,可是等等!……她到底是跟谁学了这些把戏?!
“不要胡闹了。”萧靖庭可能经不住煎熬,今日入宫,他不能掉以轻心,遂只能将小妻子的一番美意抛之脑后。可能是彻底看穿了苏小乔对自己的心思,萧靖庭内心有些微微堵闷,无法用言词描述。
然而,苏小乔却凑过来,直接亲上了他的唇,她太狡猾了,舌/尖/轻挑,立刻攻入他的领地。
萧靖庭被苏小乔摁在了车壁,五感瞬间放大数倍,他一手抓紧了锦袍一角,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发白,若是再不散功,他迟早要死在她手上!
苏小乔结束后,意味深长道:“亲一亲十年少,夫君,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又是什么歪理?!
……
王羲和江如月一早就入宫请安,倒是萧靖庭和苏小乔姗姗来迟。
萧靖庭将装有“喜巾”的锦盒交到了皇太后身边的嬷嬷手里,那嬷嬷当场打开给皇太后过目,很快皇太后脸上溢出一抹招牌式的慈祥笑容。
此时,景德帝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见萧靖庭的俊脸染上淡淡一层红晕,瞧上去“气色”好多了,而且萧靖庭的唇和苏小乔的唇皆是诡异的艳红,且不说景德帝对这桩婚事并非十分满意,可单单是看着这对璧人,真真是万众挑一的好颜色,虽然不该以貌取人,但儿子和儿媳这一对小夫妻,着实是令人瞩目。而王羲和江如月就……逊色多了。还是自家儿子和儿媳出色啊!
景德帝当场赏赐金玉、锦缎、良田。皇太后虽然偏向太子,可今个儿这种场合,她也得给景德帝面子,遂也大肆赏赐。
萧靖庭携妻谢恩。
苏小乔是个嘴甜的,饶是对皇太后和景德帝甚有意见,面上却是笑眯眯道:“皇祖母,父皇,能嫁到皇家,小乔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且不说夫君待我极好,单单是皇祖母和父皇这般慈爱怜惜,小乔便是欢喜的不行了。”
说着,她搵了搵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珠子。
皇太后和景德帝一怔,不过细一寻思,苏小乔这话完全没有问题,他们本来就是慈祥的人。
是以,皇太后又是一番赏赐,皇后王氏以及后宫嫔妃也只能掏腰包赠敬茶礼。
江如月是头一次入宫,自是十分看重,即便昨夜几乎没合眼,今晨还是起来盛装打扮。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便是她精心准备,几乎用上了所有贵重的首饰,但还是被苏小乔给轻易比下去了,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苏小乔身上,
就连她身侧的王羲,也时不时窥视几眼苏小乔。
江如月一想到王羲昨天夜里和三个通房颠/龙/倒/凤,更是愤然,可她不能对王羲发泄,只能将怨气都怪在苏小乔身上。她所承受的一切,总得有个人需要承担罪责!
江如月当场摆脸色,皇太后看在眼里,皇后王氏也是头疼,她出类拔萃的侄儿,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还不如苏小乔!
丞相夫人也只觉颜面大失,看着江如月,就感觉她不亚于是顶着满头的金银珠宝来了,比宫里的贵人打扮的还要华贵,如此强出风头,真真是不将贵人们放在眼里!
加之,江如月的肚子已经遮不住,隆起的小腹仿佛是在昭告所有人,她和王羲之前做的丑事。
王羲昨夜奋战一宿,今晨起来昏昏沉沉,此刻看着苏小乔和萧靖庭夫唱妇随,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仿佛有人在告诉他“曾经有个十全十美的姑娘站在你面前,然而你从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时,已经后悔莫及。”
如今,王羲看苏小乔,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苏小乔是如此好看的女子,他之前是怎么会被江如月迷了心窍?!
是以,王羲和江如月夫妇二人继续被人冷落……
……
瑰院,苏锦年撩袍跪地,妹妹昨日出阁,母亲今日就要休夫离家,而他那个父亲又是个“劣迹斑斑”的,苏靖年顿觉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没有哭,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红着眼眶,看着自己面前尊贵淡雅的卫如意,“母亲,儿子谨遵母亲教诲,母亲安心去做自己的事吧。”
妹妹刚嫁人,估摸着母亲不久之后也要嫁给沈叔,他心里很苦。奈何他是定北侯府的嫡长子,身上流着苏家的血,他有肩负家族的责任。退一步说,他强大了,母亲和妹妹才能有依仗。
卫如意点头微笑,“锦年,母亲知道你长大了,你比小乔稳重谨慎,母亲最是放心你。你记住了,日后不管我与你父亲有什么恩怨,你都要坚守肩上的担子,你和你父亲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苏家是苏家。”
苏锦年明白卫如意的教诲,即便父亲不仁不义,可是苏家百年传承不能断了,他是苏家子嗣,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便是苏锦年最敬佩母亲的地方,她心胸宽广,远比父亲那样的男子还要识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