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絮又坐了回来，一手拿起一旁糕点，想了想，最后一狠心，对着安付道：“把那三个秀女放出来，让她们重新参加选秀！”
“皇上？”安付惊了，她昨晚哄人的模样他可还记得，直接放出来，不怕那位跟她闹？
庄絮咬了咬糕点：“你们再暗中透出消息，准许各大臣扮做太监或宫女，来看初选！”
“太监位置两百两起卖，宫女五十两。”
庄絮咬着糕点，气势汹汹的，她就不信她从他们口袋里挖不出钱来！
郭昭嘴角轻抽：“皇上，他们不会花这冤枉钱吧？”
庄絮冷哼一声：“郭昭，你没孩子，你不懂！”
郭昭：“……”
你有？
于是，半个时辰后，齐大人等人得知他们家姑娘不仅从南刑司出来了，还被允许重新参加初选，喜出望外，正准备明天让人继续抄，突然又想起自家闺女的首饰衣裳都还没备好，又要急急忙忙的回去催自家夫人准备。
她们在皇上面前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比其她秀女可难的多，得好好准备。
小太监见他们又高兴又着急的模样，嘴角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参加选秀。
他对着他们一笑：“林公公说，有办法让各位亲眼见证选秀过程，各位大人有兴趣否？”
三个正要走的齐齐一愣：“还可以去看？”
小太监：“有钱就行。”
不远处，御史台，庄蓝亭正要回家，就见几个同僚凑在一块，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他眉头一皱，想提醒他们注意言行。
一官员抬了下脑袋看到他，连忙撇下同伴，向他跑来，再神秘兮兮的拉着他。
“庄大人，明日初选，你要亲自去看看吗？下官有渠道，可以让您扮做太监去的。”
庄蓝亭眉头皱的更紧，后宫已经混乱到这地步了吗？连太监一位都可以卖？
“你喊庄大人做什么？他家絮絮是肯定能过的。”一旁一官员冲他招了招手，那官员一想也是，连忙又行礼退下，回到那群人之间。
庄蓝亭抬脚刚要走，又听到那边传来他的事，脚步不禁微顿。
一人道：“但再怎么肯定，也会紧张的吧？自家闺女人生大事，为人父哪会不紧张，肯定会想陪着的。”
“上次我家那个科考，我都恨不得住贡院门口等着，唉，真不知道那些考试，考的是咱们孩子还是咱们心脏。”
“不过，紧张有什么用？两百两一个太监位置，庄大人出了名的两袖清风，除了俸禄再无额外收入，哪付的起！”
“也是。他总不能去买五十两的宫女位置吧？”
“话说，应该没人会去假扮宫女吧？咱们夫人无诏又不得进宫。”
“怎么没！现在太监的位置已经被抬到五百两了！有钱还买不到！”一官员急匆匆跑回来，“我去的时候，连宫女的价格都被抬到一百两了。”
几人：“！！！”
小看朝堂那帮正儿八经的人了，连宫女都买！
几人匆匆离去。
庄蓝亭站在台阶上，负在身后的手微微紧缩，望向后宫方向，紧抿了下唇。
庄蓝亭回府，恰好碰到庄蓝风。
庄蓝风神色略微复杂的看了眼庄蓝亭，见他依旧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负在身后的手紧捏了下：“既然絮絮有那个造化，家里自会鼎力相助，你该为她铺的路也得铺下，齐大人他们求到你面前，你连见都不见一面这不给她找麻烦吗？”
“我并不想让庄絮获宠。”庄蓝亭抬眸，带了丝冷意，“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一个可以用的关淳，絮絮如何，应当不重要。”
“蓝亭，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埋怨我们这段时间对絮絮的忽视？庄家走到今天，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
“您是庄家嫡长子，担负庄家荣辱，为了庄家前程可以放下所有个人喜好。”庄蓝亭顿了下，即使对着不喜欢的弟弟也能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但一旦有别的选择，宁可支持外人也要踩他们一脚的恨意。
他庄蓝亭不傻。
“庄蓝风，欠庄家的是我，不是絮絮。”庄蓝亭拱着手行礼。
庄蓝风脸色漆黑盯了他良久，甩袖走人。
小厮见状，吓得心脏跳个不停，自家二爷可从不会顶撞大爷的，最近怎么……
庄蓝亭收回手，先去给庄老夫人请安，然后直接回房。
他看着还黑漆漆的院子，皱了下眉：“夫人没回来？”
小厮：“按理说今天应该从护国寺回来了才对。”
庄蓝亭听到护国寺三个字，额前青筋跳了下，她还没放弃弄那些有的没的？
他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庄絮跟裴易互换一事告诉她，说了的话，怕她沉不住气，露出马脚，不说的话……
庄蓝亭按了下额头，她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他推门进屋，突然听见屋内忽然稀里哗啦一阵，庄蓝亭连忙拐过去一把抓住床边身影，后头小厮赶忙点灯。
昏暗烛火亮起，就见江妍一脸惊慌的看着他。
“你做什么不点灯。”庄蓝亭见是江妍，不疑有它，松手，转身就去解自己的官袍。
江妍松了口气，趁他不注意，立马弯腰捡起地上黄色小符，塞进床单下面。
庄蓝亭换好衣服，捏着衣角，犹豫了下，“你那有多少钱？”
江妍愣了下，刚想说还有多少，庄蓝亭忽然又紧抿了下唇：“不必了。”
“你教我怎么用的你的胭脂水粉就好。”庄蓝亭两手负后看向江妍搬过来的梳妆台，迟疑半晌才道。
他怎么也不能让裴易入选。
江妍闻言，双手打着颤的握上腰间香囊，里头一张来自护国寺的符静静躺着。
她哽咽了下：“好，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妆容？”
庄蓝亭眉头一皱，还有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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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祭司
清晨早朝过后, 庄絮为了方便那帮大臣换衣服，特地将选秀挪到了下午。
郭昭正打算跟着庄絮回启华殿, 眼角瞥到一帮子大臣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 然后前后脚的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最后发现大家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相视一笑，一个个的坦荡荡了。
郭昭：“……”
不是他想的那样, 对吧？
郭昭跟了过去，就见他们一块入了合四所，门口, 林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正笑脸相迎着。
半个时辰后，郭昭眼睛一瞥, 眼角直抽了下。
以前, 他以为那是帮正儿八经，耍奸打滑的朝中官员，现在……
原本高矮接近, 胖瘦得体的小太监里, 现出现几个特别胖，或特别瘦, 又或特别高的。
太监这还算勉强入眼, 但宫女那……
郭昭按了按眼角，转身走人。
里头。
“这不是王大人吗？”
“尹良，是你啊。你觉不觉得这衣服有点太小了点啊？”
“你们要是嫌弃太小的话，咱们换换如何？”后头, 粗狂男子声响起，两人转头，只见人高马大的曲闻，塞在一件粉嫩宫女服里，一头乌发扎了个规矩发髻，还有条粉色丝带飘啊飘的，耳边戴了副珍珠耳坠，脸颊两旁格外的红，如猴子屁股般。
两人咽了下口水。
不了。
太监服挺好的。
“等等，那个谁啊？”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众体态各异的宫女中，一人腰杆挺直，一手负后，遥望着启华殿。
“庄……蓝亭？”
“他不是出了名的耿直吗？这种贿赂之事，他怎么可能参加？”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他居然买宫女？
一众人突然想到了，他穷。
所以，这时候清官跟贪官的差别就出来了，除了那些下手晚的，一般富裕的都早早买太监，宫女，就算明知这是皇上应允的，他们也是打死不会买的。
曲闻看着庄蓝亭半晌，眼睛微亮，上前：“庄大人。”
庄蓝亭转身，回礼：“曲将军。”
两人站在一块，原本勉强还能入眼的曲闻，瞬间格外刺痛一众大臣的眼睛，众人突然觉得，庄大人甚是好看，心头不小心多跳了两下。
薄施脂粉，明明同样装扮，庄蓝亭的就赏心悦目的多，举手投足还自带斯文。
庄蓝亭早年就是出了名的佳公子，为官后，气质更为沉稳。
曲闻看着庄蓝亭，咽了下口水：“庄大人这装扮，甚好。”
庄蓝亭轻皱眉：“嗯？”
“那林公公给的宫女，让她画还得收钱，十两一个人，还不如你画的好看。”
一柱香后，庄蓝亭拿出江妍的脂粉，摆在桌上，曲闻洗尽脸，乖乖坐在石凳上，硕大身躯的男子格外老实，由着庄蓝亭给他重新弄。
林公公带着几个宫女，傻眼了。
启华殿内，谢钥苍白着一张脸，“哀家身为太后，为皇帝择选后妃，责无旁贷。”
庄絮闻言，立马抬头：“太皇太后身体已好，那是否可以交凤印了？”
谢钥脸皮一抽，一手捂上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嬷嬷正要哭诉，只听庄絮失落的道，“快，御医，送太皇太后回宫。”
谢钥连忙一手放下，正要说自己没事，庄絮眼睛又亮了下：“太后貌似身体已好，要不，把凤印交了吧？”
谢钥一手又捂上心脏：“皇上当真要如此欺侮哀家？”
庄絮一手拄着下巴，想着自己到底哪里欺侮她了？
但见她一老人家快真被气病了，她有点动摇，只见裴易用着那只包好的手，缓缓抚上脸颊，低头看着面前糕点：“有点疼。”
庄絮：“？？？”
手疼还是脸疼？
谢钥胸闷气短，指着裴易手抖个不停：“狐媚祸主！”
那巴掌都几天了！
裴易揉着脸颊，继续盯着糕点：“皇上不用在意絮絮的，絮絮懂事，听话，前几天在太皇太后那受的委屈，絮絮也不会到处说的。”
庄絮：“……”
庄絮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捧起那张脸，左右看了看，她完全看不出痕迹来。
裴易主动抬起那半边脸：“皇上，絮絮不疼的。”
庄絮立马沉下脸来：“太皇太后都能对一秀女下此毒手，朕实在是放心不下将选秀一事交由您主持。”
“你……你们……”谢钥眼前又一黑，就要倒地。
庄絮见状，连忙喊：“快！御医！这回好像是真的！”
好像是？
谢钥再次昏死过去，庄絮赶忙让安付找几个小太监给抬回去，顺便起身目送着她离开。
谢钥走了，宫内的人松了口气，裴易这才打算安心吃糕点，就是因着两只手掌被庄絮包的严严实实的，不太好弯曲。
他艰难的夹着糕点，“啪嗒”一声，糕点滚落在桌。
裴易低头看了眼手，又看了看桌上梅花糕，抬起手就准备将绷带咬了，就这么点小伤，他可不觉得需要包这么严实。
庄絮瞥见，走过去，拿起块糕点：“抬头。”
裴易抬头：“嗯？”
一块香软可口的糕点进了嘴。
裴易：“呜？”
“御医说，你手上抹的药去疤，绑绷带效果才好。”
裴易呜了两声，开始嚼着，林公公此刻苦着张脸回禀庄絮：“皇上，咱们派去画妆容的宫女没赚到钱。”
庄絮惊了：“嗯？”
他们不怕自己太丑吗？
“庄蓝亭给全包了！现在所有买宫女的大臣排着队让他画。”
庄絮：“……”
裴易惊的差点直接吞下糕点，他到是不知道，庄蓝亭还有这手艺！
庄絮拍了拍他的背，肉疼了下，好像又少了一大笔进账，她低头，突然觉得庄秀女不好看了。
“你该回秀女苑了。”
裴易：“……”
谢钥离开启华殿后，在外缓了缓，总算重新睁眼，一双眼眸带着丝寒意：“人带出来了没？”
她特地跑到启华殿，还真当她为了区区一初选搭上性命？
一旁嬷嬷：“刚刚太监回禀，说是已经救出，就等初选时现身。”
裴易入驻皇宫的第一天，就将当年批他为妖星，让他放逐到荆北的于祭司禁足于祭天楼。
谢钥按着胸口，望了启华殿一眼，嘴角轻勾，想夺她权？
她当年能把他弄到荆北，现在也能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太后，不好了，于祭司突然不见了。”被安排救人的太监慌忙赶来。
“怎么会不见！”
“奴才就转个身的功夫，真的。”
“太后，别急，奴婢立马让人去找。”
谢钥惊慌的盯着启华殿的方向，他不会知道了吧？
“宋秀女，何必对一老人如此咄咄逼人呢？”
裴易还没踏入秀女苑，就听到一阵争吵声，只见秀女苑门口，围了七八个秀女，关淳正扶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脸心疼，她对面一穿着略显寒酸的秀女眼眶通红的站着。
